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去往大涼的送親隊伍連夜趕路，到了翌日，便抵達了大涼。

大涼的王派人親自來迎接送親隊伍，可見大涼對于聯姻的美人兒，還是比較看重的。

陸掌印身穿錦色官袍，他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前去給大涼的王行禮。

“既是從皇城來的官員，便是我大涼的貴客，快裏面請。”

“謝過王。”

此地已是大涼國境，不比幽州，這裏的居民住的都是帳篷，所以，宴請長安城來的使者和公主也是在帳篷裏。

來的時候，陸掌印特地交代了蕭敬，讓淩妃假裝成普通婢女，并換上普通婢女穿的婢女服，跟着一衆婢女同行。

他這麽安排，只是想将淩妃藏起來，不讓大涼的王發現她的存在。

此刻，陸掌印同大涼的王在帳篷裏喝酒，而淩妃便跟随婢女們一并回了帳篷歇息。

明蘭公主與陸掌印一塊兒進了王的帳篷，明蘭公主坐在一旁，當她看到大涼的王的模樣之後，便知舅母那晚所言之意了。

大涼的王身形彪悍，臉部發腮，滿臉胡渣，那雙眼眸滿是淫邪之念。

這樣的男子，尋常女子都不願正眼瞧他，這天底下怎會有女子心甘情願嫁給他，要說貪圖他的權勢，可區區一個大涼，哪裏比得上長安城的繁華。

成為大涼的王後，還不如當她的淩大姑娘，此地偏僻，物資缺乏，一想到後半生便要在這裏度過，她便覺得一眼望穿了頭。

難怪地，司空旭不願無憂公主嫁過來，卻要委屈她。

舅父複國之心，怕是司空旭早就猜到了，所以也從未将李氏放在重要的位置，就算是她被送去成為奴隸，也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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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公主抿下一杯酒，她心中有苦說不出。

若是這般，還不如進宮成為妃子，只要會耍些心眼兒，想要權勢那還不容易。

得知要嫁去大涼的時候，原本以為還能仰仗着舅父，讓大涼的王善待于她，就算條件艱苦些也無妨，日後舅父奪得了江山，定會好好補償于她。

可是不曾想，舅父明知大涼的王是個什麽德性，便還将她王火坑裏送。

那還是昔日疼愛她的舅父嗎？或許早就已經不是了。

如今在大涼，她只有想盡法子，從大涼逃出去，不要淪為和親的宿命。

“掌印，這可是我們大涼的美酒，你可要多喝幾杯。”

“多謝大涼的王熱情款待。”

“切莫客氣，本王還得多謝掌印，将美人兒千裏迢迢送到了我們大涼來。”

話落音，大涼的王又将眸光瞥向了明蘭公主，他細細打量着，雖說這明蘭公主姿色比不上宮裏的淩妃娘娘，身份又比不上皇城的無憂公主，但比起大涼的女人，也細皮嫩肉的，還是不錯滴。

“公主千裏迢迢來大涼，你也辛苦了，本王敬你一杯。”

“好。”淩蘭用衣袖擋住酒杯，一口幹了。

“公主好酒量。”

“不敢當。”

陸掌印意欲将大涼的王喝倒，于是他不停地灌酒，直到千杯不醉的大涼的王倒下，陸掌印這才讓人将他送回歇息的帳篷。

淩蘭望向喝醉酒的大涼的王，她倒是松了一口氣，王醉了，那麽今晚便不用侍寝了。

陸掌印離開帳篷後，淩蘭也跟着走了出來，并跟了過去。

“掌印。”

陸掌印雖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是他年輕力壯，加之喝酒的時候會耍招空杯，一點點醉，頭腦還算清醒。

“明蘭公主，你又想玩什麽花招？”少年說話的時候，臉微微泛紅。

淩蘭環視着四周，此地沒有人，說話也算是方便。

“掌印，求求你想法子帶我離開大涼吧，若是你能助我，想要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陸掌印聽到這裏，他笑了，不可一世的淩大姑娘，竟然也有求人的時候，當初，她害得淩煙入宮，那時的她，可沒這麽低三下四。

