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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顧權谙第一時間就走了過來, 抓住了遲氤的手腕，拉着她往房間裏走去。

“心虛啊？”跟顧權谙對峙的女人立刻冷笑了一聲。

遲氤都不用多想，就已經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了——她未來的婆婆, 顧權谙的母親，祝聞。

顧權谙确實心虛, 但一想到遲氤就在身邊，他也不能露怯，語氣頗有些不耐煩：“能不能別摻和我們之間的事情？是我跟遲氤結婚, 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祝聞懶得理他, 看向了遲氤。

遲氤也正在觀察對方, 四目相對，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上次宋晨告訴她一些事情之後，遲氤也多少做了些準備, 好歹去了解了一下關于未來公婆的現狀。

可以減少打交道，但要是想完全沒有交集，那幾乎不可能, 所以還是得知己知彼。

顧父顧成文的消息等于零, 人可能不在本市, 甚至不在國內。但是祝聞的消息，倒是挺多的。她是個商業女強人。

離異之後, 祝聞仿佛獲得了新生, 迅速投身到工作中去, 先是投資了幾家造型工作室, 利用自己在貴婦圈子裏的人脈和時尚圈的資源, 獲得了第一批客戶, 伴随着幾個出圈的絕美造型，很快站穩了腳跟。

當然, 這其中或許有祝家和顧家的助力，但她本人的能力也不可否認。

再後來，又投資了幾個輕奢女裝品牌，如今都已經跻身國內女裝市場的一線了；後來又獨資建設了華茂貴賓大酒樓，全國總共有五十多家連鎖店。

個人身家，估計在2000多億。

這是兩年前的數據了。

總之，很有錢，非常有錢，不愧是顧權谙的生母。

母子倆都是賺錢機器。

在知道這個人的時候，遲氤其實就已經挑選好了禮物，以備不時之需。但是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然會是在這樣的境況之下。

遲氤看着自己腳下的拖鞋，剛睡起來還有些皺的真絲睡衣，亂糟糟的長發，不用照鏡子，也能想得到，形象不怎麽佳。

不過她心态好，也沒什麽大美女的包袱，剛好可以借機緩解下尴尬的氣氛：“要不，進來說吧？我去洗把臉刷個牙，咱們先吃早飯？”

顧權谙已經吃過了，他着急上班，今天要開會，但是留遲氤和祝聞在這裏，他着實不放心。

還沒等他想好用什麽借口把祝聞一塊兒帶走，對方反倒是先開口了。

“你早上吃什麽？我也沒吃早飯，一下飛機就急急忙忙過來了……”一邊說着，祝聞已經跟着遲氤進了客廳。

顧權谙：“？？？”

李堯又在催促他了：“老板，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遲氤探出頭來，對着他揮了揮手：“去上班吧。”随即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會随機應變。

顧權谙忍不住笑了下，心事突然就沒那麽凝重了。

不過，他還是走了過去，拉了拉遲氤的手，小聲跟她說道：“等我下班回來給你說，你不要信她。”

遲氤點頭：“我當然信你。”

顧權谙放心了，又親了一下她的臉頰，這才轉身走人。

祝聞：“嘁！”

李堯：“……”

不敢多話。

早餐很快端上桌，兩人面對面各自吃自己的。

遲氤正在思考，祝聞上門來，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你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逛街？你請我吃早餐，我請你吃午餐。”

遲氤：“啊？”

“啊什麽啊？就說去不去？”

遲氤：“行，我先換個衣服。”

“我等你，不着急。”

等遲氤恍恍惚惚想起來，應該給顧權谙發個信息的時候，已經坐在婆婆的車上了。

坐在她身邊的風情大美人瞥了一眼過來，嗤笑：“出門還要報備？你不覺得，你太縱容這個男人了嗎？”

遲氤轉頭看過來：“？？？”

這語氣，怎麽聽着像我媽呢？

看她一臉茫然的小表情，大美人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容燦爛，說道：“女人要心狠一點，才能過得好。尤其你這麽漂亮，想要什麽樣的男人得不到？幹嘛巴巴地看着這一個？”

五十歲的人了，哪怕化了妝，笑起來的時候，也能看得出來眼角有淺淡的細紋，但這絲毫不妨礙她的美貌。一雙眸子宛若陽光下的清波，澄澈明亮，偏偏神情又妩媚多情，看得人心髒怦怦跳。

回過神來，遲氤垂眸思考着，依舊沒說話。

雖然遲氤早就知道，顧權谙母子倆關系很淡漠，除了有割不斷的血緣關系，其實跟陌生人也沒差。顧權谙說，上一次母子倆有溝通，已經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可見是真的關系淡薄。

但即使如此，遲氤也一直覺得，家人之間，護短是天性。

像這麽直白地透露出對兒子的不喜歡，遲氤就很難理解。

大美人兒婆婆祝聞再一次被她迷茫的小眼神兒取悅到了，又笑了起來，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而從包裏拿出來一張卡，塞給她：“裏面大概還有個一千多萬吧，見面禮。花完了跟我說。”

遲氤：“？？？”

