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走個後門

天使剖心案。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是詭異與血腥的結合，叫人心生惶然。

易燕程草草地翻了一遍卷宗，沐恩坐在他身邊，将那一張張現場照片收入眼底，越看，心底越是發冷。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案發現場，知道照片中的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當真要以為這照片不過是一張充滿藝術感的寫真照。

易燕程放下手中的資料，看向王海華，目光中帶着沉思。

王海華看出他的遲疑，幽幽嘆了一口氣，“從第一起案件發生到現在，已經有半年時間了，消息被封鎖，就連警局內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唯有紹晖帶着幾名經驗老道的刑警在暗中調查，但進展卻很有限。”

王海華看着易燕程，語重心長，“對于連環殺人案，犯罪心理可以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而你，燕程，你可以說是犯罪心理領域裏的專家，現在，警局很需要你，歸隊吧。”

易燕程沉默着，沒有說話。

但誰都能看出他的掙紮，左手握着的資料，已經被他捏出折痕了。

王海華目光定在他身上，越發銳利逼人，繼續開口，“三年了，燕程，你現在為什麽回來，你我都清楚，與其守着這間名不副實的事務所，不如歸隊，刑警這個身份方便你行事很多，而警局能為你提供的也遠不止刑警這個身份。”

旁邊，沐恩一直沒有說話，就算到了這會兒，她也僅是微抿了抿唇，目光靜靜地看着易燕程，沒有移開過。

王海華也不再說話，只等易燕程的回答。

易燕程靜了片刻，擡頭，眸底一片沉靜。

“好，我歸隊。”

“哈哈。”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王海華氣勢十足地笑開，“好，總算沒看錯你這小子。”許是易燕程答應了歸隊的原因，王海華話音裏親近的意味多了不少。

易燕程眼底也浮起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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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和沐恩對視了一眼。後者眼底清亮，隐有狡黠劃過，支持相信的意味很明顯。

心底驀然就湧上一陣溫熱。

王海華聲音清亮許多，“那明天就去警局把手續辦了吧，案子事态嚴重，上頭的人也盯着呢，要抓緊啊。”

易燕程剛想點頭，坐在旁邊一直靜默不語的沐恩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局長，您這也太着急了。”

易燕程和王海華都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開口，都朝她看過去。

就見沐恩一臉的笑盈盈，談判的架勢卻已經擺了出來。

縱使見慣了場面的王海華，也是一愣。

他看了易燕程一眼，見後者臉上雖未露出多少神色來，卻也足以叫他看出來，易燕程也是不曉得這丫頭想幹什麽。但左右不過是想為易燕程争取點什麽好處罷了。

想到這點，王海華就是一笑，有寬慰有包容，“你老板都同意了，難道你這個小助理還不同意不成？”

王海華話裏打趣的意味明顯，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瞅了易燕程一眼。

易燕程眼底也閃過一抹笑，卻未幫腔。

沐恩臉有一點熱，卻沒紅，壓住赧意，笑意盈盈地接話，“哪能啊，我就是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

“欸……”王海華擺擺手，笑了，“請教可不敢當，有什麽問題，直接提吧。”

沐恩也沒客氣，“您也知道他三年前是因為什麽脫了警服，這裏面的是非曲直咱暫且不論，但想叫他永遠不回去的，可大有人在。您這邊讓他歸隊，總得保他在局子裏查案時不被人使絆子吧？”

王海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卻聽出她話裏暗指的事來。那天易燕程和宋紹晖在警局外大打出手的事，他之後也是聽說了的。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知道易燕程已經回來了。

要說對三年前的事情一點感觸都沒有，那是假話，畢竟他唯一的女兒就犧牲在當年的那個案子裏。

但他卻知道，那件事怎麽說都不能全權怪在易燕程頭上。當年那個案子，他也是對結果有所懷疑的，不然也不會默許他們繼續查下去。

他只是沒有想過宋紹晖那個孩子，會對雨桐有那麽深的感情，這一陷進去，就再沒出來過。

想到這兒，王海華又沉沉嘆了一口氣，拍腿站了起來。

沐恩和易燕程也紛紛站起身。

沐恩表情有點懵懵的，知道他站起來是要走了，卻不明白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不會是她提的這麽一個小要求，就把易燕程歸隊的事情給攪和黃了吧？

王海華卻笑了，看着沐恩溫和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不會委屈他的，我保證給他按一個讓你滿意的頭銜行嗎？”

沐恩這才知道人家那是把自己心底那點小算計看得明明白白的，臉上頓時就是一熱，卻還是大大方方地應承了，“那就謝謝局長了！”

