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昭和殿

今日是明蘭公主出嫁的日子，朝中已為明蘭公主準備了嫁妝，即日便要啓程。

司禮監掌印陸訣已經安排好，讓蕭敬去送嫁公主。

卻在這個節骨眼兒，吏部尚書啓奏：“皇上，臣認為明蘭公主不應該由司禮監的一個無名氏去送嫁，而是由司禮監掌印親自送嫁，這才顯得我大商國有禮數。”

說到禮數，這時，明蘭公主跟着起哄：“皇上，臣女也有一事祈求皇上，打小起，我與淩妃娘娘感情頗深，如今遠嫁大涼，臣女希望淩妃娘娘一并送嫁，這樣，臣女嫁去大涼，也覺得心是溫暖的。”

淩蘭心裏打的主意是，既然陸掌印去了大涼，何不捎上她的好妹妹一塊兒去大涼，這些日子，兩人故意避嫌，可是，以淩蘭的直覺，她就是覺得這兩人有什麽。

若是真如她想的那樣，宦官與娘娘私相授受，那麽就算皇上再重用陸訣，也不會讓他好好活着。

淩煙啊，你也終于有把柄落在我手裏了。

聽到這裏，陸訣竟有些亂了陣腳，這倆祖孫，在朝堂上究竟玩什麽把戲，先是讓他去送嫁，後來又牽扯到娘娘。

還有，她與煙兒何時感情深厚了，她都巴不得煙兒死，還感情深厚，這張嘴可真是會說謊，說得只怕連她自己都信了。

司空旭一番打量，覺得這也未嘗不可。

還是前段日子，他便聽陸掌印提及，說是淩妃娘娘覺着這深宮裏悶，想要出去走走，如今，送自己的親姐姐嫁去大涼，這也算是出去散心了。

“朕允了。”

“多謝皇上，皇上英明。”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派人去沁園，讓淩妃娘娘也準備準備，送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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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明蘭公主的花轎先一步去了宮門口，陸訣帶着屬下去了一趟沁園，然後讓香兒給她準備行囊。

“陸大人，這麽急匆匆地收拾着主子的行李，是要作甚。”

“明蘭公主出嫁大涼，皇上有令，讓我和娘娘遠去大涼送嫁。”

“阿訣，皇上讓我也去送嫁，這是為何，姐姐她怕是不想見到我吧。”

“這個主意還是明蘭公主提的，她說與你自小感情深厚，想讓煙兒一并送嫁。”

自小感情深厚？若真是如此，她就不會入宮為妃了。

總感覺淩蘭心裏盤算着什麽，難不成是想揪她跟阿訣的辮子，拿捏住他們的把柄。

這些天，淩蘭沒發覺什麽，可是，若她與阿訣一并去送嫁，這日久天長的，很難不瞧出端倪來。

“這個明蘭公主，真是什麽謊都敢說，小的時候，她就從沒給主子有過好臉色。”

“香兒，你這樣說，裴安就不明白了，說起來，明蘭公主既是嫡女，外祖父又是吏部尚書，她想要什麽都有，不應該為難一個不起眼的庶女。”

“她雖然貴為嫡女，可是沒有一日得到過淩大人的寵愛，我家主子雖然是庶女，可是，她打小就是在寵愛中長大的。”

“難怪地，她對娘娘如此嫉恨。”

陸訣本來是幫着淩妃娘娘收拾着行李，可卻在這時，李公公過來了，傳話讓他去一趟昭和殿，說是萬歲爺有要事相告。

于是，陸訣只好讓屬下幫着娘娘整理行囊，自己先去了一趟昭和殿。

昭和殿

眼下，整個大殿便只有司空旭和陸訣兩人。

此番送明蘭公主遠嫁大涼，任務艱巨，司空旭有些事情要交代于他。

“陸訣，此去大涼，朕還有一件要事要交代于你，朕懷疑幽州鎮遠大将軍李明鴻與大涼勾結，妄圖推翻皇權，朕讓你找到他們勾結來往的證據。”

少年聽到這裏，陷入了沉思。

當初，淑妃娘娘給他□□關系網文書的時候，吏部尚書并不在名冊，他當時就在想，吏部尚書究竟屬于哪派。

如今，聽到萬歲爺如此說，他心裏有了明目。

眼下，天下權勢分為三股，以張遠大将軍為派系的□□，以萬歲爺掌權為派系的□□，還有一派，便是吏部尚書與李明鴻。

“萬歲爺，這可是個重擔啊。”

