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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在溫別桑的眼中, 承昀太子就像是每天飄在天空的小金龍,打個噴嚏就是瓢潑大雨,翻個跟頭就是一場雷霆。
渾身的鱗片閃閃發光, 驕傲的姿态就像是長在頭上的那兩顆龍角一樣, 永遠都不會移動位置。
他生的高貴, 也知道自己高貴。在他心中,他更信奉去做一個陰險毒辣、讓人畏懼的人——
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玩弄權術,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一切盡以利益為出發點的人。
可事實上,他會在做錯了事情之後感到心虛, 會在傷害到別人之後半夜送藥,會背着手悄悄給老乞丐塞錢, 也會記得許久不見的平民的名字, 還吃得過營中的大鍋飯……甚至還差點同情心泛濫,想給楚王送消息。
他是一個和溫別桑完全不一樣的人。
溫別桑不是一個好人,也從來不主動将任何人放在眼裏, 永遠沒有泛濫的同情心, 即便有即将餓死的人揪住他的衣擺,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腳。
溫別桑清楚, 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
第一次聽到父親和母親說着他的事情, 他便學到了一個新的詞彙,同理心。
父親說他缺乏同理心。
為了驗證溫別桑究竟是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他們給溫別桑買了一只小狗,溫別桑很喜歡,每天都抱着它睡覺, 給它洗澡,和它一起在泥裏打滾兒, 有一天,小狗不小心跑丢了,溫別桑足足哭了一整夜。
第二日,小狗找回來了,娘說,他只是邊界感太強。
因為情緒過于極端,觀念也過于黑白分明,導致他在邊界之外的人事上表現的十分冷淡,而在邊界之內,又過于要死要活。
父親總是希望他成為一個正常的人,因為他擔心溫別桑不會調節自己的感情,日後傷人傷己。
但溫別桑永遠都會把這件事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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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直弄不懂承昀。
被帶回來的那天,他真的吓壞了。
承昀說要在他耳後的黑痣上打上火烙,要用鐵刺穿過他的琵琶骨,還要用炭盆炙烤他的雙腳。
他拼命的想着要如何抵抗對方,要如何把自己救出火坑,還要狠狠打爛這個惡人。
可到了府裏的時候,對方卻把他抱了下來。
即便還是兇巴巴的。
他本來對他沒有那麽多好奇的,他也不在乎對方的言論與做法如何矛盾,并不想知道對方內心為何如此多的彎彎繞繞。
直到那日在太子府,承昀不顧他的拒絕,無論如何都要勸他回家。
他那天的表情難看極了,每一個笑容都和眼神無限割裂。
天空的小金龍把自己打成了結,凄凄慘慘的從這邊挪到那邊,他似乎很希望自己不要再那麽金光閃閃,可惜他扒不下自己一身金光閃閃的鱗片。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那只蠢笨的,把自己打了結的小金龍。
溫別桑覺得他特別好玩。
他不斷強調,看着對方把自己系的越來越來越死的樣子,心中覺得驚奇極了。
他困惑,不解,總想弄清楚,還覺得他那笨笨的可依舊閃閃發光的樣子特別有趣。
他吻他,他們開始親近。
溫別桑享受他的親吻,感受他的渴望,還有那些不明所以的各種悸動。
溫別桑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何他總是壓抑自己,他感覺他的鱗片正在逐漸黯然失色。但就是這樣的黯然,卻讓他忽然發現,這金光閃閃的小金龍,或許也并沒有那樣高傲的不可侵犯。
他環住他的脖子,可以感受到對方激烈的渴望和頸側脈搏的瘋狂跳動,趴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時而輕緩自然,時而迅疾如雷的心跳。
他喜歡他為了他收斂光芒的樣子,好似忽然之間不那麽刺眼,變得平易近人。
直到那日,他說他玩弄他。
溫別桑并未能第一時間理解這兩個字的具體含義,他坐直身體,問他:“玩弄嗎?”
然後他提到他的尊嚴,溫別桑不明白為何這種事會和尊嚴扯在一起。
但他好像要哭的樣子,看上去有種分外的有趣,或者說……可愛。
小金龍哭的時候,會不會真的掉金豆豆啊?
