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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盛京繁榮, 燈籠的樣式也很多,小動物們被人間巧手制作成了各種各樣,不一而同。

承昀太子卻好似偏偏盯上了那個兔子燈。

将到攤位前的時候, 他的手忽然被重重推了一下, 溫別桑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方才被掉燈的路人打斷了一茬, 本以為他已經放棄,未曾想到只是拖延了一下,依舊不忘初心。

承昀停下腳步,溫別桑的神色之間并沒有厭煩,似乎推開他只是自己每日要做的功課, 全然不帶半分情緒。

“你是不是,不想要那個燈?”

“不想。”溫別桑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上明晃晃的燈盞, 道:“我想去放花燈。”

“那好, 我們去放花燈。”

溫別桑沒有拒絕他的陪伴,或許只是無所謂。

後方,銀色面具的男人凝望着他們遠去, 身畔有人開口:“怎麽沒動手?”

“我突然想到, 盛京可是安定司的天下,在這裏動手, 不是自尋死路麽?”

他們來的不算晚, 但天空已經飄了不少的燈盞,有的燃燒在墜落, 有的看上去還能飄上很遠很遠。

溫別桑在燈上題了字:報仇雪恨,吃飽喝足,平安健康, 活一百歲。

寫完把筆遞給承昀,“你要寫什麽。”

燈光璀璨, 人潮擁擠,散漫在天空的繁星依稀可見,承昀眼中忽然只剩下了溫別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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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筆的瞬間,他腦中轉過了許多酸詞,如‘爾爾辭晚,朝朝辭暮’,再如‘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還有‘我見衆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

但最終,他卻只是以墨染毫,轉身在寫了:願阿桑,報仇雪恨,吃飽喝足,平安健康,活一百歲。

花燈同時被放飛,溫別桑收回視線,去看身邊的人。

承昀還在凝望着天空,素來俊美與張揚共存的面容染上了幾分少見的靜谧。

“為什麽。”溫別桑開口,承昀偏頭來看,聽他道:“今天許的願會很靈,為什麽讓給我。”

“原來會很靈。”承昀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等殺了周蒼術之後,我就會離開盛京,也許去君子城,也許去亓國,也許四海為家,但絕對不會留在這裏。”

溫別桑毫無猶豫的将自己未來的打算說了出來,有些猝不及防,承昀卻很快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說過的。”

“宮承昀。”溫別桑說:“你是不是從小到大,做什麽都做的特別好。”

承昀将手背在身後,壓着睫毛望他,道:“是。”

“你的母親是常家嫡女,你的父親是當今聖上,你的祖父也曾是一國之主,你從出生開始便衆星拱月,天下所有最好的資源都朝你靠攏,而你本身聰明,好學,努力,上進,從來都沒有在任何客觀驗證的事情上嘗試過失敗,對嗎?”

承昀神色平靜,道:“是。”

“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特別深情,特別愛我,特別讓人感動。”

太子不再說話。

“可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深情的人。”溫別桑一字一句地道:“宮承昀,你做什麽都想要成功,在喜歡我這件事情上,你也總是希望可以得到回報,我早就說過,你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你日後若要怨我,恨我,我皆不負責。”

“……我沒有讓你負責。”

“那你就不要再做這些事情。”溫別桑擡手,已經被改過的袖箭倏地射出,承昀的視線追着那枚箭矢而去,剛放飛的花燈在空中噗地破開,瞬間被燭火點燃,燃燒着呼呼墜落。

不到兩息便已經将所有祝願燃成灰燼,噗通一下墜入漆黑的河水。

他喉頭收緊,神色克制,好半晌,才重新轉臉看向溫別桑。

緊抿的唇瓣無聲顫抖。

“你不喜歡拖泥帶水,我也不喜歡。”溫別桑道:“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好,也希望你盡量控制,不要再喜歡我,沒有結果的事情,少投入一些,也就少一些怨恨。”

他重新來到攤位前,拿起紙筆和空白的花燈朝承昀走來,道:“賠給你。”

承昀看着他遞來的東西,神情似哭似笑,道:“賠我?”

“重新寫一個。”

承昀唇角扯了又松,擡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轉身走下了階梯,放在河岸的石欄上。

“我先回去了。”

溫別桑離開,承昀始終背對着他,直到他的身影被人潮淹沒,都未曾回頭。

溫別桑爬回了馬車,坐在裏面安靜望着人潮。

不知過了多久,齊松回來告訴他:“太子讓您先回去。”

“嗯。”溫別桑沒有多問,乘車回府之後,先去謝令書的房內看了一眼。

謝令書倒是醒了,這會兒正在捧着書,一邊看,一邊打着哈欠。

聽到動靜,偏頭看了一眼,道:“阿虹呢?”