“你知道我，想要謀害淩妃的女人當中，屬我最恨你。”

“提及淩煙，她應該是還沒有死，不然陸掌印你不會有如此風度。”

“這與你無關。”

“好，我不提淩煙，就問你，你最恨我，可是因為我舅父？”

陸掌印提着刺刀，此時的他，并不想說話。

“我派眼線悄悄查了你，你不是從寧州逃難入宮的陸訣，你的祖籍在南州，舅父乃是前朝上官夫人的親哥哥，而且你的本名不喚陸訣，而是上官訣。”

聽到這裏，陸掌印用随身攜帶的刺刀架在了淩蘭的脖子上，他低聲說：“這個秘密，除了你知道以外，還有誰知曉？”

“只有我，我娘并不知道。”

“你就不怕我就地處決了你。”

“你不能，因為我是嫁去大涼的替嫁公主，你是送親的朝廷官員，我可以病死，可以自戕，但唯獨不能被你刺死。”

陸訣聽完，他收起了刺刀。

“既然想與我談交易，你可有什麽籌碼？”

“舅父與大涼勾結叛國的證據，我能幫你找到。”

“你竟然會背叛你舅父？”

“是他先不顧血親之情，明知将我送去大涼乃是一個火坑，卻還是眼睜睜地看着我去跳，大涼的王可是個色胚，我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我豈能将自己的後半生擱在這裏。”

“不得不說，你的确是個聰明的女子，只可惜你那些聰明都用在了歧途上，若你不設計讓淩煙入宮，也不會有這一切發生。”

“因為我嫉妒，兒時嫉妒父親只疼愛她一人，後來又嫉妒她還有個重情重義的青梅竹馬，每年梨花開的時候，她都能收到你的信，我不過是想如她那般，當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子，所以我選擇了嫁給高寒，可不曾想，高寒不會如你那般，癡心待我。”

淩蘭說這些話的時候，淩煙就站在身後。

她是來尋阿訣的，卻不想聽到了淩蘭的肺腑之言。

淩蘭這麽做的确很自私，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兒時她的确從未得到過父親的愛，一個打小就缺愛的女子，又怎會去為別人着想。

“那淩煙就活該入宮嗎，你明知她天真無邪，不屬于那深宮之中。”

“我當然知道，當初想讓她入宮，就是不想讓她有個好下場，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我得到了報應，而且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也未曾得到過。”

淩煙躲在身後，看到淩蘭忏悔的樣子，她忽然心一軟。

想來，淩蘭也是個可憐人，但凡兒時得到過父親的一絲垂愛，也不至于落得如今這個田地。

父親是真的偏心，他不曾愛過淩蘭一分一毫，就好像她不是他親生的。

但是，府邸所有人都知道，淩大姑娘是父親親生的骨肉，只是，他不愛大夫人，所以也不愛這個女兒。

忽然間，淩煙也想通了，之所以會替淩蘭入宮，也終究是她與父親愧對于她。

有風，吹散少年的發。

片刻之後，他凝眸，回應說：“想讓我帶你離開，我有三個條件，第一，拿到李明鴻與大涼勾結的證據，并完完整整地交給我；第二，有關我的秘密，不許對外人透露半分，不然就算你離開了大涼，我也能殺了你；第三，不許再謀害淩妃，并與她化幹戈為玉帛。”

淩蘭細細聽着這三個條件，前兩個她都好說，只是第三個，不是她不想，而是淩煙不會輕易原諒她的。

“淩煙是不會原諒姐姐的。”

“那便想法子。”

“掌印——”

“別跟我再談條件了，還有，在你拿到李明鴻與大涼勾結的證據之前，大涼的王會對你如何，我可管不了，你自行想法子。”

