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演戲

演戲

周予安的神色嚴肅, 深綠的眼睛，比潭水還深，來鶴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在他眼睛裏的倒影。他的心中一動, 這位少校先生……是因為這個才願意來到這裏做個小保安小廚師小老師的吧。

“這件事，和你有沒有練出氣感有關系, 明天晚上……你再變一次獸形。”

“真的？”

周予安心中也有些猜測，據他這些天的觀察，要說來鶴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像會魔法！那些東西, 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也許正是解決狂暴病的關鍵。

“真的, 放心吧，少校先生，我不會騙你的。”

周予安眉頭一跳, 見來鶴雖然是笑着的，但怎麽似乎話裏有話？說話間, 來鶴站起來就要往樓上走, 周予安猛地跟着起來, 抓住他的手。

來鶴眨眨眼, 不懂他又是什麽意思。

片刻之間，面前這個不管做什麽都是游刃有餘的男人, 忽然間硬邦邦地開口：

“叫我周老師，我現在是保育院的老師和保安了。”

這……要是獸形的話，就是被大大的雪豹用粗壯的尾巴卷着不能走動吧。來鶴腦袋裏浮現出這麽一種場景, 他笑了起來, 輕輕甩掉周予安的手。

“好, 周老師，別忘了, 你現在還是我們的大廚了。我先上去休息會，下午記得來上課。”

來鶴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周予安站在原地，空蕩蕩的手張合兩下，想起來鶴的打趣，又笑了起來。他朝着保安亭走去，坐下來，又立刻掏出光腦聯系部下。

路易斯的哀嚎回蕩在他的光腦消息裏：

“老大！我真的沒辦法拉到最新全息的贊助啊！你讓我去看，不會是想讓我去買吧！（捂住小小的錢包）”

“老大老大，在嗎？別不理我啊，我發現一件更适合送給來鶴的東西！”

周予安挑挑眉，快速地回複起來。

在炎熱的中午，保育院裏靜悄悄的，大家似乎都休息得不錯。

……

上午玩了全息游戲，又參加了戶外課，崽子們的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甚至到時間了，全都不肯起床，還得挨個拉起來擦臉。

來鶴搖搖頭，他故意高聲在小床中間道：

“今天上新課，是從來沒學過的內容，不知道哪個崽崽最厲害呢……”

“聽說最厲害的崽崽，今天晚上可以多分到一點好吃的。”

最厲害、好吃的→關鍵詞觸發了。

熊崽崽們都在床上翻身了，熊渡舟是最快的，他用圓溜溜的熊掌揉眼睛，頭中間那搓黑毛都睡得亂亂地翹起來，來鶴伸手去揉他的大耳朵和黑毛。

他又大聲地重複了一遍：

“好吃的噢！”

克麗絲見狀也在撒嬌的熊思藍耳朵邊上重複這詞，這倒不是其他的——如果小孩中午睡太久，今晚上照顧他們睡覺的老師就遭殃了。

這群娃，晚上不放光電，可是會在宿舍裏拆家的。

小康康也坐了起來，他看向來鶴老師，來鶴老師正在挨個把熊熊同學們抱起來，放到地上，防止他們耍賴不起床。他……他也有點想要老師抱呢，可是，他更想知道是什麽好吃的……

“老師——”

小康康朝着床頭爬過去，這個小床其實都裝了護欄，也不算很高，他上半身都趴到了護欄上，伸出手去夠旁邊的來鶴。

來鶴正抱着最重的熊臨，這崽子變重了不少，此刻更是趁着來鶴抱自己的時候，兩個短短的熊爪繞着來鶴的脖子，試圖多讓他抱自己一會。

“老師，我們吃——”

小康康的手快夠到來鶴的褲腿了，不過他人小，頭重身子輕，整個人又擱在護欄上，手伸得太外面，導致整個人都往外栽了。

“啊——”

小康康只覺得身體不受阻止地往前去，眼見他馬上就要扯着老師的褲子摔下床去，他的腳上忽然被什麽給拉住了，身體不動了，但腳上的東西力氣卻越來越大，一種疼痛從腳腕上傳來。

“好痛，好痛！嗚嗚嗚——”

小康康大聲地哭起來，來鶴頓時感到懷裏胖墩墩的熊臨也緊張起來，他拍拍厚實的熊背：

“小臨，你先下去，我們看看小康康哭什麽好不好？”

熊臨松開了爪爪，他安全落地了，房間裏其他熊崽也都朝着這個方向看過來。

“嗚嗚——我的腳斷了——好痛——老師！”

小康康人小，但此刻爆發出了極大的哭聲，來鶴連忙蹲下來，去看孩子的腳。他纖細的腳上，正抓着一只胖胖的手，那手的主人正是今天才睡在小康康旁邊的林莎莎。

小胖手的主人此刻被大家注視着，又聽到小康康狼嚎般的哭聲，這才趕緊縮回手，她那圓眼裏也含着一包眼淚，結結巴巴的：

“他，他要掉……嗚嗚——”

