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再見豹豹

再見豹豹

早飯是粥, 這裏面的谷物不知道周予安是從哪裏找來的，糖的甜味幾乎把谷物淡淡的澀給遮蓋了，也不知道是從幾點開始煮的, 十分綿軟，入口黏而甜, 反正崽子們都挺愛吃的。

來鶴注意聽着外面的動靜，似乎沒人說話了，很快, 周予安就進來了, 坐到來鶴身邊：

“昨晚的信息已經發了, 家長們都同意去參加比賽。”

“嗯？這麽快？”

來鶴還以為要他和克麗絲好好想想措辭呢，克麗絲聽見了，連忙湊過來, 崇拜地道：

“周老師的朋友，那位路易斯先生, 真是全能啊！居然還會寫公文, 直接把這個活給包攬下來了呢！”

“咩——”

吃得滿足的熊臨發出羊叫, 擡起一張胖胖的毛臉, 毛毛上沾着湯和谷物，亂七八糟的幸福笑, 并且想要再來一碗。克麗絲顧不上聊天了，又跑過去照顧熊崽們。

周予安見來鶴點頭，表情很是平淡, 還在一口一口地喝着粥。他湊上前, 壓低聲音道：

“已經和林香香商量好了, 讓孩子比賽多細化一些，這樣更方便獸形的幼崽參加。”

周予安說話的熱氣打在來鶴的耳垂上, 來鶴手指動了動，有點想去撓，但是周予安還在講話：

“今晚，我來找你。”

今晚？

來鶴遲疑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吃了好幾口粥，才想起來，昨天睡前他和周予安說好的。

“老師。吃。”

林莎莎不知道什麽時候蹭到了來鶴身邊，對着她亮出空碗，來鶴摸摸她的小腦袋，又給她從鍋裏添了勺粥。

這一天的課上得吵吵鬧鬧，不過因為後院的菜有一天沒澆了，今天來鶴的課就換成帶崽子們去澆菜、澆竹子。

“這是蘿蔔，下面的根可以吃的，我們還吃過蘿蔔絲餅子的……”

“這是包菜……”

小熊崽子們有許多要問的，可惜他們還沒辦法開口，這時候能擔任翻譯的小康康就站了出來，一節課下來，講的話比來鶴還多。

等到他們澆水澆到竹子，崽子們都不由地哇了一聲。

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到後院來自由活動，但是他們都還記得的！老師帶他們把竹子種下去的時候，只有幾根，歪歪扭扭的，很少呀。

可是現在！綠色的葉子好濃密呀，都能把他們給遮住啦！而且葉子好香！

來鶴一轉眼，四只小熊崽，自動用兩只後腿撐着，兩個前爪揚起，去抓上面香香的竹葉。這個是來鶴在課上給他們吃過的，又脆又香可好吃了！

“好啦好啦，不能吃這麽多，人家還像你們一樣是小崽崽呢，還沒長大。”

“老師，不好吃——”

小康康見小夥伴們吃得認真，他不信邪，又嘗了嘗，連忙呸出來，整個小臉都扭成一團了。林莎莎捂着嘴在笑，她這次可沒吃。

來鶴也樂了，一邊摸了摸小康康的頭，一邊伸手去阻止四只直立的小熊，把他們弄成四腳着地。

“這是因為熊渡舟他們的獸形都是熊貓，熊貓最愛吃的食物，就是竹子啦，所以會覺得竹子很香很好吃。”

“老師，我知道！我是小猴子，我愛吃果子！可是有些果子好難吃……”

林香香也焦急地扯了扯來鶴的褲腿，憋了好一會才道：

“大象！”

“嗯，每種動物都有自己喜歡的食物，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看不同的動物喜歡吃什麽吧？”

來鶴眼尖地看到種竹子的地面上已經有小裂縫了，顯然是要有竹筍出來，他怕崽子們繼續挖筍，趕緊帶他們進教室去了。

好在四只熊崽，雖然對竹子十分渴望，但一想到它們還是竹子寶寶，也就按捺住了。

等到晚上克麗絲下班，來鶴和周予安按着四個熊崽洗澡，擦毛毛。好在熊崽子們昨天晚睡，今天也累，沒多會就睡着了，特別乖，不需要額外加哄睡了。

“好了，我們也別去外面，就在這裏吧。”

來鶴拉住周予安的手臂，他眼巴巴地道：

“周少校，把你的獸形給我看看呗。”

獸人并不輕易暴露自己的獸形，情緒過于激動或無法自控才會有可能暴露獸形的一部分——這種行為還被視為弱者。并且傳聞獸形的使用，會讓獸人更容易陷入狂暴，所以獸人對獸形的展現很謹慎，除非……是在很親近的人面前。

所以來鶴這句話，約等于是對周予安求愛。周予安的心髒猛烈地跳動着，他握緊拳頭去看來鶴——青年的黑眸清澈，只有一點點期待，并無別的意思。

他知道來鶴大概不清楚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沉默了好久才道：

“下次別随便看別人獸形。”