怎麽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這要她從何問起？

“你那是什麽表情？”祝聞看着她，忍不住嘆氣，“廖螢岚把你養的這麽天真可愛，就沒想過會被男人騙嗎？”

遲氤迅速抓到了重點：“您認識我媽媽？”

“認識啊，都是一個圈子的，從小一塊兒長大，能不認識嗎？”

哦，也是呢。

遲氤又問道：“你們關系好嗎？我好像，沒聽媽媽提起過您。”

祝聞轉過頭來，撐着下巴看向她，要笑不笑的樣子：“互罵煞筆的關系，你覺得好嗎？她愛情婚姻一帆風順，找到了一個好男人，生下了漂亮可愛又乖巧懂事的女兒，又怎麽能理解我深陷泥潭動彈不得？說什麽不合适就離婚？困在迷障之中的人，就好像身在廬山……”

“算了，不說這些，都過去了。反正，你媽媽也很自以為是。”

遲氤：“……”

懂了，她就不該多問。

但是，願意給煞筆的女兒一千多萬的見面禮，好像也不對啊？

不等遲氤問，祝聞就又說了：“早知道廖螢岚那煞筆的女兒這麽漂亮，我就主動跟她和好了，這些年也不至于這麽寂寞。生個兒子真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離婚都帶不走！”

遲氤：“……”

這很難評。

但她覺得顧權谙小時候應該挺有意思的，應該是你們母子關系不好，沒有發掘出來。

祝聞繼續說道：“你也是，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都不知道找長輩求救的嗎？就算不确定他們願不願意幫你，好歹也問一句，說不定呢？找那些臭男人有什麽用？一個個的，都還是乳臭未幹的小毛孩不說，哪個能對你沒有企圖？我兒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遲氤：“？？？”

今天的每一句話，信息量都好大，不過聽完這句話，确實醍醐灌頂。

感覺自己之前二十一年的記憶，被簡化了似的，而她也仿佛是個被刻上了思想鋼印的NPC，竟然一無所察。

對啊，就算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前幾年過世了，父母也都有着各自的交友圈子，也會有幾個交心的朋友，為什麽之前她回理所應當地覺着，自己是孤身一人呢？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瘋魔到，非要扒上關恒溪這坨屎。

還好已經都過去了，她沒有釀成大錯，現在過得也不壞。

遲氤回道：“當時确實沒想到這麽多。秦伯伯幫了我挺多，爸媽的葬禮都是他幫我安排的人手，費了不少心思，忙前忙後。只不過我當時有些急功近利了，想要第一時間把房子贖回來，做了一些無用功。”

祝聞也已經全都得知了，自從得知兒子訂婚的消息，而且訂婚對象是遲氤的時候，她就已經全都調查過了，只是意外死對頭的女兒竟然跟她兒子搞在一起了，這才打算來看看。

沒想到，比廖螢岚當年還要漂亮。

祝聞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居然被顧家的豬給拱了！

随即又一想，好事啊，這不就相當于她的女兒了嗎？白撿一個漂亮又可愛的小閨女，這不得趕緊來看看？

祝聞霸氣回道：“以後有事來找我，對付那些煞筆玩意兒，我有經驗。”這世上的男人，再惡心也不過她的前夫了，關恒溪那種小玩意兒，算不上數的。

遲氤：“……好的，謝謝媽。”

祝聞看着她乖乖巧巧的小模樣兒，更加喜笑顏開：“有什麽想要的嗎？衣服？首飾？鞋子？算了，我先帶你去玩會兒吧，買東西随時都可以。”

婆婆的态度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不過對方好似沒什麽惡意，遲氤也就心安理得地跟着婆婆的步伐，安安心心玩了大半天，收獲了一堆禮物，包括幾套貴重的首飾，知道她是建築設計專業畢業的，對這方面頗有研究，還特意帶她去看了建築模型展覽，連顧權谙都沒這麽細心過。

那是個私人展覽館，不對外開放，想要進去全憑個人關系。

遲氤在國外參加過這樣的展覽，沒想到國內竟然也有，模型還如此豐富。

主人對她的幾篇論文顯然也有所耳聞，很大方地讓她拍了好多照片，遲氤開心極了。

婆婆真好。

一直到傍晚回去的路上，遲氤才突然又想起來，未來婆婆好像不喜歡顧權谙來着，所以，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呢？

可能是遲氤欲言又止的表情實在太明顯，祝聞摸了摸她的臉，笑道：“這是我給你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跟顧權谙更沒有關系，要是你們吵架了，不打算結婚了，就來找我。”

“可是——”

“我确實不是一個好母親，但他畢竟是我兒子，我也希望他能過的更好。只不過，在愛他和我自己的人生之間，我選擇了愛自己，而不是做一個好母親。遲氤，你也一樣，要先讓自己過得開心，不要執着于已經逝去的人，也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關恒溪不行，顧權谙不行，我也一樣。”

“所以，趁着我們還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豐富你能擁有的一切，這樣，你才有資本，随時抽身。” 說着，祝聞又對着她眨了眨眼，“多問他要點錢，我兒子別的本事或許沒有，賺錢能力還是相當可以的，你多花，他才有心思多賺。”

