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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蓮,怎麽是你?”身後忽然有人叫他。
陶執連忙将錦盒放進懷中,轉過身後發現來人是君青凝,她拿着佩劍神色有些焦急,像是在追什麽人。
她回過頭看陶執,問道:“你可看到有人從這裏經過?”
陶執茫然了一下:下意識搖頭:“我沒看到。”
“先生,你在追什麽人?”他心髒砰砰跳,其實答案不言而喻。
君青凝嘆了口氣,“方才我發現有個人十分可疑,那人行為非常古怪,我跟在後面一路追到此地。”
“古怪……?”
她沉吟了一會兒,篤定道:“或許是魔頭派來的細作,跑到仙界興風作浪。”
盡管知道她口中的“魔頭”指的是右護法,陶執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被她知道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頭……
“先生也許是看錯了,細作要去也是其他地方,來這荒郊野地做什麽?”
啊,是來這裏見他。
陶執面不改色,決定忽悠一下君青凝,後者聞言也深思了片刻,然後低聲喃喃道:
“但是,我确實是見到了他來了。”
忽然她看向了陶執,默默無言。
陶執笑容更深了,他笑道:“我方才追着一頭白鹿,誰知道把它追丢了……真是白白浪費時間。”
白鹿?君青凝面露不贊同,“這後山靈獸繁雜,性情多數兇猛,而且地形偏僻,你獨身進來太過莽撞。”
“呃……先生說的是。”
陶執感覺有點頭大,生怕要被繼續訓斥,連忙說:“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生請自便,我回去了。”
君青凝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目光帶着幾分審視。
她沒有跟上去,或者自行回去,而是觀察這附近的景象,忽然她餘光瞥見地上的零星灰燼。
她蹲下身用指腹沾起了一點灰燼,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這是……
君青凝眼神變冷,她站起身往一個方向走去,穿過叢叢密林。
玄鞭裹挾着殺機掃過樹冠,樹冠猛然顫抖,一個男人轉過身化作一團黑霧飛走了。
蒼智淵本不懼與她一戰,但是現在時機不對,決定先跑為妙。
他逃跑的速度很快,也毫無章法。
但是君青凝卻不放過他,對他窮追不舍,一時半會竟然甩不掉。
蒼智淵忽然出現在一處房屋外,有個人正彎腰在地上搗鼓什麽,他急中生智,鑽到了那扇窗子底下。
君青凝追至弟子院外,她掃了一眼來往不絕的弟子,直覺使她來到了一間房門外。
“咚咚!”她動作略微急躁,用拳頭叩響了房門。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她心裏湧上不安,大聲喊道:“窦祯!你在不在裏面?”
“……”
君青凝皺起眉頭,直接擡起腳踹門,兩扇脆弱的木門轟然倒下。
“诶,誰叫我啊?”
窦祯剛從花圃裏忙活完,他擦手的動作突然凝固。
“……”他這是要被除去仙籍了?
君青凝站在空空的門前,掃了一眼不大的屋內,明亮的日光下連角落都無處藏匿。
裏面并無陌生的魔氣。
“君先生,你這是……”窦祯小心翼翼地問,決定還是讓自己死個明白。
君青凝這時才轉過身,發現窦祯下半身沾染泥土,腦門上還挂着亮晶晶的汗珠,眼睛卻出奇的亮。
“你剛才去哪兒了?”她問。
窦祯察覺她的表情格外嚴肅,便收起了傻呵呵的笑容,道:“我方才在花圃裏澆花,一入神就忘了其他,君先生請見諒……”
君青凝望了一眼側面牆下的小花圃,十幾棵植物生機勃勃,上面就是窗戶,風吹進去也帶着淡淡的清香。
窦祯表情有點拘謹,他連忙解釋道:“今日我已經修煉過了,我只是偶爾照顧它們,不會耽誤修行……”
其實自從他離開紫陽殿後,便一直有養花草的習慣。
“修道之路漫長枯燥,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也未嘗不可。”
窦祯倏然擡頭,他還以為會被訓誡,但是君青凝說完後便轉身離開。
君青凝去往其他弟子的住所,将他們聚集起來盤問。
窦祯懸着的心放下來,他回到了屋後的牆下,蹲下去查看花草。
“今晚恐怕要吹西北風睡覺了……”他用手托着下巴,開始嘆氣。
忽然,他餘光瞥見一朵鳶尾花,花瓣上生長出了黑色的紋路,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湊上前仔細看,卻發現上面什麽都沒有。
……
陶執回到了紫陽殿,他剛剛踏進殿門,就聽見一陣悠揚的蕭聲。
蕭玉折伫立于廊下,白衣飄飄似仙,手中的玉蕭也透着股冷意。
這曲調中的憂傷與哀思,陶執兀自聽得出神。
他緩緩走向蕭玉折,站在他身旁良久無言。
“你吹這首曲子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吧?”一曲聽罷,他輕聲說道。
“難過?”蕭玉折低眸看着手中的玉蕭,“可能從前會有所感觸……”
“現在就不會了?”
蕭玉折望進他眼底,專注認真的神色,平添了幾分惑人的笑意:
“嗯,不會了。”
其實自陶執進入視野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忽然平靜下來。
仿佛吹奏這首曲子,就是為了等待他的出現。
陶執不明所以,他想了想問:“我練得不錯,你要不要聽聽?”
