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羁絆的開始
剛進入六月,天氣已然熱得要命,大街上随處都能看到在樹蔭或者遮陽棚下歇腳的路人,熱氣蒸騰着孩子手中的冰激淩,叫人還來不及享用就已經融化了。
置于鬧市中的一家跆拳道館裏,吊起的沙袋随着女孩子的左右揮拳而前後細微地晃蕩着,拳擊手套擊打在皮質沙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沐恩穿着運動胸衣和短褲,長發被一根發帶束起,在腦後吊了個馬尾,露出漂亮的五官,頭套下白皙的小臉此刻布滿汗水,有的順着她的脖頸流淌下去,有的則随着她擊打沙袋的動作飛濺出去。
沙袋被打出去又晃回來,沐恩視線凝住,使出全力,最後一拳揮出去,“哈!”
她扶穩沙袋,立在前方喘息。
停了兩秒,她一邊調節呼吸,一邊動手解下裝備。
站在一旁,上了點年紀的教練這會兒走過來,笑看她,“最近怎麽這麽拼?”
沐恩把頭套摘下來,甩了下頭發,連着拳擊手套一起丢給他,朝他仰仰下巴,笑得朝氣蓬勃的,“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看到的麽,老爸。”彎腰将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
沐父接過她随手丢過來的裝備,見她話才說了一句就要走,忙喊住她,“哎,去哪兒啊,怎麽片刻都閑不下來?”
“練車啊,太後下通碟了,再拿不到駕照,就要我一輩子別想碰車。”沐恩邊走邊回頭,笑哈哈地道:“對了,跟我媽說,這陣子我住宿舍,就不回家了啊。”說着,還揚手送出去個飛吻,“走了,老爸。”
沐父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該罵還是該笑,“這孩子,都要畢業了,還這麽不穩重。”
沐恩擠上公交車,剛掏出硬幣丢進投幣箱裏,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她一邊被後擠上車的人推擠着往裏走,一邊掏出電話,剛接通放耳朵邊,教車教練的大嗓門邊傳過來了,沐恩飛快地将電話拿遠。
“沐恩!你又跑哪兒去了?約好的下午兩點、兩點!這都幾點了,你人影呢?”
嗓門真不是一般的大,引得車上周圍的人都看過來。沐恩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将電話貼到耳邊,笑眯眯地讨好,“這不是公交車太擠了嗎教練,擠了好幾輛才擠上,您再等我十分鐘,十分鐘後就能見到我人影了。”說完,又立馬将手機拿遠。
“你鬼丫頭就沒一次說話算話的!二十分鐘,我要是沒看見你影子,看我怎麽治你!”
電話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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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恩吐舌頭,然後旁若無事地收好手機。
暗自得意。每次都是這麽兩句,跟她老爸一樣,吓唬人都不換新詞兒的。
沐恩到底還是在二十分鐘內趕到了駕校。不為別的,就為讓自己教練少上點火,畢竟跟老沐一樣,都是上了點年紀的人了。
她到時,教練老鄭正在保安室裏跟着兩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保安坐一起喝茶,沐恩看着挺樂呵的。
喝茶好啊,喝茶敗火。
她敲了敲玻璃門,待裏面的人注意到她,她又伸出爪子朝老鄭招了招,笑眯眯地,卻差點叫正喝茶的老鄭把茶噴出來。
沐恩差點樂出聲來。
老鄭同兩位老哥們打了招呼,捧着保溫杯從保安室裏出來了,見着沐恩就開始唠叨,“來挺早啊,太陽還沒下山。”
“我這不是怕來早了影響您教其他學生,被您嫌棄嘛。”沐恩大言不慚地接話,一點沒覺得自己臉皮厚。
老鄭都懶得理她了,“得了,別在這扯皮了,趕緊上車,好不容易逮你一回,今兒太陽沒下山,你就別想走了。”
沐恩樂呵地打馬虎眼,“成成,您說得算……”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教練車停放的位置走,沐恩正想跟老鄭再扯兩句嘴皮子,逗個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
“怎麽回來啦易教練,不是剛走?”門口一保安大叔的說話聲。
“嗯,落了點東西,回來取一下。”
熟悉的低音炮,聲音裏帶着點輕佻的笑意。
沐恩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頭看過去。
入眼的人叫她詫異又驚喜。
院門口,男人手裏捏了只煙,放在身體一側,眉目疏朗地同保安大叔說着話。還是一身休閑衣,上身甚至同駕校裏其他教練沒什麽分別地只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卻依然養眼地叫人想撲上去……
沐恩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老天會叫她在這裏又碰上他。
他忽然朝這邊看過來,目光疏離,眼角卻沾染着點片刻前的笑意未曾散去。
沐恩正想着要怎麽打招呼,卻見男人目光非常平靜地從她身上掃過,頓都沒頓一下,直接落到她身邊的老鄭身上,朝他禮貌性地點了下頭,便轉回去朝保安大叔說了聲,徑直往裏面的職工樓走去了。
沒回頭看一眼。
沐恩立在原地,目送他走開,半晌沒動。
過了一會兒,她一手環胸,撐着另一手的手肘,食指和拇指摸着下巴,看着他逐漸消失在職工樓內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邊老鄭看她這狀态,意味不明地笑了,“還看,影都沒了,趕緊上車。”
沐恩沒上車,轉過來問老鄭,“師父,這人也是你們這兒的教練?”
