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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此時, 一名魔修士兵走到孫浩跟前,附耳說了什麽,接着孫浩便對他們說:
“請兩位跟我去一趟城主府, 城主有意接見你們。”
陶執不明所以,卻能感覺到這些魔修并無惡意。
如果真想從這裏離開, 哪怕這些人加在一起, 也攔不住他們。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 蕭玉折淡淡收斂目光,卻沒有當場走人。
片刻後, 他們上了茶樓外的一輛馬車。
……
馬車緩慢平穩地向前行進着, 孫浩在前面騎着馬率領一支魔軍, 馬車內僅有他二人, 氣氛有些沉默。
“你說你怎麽這麽沒用, 連狐貍尾巴都藏不住!”
陶執把壞事的黑狐揪出來,故意拿它取樂:“等會兒那城主要是想吃狐貍肉,我可不會保你。”
“為什麽要吃狐貍肉,狐貍那麽可愛……”黑狐可憐兮兮的,他也曉得剛才害了他們,于是主動認錯還賣乖。
陶執冷冷一笑, “呵呵,我覺得豬豬也很可愛。”
這麽一對比,黑狐不禁流下了鱷魚的眼淚。
陶執托着下巴看着, 然後毫不同情地扭過頭,恰好跟蕭玉折對上了。
對方幾乎是瞬間就看懂了他那點小心思,此刻卻佯裝思索了片刻, 道:“黑狐修為不精,在人前容易暴露身份, 偶爾嘴饞事小,萬不可再吓暈路人。”
陶執不能再贊同了。
蕭玉折勾唇一笑,說出了他心裏的想法:“最好暫時封住他的修為,以免突然壞事。”
“聽到了嗎?連仙君都是這麽認為的。”
見陶執洋洋得意地揚起小臉,身上的每一縷陽光都像是他所照耀,蕭玉折嘴唇笑意更深,這樣的他只有自己一人能看到。
也只能是他,決不能是任何人。
黑狐簡直驚掉下巴,他沒想到仙君這般光風霁月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針對”自己的話。
他看向蕭玉折的眼神,像極了在看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見狀陶執十分滿意,就在蕭玉折要出手之時,他卻臨時改了注意,因為他有個更好的想法。
“不勞煩仙君,我來就行。”
陶執輕拍兩下黑狐的腦袋,下一刻它周身出現一團黑霧,黑霧散去後變成了一個三歲模樣的幼童。
“那城主估計是個凡人,你可不要吓到他。”他這是封住了黑狐的修為,以免它又肆意妄為。
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了恢弘大氣的城主府前,白發蒼蒼的老者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陶執以為這就是城主,便拱了拱手,“久仰城主大名……”
老者笑盈盈地伸手攔住他,道:“我不是城主,只是府上的管家,鄙姓汪。”
“……”陶執尴尬了一下,然後笑着點了點頭。
汪管家看了一眼旁邊的蕭玉折,便将他們重新帶入府內。
此刻天色灰朦,空氣透着股冷意,從狹隘的通道上行走,只能聽到有節律又齊整的腳步聲。
陶執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沿途的仆從侍女,都諱莫如深地遠遠避開了他們。
但是卻又不完全是遠離,而是在暗中觀察窺探。
這種感覺令他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也就消散了,因為在管家的口中,“捉妖師”似乎是了不得的職業。
當他們到了一個房間後,裏面明顯有人談話,然後便有一門客打扮的人,恰好踏出門檻。
與他們擦身而過,門客還冷冷瞥了他們一眼。
“這位是張先生,常常與我們家城主下棋。”汪管家見縫插針地解釋道。
陶執點點頭,心想來的不是時候。
“兩位大師請坐,快看茶!”城主東方澤身穿紫色華服,是個打扮年輕的男人,加上容貌出衆,氣質給人溫潤爾雅的感覺。
他剛從棋室出來,便熱情地招呼他們。
“城主。”陶執拱了拱手,當近距離看到他的相貌,不由得目露驚訝。
這……乍看與車先生有些相像。
“閣下這是?”東方澤看着陶執,滿臉疑惑。
“抱歉,認錯人了。”
陶執這才發現剛才有些冒犯,他早晨一直惦記着車灏的事,所以造成了心理上的暗示。
其實,這東方澤神态跟車灏大相徑庭。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泛起魚尾紋,甚至被刻意掩飾的頸紋……明明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卻透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
“無妨。”東方澤含笑點頭。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男人,這個人從進門開始便從未正眼看他,雖然沒有開口過,周身卻散發着冷傲疏離的氣息。
讓人不由自主地注目,也僅僅止步于此。
忽然,蕭玉折似有所感,淡淡斜睨了他一眼。
“剛才聽孫浩說,你們捉到了一只妖狐?”東方澤立即移開目光,笑着看向陶執。
黑狐站在陶執身後,趴着一根椅子腿,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好奇地悄悄探頭觀察,此時被提名他忽然縮回了腦袋。
“這兒呢!”陶執不用回頭看,伸手往後面一抓一個準,提溜着黑狐的後衣領到了跟前。
見到他的模樣,顯然東方澤很驚愕,也許是以為會看到醜陋恐怖的妖怪,沒想到看起來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樣。
妖怪向來擅長僞裝醜陋的面目。
東方澤眼裏掠過憎惡,他向後仰了一下,并皺着眉掏出手帕掩鼻,生怕這孩子突然傷人似的。