“她和宋千帆在一起。”

“你怎麽也不阻止一下。”

“宋小東家人還不錯,還答應可以跟你們一起回君子城。”

謝令書似有無奈:“他在盛京土生土長,家世又如此顯赫,怎麽可能放棄這偌大的家業陪我們去君子城?”

“他是這樣說的。”

“你不要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溫別桑怔了一下,忽然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到門口才說:“知道了。”

謝令書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隐隐覺得哪裏不對。

他用略有些渾濁的大腦思索了一陣,緩緩起身下了床,裹上長襖,輕輕敲了敲溫別桑的門。

裏面很快傳來聲音:“幹什麽?”

依然清泠泠,冷冰冰的。

“我難得清醒,聊聊天?”

“我要睡了。”

謝令書确認了什麽,道:“是不是宮晟欺負你了?”

一會兒,裏面的聲音冷冰冰地說:“沒有。”

“那你哭什麽?”

又一會兒,溫別桑說:“沒有。”

“你每次哭的時候都要好一會兒才說話……”謝令書緩緩從門前蹲下去,困的拿頭抵着門,喃喃道:“開門。”

溫別桑只隐隐聽到了什麽每次,外面就沒了動靜。

他繼續縮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承昀的身影在不遠處出現,目光落在溫別桑的房門外,一眼便看到了靠着門睡着的謝令書。

他皺了下眉,下意識走了過去,伸手推了推對方。

謝令書迷迷瞪瞪睜開眼,看清他的臉之後,立刻揪住他的衣領:“宮晟……你怎麽欺負他了?嗯?”

承昀立刻道:“他怎麽了?”

“哭了……又哭了,最愛哭了……”

承昀伸手把他扶了起來,謝令書一直打着哈欠,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在我藥裏下毒了?”

承昀睫毛微動,謝令書又道:“我最近總感覺精力不濟,怎麽都睡不夠……每天一睜眼天就黑了,你到底做了什麽……”

承昀把他扶到床上,道:“阿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今天元宵,他就是想爹娘了。”

“這樣……”謝令書強撐着眼皮,承昀又道:“我已經把人哄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如果醒來覺得傷勢沒問題,我就帶你去見申悅容。”

仗着對方這會兒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承昀每一句話都足夠讓人安心,謝令書果然很快又睡了過去。

太子離開房間,将門關上之後,再次看向溫別桑的房門。

須臾靠近,擡手敲門。

裏面沒什麽動靜,燈也滅着,估計是已經睡下。

翌日溫別桑起的有點晚,迷迷糊糊的轉出房間,便聽到謝令書的房間內傳來聲音:“不喝了,我感覺自己現在身體好多了,你這藥下的太重,我感覺這幾天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溫別桑來到門口,看到樓招子一臉為難,兩人一起見到他,樓招子立刻道:“公子,你醒了,快勸勸他吧,這藥都熬好了。”

溫別桑走過來,問謝令書:“你确定自己好了嗎?”

“只要別再喝這藥,我都感覺自己挺好的。”

溫別桑嗯一聲,道:“那就倒了吧,以後不要再熬了。”

樓招子一臉驚訝,道:“可……”

“順便有勞你問一下太子,我們什麽時候能見申悅容?”

謝令書的傷勢的确已經好的差不多,樓招子檢查無誤之後,承昀也沒有繼續拖延,直接帶他們下了地牢。

地牢階梯幽暗,溫別桑站在後面,想起上次的經歷,神色一時有些緊繃。

承昀先一步走了下去,轉臉朝他遞出手,柔聲道:“別怕。”

溫別桑沒有接他的手,自己扶着一側的牆壁,安靜地走了下去。

地牢一如既往的幽森,只靠着四周的石燈照出一片昏黃的光,一下進來是一個巨大的刑臺,牆壁上可以看到各色各樣的刑具,所有的刑具都帶着血跡凝固之後的黑色痕跡。

謝霓虹搓了搓手臂,嘶了一聲,道:“這裏是人呆的地方嗎?”

大晌午的,她愣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囚犯能待在什麽好地方。”謝令書環視四周,道:“沒想到太子府居然有這麽大一個地牢。”

“安定司關不完的人會被送來這裏。”

幽邃的通道兩側也皆是鐵欄加固的牢房,幾個人還未湊近,便聞裏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着鎖鏈的撞擊聲,仿佛有厲鬼在無聲無息的觀察他們。

謝霓虹立刻抓住謝令書的手臂,躲在他身後。

謝令書:“你要是怕就在外面等。”

“不行……你還帶着傷,我得保護你。”

“你這是在保護我?”

