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入夏之前, 溫別桑送走了謝令書和謝霓虹。

送別并沒有那麽光明正大,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謝霓虹有點依依不舍,反複問他:“盛京的事情解決了之後, 你還會回君子城嗎?”

每一次, 溫別桑都點頭:“會。”

謝令書不自覺地掃了一眼承昀的臉色, 又看向溫別桑,道:“真的?”

“嗯。”溫別桑道:“等我殺了周蒼術,就去找你們。”

“殺他很容易。”後方傳來一道聲音,穿着黑衣,戴着黑紗幕離的申悅容嗓音染着沙啞, “我現在就可以去相府,取他狗命。”

“除非你想被發現。”不等溫別桑舉雙手贊同, 同樣穿着黑衣, 帶着黑紗幕離的常赫珠淡淡道:“周蒼術如今只知你打傷了承昀,還不知禦醫過來除了醫治承昀,還在為你調理, 若他死了, 沈如風便一定會得到消息。”

“誰知道你的禦醫可不可信。”

“你當他們真的只是禦醫?”

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下意識安靜了下來, 遲鈍如溫別桑, 都能嗅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

申悅容輕哼了一聲,轉向謝令書道:“你二人先行離去, 我稍後跟上,半個月後,喜洲城見。”

“容姨……”謝霓虹還有些擔憂, 謝令書已經道:“一路上都有阿桑的煙花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 可以在那裏留信。”

這是在擔心申悅容路上再出什麽問題。

申悅容低低笑了聲,道:“小鹿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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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赤鹿,謝霓虹和謝令書都顯得有些焦灼,謝令書又看了溫別桑一眼,道:“等你回來。”

溫別桑點頭,謝氏兄妹翻身躍上了馬,又回頭看向衆人,雙手抱拳:“大家保重。”

承昀拱手,道:”後會有期。”

謝霓虹朝城內去看,紫紗圍住了半邊面孔,露出的瞳孔之中似有留戀。

“走了。”謝令書開口,調轉缰繩,一馬當先。

謝霓虹收回視線,揚鞭策馬,縱辔疾馳。

溫別桑一直望着他們的身影被夜色吞沒,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轉臉的時候,卻發現身旁只剩下一個黑紗之人。

“容姨呢?”

“走了。”

溫別桑愣住,左右張望,道:“什麽時候走的?”

“你送他們離開的時候。”承昀語氣溫和,道:“她應當不太喜歡告別。”

溫別桑看着茫茫的夜色,身體就像春夜一樣沁着縷縷涼意。

申悅容視他的母親為親妹,還與他的父親有過幾面之緣,對他來說,她大概是世上最後一個,可以和他談論父母的人。

“想不想吃點宵夜?”熟悉的和藹的嗓音傳入耳中,溫別桑擡眸,皇後的聲音從黑紗後方傳來:“難得出來一趟,好多年沒吃過宮外的東西了,介意陪陪我嗎?”

溫別桑還沒回神,承昀忽然被推了一下,他下意識拉住溫別桑的手,道:“對,我們去吃宵夜吧,陪陪母後。”

盛京也有宵禁,但一般是在全國緊急狀态或者戒嚴的日子,其餘時間則并不設限,當然,這一條僅僅針對外城,皇城之內的限制就多得多了。

城內人潮擁擠,燈火通明,溫別桑被承昀拉着手,身上那股涼意逐漸被這煙火人間驅散,神色之間肉眼可見地暖了一些。

“小阿桑,吃烤雞腿嗎?”

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後站在散發着肉香與炭火的味道的攤位前,溫別桑一邊止不住納罕,一邊點頭,道:“吃。”

他手裏很快多了一個油紙包着的雞腿,常赫珠也拿了一個,在黑紗下面輕輕吸氣,笑聲陣陣:“味道真不錯,承昀,你要不要來一個?”

“不用。”他不太喜歡這種不雅的吃相,道:“你們要不要吃綠豆羹?我去給你們買?”

“好,你去買。”不等溫別桑開口,常赫珠已經指使了起來:“少放些糖,禦醫說讓我以後少吃甜食。”

溫別桑咬着雞腿,目送承昀走遠,又聞常赫珠道:“我還想吃馄饨,你要不要一起?”

溫別桑試探地點頭,常赫珠便帶着他坐在了一個馄饨攤前,要了兩碗新鮮的馄饨,道:“這麽久不出來,一出門就是看到什麽都想吃,你不要見怪。”

透過黑紗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溫別桑卻能感覺到她此刻相當的放松,就好像把他當做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或者,家人。

溫別桑有些不确定,只輕輕搖頭,道:“你若是想要,日後我可以幫你買。”

“真的?”常赫珠語氣驚喜,馬上伸手,道:“那這樣,以後我有什麽想吃的,就讓人帶信給你,你幫我買了送來?”