“的确是啊，李明鴻是吏部尚書唯一的兒子，可是，他心中有二心，皇叔在位時，便将他派去了遙遠的幽州。”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卸了他的兵權。”

“他乃是前朝之後，當初，天下大亂，前朝貴胄為了穩固江山，直接将長安城拱手相讓，只在朝中要了官職，若是直接卸了他的兵權，會難以服衆。”

所以，這個問題就變得棘手了。

如今細細想起來，萬歲爺的江山還真是岌岌可危。

“天下無不漏風的牆，總該有些證據吧。”

“朕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皇叔在位時，朝中有一位能将，他察覺到鎮遠大将軍李明鴻與大涼勾結，便極力搜索他們勾結來往的證據，可是賊人太過狡猾，兩人來往的書信被偷梁換柱，變成了他與大涼勾結，通敵叛國，後來，皇叔一氣之下，便将他滿門抄斬。”

萬歲爺這是說的上官家的事嗎，怎麽事情經過如此相似。

“那能将是何方神聖？”

“上官淵。”

果然，萬歲爺說的是他的父親。

原來，父親就是這樣被冤枉致死的，他心中恨，可是，手裏盡管拿着刺刀，卻不知指向誰。

是殺了當今萬歲爺，可是，在他看來，他是個明君。

不殺他，那便殺了他的皇叔。

可是，他的皇叔早已去世，深埋于黃土。

“陸訣，聽到這個故事，你作何感想？”

“心中悲憤不已，那萬歲爺呢，既然您覺得上官淵是能将，可有想過為他翻案？”

“想過，可是，如今上官一家連個遺孤都沒有，就算翻案了，又能如何，朕也就只能拿着酒杯，在上官淵的墳前說上一二。”

“那陛下就打算什麽都不做？”問這個問題時，陸訣也是想探一探萬歲爺的口風。

“非也，朕想讓你完成當初上官淵未能完成的事，若你能完成，待朕查出李明鴻與大涼勾結的證據，朕再卸了他的兵權，将他流放，那麽，上官淵在地下也會冥目的。”

“奴才定當竭盡所能，為萬歲爺完成此任務。”

司空旭聽到這裏，他點了點頭。

這個任務交給他，司空旭很放心，他覺得以陸訣的才能，定能完成使命。

有關陸訣的身世，司空旭也去查過，據探子回報，說是陸訣是從寧州逃難過來的，家中已無親人，說起來，還真是可憐。

雖然，司空旭總覺得陸訣有幾分上官淵的神情，可他終究不是上官淵的遺孤。

說起來，上官淵于他還有恩呢。

那時，他被立為太子，可是，他終究不是皇叔的親生孩兒，皇叔不想讓他繼位，于是對他百般刁難。

可那又如何，若不是他年幼，他早就是大商國的一國之主，也輪不到皇叔繼承皇位。

打小，司空旭也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一面頂着皇叔對他的夾擊，一面還要應付着朝中的大臣們。

所以，他必須無情，只有這樣，他才能順利當上帝王。

“旭兒，我家孩兒比你還要年幼，可是，他卻比你果敢，你敢相信，他曾在一頭野狼手中求過生存，那時，他才五歲。”

“上官大人，您的孩兒喚什麽名字？”

“他喚上官訣，所以，你也要果敢，只要瞄準目标，一步步前行，總會迎來光明的。”

“上官大人，旭兒記下了。”

若是沒有上官淵的鼓舞和陪伴，司空旭怕是熬不住那些寒冬歲月。

“陸訣，除了幫朕完成這個任務，此行路上，還要确保淩妃娘娘的安全。”

“諾，奴才一定辦到。”

沉默片刻，陸訣又問：“敢問萬歲爺，我瞧您還是挺關心淩妃娘娘的，您可喜歡她？”

“喜歡，可朕是帝王，就算喜歡，也永遠不能如尋常男子那般，去愛她，去呵護她，朕要做的，只能讓她一生尊貴無憂。”

“一生尊貴無憂，也許，娘娘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朕知道，朕給不了她想要的，可是朕會盡力，給予她朕能夠給予的。”

“奴才明白了。

聽到這裏，司空旭沉默了。

也許是吧，一個女娘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尊貴無憂，而是有個男子能一心一意地陪伴在她身邊，懂她，愛她，護她。