溫別桑不知道,但他想看。
他問他:“你要哭給我看嗎?”
把人惹生氣了。溫別桑睡了一夜,才發現他竟然就在長榻上躺下了。
他學着往日的樣子去跟他和好,主動讓他幫自己穿衣服,穿鞋子,還安撫一樣拍他的頭。
就在那個瞬間,對方投過來的眼神,讓他意識到整個環境并非如他所預想的那樣安全。
小金龍随時會打開自己的結,因為結是他自己系的,他随時又會顯擺起自己那一身漂亮的鱗片,報複一樣刺瞎所有人的眼。
他明白了過來,自己所以為的平易近人其實都是假的,小金龍從未收起他那灼人的光芒,只是自己眼睛纏上了黑紗,誤以為他不再如此前刺目。
明明第一次親他是承昀自己,明明他們是心甘情願的互相靠近,到了對方眼中,居然成了他不懷好意的羞辱。
牢房外面傳來了敲敲打打的動靜,伴随着齊松和樓招子的交談,有人朝裏面喊了一聲:“殿下?殿下!!”
他們的殿下倒在地上,灰撲撲的,凄凄慘慘,看上去仿佛從九霄之上摔在了泥潭裏,死沒死不知道,但總歸是一動不動了。
“公子,殿下到底怎麽樣了?”
溫別桑只能對外面說:“他受傷了。”
外面的人似乎更焦急了一些,溫別桑站在承昀身畔幾步遠的地方,靜靜望着地上的人。
“公子,殿下傷的怎麽樣?”
外面再次傳來聲音,溫別桑再次回答:“他昏倒了。”
“人怎麽樣?!!”
溫別桑不知道他們究竟想知道一個什麽樣的回答。
他也無法給出更加準确的回答。
承昀昏倒了,倒在這裏已經快一刻鐘了,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樣,他又不是大夫,他也沒有火眼金睛。
這時,申悅容忽然朝這邊看了看,外面的人立刻敲着牢門,吸引着她的注意。
溫別桑也下意識擋在承昀身前,防止她再次傷人。
申悅容忽然咯咯笑了起來,仰起臉對外面道:“他死了。”
“你這瘋女人,胡說什麽呢?!”齊松的聲音帶着慌亂,又一次向溫別桑求證:“殿下到底怎麽樣?公子?你快看看他!”
他們并不能看到牢房內的全部動靜,溫別桑和承昀又在角落,可以說相當隐蔽。
申悅容又一次大笑,道:“他死了,我都聽不到他的呼吸了,哈哈,死了死了死了!”
溫別桑屏住呼吸。
從申悅容的武功來看,她必然內力極深,他都說聽不到承昀的呼吸……
溫別桑轉動腳步,看向地上的人。
外面再次傳來交談聲,龐琦在外面道:“這件事還是趕快通知皇後吧,她太危險了,憑我們幾個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如果殿下當真……”
溫別桑定了定神,緩緩蹲下來,試探地去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手指忽然被氣體噴了一下,他縮手,看着趴在地上的太子。
對方呼吸微弱,嘴唇動了動。溫別桑沒有聽到聲音,卻看懂了那句話。
“……我可能,活不到再冤枉你的時候了。”
溫別桑頓了頓,忽然伸手把他扶了起來,承昀神色扭曲,冷汗涔涔,溫別桑這才留意到,自己拉扯的是他那只被申悅容拍過的手臂。
他立刻松手,太子頓時重新摔了回去,下颌都發出了咯吱一聲輕響,神色看上去更加痛苦。
溫別桑繞到另一邊,重新把他扶了起來,這才發現他領口都已經被冷汗浸濕,顯然受傷不輕。
他環着承昀的腰,把他拖到牆根處靠着,正要再次起身,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承昀嘴唇動了動,溫別桑聽不清,也沒看懂。
“我碰你,是因為你可能真的要死了。”溫別桑道:“我不想你死。”
承昀嗯了一聲,溫別桑也沒聽到,他看着對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道:“我讓他們去拿身衣服,給你換上。”
再次起身,衣角又一次被拉住。
太子的臉上沾着灰塵與一些細小的石頭顆粒,衣服上也灰撲撲的,失去血色的臉上眉眼烏黑,看上去有種分外的狼狽和脆弱。
“你想要什麽嗎。”
承昀的手順着他的衣角,慢慢向下,在快碰到他的手時,溫別桑又一次躲開,道:“你現在受傷了,我若遂了你的意,便是我有心想碰你。”
承昀似乎笑了下,道:“你怎麽,這麽一根筋呢……”
他說話全是氣聲,溫別桑一句都聽不到,他盯着對方蒼白的唇,判斷着對方的話語,道:“皇後來了,看到你這樣會很擔心。”
“你擔心嗎。”
“皇後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她的孩子永遠平安健康。”
“……你覺得,如果一個人特別難過,會不會死的更快?”