謝霓虹縮着頭,道:“跟人打我不怕,但我怕鬼……”

“不是鬼。”溫別桑也保持着警惕,目光朝兩側看着,陰暗的地牢裏,隐約可以看到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有的沉寂,有的陰郁,有的虎視眈眈。

“他們都是被關在這裏的犯人。”

“嗯。”承昀道:“這些都是罪大惡極之人,要小心他們突然抓人。”

前方的齊松忽然抽出鞭子,重重抽在兩側的牢房上,鎖鏈聲再起,牢房裏逼近的黑影無聲地退了下去。

“為什麽不把他們殺了?”溫別桑開口,兩側再次有了動靜,好幾道視線都直勾勾地盯在了他身上。謝令書語氣無奈:“你別刺激他們。”

謝霓虹偷笑了一下。

承昀走在靠近牢房的那一側,将他護在中間,簡單道:“因為還有用。”

穿過牢籠夾擊的過道,又轉過一段昏暗的臺階,幾個人忽然不約而同的聽到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那聲音若少女一般清脆悅耳,卻聽的衆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激靈。

“那說好了。”那聲音說:“待我拿下梁國,助你登基,你為王,我為後。”

溫別桑道:“她……”

“她是亓國最頂尖的間客,僞聲是基本功。”承昀解釋,帶着他們繼續向前。

謝霓虹面上似有酸楚:“她說的那人,莫不是亓國皇帝沈如風?”

“應當是了。”謝令書道:“申氏一族在當年也是大家,申悅容也算出身名門,後來亓國為争儲內鬥,申家滿門被滅,她陰差陽錯被暗衛統領撿走,被派去保護其他皇子,意外認識了當時飽受欺淩的沈如風,兩人互生情愫,為了扶他上位,她從暗衛處叛逃,為他親手創立蛛絲,遠渡大梁。”

承昀嗯了一聲,道:“我母後常說,她是個人物。”

又走了一段長長的過道,幾人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道牢欄樣的鐵門,寬約三米,高約五米,看上去異常結實。

“她便被關在此處。”

溫別桑走上前去,透過門欄朝裏面看,只見裏面是一個相當寬敞的石洞,從此處看去,幾乎難窺全貌。

長而粗的鎖鏈從穹頂垂落,一直連接到中間滿頭銀絲的女人身上。

她正在拿着一個銀色碟子,照鏡子一般撫摸着自己的臉:“小鹿,你看,我是不是長皺紋了?”

她穿着灰撲撲的囚衣,衣服破敗不堪,像布條一樣挂在身上,隐約可以看到慘白的手臂和同樣白的不正常的雙腿。

一旁丢着污濁不堪的被褥,還有一些被打翻的食物。

謝霓虹神色複雜:“她能聽得懂我們說話嗎?”

承昀還未開口,裏面的女人忽然擡頭。

溫別桑眼前一花,整個人驀地被勾着腰往後退去,那女人瞬息之間已經出現在不到不到六尺的地方,銀發之下是一張因為長期處于黑暗之中,而白的猶如惡鬼般的臉,但眉毛和眼睛都是黑的。

鎖鏈發出“铿!”的巨響,一瞬間被繃的筆直,她的身形實在太快,力氣也太大,只是撲過來一瞬間,就被繃緊的鎖鏈重新拉回去了一些,但眼珠依舊直勾勾的盯着他們。

一雙難覓血色的唇上綻開一抹妖豔至極的笑:“今日星月樓開張,歡迎各位公子大駕光臨!呵呵呵……”

她被拉回去,又撲回來,一次又一次,被鎖住的雙臂在身後折成不可思議的弧度,依舊笑意盈盈:“快,快請進,我這就給大家開酒,快呀,快來呀!”

謝霓虹也被謝令書及時拉開,這會兒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她,她好快。”

“我說了,我們幾個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承昀道:“往日送飯和衣物都要靠機關,需要收拾牢房的時候,就要給她下重藥,憑你們,想要把她帶走,難如登天。”

溫別桑也被吓得不輕,承昀擁着他,柔聲道:“你還好嗎?”

