12 1.12

坐進車裏，黎從馨本想直接将林思送回宿舍，但看了看現在的時間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打斷将林思送到酒店。

繼而又想到酒店的床睡着肯定是不舒服，可能還不衛生，最終幹脆就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她的住處。

因為已是深夜，所以并沒有堵車，開了半個多小時，便到了黎從馨的住處。

黎從馨從車上下來，司機想過去幫忙将林思給扶下車，卻被黎從馨給拒絕了，內心有些抗拒林思被別人碰到。

她扶着林思走進電梯，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林思有些沉默。

感情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像從前，她從未覺得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女性。

黎從馨一直以為愛情不過是荷爾蒙的碰撞，看似美好，實則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輕易就能打碎。保質期最多不過兩三年，當讓人瘋狂的血清胺沒有了，愛情也就消失了。

所以很多人結婚後，愛情也就慢慢變作了親情。

科學的解釋，讓黎從馨覺得愛情是可笑又無足輕重的東西。

所以哪怕一開始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對方，雖然心虛，但她內心其實并不算惶恐。

因為她知道這種感覺不會長久。

陷入愛情時，人體會分泌.出多巴胺和血清胺，血清胺是愛情中的一個重要物質，能讓人陷入瘋狂，黎從馨覺得自己的血清胺可能分泌得過多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瘋了。

她甚至快分不清對對方的感情究竟是出于激素還是出于靈魂。

她無數次告訴自己，她的感覺只是忠心的按照自身的化學行動采取的反應而已，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這種感情并不是受激素影響，而是來自于靈魂。

雖然至今還沒有人能弄懂靈魂，但黎從馨總感覺自己只要一看到林思，不僅是身體，連靈魂都像是在歡呼雀躍。

這種感覺才是讓她惶恐的根源。

這太瘋狂了。

她自認是個很理智的人，學醫也很需要理智，可一碰上林思，她的理智值就會下降。

瘋狂的……下降……

而在這種不理智的情況下，她做出什麽舉動都不奇怪。

但她并不想這樣。

她不讨厭林思，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但她也相信，如果被對方知道了自己現在內心的感受，第一反應肯定是害怕。

因為現在她就是個……變.态。

偏執、瘋狂。

黎從馨清楚她內心的很多想法都是在違法的邊緣試探，她現在能克制住不采取行動，以後呢？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冷一段時間。

哪怕不完全消失，至少也會減緩。

黎從馨偏頭看着林思，伸手撫摸着對方柔軟的發絲，忍不住苦笑。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意識到，她信任的學.姐，內心究竟對她抱着何種恐怖的想法。

陷入自己的世界裏的黎從馨沒發現，她以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思，眼睛微微張開了一個縫隙。

林思餘光瞥向黎從馨。

很好，沒發現她在裝醉！

雖然不知道黎從馨內心的想法，但這并不妨礙林思內心提高警惕。

人的臉部是信息傳輸器，通過表情，就能判斷出對方是不是喜歡某個人，表情可以僞裝，微表情卻很難僞裝，除非對方能控制臉上的每一個區域。

微表情通常發生在很短的一瞬間，更能體現人們的情感。

可微表情也不是超能力，只能得到一個很模糊的大概信息。

所以臉上能看出黎從馨面對自己時的不自在，對自己述說的謊言，羞愧、掩飾真相、歡喜、羞澀、自我安慰、想要實施某種犯法的罪行……

黎從馨并不會掩蓋微表情，林思能很容易得出一些信息，可正因為得出的信息多了，反倒是讓她有些混亂。

因為得不到有意義的答案，所以林思才不得不铤而走險。

比起清醒時的戒備，人更容易對熟睡的人放下戒心，做出在別人清醒時不會做出的舉動。

林思懷疑對方可能是覺.醒意識了。

不然這怎麽解釋對方那兩種毫不相幹的情緒，短時間內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還是對着一個人産生的情緒？

覺.醒意識其實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幾輩子的記憶有多大？幾個G？幾十G？還是幾百G？

林思不知道。

但她記得自己覺.醒時的感受，忽然而至的記憶，差點将她沖擊成了傻.子，時而迷糊時而清醒，為了不迷失自己，她一直在跟記憶做抗争，為此還當了幾年的傻.子。

之後每一世的覺.醒接收記憶時，也會伴随着劇烈的頭痛、精神萎靡不振，适應了很久才适應下來。

所以林思才懷疑現在的黎從馨，也許就是記憶在跟本身的意識做抗争。

雖然對方的症狀看起來比她輕很多，但對此林思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人都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危機關頭，人會下意識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舉動，譬如封閉記憶，夢中消化之類的。當初林思也可以這樣的，但她實在是太想知道真相了，所以一直強行撐着，雖然把記憶全部消化完了也沒有找出幕後兇手，但至少也佐證她對世界本就是不真實的猜測。

畢竟哪個真實世界嘿嘿嘿還能被和諧掉的？搞笑呢！

同時她也相信，雖然世界是虛假的，但她本身卻是真實的，這似乎是個駁論，畢竟世界都是假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是真的？