“會。”溫別桑說:“傷心也會傷身。”
“我現在很難過。”承昀笑着說,“阿桑,你能不能哄哄我。”
“你不要難過了。”
“不夠,還要再哄。”
溫別桑沉默了一陣,道:“這裏沒有故事書,我沒辦法幫你讀。”
“我臉上是不是很髒。”承昀閃動了一下睫毛,道:“身上也灰撲撲的。”
溫別桑用袖口的白毛毛給他擦着臉上的灰塵,又輕輕給他拍了拍身上,道:“幹淨了,還是漂漂亮亮的。”
承昀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溫別桑走出去,告知了他們承昀的情況,并要了毛巾和水,還有幹淨的衣服。
一轉身,忽然見到申悅容又在朝承昀那邊走。
他馬上追過去,道:“你不要再動他了!”
申悅容停下腳步,溫別桑皺着眉,道:“他快要被你打死了。”
“他兇你。”申悅容道:“我聽到了。”
“他沒有惡意。”溫別桑輕聲說:“你好好坐在那邊,行嗎?”
申悅容又去指門口,道:“他們吵。”
“他們只是想把門打開。”
申悅容眼睛一亮,馬上道:“是為了放我出去嗎?”
溫別桑嗯一聲,道:“但不是現在,你再忍一忍,好嗎?”
申悅容點點頭,高高興興地道:“好!”
她轉身,走向溫別桑指着的那邊,忽然又停下腳步,再次轉過來,道:“這次等幾年呀?”
溫別桑沒說話,申悅容已經伸出一根手指,試探地加了一根,再加了兩根,最後把一只手都伸了出來,道:“五年好嗎?不然我跟你娘都成老太婆了,她倒是還好,你都這麽大了,可是我熬成老太婆,再去見阿風,他萬一嫌棄我怎麽辦?我今日對着鏡子一看,都長皺紋啦……”
溫別桑轉過去背對着她,輕聲說:“你成了老太婆,他便也是老頭子了,誰嫌棄誰還不一定。”
申悅容在後面咯咯咯地笑,道:“你真是和小婉一模一樣。”
她盤膝坐了下來,單手托着腮,看着溫別桑把水盆放在承昀身畔。
“他挺厲害的。”申悅容開口,嗓音還是那麽悅耳:“接我一掌,又被我突襲,居然還能活着。”
溫別桑道:“以後不要打他了,行嗎?”
申悅容看向他,眼眸忽然變得幽深,“如果他不欺負你,我就不打他。”
溫別桑朝承昀嘴裏塞了一顆樓招子給的護心脈的藥,将毛巾浸濕,給他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道:“你介意把衣服換下來嗎?我拿了新的。”
承昀似乎有些昏沉,反應了一陣才低聲道:“沒關系。”
“樓招子說你裏衣濕了,很容易風寒。”
“沒關系……”
“若是風寒了,皇後也會擔心的。”
他不提還好,越提,承昀越心塞。
他直接別過臉,連拒絕都不想說了。
長樂宮,女官匆匆而入,一眼看到伏在榻上懶洋洋的皇後,強行屏了一下呼吸,又逼迫自己上前,道:“太子府傳來消息,說,殿下受傷了。”
皇後手下微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撫着兔子毛,道:“怎麽傷的?”