“啊？噢。”

來鶴一愣，周予安生氣了？沒等他想明白，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就解開了外面夾克外套，露出裏面的白背心和肌肉，雖然只是一瞬，但還是吸引了來鶴的注意——羨慕！

周予安就這麽原地變作了一只大雪豹，從層層衣服中鑽了出來。那雙綠寶石一般的眼睛，此時就像是鑲嵌在雪山裏的幽綠湖水，安靜卻驚豔。

看着這一只漂亮的猛獸，來鶴心癢癢的，特別是……對方是周予安！是猛獸，還是懂事的那種！他習慣性地拍拍自己旁邊的地毯，之前訓練他的寵物們都是這樣的，不過要教好多遍才會……

但這只不用！

周予安平靜地走過去，他不太懂，來鶴的眼神怎麽變得這麽炙熱？比看他脫衣服的時候炙熱多了。他躺在了來鶴身邊，幼崽們的房間裏都鋪了厚地毯，他躺下一點動靜也沒發出來。

來鶴立刻上手摸毛毛，熊崽子們的毛比較軟和，摸起來舒服。大雪豹的毛紮實得很，甚至有點紮手，但一摸吧，順滑！來鶴就愛這種觸感，要是躺在上邊睡覺，那才是真的舒服。

一摸就摸得停不下來了，直到快摸到大豹子柔軟的腹部了，來鶴這才趕緊剎車。他輕微地咳嗽一下，掩飾自己被毛毛迷惑的行為：

“我現在用靈力探查你的身體，你不要反抗。”

來鶴抓住了大豹子的爪子，這爪墊可真夠厚實的，摸起來軟軟彈彈的。不過現在不是撸大豹子的時候，來鶴将靈力注入，在大豹子的身體裏轉了一圈。

果然……明明人形的時候，他探查過周予安的身體靈氣，根本沒有。但獸形，确實有一股混亂的靈氣，不多，如果繼續多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周予安又有爆體的危險了。

來鶴摸摸大豹子的頸毛，對方也信任地看着他。他小聲地道：

“還記得上課的時候，做到的吸收靈氣的感覺吧？你現在試試能不能找到自己身體裏的靈氣，再把他們控制着出來，像我一樣。”

為了讓周予安感覺到變化，來鶴和匆匆上樓去把兩塊靈石拿出來，這兩塊靈石的靈氣散佚的不多，來鶴也舍不得自己吸收掉，畢竟還得留着上課用。

周予安閉着眼，試圖重新喚醒那種感受，但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跳動。不過……來鶴就在旁邊等着，他很希望自己這樣做，周予安沉下心來，努力地感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地看見全身的靈氣，像一團霧，又像一團線，雜亂地在身體中流動，他試圖去觸碰，但那團霧氣并不聽從指揮。

周予安睜開眼，房間裏的燈不知何時已經關了，只開着兩盞微弱的夜燈，橘黃的燈光撒在熊崽子們起起伏伏的毛肚皮上，也撒在來鶴精致的臉蛋上。

他也等着睡着了，半個身體都依靠在雪豹的背上。雪豹本豹扭頭看了好一會，也沒打算把他驚醒，只是甩着尾巴勾地上的小毯子，想給來鶴蓋上。

來鶴似乎被吵醒了，嘴裏嘟嘟囔囔的，很快扭頭，朝着他腹部的毛毛上埋下去，又睡得香極了。

但……周予安就沒那麽好受了，來鶴的呼吸全都打在他的腹部，那地方就像是有團火在燒，燒得他想要全身靠過去，把來鶴全都圈進懷裏……

他在想什麽？！

大雪豹難得神思恍惚了一會兒。

來鶴好像對他的人形很有距離，從不會湊這麽近。但面對獸形，他就如此親近。難道……他是……喜歡自己的獸形？

“喜歡”一想到這個詞，周予安心跳個不停，比他剛開始靜不下心時聽到的更響更快，他左思右想，半夜也沒睡着。

周予安是在一陣奇怪的聲音裏醒來的，他迷迷糊糊的，想起來鶴還在自己的背上睡着，尾巴不由地伸過去想幫來鶴捂住耳朵。尾巴被抓住的一瞬間，周予安徹底清醒過來。

他低頭，來鶴窩在他的毛毛裏，顯然也是剛醒來，不過對方朝着他豎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講話，然後又指了指小床那邊。

來鶴和周予安都看見了一個圓乎乎的身體，正在地上掙紮，一邊掙紮還一邊發出驚恐的叫聲——但這叫聲很小，只是聽起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其他沒聽見這叫聲的小熊都還乖乖地睡着，睡得香極了。

來鶴慢慢地站起來，他身下的豹子跟在腳邊，兩人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行進着，那只痛苦驚恐的小熊，圓圓的大臉盤子此刻因為嘴筒子張得太大，都有些變形了。

熊臨……

他做噩夢了？

來鶴和腳邊的周予安對視一眼，他彎腰，把掉落在地毯上的胖熊崽子抱起來，一邊抱一邊拍着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