“是啊,怎麽的,被帥到了?”
沐恩沒理,“那我之前怎麽沒遇到過啊?”
老鄭哼一聲,“問你自己,你一共來了幾次,每次又呆了多久?想上哪遇啊?”
沐恩心想,佛寺啊,已經遇到過了。不過她沒說,眼珠子轉了轉,又笑眯眯地湊上去,“那師父,他也是教科二的?”
老鄭有點警惕地看她,“是又怎麽樣?你這丫頭又想起什麽幺蛾子?”看她一眼,老鄭幹脆不理他,打開副駕車門坐進去,“我告訴你,甭管你動了什麽腦筋,老實地收起來,麻溜上車。”
說完這句,老鄭一人又嘀嘀咕咕地念叨,“你們這群小姑娘,一個個的都不叫人省心,看到一個臉長得好看點的男人,都忍不住要貼上去……”
沐恩像沒聽到他的話般,笑眯眯地從主駕駛位方向繞過來,把老鄭關上的車門又給打開了,一副好商量的語氣說:“老鄭啊,我今兒又遲到了好長時間,心裏怪對不起你的。”
“覺得對不起我就趕緊上車,練完了好考試。”
“你說你辛辛苦苦教了我快一年半,我科二還沒考過,我這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你要是按時來練車,不僅科二,駕照都拿到手了。”
沐恩自顧自地繼續說,“你說我這一年半耽誤你多少時間啊,有這時間,你都能再教好幾個學生了,提成也得多拿不少。”
老鄭:“……之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覺悟?”
“……”沐恩咽咽唾沫,繼續,“所以說,為老鄭你的身體和財産不再繼續受損害着想,我覺得我不能再這麽耗着你了。”
老鄭:“……”所以呢?
沐恩笑眯眯地:“給我換個教練吧老鄭?”
“……”
——
因為這個插曲,太陽還沒下山,沐恩就回到了學校,恰逢周末,徐穎白實習的公司也休息,沐恩進宿舍時,徐穎白正和“三高”煲電話粥,不知聊的什麽,聽着似乎正高|潮。
“這麽可怕啊,人家以後晚上都不敢自己走了呢。”
沐恩沒防備,頓時被這小調調激得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徐穎白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從床上坐起來,捂着話筒,口語問她,“怎麽回來這麽早?”
沐恩不耐煩和她這麽說話,讓她煲完電話粥再說。
寝室的另外兩個人在外地實習,基本不住寝了,四人屋只剩她們倆。寝床是上床下桌,沐恩将背包放到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想那個男人。
易燕程。
那個男人的名字。這是下午她費了老大勁從老鄭嘴裏套出來的。
單名字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像他那個人一般,內斂又霸氣。
沐恩摸着下巴,在思考。
老鄭說他就是一教車的,在這裏已經呆快三年了,除了長得好看點,沒什麽其他長處,還叫她別被騙了。
她倒是覺得,被騙了的人是他們才對,這個男人怎麽可能只是一個駕校教練呢?那天在佛寺,壓制她的身體,蓄滿了力量,格鬥的招數又快又準,說沒練過,誰信?
別說是一個駕校的教練,就是一個健身房的教練,也不可能有他那身手。
她雖學藝不精,但是不是花架子還是能分出來的。
沐恩想,不管是為了什麽,她這車都必須去好好練練了。
頭上,挂了電話的徐穎白探頭叫她,“沐沐,你聽說了沒有?最近咱學校附近有猥瑣男出現呢。”
沐恩還沒從自己的思緒裏轉出來,聽了這話也只淡淡應了一聲,“嗯?猥瑣男啊,那你平常下班可要小心些了,最好讓方麟接送。”方麟,徐穎白的“三高”男友名字。
這話估計是說到徐穎白心思了,徐姑娘嘻嘻一笑,捧着手機又滾回被子裏了。
這時的沐恩并沒有料到,徐穎白随口提的這件事,竟成為她與他一生羁絆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還沒得寵就已經失寵,你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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