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十日後

大涼派使者前往長安城，面見聖上。

大涼地處西北一帶，毗鄰大商國界，兩軍對峙也有數十載，在這數十年間，其中大小戰役無數，只是，大涼地界下，于大商泱泱大國相比，兩國對戰，兵力不足。

如此一來，大涼的王才派使者前來長安城，為的就是兩國聯姻，修百年好合。

陸訣立在朝堂之上，望向大涼使者，瞧着他們這狼子野心，他一點兒也看不出大涼人有修百年好合的意圖。

“皇上，大涼的王派在下前來長安，是想與大商國聯姻，兩國對峙這麽多年，大涼也想休養生息了。”

提到聯姻，卻令司空旭頭疼，他只有一個妹妹，閨名司空歆，被母後封了無憂公主，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一生無憂，平安喜樂。

“聯姻一事，并非兒戲，朕還要與母後商量一番，才可下定論。”

“那好，我們就先在長安城住下，靜候皇上的佳音。”

招待完大涼使者，司空旭便單獨留下了陸訣。

“陸掌印，關于大涼與我朝聯姻一事，你如何看？”

“奴才聽聞，萬歲爺只有一個妹妹，乃是當今的無憂公主，萬歲爺定然不想讓唯一的親妹妹遠嫁大涼，而大涼狼子野心，說什麽休養生息，其實是想拐走皇朝公主，到時候兩國開戰，可任由他們拿捏。”

“那你有何高見？”

“奴才覺得，萬歲爺不妨再封一個公主，大涼使者只說兩國聯姻，又沒說指定哪位公主。”

“封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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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淩侍郎的嫡女淩蘭是要被選入宮的，可是，淩蘭稱病無法入宮，便由她的妹妹淩煙替她入宮，但淩蘭畢竟是要入皇城的人，既然當不了萬歲爺的妃子，不如讓她成為萬歲爺的皇妹，封她一個明蘭公主，讓她替嫁去大涼。”

陸訣想到這個法子，是他早有打算，處心積慮地想要報複淩蘭。

當初，淩煙不想入宮，她便稱病，讓淩煙替她入宮。

如今，萬歲爺不想讓無憂公主嫁去大涼，那便讓淩蘭替嫁。

如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豈不甚好。

淩蘭，要怪只怪，你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你，淩煙便不必入宮，而他早就可以帶着淩煙離開長安城，去老家南州定居。

那麽，皇城的一切恩恩怨怨，便皆與他們無關。

司空旭聽到這個建議，覺得甚好。

“對了，那淩蘭的病好了吧。”

“奴才已調查，淩妃的姐姐淩蘭，她的病老早就好了。”

這會兒，淩蘭八成還與高寒私相授受，混到一起去了吧。

她不讓淩煙與他好過，那麽，陸訣自然也不會讓她好過，讓自己的妹妹替嫁，自己卻過那逍遙日子，天底下哪裏有這般的好事。

“這說來也奇怪，即将入宮之時，淩蘭姑娘便好端端地生了病，這選秀之事一過，淩蘭姑娘的病就好了。”

“至于其中各有原由，奴才也不好說。”

“罷了，如今病好了，便即刻封她為明蘭公主吧，嫁去大涼，也算是為朝廷效了一份力。”

說完，司空旭即刻下旨，便讓李公公連夜去淩府宣旨。

——

淩府

淩蘭病好了之後，便搬回了淩府，這日子也算過得順風順水，有外祖父照應着，又有了娘的允許，她可以和高寒來往。

下個月，高寒便要來淩府提親了。

一想到這裏，淩蘭便覺得心情好，只是，從今兒個下午開始，她這右眼皮便一直跳啊跳的。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吧。

一想到這裏，淩蘭便覺得心裏發毛。

“檀雲，本小姐有些口渴，你去給我倒些水來。”

“諾。”

檀雲端來了水，淩蘭抿了一口，不解渴，她一杯又一杯地抿着。

當她抿完水，便等來了李公公的聖旨。

淩蘭提裙來到大廳接旨。

李公公手裏握着聖旨，一字一句地念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念及淩賀有功，其女慧質蘭心，特封淩蘭為明蘭公主，替嫁大涼，擇日便出嫁，由此，特賜嫁妝。”

聽到這條聖旨，不僅淩蘭呆住了，就連大夫人也愣得說不出話來。

淩蘭還想着，下個月高寒就來淩府提親了，怎麽就這麽巧，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被封為了明蘭公主。

被封為公主，說得這麽好聽，不過就是想這個替嫁的羔羊罷了。

長安城內，誰人不知，那無憂公主是被皇上和太後捧在手心裏寵愛的，皇上哪裏會舍得讓她嫁去大涼，索性就将主意打在她的頭上。

若是真去了大涼，那麽她與高寒便是緣分盡了。

何況，大涼那個苦寒之地，日子定然不會好過。

“淩大姑娘，您是對聖旨有何異議嗎，怎麽還不快接旨。”

“蘭兒，快去接旨啊。”大夫人提醒道，她還真擔心淩蘭這丫頭一時沖動，想要抗旨不尊。

淩蘭沒有法子，只好跪下來接旨。

接完旨，待李公公走了，淩蘭終于忍不住要發飙了。

她打翻了茶幾上的所有茶杯，發着大小姐脾氣：“這究竟是誰的馊主意，竟然讓我去替嫁大涼。”

“如今聖旨下來，你甭管是誰的主意，你都得嫁，難不成你還想抗旨啊。”淩賀語氣嚴苛，這個節骨眼兒上，沒有安慰，只有指責。

“爹爹，若今日換作是妹妹替嫁，您就不會是這一副淡定的模樣了吧。”