而他這樣的帝王，從來就不适合當夫君。

可是，淩大夫人一心想着幫李明鴻複國，不可能讓女兒嫁給他，這才有了淩煙替她入宮，如此陰差陽錯。

他雖是帝王，可也還是一個人，有的時候，還是想在這深宮之中，看見一絲美好的。

而淩妃娘娘，便是他眼中唯一的美好。

陸訣立在一旁，也抽了一口氣，聽萬歲爺的語氣，他心裏是有淩妃娘娘的，而且也不打算放她走。

等到萬歲爺鏟除朝中異己，便是他寵幸淩妃娘娘的時候。

既然如此，他也要早做打算，計劃一個萬全之策，讓他跟娘娘全身而退。

司空旭沉默一會兒，接着說：“陸訣，好好照顧娘娘，務必将她平安無恙地帶回皇城。”

“奴才遵旨。”

——

皇城宮門

明蘭公主的車轎一直在宮門口等候着，明蘭公主等了一個上午，便是半句怨言也沒有。

也怪她，讓淩妃娘娘親自送她嫁去大涼，淩妃臨時準備，定是需要一些時間。

一旁的婢女們瞧着，都只感嘆這淩府的兩姐妹感情真好。

約莫饷午的時候，淩妃的步攆才抵達宮門口。

随後，皇上與司禮監掌印也一并抵達了宮門口。

自打淩妃娘娘進宮以來，司空旭也就在淩妃被冊封那日匆匆見過她一面，之後，她便一直住在沁園，而司空旭也一直沒有空去探望。

如今，淩妃娘娘要去大涼送嫁了，一別便是數月，這般想着，他心裏頭還有幾分不舍。

司空旭的眸光落在淩妃娘娘的身上，眼前的她，與那晚元宵節時見到的淩二姑娘，似是有些不同了。

在深宮待久了的女人，總會變樣的。

時間一長，她也許會與其他妃子貴人沒有兩樣，身上都有着深宮女人的怨聲嘆氣，還有對命運的感嘆。

司空旭想要做的，便是讓淩妃娘娘極力保持着她單純天真的模樣，就算有變化，也不會太大。

希望他能夠做到吧，也許不太容易，可是他會努力的。

入了秋，風裏總會夾雜着一絲涼氣。

司空旭脫掉身上的外衣，他大步走到淩妃跟前，并搭在了淩妃的肩頭。

“風裏涼，朕的這件外衣送你。”

淩妃凝眸，眼裏帶着幾分驚色，她心裏頭總是罵司空旭是個無情帝王，可是，皇權在上，又有幾分畏懼。

“謝皇上。”

“此番去大涼路途遙遠，好好照顧自己，朕會在皇城等你歸來。”

淩妃垂眸，若是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皇城，一輩子被困在宮裏，時不時還要警惕這個無情帝王會不會臨幸于她，一想到這兒，就巴不得這日子馬上到頭。

“臣妾會平安歸來的。”淩妃極力僞裝着自己，她不想讓司空旭瞧出自己心虛的模樣。

本以為離開皇宮時，司空旭是她最後的道別。

卻在這時，戶部尚書淩賀大人特地來送行。

旁人看在眼裏，還以為淩大人是給明蘭公主送行的，哪知淩大人手裏擰着一個燒雞，直接遞到了淩妃的手裏。

“煙兒，此番遠去大涼，定要受些苦頭，臨走時，爹爹沒有別的要送你，就在東街口買了一只燒雞，特地給你路上吃的。”

淩妃看到父親給她買的燒雞，感動得稀裏嘩啦。

果然，還是爹爹待她好。

衆人：……

淩妃莫不是個吃貨小妃子，啊這也太可愛了吧。

只是，淩大人這偏愛莫過于太明顯，真正要嫁去大涼的是明蘭公主，淩大人就不與明蘭公主說上幾句體己的話。

明蘭公主為了緩解尴尬，自個兒大步走到淩大人跟前，她低聲訴說：“爹爹，此番女兒便要嫁去大涼了，女兒會想念爹爹的，也會時常給爹爹寫信。”

“明蘭公主，爹爹送你兩個字，勿念。”

這句話，讓人感到彼此之間如此生分，親情淡漠。

頓時，明蘭公主感覺空氣都凝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