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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雖然夏知檸的航班先起飛,但秦以珩卻先落地。

打開手機第一件事就是跟夏知檸報平安，像以前每一次一樣，聚少離多卻反而會更增加他們與對方的羁絆。

想念讓等待變得更有意義。

秦以珩下了飛機就從vip通道離開了。

他已經過了需要用接機人數來證明人氣的階段,反而需要擔心接機人數過多對機場造成不好的影響。

打開家門，燈光接連亮起，照出了一屋空蕩蕩。

秦以珩用力吸了一口氣。

房間裏早已經沒了獨屬于夏知檸的香氣,但他卻還是會恍惚，總覺得一打開門,下一秒就可以看見夏知檸的身影。

明明才分開幾個小時，他的思念就已經滿溢。

“叮鈴鈴——”

秦以珩轉身看向入戶面板,對面是物業管家。

“秦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今天機場送來了兩個快遞，簽收人是江靜檀女士，是否要現在給您送上來？”

秦以珩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們一般收寄快遞都會留經紀人的名字，管家為他們服務了這麽多年也是知道的。

這一聽就是夏知檸的快遞,難道是老婆把行李寄回來了？

行李回來了，人還能不回來嗎？

秦以珩簡直有些急不可待,忙道：“送上來吧,現在！”

“好的，您稍等！”

管家很快就将兩個半人高的快遞送了上來。

不管是體積還是重量都非常敦實。

秦以珩站在包裹前，到底還是沒敢拆開。

這要是以前肯定不會猶豫，他跟夏知檸不分彼此，也沒有瞞着對方的秘密,所以不管是包裹還是手機都可以随意互拆。

但現在秦以珩卻不敢貿貿然采取行動,萬一是夏知檸給他準備的禮物，那豈不是就沒有驚喜可言了？

還是拍個照發給老婆看看吧！

“咔擦、咔擦……”

秦以珩一口氣拍了三四張,點開夏知檸的頭像，卻遲遲不敢發送。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敢往夏知檸的懷裏鑽,這會兒卻裹足不前。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當面的話夏知檸不會不給他面子，但如果隔着網絡……

秦以珩往上翻了下聊天記錄，密密麻麻全是他單方面輸出，夏知檸雖然沒把他拉黑，但也一條都沒回。

管他呢！

發了再說！

【Qin：是靜姐的東西寄錯地方了嗎？】

那邊的夏知檸剛落地，就聽見手機叮叮當當響了好幾聲，點開一看才發現鬧了烏龍。

【檸：是我之前寄丢的行李，我明天找人來拿。】

秦以珩立刻抱住了兩個箱子，仿佛夏知檸可以穿過網線來把東西拿走一樣。

他死守着，就像是巨龍守着它的巨寶。

秦以珩等過了兩分鐘，等到夏知檸不能撤回這條消息。

【Qin：我不給，你的東西誰來我都不給！】

【檸：……】

夏知檸扶額，他知道秦以珩這是又“犯病”了。

這人對他的任何東西，大到他這個人，小到他戴過的一件首飾，都有無法言說的占有欲，總是習慣性地把跟他有關的一切都劃進保護圈裏。

不許別人碰，跟不許別人惦記，哪怕是他不要的東西，也不準別人拿走。

所以夏知檸平時很少會給人簽名，怕的也是家裏這霸王。

江靜檀見夏知檸這樣，以為是他又累得頭疼，就問：“要吃點頭疼粉嗎？”

夏知檸搖了搖頭，把手機拿給江靜檀看：“國外的辦事效率真的太低了。”

江靜檀也反應過來了，剛想說什麽，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

【Qin：靜姐，我老婆箱子裏裝的什麽？沒有短期內會過期的食物吧？】

江靜檀把手機遞給夏知檸。

夏知檸：“告訴他有，會爛一箱子，所以要趕緊拿回來。”

江靜檀沉默片刻：“我覺得他當場拆了收拾的可能性都比還給你的可能性大。”

“……”

好有道理，簡直無法反駁。

夏知檸把她的手機推回去，放棄了掙紮：“随他吧！”

