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福利院（小修加更）

福利院（小修加更）

第二天，依舊是天還沒亮，簡挽就醒了，看身邊，三禾跟玉潔還在睡着。

這裏的晝夜都很涼，在被子睡覺正是合适。

但簡挽的覺不多，再加上昨晚喝酒，覺就更少了。

察覺頭有些痛，簡挽披了件衣服，坐起身，揉着。

腦中不斷閃過昨晚的畫面。

她拜托柏廷送她回來；

還拜托柏廷幫她包紮；

還有二人最後的不歡而散。

這些，她都記得。

她覺得自己态度挺客氣的。

低頭，反觀自己兩個包着紗布的手，能看出來對方很不客氣。

她的手都被這個紗布勒變形了。合理懷疑，如果她再晚醒過來一會，手就會就被勒的缺血，從而壞死，截肢。

她下床，找到剪子松了松了紗布。

甩了甩手，手舒服多了，血回湧到指尖，手指成淡紅色。

簡挽沒有繼續補覺，拿着洗臉盆到外邊，打開院子大門，接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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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院子大門，實際上這裏的牆都不是磚砌的，都是土牆，不高，門也是用一些木藤編的。

家家戶戶擡眼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就像現在，她擡眼就看到了柏廷他們一行人離開的背影。

低頭看時間，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這也太早了。

怪不得每次他們跟柏廷那行人總是碰不到面，原來是他們走的比自己還要早。

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柏廷站在她的門口，燈光昏暗，整個人都透着如同早起露水一般的涼氣。

二人對視的那一刻，他故作姿态地敲了敲門。

昨晚的記憶湧上心頭。

但她好像也沒做什麽事吧。

簡挽思來想去後，擡眸，走向他，道：“早上好。”

“你是挺好。”

話裏有話。

簡挽本不想多問，但看着他那炙熱地邀請她問下一句的眼神後，她也裝了裝樣子道：“你不好麽？”

“不是不好，”柏廷揉着胸口，撇嘴，“是非常不好。”

“為什麽？”

簡挽看他一直揉胸口，好心關心，然而下一秒。

就一秒。

只見柏廷拉下他寬松的T恤，指着自己胸膛前的紅痕，“你弄的。”

“我？”簡挽震驚，本想說‘不可能’，但又覺得沒人會自己掐自己那麽狠，她又遲疑道，“不可能吧。”

“忘了？”眼看着人想不起來，柏廷一把握住她的手，帶到自己胸前，緊緊固住，道：“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察覺手下精壯堅實的觸感，簡挽立馬耳根就燙了起來。

內心也跟搗鼓一樣，撲通撲通跳得不行，她的手在緊張的時候，不自覺地抽了兩下。

好巧不巧，正好是握着他胸口的那個手。

擡眼，柏廷正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還行？”

突然，她腦中閃過一個片段。

他握着她的手，也是這樣的姿勢，戳着她，“喜不喜歡。”

這一大早的，她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簡挽突然有了牛力，抽回了自己手，不肯示弱道：“一般，再練練吧。”

說罷把他往外推了推，忽略對方想殺死她的眼神，她立馬關門。

也就是關門的同時，背後響起了一道聲音，“姐，你幹什麽呢。”

三禾看着她。

“沒什麽。”簡挽被吓了一跳，頓了頓，按住了狂跳的心髒，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你怎麽不繼續睡了？”

“有點鼻塞，不舒服”三禾吸了下鼻子。

“那你今天早點完工，早點休息。”簡挽好心道。

“姐，只要你不喝酒，我肯定能早睡。”

簡挽：“......”

簡挽正納悶，就聽見三禾說：“昨天我回來之後，你拉着我開了三個小時的會。”

說完覺得情緒不到位，又伸三根手指頭，撇嘴強調，“整整三個小時。”

－

在這次聚餐之後，簡挽又是一連好幾天沒回來。

眼看着天氣越來越熱，動工時間被迫縮短。

簡挽負責的這條路段全程５１.４公裏，需要四個施工隊，每隔１５公裏就有一個施工隊承包。

施工隊是公司提前給他們找好的，能直接用。

但推土機開進沙漠，沙丘跟沙窩填平沒幾天，路基好不容易有了雛形。結果一刮風，沙丘又起來了，沙窩也又出現了。

只有跟治沙團配合，把沙障做起來，才能達到效果。

治沙團找不下人，簡挽他們三人便在晚上商量，跟公司彙報情況撥資金。他們在這邊也不閑着，一下工，就去本地集市上招人。

三人每天忙的連飯都來不及吃，他們三人就去市集上招工人。

僅一周，三個人餓得又瘦了兩圈，黑了兩個度。

這天中午，太陽直直地挂在天上，路開始被熱的變形。

“不幹！不幹！煩不煩人吶！”

三禾陪着笑，卻被潑了一臉冷水，臉上寫滿了沮喪，忍不住發牢騷：“你妹的，不幹就不幹，艹你妹呢！”

王戈義趕緊跑過去，“沒事，沒事，沒事，淡定。”

這會天氣燥熱，人本來就容易着急上火，三禾已經一周沒休息過來，情急罵人也在想象之中。

但這麽幹下去不是辦法。

簡挽收起傳單，朝兩個人招了招手，回到了車內。

車內有一股橡膠烤熟的味道，很窒息，但總比被人指着臉罵的自在。

三禾問王戈義，“咱這周招到幾個？”

王戈義低頭看了看本子，一頁一頁翻過，畫對勾的僅僅有三個。

“才三個！？”三禾說：“這等到找到人，工期都不知拖多久了。”

說着，她就轉身問簡挽，“姐，柏廷哥是因為那晚喝酒的事，所以才不過來了？”