“嗯……”溫別桑也是說完,才覺得不太對,他遲疑道:“你身邊不是有女官嗎?為何不讓她們幫忙?”

“她們當然不行了。”常赫珠耐心地道:“我是皇後,吃穿用度都有嚴格的規制,我若讓她們去買,不是明擺着讓陶冰玉抓我小辮子嗎?“

溫別桑嗯一聲,道:“那為何不讓承昀幫忙買?”

“他更不行了。”皇後正色道:“你當他凡事都聽我的,是因為喊我一聲母親嗎?當然是我這些年努力在他面前經營下來的,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威嚴,若叫他發現我其實并不似看上去那般穩重,不光喜歡吃雞腿,還喜歡吃果脯,吃零食,做一些和普通百姓一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豈不是要将我當小孩子?我在他面前說話,還能有分量嗎?”

溫別桑恍然大悟,道:“所以……”

“所以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皇後的嗓音壓得很低,溫別桑微微屏息,略有些鄭重地點了點頭。

又為難道:“但我沒辦法進宮……”

“給你這個。”皇後直接扯下腰間的一塊令牌,朝他遞過來,道:“日後你若要過來,便拿着這個,無人敢攔你。”

那是一個純金的令牌,上方拓着鳳紋,下方還有常赫珠的私印,明顯相當珍貴。

溫別桑接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道:“好大一塊金子。”

常赫珠忙道:“可不能賣了。”

溫別桑急忙點頭,露出笑容,道:“不會的。”

他仔仔細細撫摸了一下,沒怎麽糾結就直接和自己的核桃挂在了一起,道:“那我以後沒事經常去看你,你若想吃什麽,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承昀兩手各捧着竹筒罐子的綠豆羹,回來的時候,便發現兩人正有說有笑,他眉頭不禁一跳,道:“你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常赫珠道:“坐吧。”

溫別桑抿嘴,手在腰間的令牌上撫了撫,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皇後其實一直在僞裝,連宮承昀都不知道呢。

這傻子,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親娘為了拿捏他都做了什麽。

承昀把綠豆羹放在桌上,一杯給常赫珠,一杯遞給溫別桑,忽然繞了過來,溫別桑正疑惑他怎麽突然到了自己身後,便忽然感覺臀下一輕,承昀連人帶椅子把他搬起來,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端到了外面。

皇太子收手,随手扯了個凳子坐在他和常赫珠之間,道:“吃吧,你的加糖了。”

溫別桑莫名其妙,眉頭微皺,皇後笑了一聲,将竹筒罐子端到了黑紗內。

吃過之後,兩個人又陪着常赫珠玩了一陣,跟着熱鬧的人群看了一會兒戲法,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各自回府。

溫別桑一夜未眠,但一點都不困,和承昀一起回太子府的時候,反複的拿起那個純金的令牌,好幾次都張開嘴,看上去很想咬一咬。

承昀神色一言難盡,道:“母後給你的?”

“嗯。”溫別桑坐直,平靜的面孔,一瞬間再次變得高深莫測。

承昀眼皮跳了一下,道:“她為何要給你這個?”

溫別桑搖頭,沉沉道:“不可說。”

承昀半眯着眼睛,略帶着些不快地盯着他手裏的令牌。

溫別桑稍微轉過去了一點,把令牌從腰間拿下來,悄悄藏到了袖子裏。

回到太子府,承昀的臉色平靜中蘊藏着幾分陰沉,溫別桑被他抱下來,落地的時候,一只手鑽入了他的袖子裏,溫別桑半點都沒發現,提着衣擺蹬輕巧地往寝殿走,後方跟着神色異常安靜的承昀太子。

回到寝殿,溫別桑下意識又摸了摸袖口,剛要換衣服,忽然一頓。

猛地低頭拉開自己的袖子,睜大眼睛朝裏面看。

沒,沒了……

擡頭去看承昀,後者已經在寬衣。

今日無朝,他可以趁着白日裏好好補覺。

溫別桑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後雙手從身上一路下移,把自己連續摸了好幾遍。

掉了?

走回來的時候,沒聽見聲音啊。

雖然他的耳朵一向不太好,但是承昀一直在他身後,不可能聽不到的。

溫別桑又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用力抖了抖。

承昀已經換上了軟底的淺跟布鞋,正坐在長榻上,懶洋洋地泡着腳。

溫別桑在找東西方面也是相當的執着,和很多人不太一樣,他不僅僅是要全部摸一下,還要全部看一眼,用力抖了還不滿意,又把衣服在地上鋪平,從頭開始拍拍拍,仿佛只要換個方式檢查,令牌就會重新跑回去。

但他最終還是死心了。

帶着有些迷蒙的神色來到了他面前。

承昀繼續泡着腳,随手拿了本書,靜靜地看着。

“……承昀。”

聽到自己的名字,承昀放下了書,嗓音柔和:“怎麽了?”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承昀道:“你東西丢了嗎?”