他點點頭,申悅容忽然朝這邊看了過來,烏黑的眼睛裏,竟隐隐浮出幾分純粹的探究。

她忽然愣了一陣,停下了猛撲的動作。

溫別桑跟她對視,聽她已經用微啞的嗓音道:“小婉?小婉,你成親啦。”

她伸出手,道:“小婉,快過來,過來讓本尊看看你,快來……”

她一下子笑的單純而溫柔,不斷地對溫別桑招着手:“快來呀,小婉。”

“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嗎?”謝令書忽然開口,溫別桑下意識點頭,道:“爹說像的。”

“不能去。”承昀道:“她很危險,随時可能會傷人。”

“小婉,小婉,來呀小婉……”申悅容不斷地喊着他,眼神裏逐漸溢出了幾分懇求:“讓我看看你,小婉……”

“不能去。”承昀再次把他拉過來,卻忽然眉頭一擰。

溫別桑的眼睛裏已經滾下了一行淚痕,看上去深受觸動。

謝令書也道:“阿桑——!”

“她記得我娘。”溫別桑道:“她真心想見我娘……”

承昀不放心的跟着他走,溫別桑一路來到了牢門前,和申悅容對視着,道:“我不是白婉,我是她的小孩,我叫阿桑。”

申悅容再次試圖朝這邊走,又一次被鎖鏈限制住。

她不斷地望着溫別桑,道:“小婉,有孩子了……跑掉了吧。”

謝令書忽然和承昀對視了一眼,紛紛有了一種無比離奇的感覺。

“跑掉了。”溫別桑認真回答道:“找了一個特別好的人,生了一個特別好的小孩。”

申悅容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道:“好,過得好就行……小鹿呢?跑掉了嗎?”

溫別桑看向謝氏兄妹,申悅容跟着轉過來視線,兩人齊齊一僵。

“我跟娘長得可不像……”謝令書低聲說,謝霓虹小聲道:“我倒是像,她不會找我吧。”

“小鹿?”申悅容再次露出了笑容,道:“小鹿?”

謝霓虹神色僵硬,一時不敢與她對視。

申悅容的臉色忽然一變,道:“你不是小鹿,小鹿呢?小鹿呢?!”

她又發起瘋來,不斷地朝這邊撲:“小鹿去哪兒了?小鹿呢?!你把我的小鹿弄哪兒去了?!”

“容姨。”

清泠泠的嗓音再次響起,申悅容被癫狂覆蓋的目光落在溫別桑身上,看着那雙幹淨異常的眸子。

“她是小鹿阿姨的女兒,你不要吓到她。”

申悅容眼中的癫狂逐漸褪去,驚訝道:“啊……小鹿也成親了,都成親了,太好了……”

溫別桑道:“容姨,你想出去嗎。”

申悅容神色有點呆呆的。

謝霓虹忍不住道:“他平時,有這麽自來熟嗎?”

承昀和謝令書也不知如何評價,所有人都未曾想到,溫別桑居然可以跟申悅容說上話。

齊松像看天書一樣看着溫別桑和面前這個臭名昭著的女瘋子。

申悅容卻慢慢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道:“想,想出去,是阿風派你來救我了嗎?”

承昀湊近溫別桑:“別刺激她。”

申悅容一下子盯住了他,承昀略運轉內息,随時準備帶溫別桑離開。

忽聞她冷冷地道:“你為什麽離他那麽近。”

承昀:“?”

溫別桑已經道:“容姨不想讓你離我那麽近。”

謝令書伸手,把承昀拉遠了點。

溫別桑又看向申悅容,道:“我娘現在不在,你想好好看看我嗎?”

申悅容立刻點頭,她張開雙臂,笑着道:“想,想看看小婉的寶寶。”

溫別桑嗯一聲,對承昀道:“把門打開。”

“不行!”承昀毫不猶豫地道:“你難道想被她開顱挖眼嗎?”

鎖鏈忽然又一陣嘩啦作響,申悅容又在朝前撲,近乎癫狂地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兇小婉的寶寶?!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容姨。”溫別桑哄她:“你不要鬧,他找到鑰匙我就能進去了。”

他神色平靜,即不見害怕,也不見心虛,分明是在和一個瘋子對話,可看上去卻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承昀道:“溫別桑,你哪裏來的自信能跟瘋子溝通?”

“她想親近我。”溫別桑眼眸濕漉漉的,道:“你快點把門打開。”

承昀抿唇,轉向謝令書:“你不勸勸嗎?”

“我看……他們好像真的能交流……”

承昀:“……”

申悅容歪着頭,用有些陰暗而恐怖的眼神盯着他們。

溫別桑皺起眉,道:“快一點!”