“他們下了地牢,和申悅容交手了。”
皇後未曾撐身,完全借着腰部的力量,直接坐直,面上一片冰容:“請禦醫了嗎?”
“已經通知了,只是,太子如今,還被困在地牢……”
皇後從榻上起身,女官俯低身體,道:“機關損壞,牢門下落,至今還未打開,齊松和謝令書都在,但憑這群孩子……”
“去拿佩劍。”
地牢裏,申悅容繼續看着承昀,道:“皇後是誰?”
溫別桑道:“是北疆常家嫡女。”
“北疆判官,常赫珠?她都當皇後了?”申悅容有些驚訝,又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穹頂,喃喃道:“我本也是要做皇後的……”
她的脖頸越揚越高,逐漸感覺那穹頂仿佛在緩緩升高,越來越高,卻也越來越窄,逐漸扭曲成了旋渦的樣子,仿佛要活活将人吞進去。
鎖鏈聲再次靠近,溫別桑馬上回頭,道:“容姨……”
“他是常赫珠的兒子啊。”
承昀也睜開眼睛,申悅容凝視着他,道:“難怪接我兩招,都還沒死,真不錯啊……”
赤金鳳袍被丢在榻上,常赫珠來到了梳妝臺前。
申悅容微笑着道:“你娘當了皇後,是不是每天塗着唇脂……”
紅唇微張,雪白的帕子重重将豔麗的顏色抹去。
“戴着金釵……”
發上金釵被一個個拔出,仔仔細細地放在臺面。
申悅容作勢扭了扭腰,嘻嘻笑:“走起路來一晃一晃。”
素手挽起長發,用一根烏木發簪固定。
“連劍都拿不起了吧!”
申悅容哈哈大笑。
瘋癫的笑意裏,常赫珠已經穿上了女官遞來的箭袖,重新拿起佩劍。
承昀沒有去阻止她的大笑,溫別桑也靜靜看着她。
她一邊笑,一邊落着淚,張開雙臂去看那旋渦一樣的穹頂。
“皇後啊——”她說:“我也是皇後,我是大亓國主,沈如風的皇後!!”
長樂宮,常赫珠剛剛邁出大門,便見前方行來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
皇貴妃一眼看到她,馬上提着裙擺跑了上來,笑着道:“姐姐,您看,這是我親手做的……”
常赫珠直接越過她,随口丢下一句:“放着吧。”
皇貴妃笑容僵住,一直等她走遠,才面無表情地道:“你看,她多威風,想出宮便出宮,連招呼都不用打一聲。”
“嗚嗚嗚嗚嗚——”
溫別桑放下了承昀,看着跌坐在地上又哭的像個淚人的申悅容,伸手來扶她,道:“你為何想做皇後?”
“想做皇後還需要理由嗎?”申悅容又大笑起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小嬰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可是國母啊,女人的權力之巅,哪個不想?”
“何必要一人之下。”溫別桑說:“只做萬人之上,不是更好?”
申悅容歪頭,呆呆望着他。
承昀忽然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溫別桑不得不又丢下申悅容去看他,“你把衣服換上,行嗎?”
承昀掃了一眼申悅容,保持沉默。
申悅容咯咯咯笑,道:“他害羞了,害羞了,哈哈哈,我可以脫衣服給你看啊!”
她一邊說,一邊當真去脫自己的衣服,承昀急忙扭過臉,溫別桑卻是皺起了眉。
申悅容停下動作,扭捏地眨了眨眼,道:“好,我不看,你們換吧。”
太子府,常赫珠翻身下馬,龐琦已經急急迎了上來:“皇後……”
“承昀呢?”
“還在地牢呢!”
常赫珠徑直朝地牢走去。
這廂,承昀道:“門很快就會打開的。”
“打開你們也出不去。”申悅容背對着這邊,笑嘻嘻地道:“除非你母後來接你。”
溫別桑立刻道:“為什麽?”
“我可是皇後。”申悅容道:“我抓的人,自然要皇後來接,他們也配?”
“不必與她多說……”承昀道:“先等門開。”
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陣狂喜:“機關好了!!”
“殿下!”