“大師打算怎麽殺掉他?這些妖殘害了太多無辜百姓,如果需要任何開支費用,本城主一定鼎力相助。”
陶執聽到這話,不由一愣。
“我沒殺過人!”黑狐紅着眼睛,朝東方澤呲了呲牙。
東方澤登時被吓住,他指着黑狐顫抖道:“可你是妖啊,怎麽可能不……不吃人。”
“何須害怕?不過是區區小妖。”
這道清冷平靜的聲音,就像一針強力鎮定劑,無端讓東方澤感到心安。
他愈發覺得蕭玉折高深莫測,應當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黑狐也覺得吓不到這人了,無趣地回到了陶執身邊。
“兩位有所不知,不是我一個人害怕,而是整座不夜城都活在妖怪作亂的噩夢中。”
東方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平複下來情緒後,卻陷入了一種低沉消極的狀态。
“不夜城從前繁華安定,百姓們都過着富足、幸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那座山上出現了妖怪,它們就像是群狼找到了羊圈,數年來都在城中燒殺劫掠,害人性命。”
“已經發生數年,卻現在才頒布懸賞令?”蕭玉折手指摩挲着杯沿,問道。
果然,東方澤臉上顯出一抹愧疚,他繼續道:“上任城主,也就是我父親,他崇拜傳說中‘貔貅’的神獸,認為活人祭祀可使神獸息怒……”
“所以,就放任了妖怪殺人!”陶執直接把他後半句,擺在明面上。
東方澤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罪不可恕,所以等我上任之後,便大力整治此事,但是我沒想到頒布懸賞令後,卻遭到更嚴重的報複。二叔、堂妹……城裏的少年人都失蹤了。”
他陳述這番話時,語氣中的絕望令人做不到無動于衷。
陶執和蕭玉折對視了一眼,瞬間就領悟到對方的心思,他們這時才理解,為何東方澤一看到黑狐,便會作出那樣反常的舉動了。
待東方澤傷感過後,擡起頭看到這一幕,心裏油然而生的奇異之感。
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并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所以,我今日請二位過來,便是有一事相求……”東方澤将手帕握在手心,突然站起身來到他們面前,作勢要跪下。
陶執并不是受不得凡人一跪,只是擔心這位“憂思成疾”的城主再受刺激。
“城主言重了!有話好好說。”他虛扶了東方澤一把,後者也就此打住。
東方澤眼含熱淚,說:“我知道能捉到黑狐,捉妖對你們來說是小事一樁,所以我作為不夜城的城主,代表全城的百姓,求你們接下懸賞令,為民除害。”
“只要你們能夠殺了‘貔貅’,到時候莫說十萬兩黃金,想要什麽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這時候,旁邊有眼力見的侍女,把懸賞令呈了上來。
蕭玉折接了過來,随手看了看,“捉拿貔貅為何定在下個月十五?”
也許是剛才情緒過于激動,東方澤突然掩口咳嗽,臉頰泛着微紅,緩了一會兒才說道:
“閣下有所不知,這貔貅神出鬼沒,據說只在每個月十五日出現,下山覓食。”
今日十七,恰好錯過了日期。
陶執驚訝地看向蕭玉折,看不出來他這麽古道熱腸……不會真要接下這活兒吧?
“此事我可以相幫,只是……”
前半句東方澤眼睛亮了亮,還沒開口感恩就聽到了轉折,不過他依然不覺得他們會拒絕,不過是圖其他名利錢財罷了。
結果蕭玉折下一句話,卻讓東方澤臉上的笑容當場凝滞。
“我們若是應下,你卻不見得是誠心。”蕭玉折俨然冷下了臉色,吐出譏諷之語。
聞言,東方澤微微驚異,臉上如同假面一般的五官,突然有瞬間的僵硬,就像是傀儡忘了牽動絲線。
“閣下這是什麽意思?”東方澤眼珠子動了動,緊緊盯着蕭玉折。
蕭玉折眼裏平靜淡然,卻意外發現微妙之處,這個人給他有點熟悉,卻并不親近的感覺。
“你曾是修道之人。”
東方澤心中駭然,面前的男人目光極具洞察力。
“閣下說笑了,我注定會被這身病體拖累,不知尚有幾年活頭……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用手帕掩着口鼻,隐約滲透出猩紅的血跡。
這話說的不錯,他這樣真的有能力修仙問道嗎?陶執仔細觀察,發現東方澤并無靈根。
“也許,是我看走眼了。”
蕭玉折不予置否,也沒有繼續追問。
“你們不必立即下決定。”
東方澤暗中松了口氣,本想留他們吃頓午飯,但是被兩人委婉拒絕了。于是退而求其次,讓孫浩帶他們去城外的一間宅院,好生安頓休養。
目送兩名“貴客”轉身離開,東方澤身體開始顫抖,手中的血帕掉到地上也渾然不覺。
他感覺心髒劇烈痙攣,死亡逼近的恐懼幾倍放大,就好像……好像……
“快!拿藥來!”他踉跄後退了一步,倏然閉上眼睛。
侍女将一只紅色錦盒拿來,他拿出藥丸吃下後,才慢慢平複了心絞痛。
與此同時,城門外。
“我們為什麽要留下來?”
馬車行駛出了城門,周圍沒有人盯着他們了,陶執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蕭玉折還在閉目養神,他掀起眼簾望向車窗外,一抹蔓延至天際的幽藍。
馬車內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陶執還是能感覺到對方不對勁。
那雙冷靜深邃的眼眸,比往常更加冰冷。
“白雀帶來的消息被動了手腳,那個人就在不夜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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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