那天酒後，簡挽一直沒時間跟柏廷聊。

三禾和王戈義又問的緊，她沒辦法才扯了句：柏廷應該不來了。

簡挽沒應，只是說：“開車，我帶你們去個地方涼快一下。”

中途吃了飯，大概開了一個小時，到了一個小鎮。

這個小鎮看上去更破舊，門樓已經掉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掉了個偏旁，“托爾巴卡斯西”的拖字，只剩了個提手旁。

往裏開，路颠簸不平。

王戈義似乎在新聞上看到過這個地方，有點印象，“姐，這不是被點過名的貧困地兒麽，來這幹什麽？”

這裏的大部分地區都發展落後，大多都是貧困鄉鎮。

簡挽搖下窗戶，“帶你們睡睡床。”

她們已經一周沒挨過床了，她們住的地方離市集太遠，這裏相對來說，還算近一點。

“找賓館？”王戈義滿眼放光，随即很快黯淡，“但我們不是沒錢麽？”

簡挽搖頭，“不住賓館。”

王戈義納悶：“那住哪？”

三禾：“哎呀，等一下到了不就知道了麽，這麽啰嗦。”

王戈義：“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三禾：“欸，我就不好奇，你能拿我怎麽辦。”

看着二人鬥嘴，跟唱雙簧一樣。

簡挽唇角輕輕彎了彎，扭頭看窗外。

１２年了，這裏一點都沒變。

如果非要說變化，那就是路邊的房子成了瓦房，路邊的标語也換成了新的。

她自從上大學開始，每年都會來這個地方。

所以對這裏細枝末節的變化都格外敏感。

看着前邊路口，簡挽十分敏銳地說：“三禾，前邊右拐。”

中午一點五十，她們準時到了一個四合大院前，往裏看，院子很大，很寬敞，地面還是磚地。

擡頭往上看：“托爾巴卡斯西福利院”

是用兩種語言标示的，一種是普通話，一種是她們當地語言。

三禾正想問簡挽是怎麽知道這裏的，這時從院子裏走出來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她們三個，原本想擺手驅趕，卻在看見簡挽的那一刻，頓了頓，眯着眼，瞅着。

簡挽笑：“院長，是我，你沒認錯。”

她說的是當地語言。

這裏的普通話已經開始普及，大部分人都能說普通話，上年紀的除外。

趁着老太太走過來的功夫，三禾趕緊問：“姐，你怎麽知道這的？”

簡挽眸色一閃，道：“我大學經常來這裏支教。”

怪不得對這裏這麽熟悉。

三禾還想問些什麽，擡眼，老太太就已經走過來了。

老太太拉着簡挽的手：“親愛的孩子，怎麽這麽黑了。”

簡挽把拐杖遞給三禾，彎腰道：“工作，沒事的。”

“那也注意點休息，”老太太摸她的頭，“這會是什麽時間，你不是一般九、十月才來麽，今年怎麽這麽早。”

簡挽看了看身後的二人，“帶我的徒弟來見見您，她們都很好的。”

三禾和王戈義很有眼力界的，上前彎腰打招呼。三個人說着就進了福利院。

一個腳受傷的簡挽，一個９０歲的老太太，想走也走不快。

三禾跟王戈義就跟在二人身後。

三禾怯怯道：“你不覺得挽姐來了這，跟以前不一樣了麽？”

王戈義：“哪？”

三禾看着前邊正在笑的簡挽，“她的笑。”

王戈義特意看了看，“她平時不就這樣笑的麽？”

三禾瞥了眼他，眼神十分嫌棄，“滾蛋。”

說着，她又看了一眼前邊的簡挽。

平日的簡挽就已經柔和了，但在老太太身邊的簡挽，莫名有點不對勁，，，

三禾又看了一眼。

平日的簡挽，待人溫和，眸中卻總是淡淡的。

但此刻簡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眼裏放光，跟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具體哪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三禾正想跟王戈義讨論一下這點。

前邊的簡挽腳步一頓，轉身，對着他們兩個，朝着東邊揚了揚下巴，“你們兩個可以去那個房間休息。”

三禾和王戈義對視一眼，“那你呢？”

“我不累，剛跟院長說了，等你們休息了，我就出去看看。”簡挽說。

三禾：“那我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說着此刻也顧及不上簡挽哪裏變了。

兩個人像是腳下長了風火輪一樣，立馬消失不見。

簡挽看着兩個人的背影，笑了笑，随即眸色變暗了很多，朝門外走去。

簡挽找了個涼快地方坐下。

想着剛剛院長說的話，“孩子，下個月孫子就要接我去臨城了，你的事，我怕是幫不上忙了。”

來福利院找一些年輕人，是她來的目的。

希望破滅，工期延長。

剛來這裏的時候，哪怕她能想到會出現接踵而至的問題，但真正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措迷茫。

微風吹過，發絲擋住眼睛，再次恢複光明時，眼睛莫名酸澀。

一個小女生拉着一個箱子，站到她面前，從中掏出一個冰棍，道：“阿姨，這個給你。”

擡眼看，這個小女生看上去也就７、８歲的年紀。

這裏的很多孩子為了補貼家用，都會做這種冰棍，做法簡單，一點糖都沒有加。

簡挽收起情緒，問：“多少錢？”

小女生搖頭，只是伸手把冰棍遞給她。

簡挽俯身，接過，平視着她，“為什麽不要錢。”

小女生眸中幹淨，稚嫩，指了個地方，說：“是他讓我給你的。”

朝不遠處看去，周邊人來人往，蓬頭垢面。

柏廷就站在光處，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他側身，肩靠在牆邊，單腳撐地，衣角被風吹起，彎頭，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