蕭玉折輕笑着颔首。
然後,陶執摸了摸身上的蕭,左右摸不着,他心想不好,難道是追七瀾白鹿的時候,把蕭弄丢了?
那可是仙君送給他的啊……
他臉色略微尴尬:“仙君,我把蕭忘在書院了。”
“不然,你的先借我一用?”他目光向下,瞥了一眼對方手裏的玉蕭。
蕭玉折微愣了瞬間,接着便将玉蕭給了他。
陶執面上欣喜,全心放在展示自己的“才藝”上,他兩指放在玉蕭上,動作看起來很标準。
下一刻……一首洋溢着歡樂氣息的曲子,從陶執嘴裏吹了出來。
跟昨日相差無幾,唯一的差別是有點跑調。
蕭玉折微微眯起眼睛,視線在陶執紅潤的嘴唇,以及蕭口的位置逗留。
後半段曲調鑽入他耳中,忽然就變了味道。
“怎麽樣,怎麽樣?”陶執放下玉蕭,兩眼期待地看着他。
蕭玉折垂下眼簾,心跳得有些快,他輕牽唇角道:“學得不錯。”
“我就說嘛,他們還說我吹得不好。啧啧,明明很有個人特色!”
陶執歡快地手舞足蹈,就像是遇到了懂自己的伯牙,他忽然想起什麽,将手中的玉蕭遞了回去。
他笑容燦爛,眼裏仿佛盛着群星:“好了,還給你。”
蕭玉折低眉看着他的手,睫羽輕輕顫了顫,剛伸出手想要去拿,但是陶執卻突然收了回去。
“差點忘了。”
聞言他倏然擡眸,看向了陶執。後者擡手對玉蕭施了個潔淨術,然後才不好意思地拿給他。
蕭玉折握着玉蕭的手藏進了袖中,他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掌心傳來了冰涼的觸感。
回到寝殿內後,陶執坐在軟榻上,拿着玄冥鈴兀自出神,都這麽久了,仙君竟然還沒有要回去。
看來說送給自己,是真的。
可是為什麽對他這麽好?僅僅只是因為一個替身,這個理由看似最為合理,但是陶執卻直覺不是這樣。
在和仙君的相處過程中,他能感覺到仙君待自己的好,哪種好……就像是不求回報的一樣。
不需要他付出代價,就會給他所有想要的。
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對心中愛慕之人,如此把持得住自己?
他忍不住打開芥子袋,看了裏面堆積如山的靈丹法寶,心裏對仙君的人品更加肯定了。
這樣的人,真的要下毒害他?
正在陶執心裏猶豫不定時,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談話聲,聽聲音像是君青凝。
她怎麽來了?陶執的心突然懸起來。
之前在後山遇到了君青凝,她有沒有發現什麽,或者說會懷疑到自己身上嗎?
他循着聲音來到前殿門口,趴着一扇屏風支着耳朵偷聽。
“調查得如何了?”
君青凝躬身抱拳,眉宇盡顯英氣:“回禀師尊,徒兒幾日前嗅到一縷魔氣,但是尋遍宗內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半點蹤跡。”
“各門可有及時封鎖?”蕭玉折道。
“已經封鎖,而且加固了陣法,若是有魔修出去必然會有所察覺。”
蕭玉折輕聲笑了,透着絲絲冷意:“來者便是‘客’,就看他能藏到幾時。”
“還有一事……”君青凝神色猶豫,目光看向了屏風的方向。
陶執感覺氣氛不對,立即往裏面縮了縮身體。
“但說無妨。”
“我追逐魔修的時候,在後山遇見了青蓮,他在山間迷路,同時我追丢了魔修。”
君青凝說完暗中也捏了把汗,而蕭玉折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屏風後面的陶執睜大了眼睛,他的心髒開始砰砰跳起來,這麽明顯了,仙君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把他抓起來審問……
“你的意思是……”蕭玉折聲音拖長了一些,眼眸變得森冷陰鸷:“現在懷疑我的人?”
“徒兒不敢!”君青凝臉色發白,立即跪了下來:“師尊息怒,徒兒并不是那個意思。”
空氣凝固了好一會兒,連陶執也忍不住屏住呼吸,背過身去平靜呼吸。
他……他竟然這麽信任自己?陶執的心裏莫名湧上一股內疚。
“追捕魔修的事不必操之過急。”蕭玉折目光瞥了一眼屏風,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
他可真不知道,自家青蓮還有偷聽的愛好。
蕭玉折看向君青凝的眼神,帶着幾分警示意味道:“魔修禍亂之事,魔界那裏是什麽态度?”
“自從魔界少尊主身殒之後,座下右護法便開始組織勢力,不僅在魔界黨同伐異,攪得血雨腥風,還放任魔修在人界傷害百姓。”
“如今各地都在傳言,右護法即将坐上魔尊之位,到時候必會再一次與仙界開戰。”
聞言,蕭玉折卻輕蔑一笑:“他若真有能耐稱王,便不會只是放出傳言。”
“師尊的意思是?”
他眼神冷血,卻又無比冷靜地說道:
“讓他們打個兩敗俱傷,待時機成熟,便可一網打盡。”
陶執吓得坐到地上,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爬上腦門。
他莫名聽出了仙君的弦外之音,“一網打盡”不會是殺了幾個生事的魔修,而是埋葬整個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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