江靜檀知道這倆沒有什麽完全不可調和的矛盾，有些事情說清楚就行了。

這兩箱東西來得正是時候。

【江靜檀：沒有，全是上次去巴黎看秀用的衣服。】

【江靜檀：檸檸說要趕着回來就讓助理留在那邊收拾整理，結果助理回來的時候這兩箱東西就托運錯了航班。】

【江靜檀：國外航司就是這麽不靠譜，一個多月了才給寄回來。】

秦以珩的腦子嗡了一下，連忙找到箱子上的托運條。

哪怕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看清日期之後，打字的手止不住顫抖。

【Qin：是不是一個半月前，檸檸半夜才到家的那次？】

【江靜檀：是。】

【江靜檀：明明再等一晚上就有直飛了，他卻像是火燒了眉毛非要當天回來，轉兩趟飛機也只提前了三個小時到，還搞得自己又是暈機又是頭疼，也不知道在急什麽。】

他是急着回來見我。

“啪——”

秦以珩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都做了什麽？

夏知檸為了早三個小時見到他，受了那麽多苦。

他不僅沒有心疼也沒有抱住老婆安慰，反而因為老婆沒理自己，就沖老婆發脾氣，還說了那樣的混賬話！

怎麽能質疑夏知檸不愛他呢？

明明老婆比任何人都愛。

秦以珩後悔了。

他錯得太離譜了！

能不能讓他回到一個半月前，打死那個不知好歹的自己！

秦以珩捂着臉不敢再看這兩個箱子一眼。

明明說好了要一輩子相愛的，他在怎麽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懷疑老婆對他的愛呢！

·

秦以珩和夏知檸的早戀緋聞傳了整整一個月，兩位當事人誰也沒有出來澄清，導致大家都把這事當了真。

期間教導主任和兩位班主任都把兩個人叫去談了話。

當着師長的面，夏知檸沒有說自己那些盤算，只說絕對沒有早戀，不知道其他同學怎麽傳的，但他相信清者自清。

他都這樣說了，老師們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老師們也覺得這兩人入校兩年都沒交集，不太可能突然就談戀愛。

而且夏知檸一直以來的表現他們都很清楚，認真學習之餘，廣播站的工作也處理得很好，不管是同學還是任課老師都很喜歡他，這樣的學生，他們也願意給予更多的信任，又關心了下學習，就讓夏知檸回去了。

秦以珩能搪塞過班主任，卻騙不了早已經洞悉了他真心的教導主任。

可是他知道早戀這種事情傳傳去沒有任何好處，別說他現在還沒把人追到，就算哪天真的追到了夏知檸，他也不會在畢業前曝光。

保護夏知檸——這五個字指令已經寫入了他的基因。

所以不管教導主任怎麽詐他，秦以珩都梗着脖子不肯承認。

“凡事要講證據。”秦以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放松一些，“我們都不是一個班的同學，上下學不走一條路，說我們早戀也得有真憑實據吧？是發現了我們的情書，還是抓到我們一起逛花園了？口說無憑就想讓我認下罪名，我可不幹！”

教導主任深深看了秦以珩一眼，心裏冷笑了一聲。

說得這麽義正言辭，其實就是還沒把人追到吧？

不然尾巴都能翹上天！

教導主任哪怕非常清楚秦以珩就是喜歡夏知檸，但也拿他沒有辦法。

如他所說，這種事情要講證據。

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也都是同學們無中生有在傳，一個真憑實據都拿不出來，甚至都沒人在學校裏見過他們當面說話，至于校外……他們是鞭長莫及。

秦以珩和夏知檸被老師叫去談話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全校，流言立刻就疊代更新出了兩個版本。

一個版本說兩人在老師的強壓下被迫分手，另一個則說他們雖然被迫分手了，但私底下還是暗度陳倉。

秦以珩對第二個版本很滿意。

他喜歡夏知檸跟他有聯系，哪怕是無中生有。

兩位都是錦中的風雲人物，又沾上了“早戀”這樣的禁忌話題，流言很快就傳出了本校，全市幾所高校都有所耳聞。

這段時間偷拍他們的人也變多了，大家都想看看這對“不畏強權”不肯分手的校霸和校草到底長什麽樣。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夏頌耳朵裏。