淩蘭嘆氣，這個男人，行事果然狠絕。

“淩蘭一定辦到。”

淩蘭走後，陸掌印轉身，緩緩往帳篷裏走去。

才走幾步，便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訣——”小姑娘喚着他。

月光傾瀉而下，小女娘站在濃濃的月色之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煙兒，你什麽時候到這兒的，怎麽一聲不吭的。”

“你與淩蘭談交易，我豈能壞了你們的好事。”

少年嘆氣，罷了，他垂眸，問：“若是以得到李明鴻與大涼通敵叛國的證據為條件，阿訣帶淩蘭走，煙兒會不會生氣？”

“為何要生氣？”

“因為煙兒憎恨淩蘭，不是嗎。”

淩煙的确憎惡淩蘭，打小就憎惡她，可是，一想到她做這些事情背後的原因時，她又覺得淩蘭挺可憐的。

“淩蘭她只是渴望得到愛，行差踏錯，那便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陸訣聽到這裏，只覺得煙兒太過善良，而他卻不能做到如此，若是有人曾這般對他，他絕不會憐惜對方，讓對方好過。

“也就只有你，能做到這樣。”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放過別人，便是不放過自己，我不想讓自己這麽累。”

“好，那聽煙兒的。”

“恩。”

“晚了，我送你回帳篷歇息。”

“好。”

于是，淩煙與婢女們睡在一個帳篷，為的也是不讓人産生懷疑。

此地乃是大涼境內，一切低調行事。

淩煙進入帳篷時，其他婢女們都沉沉睡去了，她上了自己的軟榻，脫了外衣與靴子，并将被褥蓋在自己身上，忽然間覺得有些冰冷。

是大涼的天氣格外寒冷些，還是沒有阿訣給她暖被窩覺得冷，她有些擰不清了。

罷了，夜深了，睡吧。

淩煙手裏握着阿訣送給她的玉佩，緩緩入睡。

——

這大涼畢竟是番邦之地，這幾日，淩煙與婢女們住在帳篷裏，着實不太習慣。

可是，她又不敢到處亂走，若是被人察覺到她的存在，會惹得不少麻煩。

大涼的王那邊，這些日子似是秘密謀劃着什麽事情，他壓根兒就沒有閑空寵幸長安城來的和親公主。

陸掌印當然也不能閑着，他總要知曉大涼的王究竟在幹什麽，此行來大涼，一是為了找到李明鴻通敵叛國的證據，二是讓大涼徹底沒了進攻大商國的計劃，不然這趟和親算是沒了意義。

淩蘭也想好了，趁着大涼的王還沒來得及寵幸她，她便一直裝病，直到假死在大涼，這樣陸掌印就會帶着她的屍體離開，那麽，日後便再無明蘭公主，也沒有淩大姑娘。

只不過，在此之前，她需要找到李明鴻通敵叛國的證據。

已經派了檀雲給她這些年養的親信去信，讓他們去查。

這波親信，只聽命于她，就連母親的話也不會聽。

因為淩蘭不知道，母親會不會為了李氏的複國大業，就連親生女兒也會犧牲，她從未得到過父愛，也不想讓生母也令她失望。

這探查一事，是悄悄做的。

不日後，她的眼線便來信：【主子，那些證據都被李将軍藏在一個錦盒中，只是需要派人去取，我們的手下沒有這麽好的輕功。】

這封信的下面，是畫的地圖。

有了這些，便可以給陸掌印交差了。

淩蘭拿着這些來到陸掌印跟前。

“你想要的東西，都在這個盒子裏，只是我眼下沒有辦法幫你拿到證據，需要你自己去拿。”

“最好是消息可靠，若是發現你欺騙我，我的屬下會在第一時間了結你，到時我才不管身份不身份的。”

“我可是堵上自己下半輩子的命，豈敢耍弄欺騙。”

“行了，你且先回帳篷。”

陸掌印拿着盒子離開，看來，他得親自跑一趟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