“阿桑!”
幾個聲音同時傳來,申悅容卻忽然再次撲出,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撲過去的不只是人,還有一股浩瀚若深海一般的勁氣。
正要沖進來的齊松謝令書等人紛紛停下腳步,外面站着的幾個不會武功的匠人更是一瞬間朝後飛了出去。
粗長的鎖鏈有若兩條黑蛇一般纏在慘白皮膚的腕子上。
那鎖鏈原本比她的腕子還要粗上一些。
瘋癫的女人銀發黑眼,眉色如黛,破敗的灰衣外面還披着溫別桑那件滾着毛邊的外襖,她勾着唇角,衣擺像是灌了水一般沉沉垂落在身側,下方還能看出傷痕累累的慘白雙腿。
分明是一副孱弱而凄慘的姿态,偏偏有一種不容任何人侵犯的、高位者的态度。
“我要見,大梁皇後,常赫珠。”
“就知道你想見我。”
清亮的嗓音從後方傳來,衆人回頭,常赫珠自然而然地将長劍抛起,換手行來。
她一襲箭袖常服,外袍暗紅,交領處滾着黑邊,胸前繡着安定二字。
不似二十歲那時的意氣風發,多了些歲月的威嚴沉穩,可依舊明媚大氣的讓人嫉恨。
“多年不見,你老了很多嘛。”申悅容笑吟吟的,常赫珠只是淡笑,道:“你不一樣,還是那麽年輕,漂亮,聲音都這麽好聽。”
申悅容又一次大笑,道:“我都長皺紋了。”
“誰不是呢。”常赫珠擡步走進去,望着她,道:“先把孩子們放出去吧,我們慢慢聊。”
“你當我傻?”申悅容道:“把他們放了,你肯定馬上就會放下牢門,繼續讓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到老死。”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腦子還是這麽清楚。”
“不像你,腰都壯了一些,日子過得不錯嘛。”
“申悅容,你我之間并無仇恨。”
“如果不是你把我轉移到這裏,阿風早就救我出去了!!”
常赫珠不再多說,她靜靜望着申悅容,申悅容扭曲地道:“常赫珠,你關了我快一萬年了!!!”
“哪有。”常赫珠一邊靠近,一邊緩緩将目光朝裏面投去,道:“照你這麽說,我現在已經是萬歲了。”
“是啊,你是萬歲了……”申悅容說:“我還是十八……”
常赫珠笑,道:“申悅容,我可以放你出去。”
申悅容立刻看向她,常赫珠道:“但前提是,你的精神是正常的。”
“我很正常!!!”
“這麽多年來,你殺了那麽多人,還覺得自己很正常嗎?”
“我那是,請他們喝酒,吃果子……”
“把人腦殼掀開灌酒,眼珠子挖出來當葡萄?”常赫珠繼續慢慢地往裏面走,申悅容歪着頭,不斷地注視着她的動作,也在無聲地挪動腳步。
“申悅容,你覺得他們會感激你嗎?”
“我才不需要他們的感激,我要他們的命!我來盛京,就是為了毀了你們,為阿風鋪路!!”
常赫珠逐漸來到了背對着溫別桑和承昀的角度,她将手放在身後,輕輕伸出三根手指。
“沈如風嗎?”常赫珠停下腳步,道:“他如今已經是皇帝了,不,都做了快二十年的皇帝了,申悅容,你特別厲害。”
申悅容露出了驕傲的神情。
常赫珠的手指收起了一根。
溫別桑沉默着,緩緩将承昀扶了起來。
手指收起了第二根,劍鞘下滑。
第三根,利刃倏地出鞘,猛地朝申悅容攻去——
“帶他們出去!!”
齊松先一步沖了進來,背起承昀朝外跑去。
申悅容目眦欲裂:“不能走——!”
常赫珠飛身,劍招密集,不斷攻向她。
鎖鏈翻飛,申悅容運氣抵擋,謝令書在外面喊:“阿桑!”
常赫珠道:“快出去!!”
申悅容飛身退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溫別桑,瞳孔裏帶着幾分猙獰的裂痕。
仿佛一碰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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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