雖然他是大學教授，但既然在教育體系裏，少不了有些學術交流，何況夏教授一雙兒女長得好看衆所周知，姐姐當年讀書的時候就是校花，兒子現在鬧出點緋聞，也不讓人意外。

夏頌一開始是不信的。

他家兩個孩子懂事又聽話，一門心思學習，從來沒讓他們夫妻倆操心，尤其是夏知檸，這孩子從小就像是粗神經一樣，多少小朋友給他送花說喜歡他，他也沒有什麽表現。

所以夏頌沒當回事，直到後來傳言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真，夏頌才終于沒忍住在飯桌上試探性表态。

“爸爸和媽媽其實并不反對早戀……”

夏頌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看夏知檸的表情，生怕傷害到兒子的心。

姐姐夏知柚見爸爸開口了，也跟着點頭：“只要好看就行，咱們家的顏值不能被拉低了。”

夏知檸把嘴裏的菜吞下去才說：“沒有早戀。只是這樣一鬧之後，可以少收到幾封情書，也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就沒有刻意跟同學們解釋。老師那邊我已經澄清過了，爸爸不用擔心。”

夏頌偷偷松了口氣，笑着說：“我們是真的不反對早戀，畢竟我跟你們媽媽也是高中同學，知道‘少年情懷總是詩’，而且我們也相信你就算早戀了也會有分寸。”

夏知檸嘆氣：“真的沒有。”

“好好好，沒有。”夏頌夾了一筷子菜給夏知檸，“早戀倒沒什麽，就是聽說你跟個男生談戀愛吓了我一跳，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夏知檸：“……”

“爸，你怎麽還崆峒呢？”姐姐夏知柚佯裝生氣道，“同性法案都通過十幾年了，您還沒接受啊！”

“小孩子懂什麽！”夏頌正色道，“法案通過了，也還是有很多人覺得這事有違綱常，反正別人家我不管，咱們家孩子不是就行了，吃飯吃飯！”

飯菜溫熱，但夏知檸的心卻涼透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家長聊天涉及到戀愛，卻沒想到他爸在意的不是早戀，而是喜歡同性。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夏知檸是想追問爸爸要是他真喜歡男生怎麽辦，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八字沒一撇的事，他不想提前制造阻礙。

回到房間，夏知檸打開手機，解鎖了“已隐藏”相冊，跳出了一張秦以珩的照片。

這是一張被發到學校論壇裏的偷拍。

出現的當天就蓋了1000層高樓，最後是他利用職權親手删除了這個讨論帖，卻鬼使神差地保存了這張照片。

照片上的秦以珩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

他坐在教室裏，雙手插兜，長腿伸直将凳子翹了起來。

他微揚着臉閉目養神，穿過玻璃窗的陽光在他臉上畫出一道線，上半張臉照在陽光裏，冷峻的眉眼被勾勒出金色的輪廓，睫毛都在發光；下半張臉在沒有陽光的陰影裏，唇色淡漠不帶一絲情感，卻莫名給人一種禁欲感，讓人愈發想知道吻上這雙唇回事什麽感覺。

夏知檸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秦以珩的。

可能是在廣播站外第一次見到秦以珩的時候，也可能是聽完秦以珩想點的那首歌後，還可能是撞破別人跟他告白的瞬間，更可能是那次在花園驀然回首時見他在身後跟随。

但最有可能的是每一次都讓他心動。

夏知檸知道什麽是暗戀，也隐約知道秦以珩對他有着同樣的情愫。

畢竟不管是傳聞還是親眼所見，他都沒見過秦以珩對其他人像對他這麽溫柔。

夏知檸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如果真要談戀愛唯一的問題就是未成年學生身份不合時宜。

那就等到高三畢業。

但今天爸爸的态度給了夏知檸迎頭一擊。

他可以等一年到畢業到成年，卻等不了一輩子卻說服家人。

初戀總是無疾而終，他的第一次失戀格外與衆不同。

沒有被人強行拆散，也沒有誰見異思遷，只是沒有相愛的可能。

夏知檸幾乎可以預見了自己年邁孤苦伶仃的結局。

不是誰都可以走進他的心。

這一次如果錯過，再回首可能就是奈何橋上的最後一眼。

一碗孟婆湯，遺忘他年少和餘生最初和最後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