“說到替嫁，你還好意思提，當初要進宮的是你，若不是你稱病，那麽你妹妹也不會進宮，你也不必離開長安城，只管當你的妃子。”

聽到這兒，淩蘭笑了。

她笑，笑爹爹一直都是這麽偏心，她雖然是嫡女，可是淩府上上下下，又有誰看不出來，她的爹淩賀淩大人，心裏只有西院那屋子人，将娘和她從未放在心上。

“是不是我的幸福與您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有淩煙的幸福，才是您關心的。”

“說什麽混賬話。”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如今是我要替嫁去大涼，可是爹爹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當初妹妹替我入宮，怕是爹爹心都操碎了吧。”

“你便自個兒在這兒無理取鬧吧，總而言之，此次皇命難違，你別想耍什麽花招。”說完，淩賀拂袖而去。

在他看來，淩蘭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她，煙兒還伴在他身側，如今，還會嫁個如意郎君。

淩賀走了，淩蘭徹底崩不住了。

她哭得很大聲，還扯着大夫人的衣袖，抽泣着說：“娘，我不要嫁去大涼，我只想嫁給高寒，什麽明蘭公主，誰想當誰便當去吧。”

“蘭兒，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是，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了，其實，嫁去大涼之後，也未必會如此不堪。”

“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日後你便知道了。”

大夫人也是徹底被怔住了，淩蘭逃過了選秀，便沒有人會再惦記着她，可究竟是誰，在萬歲爺耳旁煽風點火。

若是旁人在萬歲爺耳旁煽風點火，萬歲爺也不會聽，也就是說，這個人是萬歲爺值得信任的人。

難不成是司禮監的人。

司禮監掌印——陸掌印。

只有司禮監的掌印，說話才有如此份量。

“來人。”

随後，一個小厮前來。

“大夫人，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司禮監的陸掌印，我要知道有關他所有的事。”

“諾。”

以淩大夫人的直覺，她覺得這個陸掌印一定有問題。

——

三日後

淩蘭以明蘭公主的身份，被李公公接進了宮裏。

司空旭安排她住在閣樓，也是無憂公主将來要出嫁時住的地方。

淩蘭身穿皇上賜的公主服，胭脂粉色的衣裙，還有頭頂上的皇冠，無處不透着公主的貴氣。

可是，淩蘭心裏知道，這份尊貴與她而言，只是一個恥辱。

她根本就不是什麽貴氣的公主，她只是一個為了真正的公主替嫁去大涼的悲慘女子，她沒有自由，也逃不了。

“大小姐，您這身打扮真好看。”

“檀雲，我不許你這樣說，這不是在誇我，而是一種諷刺。”

“可是檀雲不明白，您如今是公主，雖然要嫁去大涼那樣的地方，可這也是一種尊貴。”

“我淩蘭自打出生以後，要什麽樣的尊貴沒有，沒有必要擔着公主的虛名，要這份尊貴。”

檀雲嘆了一口氣，也是大小姐打小養尊處優，與她而言，公主這個身份都入不了她的眼。

“大小姐，您口渴了吧，檀雲給你去倒些水。”

“去吧。”

淩蘭覺得屋子悶，她緩緩從屋裏走出來，擡眸望向沁園的方向，那是淩煙住的地方。

打小，她的确想要什麽都有，可是，唯獨得不到爹爹的寵愛。

只因爹爹，心裏只有二夫人，還有她那個令人生厭的妹妹淩煙。

所以，她就是不想讓淩煙好過，小的時候，她四處傳淩煙的謠言，說她得了失心瘋，發瘋起來會很可怕，還會傷人，所以，淩煙打小沒有朋友。

許是，淩煙從小就受盡了寵愛，以她那樣天真純白的性子，想要在深宮立足，怕是活不久。

一開始，她也沒有多喜歡高寒，就只是想讓這麽個受盡寵愛的小白兔進宮，然後被宮裏極具手段的娘娘玩弄死，這樣一定會很刺激。

淩蘭也不是不想要權勢，若是換她進宮，以她的手段，也許就是未來的皇後了。

不過，她不想，權勢在外祖父那裏已經享受夠了，如今，她只想過淩煙那般被人寵愛的日子，那種簡簡單單的生活。

畢竟，她也是女娘，心中也是羨慕淩煙的，想如她那般，被一個喜歡的男子寵愛着，天真無邪地過活着。

所以，這些天，她也一直在等高寒的信。

聽母親說，淩煙有個青梅竹馬，就算他也知曉有關淩煙得失心瘋的謠言，可是，每年他都會給淩煙寫信，每一封信都飽含着深深的思念。

一晃便是六年，這六年間，從未間斷過。

如今，淩煙已入了宮，她那個青梅竹馬若是知曉，怕是會窩在被子裏哭吧，若是早一點知曉，約莫着還會帶着她去私奔。

她希望，高寒也是那個可以帶着她私奔的人。

夜裏

眼線終于送來了高寒的來信，信的內容十分地言簡意赅：【淩蘭姑娘，我想此番本公子應該喚你明蘭公主，如今皇命已下，一切已成定局，高公子錯付淩蘭姑娘的厚愛，為了兩家的前途，我們到此為止吧。】

也就是說，這是一封分手信。

那麽，之前高寒對她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可以當成一陣風，吹吹就散了嗎。

但凡高寒信中有一句不甘心的意思，她也不會如此失望。

忽然感覺，她淩蘭就是一個笑話，榮華富貴拈手就來，可是想要一顆真心，卻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