溫別桑點頭,看上去有些難過:“皇後給我的東西,不見了。”

“不會是那個純金的令牌吧?”

溫別桑沒出聲,但眼圈一下子紅了。

承昀:“……”

真不禁逗。

承昀擦幹淨腳,讓人把水端走,道:“又不是什麽大事,丢了就丢了吧。”

“你真沒聽到什麽聲音嗎?”

溫別桑眼淚汪汪的,承昀想了想,道:“真沒怎麽聽到,我剛才一直在看你。”

“看我?”

“是啊。”承昀牽着他往外走,道:“我看着你的背影,心裏想,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回頭看看我。”

溫別桑并沒有聽懂他的言下之意,他由着對方牽着走,目光在地上搜尋,道:“若是被別人撿走了怎麽辦。”

“若是有人撿了,肯定會還給你的。”

“嗯。”溫別桑道:“要是找不到了怎麽辦?”

“那塊令牌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嗯。”溫別桑道:“有了那塊令牌,我就可以進宮去看皇後了。”

“怎麽突然想去看她?”

溫別桑朝他看了一眼,又移開視線,悶悶道:“不能告訴你。”

“什麽事不能告訴我啊?”承昀心中有點不是滋味,“溫別桑,你不會真對我母後有意思吧?你覺得要是讓母後知道這件事,她難道不會生氣嗎?”

“什麽有意思。”溫別桑伸手扒了扒地上的草叢,承昀站在一旁,道:“你,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喜歡我母後吧?她再怎麽說,也快五十了。”

溫別桑停下動作,站直看他,或許是因為急着找東西,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認真:“我是喜歡她,但又不是你喜歡我那種喜歡。”

“……你知道我喜歡你,是哪種喜歡嗎?”

“你是想跟我成親的那種喜歡。”

“那你對我母後……”

“我是,對恩人的那種喜歡。”溫別桑說着,又有點難過:“她剛剛才給了我一個令牌,我就給,弄丢了……”

眼看他就要掉小珍珠,承昀忙道:“我知道在哪了。”

溫別桑馬上來看他。

承昀道:“肯定掉馬車裏了,我問一下龐琦,車有沒有去太仆寺,你先回寝殿等一等。”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就等着,我很快回來。”

溫別桑只好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廳拐角。

他站了一會兒,神色恍惚地回到寝殿裏。

趴在桌子上掉眼淚,心中對自己有些責怪。

這還是皇後第一次讓他辦事,難得有個報恩的機會,可是才剛拿到,就被他弄丢了。

這一刻,往日旁人說他笨的場景忽然又浮入腦海,溫別桑越想越難受,低頭把眼睛壓在了衣袖上。

“找到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溫別桑立刻坐直了身體。

承昀跨入門,手中晃着那塊純金的令牌,含笑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微微怔了一下。

溫別桑快步走過來,擡眸看他手裏的令牌,伸手去拿。

承昀輕輕放在他手裏,看着他斑駁的面容,還有睫毛上的水珠,頓了頓,道:“不是說了,肯定能找到的,怎麽哭這麽厲害?”

溫別桑已經把剛才的事忘了,聽到這話才想起來,他握着令牌,垂下睫毛,道:“沒什麽。”

“好了,泡個腳睡覺。”

溫別桑嗯一聲。

承昀親自端了水來,将他的腳放在水中,目光望着他腳腕上的環形傷痕。

溫別桑正在思考要把令牌放在哪裏,挂在腰間有點害怕被人搶走,放在袖子裏又容易甩手的時候弄丢——他猜測應該是這樣丢的。

承昀的手指輕輕撫過他腳腕上的傷,腦中浮現出方才他帶着淚花的笑容,眼睫往下壓了壓,拿過毛巾給他擦幹淨腳,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阿桑。”

床鋪上,溫別桑把令牌壓在枕頭下面,偏頭道:“嗯?”

承昀将幾句話在唇間來回滾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其實令牌是我拿走的,不是你自己弄丢的。”

溫別桑愣了下,忽然板起了臉,擡腳就來踢他。

承昀由着他踢了一下,做出吃痛的樣子,道:“對不起嘛……我就是想知道你和母後有什麽秘密瞞着我。”

溫別桑本來還十分生氣,聽完這話,忽然又眼珠一轉。

罷了,他何必跟一個笨呼呼的傻子生氣。

他收回腳,略有些倨傲地看了承昀一眼,翻身便朝裏面縮去。

知道他消了氣,卻并不知道為什麽就消了氣。

承昀心中古怪,一邊朝他貼過去,一邊重新勾住他的腰将人摟在懷裏,道:“你和母後,到底背着我做了什麽?”