好吧，冷靜的莎莎也破防了，開始哭起來。

一個小孩哭，整個房間就十分吵鬧了，兩個小孩哭……別的小孩也都跟着哭起來。

克麗絲本來想過去幫忙，熊思藍立刻哼哼唧唧起來。熊渡風也扒着自己的哥哥，恐懼地看着這個吵嚷的房間。

來鶴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好在他養寵多年，山裏哪個幼崽看到他不是服服帖帖的？

他彎下腰，把兩個躺倒哇哇大哭的小孩都抱到坐起來，他先摸了摸小康康的腿，那上面确實殘留着淡淡的紅痕，但骨頭沒事，沒斷。

“康康，你的腿沒事，你看，老師按按，還疼嗎？”

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康康根本聽不進去，來鶴嘆口氣，轉向還在哭的莎莎——行，都哭是吧。

他也哭！

“嗚嗚——沒人聽老師講話，好難過啊！”

來鶴蓋住臉，嚎的第一聲，立刻把房間裏其他人都給震住了。完全震住的那種，幾只小豬熊都能看到震驚的白眼了，連克麗絲都呆在原地，忘記繼續拍拍熊思藍。

畢竟……誰見過老師忽然之間哭的啊？

“嗚嗚嗚——我太難過了——大家都哭我也哭！”

來鶴嚎得還特別像小康康，還學他們說話的語氣，以至于兩個哭得最響的小孩也停止了眼淚，震驚地看着來鶴。

他們……他們真的把來鶴老師氣哭了嗎？

被這鬼動靜吸引來看看能不能幫忙的周予安，默默地站在窗口——從別的角度不太好看清，但他剛好能看到，來鶴張開手指縫在偷偷瞟小孩子們。

“嗚嗚嗚，我就要哭，誰跟我說話我也不聽！”

好的，這就演上了。

來鶴就地上一坐，捂着臉哇哇哇地繼續發散噪音。小康康和莎莎兩個人互相看看，明明滿臉淚痕，兩張小臉上卻是相似的不可置信：

他們剛剛居然這麽吵？這麽不講道理？

小康康擦掉臉上的眼淚，他朝着坐在床邊的來鶴老師爬過去。這麽一爬，他很快就感覺到那只腳不痛了，也沒斷。

他拍拍來鶴的肩膀，原本呆愣愣的莎莎也學着爬過去，把手搭在來鶴的肩膀上，她不敢再學小康康拍拍來鶴了……她的力氣太大了……

“老，老師，別，別哭了……我們都沒哭了。”

小康康說話間還有抽噎聲，但還是努力安慰哇哇哭的老師了。莎莎也連忙嗯嗯了兩聲。

其他四只小熊崽也往來鶴老師的方向過去了，他們也焦急地嗯嗯叫起來，熊臨是最近的，完全不顧自己的體重爬到來鶴身上，用爪爪拍他。

來鶴……咳，差點被壓到一口氣上不來，哭聲都斷了下。好在他的身體也好，力氣也大，愣是繼續裝哭裝下去。

“太慘了！大家都不聽我說話，我就要哭——嗚嗚嗚——”

小康康急得小臉都紅了：

“老師！我不疼了！我腿不疼了！我們都沒哭了！”

克麗絲眨眨眼，好嘛，小孩急到都不結巴了。

莎莎在旁邊着急地嗯嗯應和，其他小熊崽也嗯嗯地叫起來，一時間房間裏就剩嗯聲此起彼伏了。

來鶴從手指縫裏撇他們，見小孩子們全都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你們都不聽我說話，我還要哭——”

“我們聽！”“聽！”“嗯嗯！”

來鶴哇哇哭了兩聲，這才把手張開，看着他們，還學着他們的語氣：

“是真的嘛？不是真的我繼續哭了——嗚嗚——”

一個圓溜溜的熊掌立刻堵住了來鶴的嘴巴，熊臨眨着豆豆眼，配上小鳥黑眼圈，別說多可愛了……雖然他碾在人身上的動作真的有點重了。

小崽子們一個個的，都乖得一聲不吭，來鶴這才滿意點頭，徹底停了哭聲。

他伸出手，把身上的熊臨摘下來，放地上。他就着這個姿勢，扭頭給小康康和莎莎擦臉上的淚痕：

“剛剛老師這樣哭，一點都不聽你們講話，好嗎？”

幾個小腦袋都齊齊地搖頭，來鶴老師這樣真的吓死人、吓死熊了。

“那以後遇到事情，可以一邊哭一邊聽老師講話嗎？”

又是齊齊點頭。

來鶴摸摸小康康的腳，得到對方确實不疼的回答。林莎莎含着包眼淚，現在也不敢哭了，就怕來鶴老師再哇哇大哭起來。

沒想到……來鶴老師居然比她還愛哭……

“是，他，他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