遲氤目送她的車子遠去，若有所思，站在原地沒有動。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陰森森的、充滿了幽怨的聲音：“不回我消息，打電話也不接，這麽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呢，打算再等半小時就去報警。”

遲氤一轉頭，就看到顧權谙站在她身邊，一邊抱怨着一邊拎起了她腳下的幾個包裹。

“今天下班這麽早？”

“看你根本就不關心我！走之前就給你說了，今天我會早點回來……”顧權谙怨氣很重，“你根本就沒往心裏記！給我發了信息，也不看我回不回，然後就不理人了……”

遲氤立刻認錯：“對不起我的錯。下午去參加一個展覽會，我設置成飛行模式後就忘記了。”

“什麽展看的這麽入迷？”

“建築模型展！是私人的，跟婆婆是好朋友，人家才願意讓我去看的。”

聽着遲氤歡快的語氣，顧權谙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輸在哪裏了。他知道遲氤在自己的專業方面，是有天賦的，而且她還努力，所以才能夠取得那些耀眼的成績，他也想過要投其所好，在看了一些參考資料後，發現這實在不是他能涉足的領域，很擔心弄巧成拙，就沒有繼續下去了，想着在經濟上給予足夠多的支持，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沒想到就這樣被人捷足先登了。

顧權谙當然不能認輸，便問道：“那些模型，去哪裏買？可以找廠家定做嗎？”

遲氤微微一愣，随即搖頭：“我沒說想要，你可別擅作主張，那些模型都需要精心養護才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做這件事，有需要我可以去借別人的，在現場看幾眼就行了。再不濟，我直接去實地考察啊，模型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有去實地考察的資本，模型對她的意義不大。

顧權谙這一次大概聽懂了：“是那些世界知名建築物的模型嗎？比如，金字塔？艾菲爾鐵搭？米諾斯王宮？故宮？這一類的？”

遲氤點頭：“還原的非常細致，特色設計包括建築物的內部構造，都會展現出來，對于研究建築設計很有用。但它們之所以被稱之為世界奇跡，不光光是設計方面出彩，建築工藝也是不可忽視的一方面。想要學好這門課，實地考察必不可少。”

大學那幾百萬确實是必要的支出。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話題，顧權谙看着那一堆購物袋又不太開心了：“這些都是她給你買的？”

遲氤“嗯”了一聲，拿出來那張卡：“有一千六百多萬。”

顧權谙稍稍愣了幾秒，顯然也沒料到，随即又說道：“給你你就收下，拿着花吧。我給你擔保，自願贈與，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聽他避重就輕，遲氤也不再追問：“……不想說就算了。”

顧權谙嘆氣道：“當年她放棄我，非要離婚的時候，也是這麽跟我說的——除了是母親，她還是祝聞，她已經因為這段失敗的婚姻消耗太久了，不想自己餘生被困在這裏。到了這個年紀，我當然能夠理解她，但也是因為她的漠視，我才遭遇那麽多苦難。她選擇了做自己不做好母親，我也可以選擇不做好兒子。”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在那個男人身上。我早就已經不怨恨她了，只是沒辦法毫無芥蒂地跟她親近。”

在他成長到不需要父母的時候，這些情緒就已經煙消雲散了，只是偶爾還會為自己感到委屈而已。

現在這種狀态，雙方反而都很舒服。

遲氤立刻抱住了他的腰：“怨恨也沒關系，不原諒也沒關系，你想怎麽跟她相處都沒問題，我就只是問問，才好決定以後要怎麽跟她相處呀。”

顧權谙被她的安撫取悅到了，唇角微微上揚，握住了她的手，回道：“你怎麽跟她相處都行。送你這麽大的見面禮，她是真的很喜歡你，那就好好跟她相處，她很有錢，你讓她開心，她就會願意給你更多。白得的，多好。”

遲氤眨了眨眼：“不好吧？我把婆婆的錢都花了，那不得你來養老啊？”

顧權谙又笑：“別瞎操心，該花花。”

遲氤：“哦。”

顧權谙終于鼓起勇氣似的，主動提起來：“關于我們家那些破事兒，你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吧？”

遲氤點頭：“有所耳聞，但不多。”

應該說，就沒有一個人知道真相，聽到的全是八卦，而且過于離譜，導致就算是逃不開喜歡八卦這個人類天性，遲氤對于顧家的八卦，卻興致缺缺。

就差把聊齋都照搬過去了，屬實有點侮辱智商了。

所以，遲氤也沒有将那些傳聞放在心上，只是記住了宋晨跟她說的那些。

顧權谙又說：“這周末，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親眼看一看，這個家是什麽樣子的。”頓了頓，又強調道，“只是看看，我們以後不在那裏生活，跟他們不會有多少交集，你也可以裝作他們不存在。”

一聽這話，遲氤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但也沒有着急多問，只是說道：“我需要注意什麽嗎？”

“不用。”顧權谙握住了她的手。

遲氤點頭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