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因為當時她以為阿訣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阿訣，別打趣我了。”

“好，我不打趣你了，那你跳吧。”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啊。”

淩妃被挂在樹上，從小到大，她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這樣子被搗騰着，實在是難受。

可偏偏，這個時候的陸訣只想跟她說笑。

陸訣緩緩站起來，一雙桃花眼眯眯地笑，他又接着說：“那你答應為夫，以後別再為我這般犯傻。”

“好，煙兒答應你，以後阿訣跳崖，絕不跟着跳。”

“我是說，諸如此類的事兒，也不要做。”

淩妃感覺自己挂不住了，她懶得跟陸訣說道說道了，跳吧，橫豎一個摔慘，反正這麽高的崖她都跳了，這樹才多高。

嘩的一聲——

淩妃從樹上跳下來。

少年竭盡全力接住了淩妃，她落在他懷裏，緩緩睜開雙眼，然後望着他盈盈地笑。

“阿訣，方才煙兒說的話不作數，以後阿訣去哪兒，煙兒必然要跟去的，還有，別老是一口一個夫君地喚自己，阿訣不過就是一個小太監，但也別喪氣，煙兒永遠不會嫌棄你。”

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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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訣徹底怔住，早晚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他不是什麽小太監。

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也可以。

“煙兒，你知不知曉，你真的很皮。”

“可是阿訣喜歡啊，阿訣喜歡這麽皮的煙兒，只是，可辜負了你眼中所謂的端莊大方。”

“即日起，阿訣不喜歡什麽端莊大方，就喜歡如你這麽調皮搗蛋的。”

“這就對了嗎，有一陣子，我為了成為那個端莊大方的女子，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陸訣聽到這裏，笑得燦爛。

“你不是受傷了嗎，那快放我下來。”

“好。”

淩妃站穩了，眸光瞥過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主要是她好看的衣裙被劃破，實在是太狼狽了。

“陸訣，可以看着我，但是不許笑話我。”

“好，我不笑話你。”

陸訣身子實在是虛弱，方才又用力接住了從樹上掉下來的淩妃，這下，他是真的竭力了。

他緩緩坐下來，倚靠着牆壁。

“煙兒，阿訣還需你再幫我一個忙。”

“請說。”

“我後肩膀上的毒箭，幫我拔出來吧。”

淩妃瞥過去，阿訣的肩膀上還插着一支箭，若是不拔出來，只會如肉刺一般，種在肉裏。

“阿訣，你轉過去。”

“好。”

淩妃撕掉陸訣的外衣，面對傷勢，她一點兒也不含糊，仿佛與平時那個嬌滴滴的女娘判若兩人。

她手中握着箭，然後麻利地拔了出來，火速用紗布包裹住傷口，避免傷口繼續化膿止血。

“你不怕嗎？”

“煙兒不怕，煙兒只想阿訣好好活下去。”處理完傷口，淩妃又去打了些水來，為失血過多的陸訣補點水分。

“受傷了要多喝點水，這樣會好得快些。”

“恩。”

陸訣垂眸，望向眼前的小女娘，若是可以，他希望煙兒沒有入宮，他也不是罪臣之後，然後，他會登門提親，讓煙兒成為她的新婦。

只可惜，陸訣也只能在夢裏這般想。

淩妃打了一個噴嚏，真沒想到，懸崖下竟然這麽冷，她都想抱團取暖了。

“可是冷？”

“恩。”

“你在這裏等一等，我去生火。”

說完，陸訣去附近拾了些柴火，然後用火石擦出火花，很快，懸崖底下燃起了篝火。

淩妃靠着火堆取暖，她擡眸望了一眼夜空，今晚的星星又大又亮。

“阿訣，你快看，今晚的星星真好看。”

“煙兒若是去過南州的倉訣山，便會覺得那裏的星星更美。”

“倉訣山，那是什麽地方？”

“六年前，我逃出了長安城，本來是投奔舅父去的，可是舅父将我丢給了他的一個朋友，讓我去倉訣山學習武藝，後來，我拜師了。”

“阿訣，你還有師父啊。”

“恩，我的這一身武藝，有一半是家父教的，還有一半傳承于我的師父，總的來說，這些年的日子，我過的不算好，亦不算壞。”

淩妃怔住，她忽然很想感同身受，阿訣在倉訣山的日子都是怎麽過的。

山上不比城中，雖然空氣好，有鳥語花香，可是，想到采辦些什麽物品都十分的不方便。

而且，山上就阿訣跟他師父兩個人，日子難免會無聊了些。

“阿訣，若是你在倉訣山無聊的時候，會做些什麽？”

“每日，師父都會給我布置很多功課，倒是沒什麽時間無聊，不過也會有無聊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會仰望星空，然後想你。”

聽到這裏，淩妃的臉頰羞紅了。

別看她挺會的，可是她不經撩，尤其是陸訣撩撥她的時候，她會感覺很不好意思。

“阿訣，你別這麽煽情。”

“怎麽，還害羞了，這一點兒都不像你。”

“那在阿訣眼中，煙兒是個怎樣的女子？”