但如果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按照別人安排好的劇情度過一生的假人，那幹什麽還自我覺.醒、複蘇意識？

這已經證明了她是真實的。

而林思也認為，黎從馨也是真實的。

畢竟每個世界除了她，也就只有對方的名字跟臉始終沒有變化，說她不是特殊的，林思是打死也不信的。

但讓她疑惑是就算是覺.醒了記憶，對方對她也應該是仇恨才是，那時不時的羞澀、歡喜是怎麽回事？

把她當男主了？

靈魂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所以林思也只能胡亂揣測。

電梯到地方了，黎從馨将林思抱出了電梯，走到自己買的房子，一間采光不錯，但比較小的兩居室。

拿出鑰匙進門，林思偷瞄了幾眼，暗嘆還真是熟悉的風格啊。

雖然喜歡古琴這些更偏安靜的東西，但本身黎從馨卻是個如火的人，十分喜歡鮮豔的顏色，整天就愛把自己房子弄得跟婚房一樣，喜慶得很，簡直就是迷之審美。

大片的紅有時候甚至讓林思覺得那都是用自己的血染上去的。

紅色的絨面沙發、實木的棕紅色桌椅，暗紅色的地毯，以及客廳上挂着的大幅黎從馨身穿紅衣的藝術照。

一路被抱到卧室，林思本以為會看到更加鮮豔的紅，但事實上其實還好。

從天花板垂下的紅紗籠罩着圓形的床，棕色的窗簾外還籠罩着一層白色的紗，隐約可見上面金色的字跡，筆鋒飄逸，讓人一時之間難以認清究竟寫了什麽。

床上是紅橙色的枕頭被子，牆上有着紅燭樣式的電燈。

黎從馨将林思放到床上，竟讓林思微妙的有了一種洞房的錯覺。

雖然衣品很好，但黎從馨對房子的審美林思可不敢恭維，不過她一貫就喜歡這種風格，因此林思也沒在意，反而更加注意對方接下來的行動，借此試圖分析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當然，要是對方見她毫無防備借此捅她幾刀那她也只能認栽，反正都被弄死這麽多回了，再多一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吧？

黎從馨并不知道林思內心的想法，大片豔.麗的紅色，讓林思的臉顯得越發紅.潤，豔若桃花，讓她的心髒也不受控制的跳動着。

毫無防備啊……就算做什麽，對方也發現不了……

黎從馨覺得內心的小惡魔似乎蘇醒了，她定了定神，幫林思脫下鞋子，然後去衛生間接了盆水，耐心的幫林思清洗起來。

十分溫柔。

直到将林思luo露在外的皮膚都擦拭了一遍，黎從馨才住了手，端着盆子回了衛生間，将自己也清洗了一遍，然後遲疑的來到了床邊……

雖然這是她的房間，她睡進來很正常，但黎從馨覺得為了避嫌她應該去客廳睡才是。

雖然女孩子偶爾睡在一起很正常，就算對方明天醒了也不會多想，但對方不知情她心裏不可能沒有ac數，現在睡上去已經可以算是耍流氓了吧？

但是……但是……

她真的好想跟她一起睡啊！

黎從馨糾結着、糾結着，最後，她還是……慫了……

她默默從衣櫃裏抱出了空調被，嘴裏碎碎念：

“我是一個正直的人……我是一個正直的人……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神它喵正直的人！

這厮剛剛在床邊站了半天究竟是想幹什麽？！

林思很想坐起來詐個屍，但她還是忍住了。

冷靜，她一定是在詐她！

一定是！

黎從馨的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很安靜，因此林思能聽到黎從馨嘴裏的碎碎念，還有剛剛在她面前駐足了那麽久，不知道是想幹什麽違法的勾當。

雖然對方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但林思還是覺得下一秒她就能從胸口掏出一把匕.首捅過來，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幹過。

因此林思的神經一直都是處于緊繃狀态的，結果誰知她緊張了半天，對方卻直接走了。

這讓林思覺得對方可能是被耍了。

很多變.态不都是喜歡看自己的獵物掙紮嗎？

不過黎從馨解決敵人的手段一向是簡單粗暴，這回怎麽還知道吃之前先玩弄獵物一段時間了？

這他喵不一直是她的手段嗎？

黎從馨将被子帶到客廳，然後又反身回到了卧室，給林思蓋上被子，将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下意識湊近對方，到底還是有賊心沒賊膽，只是摸了摸對方的頭，道了一句晚安就關燈出門了。

林思眼珠轉了幾圈，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的睜開一條縫。

窗簾被拉上了，透不進光，燈也被熄滅了，看不到屋內的情景，漆黑一片，隐隐帶着些不祥的紅。

林思忍不住吐槽，看吧，她就說這審美清奇吧，半夜睜開眼多吓人？

她并沒有輕舉妄動，僅僅只是睜眼四處看了看，雖熱看得不甚清楚，還是讓她摸清了房間裏擺件的位置，然後便不再有動作，靜靜的躺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了吱呀一聲，一道黑影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