“不告訴你。”

溫別桑又朝裏面去,承昀再次把他勾回了懷裏,溫別桑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扭腰,承昀又追着問了兩聲,道:“你想不想帶爹娘去你在君子城開的煙火鋪?”

溫別桑當即停下了動作。

幾息後,他絲滑無比地在承昀懷裏轉了過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道:“怎麽去?”

“我可以畫給你看。”承昀道:“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母後讓你做什麽。”

“我不能出賣她。”溫別桑道:“你換個好不好?”

“……”承昀壓下心中浮出的那股羞恥,強作鎮定,試探地道:“那,我們行房,好不好?”

溫別桑皺眉,承昀将臉朝他貼了貼。

他耳朵燙的厲害,眉眼之間也藏着幾分不好意思,但渴望卻無比真實:“我這次,不會弄疼你的。”

溫別桑擔心的當然是這個,但是他忽然覺得這樣說會顯得自己很自私。

畢竟,承昀幫他畫爹娘需要很多時間,也需要很多的精力,更需要很多的耐心。

他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我怕疼,也不是我不願意。”

承昀也不是傻的,聽得出來他在哄自己。

他彎唇,目光移到他漂亮的嘴唇上,又重新望着他的眼睛,也一本正經地道:“那是怎麽樣?”

“你是太子,總要有太子妃的,對不對?”

“嗯。”

“我看你也不像是會将就的人,若是要娶太子妃,肯定是要找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對不對?”

“嗯……”

“你我如今已經十分荒唐。”溫別桑道:“但不管怎麽樣,你總體來說都還算是處子之身,對不對?”

“……”承昀開始覺得他接下來沒什麽好話,他淡淡道:“那算了。”

“你聽我說完。”溫別桑抱着他的脖子,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樣子:“如今你也算是為太子妃守身如玉,若是我給你破了瓜,你日後要如何跟未來妻子交代呢?”

“……”

真得感謝申悅容,這一刻他又想起了對方突襲的那一章,洶湧的所有情緒都被無聲地按了下去。

承昀笑了下,道:“你說的對。”

溫別桑道:“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陪我看書吧,好不好?”

“看書就可以嗎?”

“嗯。”承昀道:“我現在,睡不着,你陪我看會兒書,把我哄睡了,明天精神飽滿,就可以帶你爹娘去煙火鋪了。”

“好。”溫別桑答應的很爽快。

承昀直起身體,拿出了讓龐琦準備好的書。

将溫別桑摟在懷裏,把書本在兩人面前打開。

溫別桑看了開頭,道:“是愛情話本。”

“喜歡嗎?”承昀簡單給他翻了翻後面,道:“還有插圖呢。”

他翻得刻意,溫別桑定睛,把臉湊過去,眼睛睜大:“那,那是……”

承昀把他看的那一頁完全翻開,道:“好看嗎?”

溫別桑盯着上方人的表情,那男子正騎在一人身上,頭顱上揚,烏發散亂,雖然線條簡單,但表情卻相當生動。

讓人看一眼,便口齒生津。

溫別桑扭開頭,把半邊臉藏在承昀懷裏,只露出一只眼睛去看,語氣有些詫異:“他看上去為何一點都不疼。”

“不知道呢。”承昀故意說着,翻到了圖畫的另一面,把文字給他看,道:“你看這裏寫了什麽?”

溫別桑略有猶豫,但到底沒耐住好奇,扭臉去看那些文字。

看了一會兒,他臉頰逐漸有點紅,因為他發現,上面形容的很多感覺,在承昀用手幫他的時候,他都有過。

他又歪頭,把臉壓在承昀懷裏,低聲道:“不看了,騙人的,寫書的肯定沒經歷過,就瞎寫。”

“那我們換一本。”承昀丢開,重新拿了一本。

這本的一開頭,就是讓人相當熟悉的一幕。

一人埋首,一人卧躺,恰如承昀與他。

溫別桑難得不好意思起來,他抿了抿嘴唇,一邊看着,一邊道:“這書,很多人看嗎?”

“這可是禁書。”承昀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但盛京城裏,有門路的人不知凡幾,想弄到也不是不可能。”

“我們不看了吧。”溫別桑說:“睡吧。”

“都聽你的。”承昀徑直合上了書,環着他在床上躺了下去。

溫別桑素來是一個好奇心很重,又較為固執的人。

他若不感興趣也就罷了,若是有一點興趣,就一定會研究到底。

承昀直接把書丢塞回了枕頭底下,果然看到他眼珠朝這邊轉。

他壓下上揚的唇角,将人摟在懷裏,輕輕拍了拍,道:“好了,睡吧。”

溫別桑揪住他的衣角,朝他懷裏蹭蹭,眼眸無聲流轉。

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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