“比我撩，比我煽情。”

淩妃：……

若是阿訣木讷，她的确很會，可是當阿訣撩撥她的時候，她卻像條死魚，只想裝死過去。

“我困了。”

“那我弄些草垛過來，今晚你就睡在草垛上，将就一晚。”

“好。”

陸訣弄了一些草垛回來，簡單地鋪了鋪，很快，一張床便做好了。

“煙兒，可以歇息了。”

淩妃躺在草垛上，可是，她就是覺得怎麽弄都不舒服，許是打小嬌生慣養慣了，睡不習慣。

翻來覆去，好半天都沒有睡着。

“不習慣？”陸訣關切道。

“恩。”淩妃坐起來，往陸訣的懷裏鑽，撩撥着說：“所以，陸訣，我可以睡你懷裏嗎？”

“那好吧，我們一起睡。”

“恩。”說完，淩妃閉上眸子，将身子蜷縮成一團，這般連腿都打不直，可是她反而很快入睡，且睡得可香了。

陸訣搖頭，草垛這麽舒服，竟然都說睡不着，不過，倒在他懷裏，卻是一下子就睡着了。

——

客棧

香兒在主子房間，一直在等着主子回來。

可是，等到很晚，都沒有等到主子，就連陸掌印也沒有回客棧。

這是去送親，就算主子平日裏有多貪玩，一定不會到深更半夜也不回來。

當時，香兒心裏的想法便是，主子跟陸掌印可能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蕭敬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主子跟陸掌印的壞消息。

“蕭敬，我家主子呢？”

“香兒，陸掌印跳崖了，娘娘也跟着陸掌印一并跳崖了。”蕭敬大口喘着粗氣，連說話都帶着悲傷的語調。

跳崖——

“蕭敬，陸掌印不是帶着主子去玩了嗎，怎麽好端端地，雙雙墜崖？”

“他們在街市上遇到了殺手。”

香兒怔住。

平日裏，主子膽子可小了的，連爬樹都不敢，想要吃樹上的桃子，都是她爬上去摘的，今晚，她哪來的膽量，竟然敢追随陸掌印跳崖。

山崖那麽高，夜裏又那麽黑，完犢子了，主子一定活不了了。

“蕭敬，你們掌印怎麽回事，既然帶着娘娘出去，就應該确保娘娘的安全，怎麽搞得娘娘墜崖。”

“都怪我不好，沒有看好娘娘，我哪裏知道，娘娘看着掌印跳下去了，她也會跟着殉情，是我沒有拉住娘娘。”

這下，香兒連哭的地兒都沒有了。

主子沒了，那麽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打小，她就跟了主子，保護好主子，是她今生最大的心願，可是，只是送個親，還沒抵達大涼呢，主子就墜崖了。

香兒倒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的。

“蕭敬，你賠我的主子。”

蕭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知如何安慰香兒，也怪他，沒有保護好娘娘，在關鍵時刻，沒有拉娘娘一把。

只願陸掌印回來的時候，怪罪他時，可以留他一個全屍。

—

幽州的眼線來消息很快，這不，淩妃與陸掌印雙雙墜崖的事兒已經傳到了明蘭公主耳朵裏。

“你确定，派去的殺手親眼看見淩妃與陸掌印雙雙墜崖了？”

“千真萬确。”

聽到這裏，明蘭公主抿了一口香茶，她此時心情十分暢快，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生的妹妹終于死了。

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宦官殉情死的。

爹爹，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您寵愛的女兒就這點出息，也活該淪落如此下場。

這世間這麽多男人，愛誰不好呢，偏偏愛上一個宦官。

“明蘭公主，李将軍說了，明日便接您去幽州。”

“本公主知道了。”

翌日

幽州李明鴻将軍派來了人馬，說是親自接親侄女去幽州，然後親自送嫁明蘭公主去大涼。

送親的隊伍未等到陸掌印回來做安排，只能由着他們而去。

“李将軍，當今皇上派陸掌印去送親，如今陸掌印還未回來，您便接走了明蘭公主，這不太好吧。”

“本将軍倒是想知道，為何我的侄女一個人待在客棧，卻不見陸掌印保護她的安全。”

“這——”

“罷了，陸掌印已經将人送到了幽州邊界，本将軍感激不盡，至于送親去大涼，便由本将軍代勞吧。”

語畢，李明鴻派人将明蘭公主迎接走了。

今日，明蘭公主倒是身子大好，沒有水土不服，亦沒有哪裏不太舒服。

人走之後，香兒氣不過，極力吐槽着：“這個明蘭公主，她分明就是在裝，早讓她趕路，就稱病，如今李将軍來了，便什麽病都沒有了。”

“香兒，你小點兒聲，人還未走遠呢。”

“我就是要說，如今，主子人都沒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別這麽喪氣，萬一娘娘福大命大呢。”

主要是，蕭敬昨晚做了個夢，他夢見娘娘沒死，還跟陸掌印一塊兒回來了，陸掌印也沒有要他的命。

“但願如此吧，雖然希望極其渺茫。”

香兒一整個人都埋在陰霾裏，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