申悅容跟着嚷:“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

“好。”承昀道:“我可以開門,但是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申悅容還在催促,不斷地甩着手臂上的鎖鏈:“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

溫別桑又去看她,她也去看溫別桑,溫別桑慢慢露出一抹笑容。申悅容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又發出少女一樣的笑聲,更加高興地說:“快一點,快一點!”

一邊說,一邊更加用力的甩着鎖鏈,還不斷地甩着頭發。

溫別桑笑的更厲害,她就甩得更厲害,把自己也逗得前俯後仰。

身旁的人都一言難盡地望着這一幕,直到齊松猶豫着開口:“她現在,好像我妹妹在逗嬰兒……”

承昀雙手環住溫別桑的腰,在上面栓了一條繩子,道:“一旦有什麽事,我會馬上把你拉出來,你要小心她,明白嗎?”

溫別桑嗯一聲,申悅容盯着那條繩子,又看了一眼承昀,神色變得非常可怕。

轟隆隆的聲響之中,牢門緩緩被打開,溫別桑擡步走了進去。

承昀緊緊攥着那條繩子,謝令書也眉頭緊鎖,謝霓虹更是不斷絞着手指。

一步,兩步,三步,溫別桑和申悅容的距離越來越近,整個地牢都帶着讓人窒息的寧靜,承昀鬓角逐漸溢出了豆大的汗珠。

其餘三人也不約而同的為溫別桑捏了把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就在這時,申悅容忽然滿面猙獰地伸出了手,承昀條件反射的去拉繩子,申悅容忽然重重勾着溫別桑的腰将他往後拉,與此同時,用力一拉。

承昀猝不及防地被朝裏面拽去,條件反射的飛身,一腳勾住了牆上的機關閘門,勉強和申悅容形成拔河之勢。

謝令書和齊松當即撲上前去,不等他們伸手抓住那根繩子,牆壁上的機關杆便忽然斷裂,承昀被繩子帶着,不受控制地朝申悅容撲去。

轟隆隆隆——

牢門滾滾而落。

他從空中去看,申悅容已經仰起了臉,神色之間滿是嗜血的笑意。

他頓時放松握着繩子的手,任由繩子飛速在掌心被抽取,與此同時,重重一腳蹬在繩子上借力,強行擰腰繞着申悅容轉動,又一腳蹬在申悅容手上的鎖鏈上,再次借力,松開繩子從空中翻身,頭朝下的瞬間,直接越過申悅容,一把抓住了溫別桑的雙肩。

溫別桑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被扔到空中。

承昀接着空翻,落地的瞬間又倏地彈起,一把勾住空中的溫別桑。

一擡眸,申悅容卻已經同時出現在空中,伸手朝溫別桑抓去。

承昀一掌與她對上,頓覺胸口氣血翻湧,他握住溫別桑腰間的繩子用力扯斷,順勢抱着他飛了出去,直到腳後跟抵住牆角,才輕咳了一聲,喉間一片腥甜。

“殿下!”

“阿桑!!”

牢門重重落下,一下子擋住了幾個人的去路。

齊松慌亂地想去扳動機關,才發現機關扳手已經斷裂,神色劃過一抹恐懼。

“我去找人!”

他飛奔而出,謝令書和謝霓虹只能站在牢門外面,情急之下,謝霓虹道:“小鹿讓我們來接你!”

申悅容偏頭,朝她看來。

謝霓虹鼓起勇氣,道:“小鹿,一直很想你。”

牢房裏面,承昀抹了抹唇角的血跡

溫別桑道:“你幹什麽要進來。”

“她剛才想殺你……”

“她沒想。”

“她差點就剖開你的肚子了,咳咳咳……”

鎖鏈聲嘩啦作響,申悅容似乎沒心情和謝霓虹多說,直接朝牢房裏面撲了過來。

五指在空中化為利爪,銀發女人眼中充滿殺機。

她來的實在太快,承昀直接抱着溫別桑一個轉身。

獵獵風聲響在耳畔,巨大的殺機使空氣都變成了一道道利刃,承昀背部已經察覺到了一陣陰冷。

勁氣切開了他背部的外袍,申悅容的五指徑直掏向他的心髒——

承昀抱緊溫別桑,閉上眼睛。

如果今日大難不死,他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和溫別桑重歸于好。

“別殺他!”

溫別桑的聲音響起,勁氣倏地止住。

溫別桑艱難地從承昀懷裏鑽出來,露出一張憋的通紅的臉,看着申悅容,道:“他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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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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