王海華夾起公文包，笑着看向易燕程，“那我就先走了，你明天可得記得去報到。”

易燕程點頭，“嗯，我送您。”

沐恩跟在身後，到電梯時，被易燕程止住了，“你留下看家，我送局長下樓。”

沐恩對上他漆黑幽幽的眸子，知道他可能是有話要跟局長說，便站住了，機靈中帶着兩分頑皮地伸手朝王海華擺手，“那局長慢走，我就不送您了，再見啊。”

或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王海華對這樣充滿活力的小姑娘還挺喜歡的，便笑笑，“回去吧。”

等電梯門關上了，沐恩放下擺動的手，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萎靡了。

回到辦公室，直接把自己摔在了沙發上，撲騰着兩條腿，簡直不知道該懊惱還是怎麽好。

她這才辭了工作追随過來，易燕程就被警局局長召回了，她可怎麽辦啊？

沐恩趴在沙發上，眼神放空地望着角落的某一點上，簡直郁悶得要死。

……

樓下，易燕程将王海華送到停車的地方，摸了一根煙遞給他。

王海華看了一眼，沒接，卻是笑了，“早就不抽了，你也別來這一套，說吧，有什麽事？”

易燕程笑笑，把煙重新摁進了煙盒。

“跟您走個後門。”

他話一出，王海華就哈哈笑了起來，“是為你那個小助理？”

易燕程沒半分不好意思，淡淡笑着，“我這回了警局，也不好讓她就這樣沒了工作不是？她學新聞的，邏輯思維還不錯，而且會點拳腳，反正我這邊也需要人替我整理整理案件卷宗什麽的，您看就把她收了？”

王海華伸出一只手指點點他，“你啊，成了，明兒帶她一起來吧，事先說好，我這待遇可就一般。”

……

易燕程回去的時候就看見沐恩在沙發上挺屍，目光放空，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掀了掀眼皮，沒說話，回到辦公桌前收拾東西，拆電腦。

沐恩瞅到他這動作，才出聲，“做什麽？”

“反正也沒什麽事，拆了東西，回家。”

對哦，明天就去警局報道了，這裏的東西也用不上了。

沐恩郁悶了，重新趴下挺屍，“你拆吧，我那就一個筆電，抱走就是了。”

易燕程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眼底藏着一抹笑，轉頭自顧拆着電腦。

沐恩看着他拆，忍了半天，到底是沒忍住。一咕嚕從沙發上爬起來，兩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往桌面上一拍，“砰”的一聲。

人已經在他前面站定了。

易燕程不疾不徐地停下手上動作，掀開眼皮瞅她。

只見沐恩瞪着一雙水潤的眸子，氣勢洶洶地看着他。

易燕程眉峰上挑，“怎麽？又想打一架？”

想到上一次打架的結果，沐恩馬上又萎了，只軟了聲音委屈巴巴地瞅他，“易燕程，易老大，你難道就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易燕程看她一眼，又恢複了手上的動作，“應該有什麽話要說？”

卧槽！是什麽心理能叫他把這種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沐恩悲憤了。

她把右手擡起來了，沖他勾勾手，視死如歸，“來吧，咱們還是再打一架吧。”

易燕程被她逗笑了。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一個本子，朝她頭上一拍，“出息！”

就那麽輕輕一拍，痛倒是不痛，沐恩郁悶得都沒心情和他糾纏了。

遂，又悶不吭聲地轉回沙發上，仰倒。

睜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邊做挺屍狀，一邊自言自語，“有點理解楚霸王烏江自刎的心情了，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啊，男人沒追到還丢了工作，要是被太後知道，我第二天可能就不是她閨女了吧？”

易燕程忍俊不禁，将手裏的線纏一纏，随意往桌面上一放，人坐到老板椅上，劃着輪子滑到沙發前面，低頭去看沐恩。

沐恩眨巴着眼睛，躺那不動，和他對視。

易燕程手肘架在大腿上，微俯着身子，唇角隐隐勾着一抹笑，“雖然丢了工作，但你不是獲得了免費住宿的地方嗎？跟阿姨說，阿姨不會跟你斷絕母女關系的。”

沐恩就那樣仰躺着，看着頭上男人那張俊臉，一手在身側摸啊摸，摸到一個抱枕，一把拎過來，擋着下半臉，只露出一雙眸子在外邊，無辜地盯着他。

聲音因遮擋物而微有些發悶，“被太後知道了，我只會死得更慘。”

易燕程失笑，看了眼窗外，複又轉回頭，聲音低啞下來，“就那麽想跟着我？”

沐恩露在外面的眼球轉啊轉，上下瞅着他，心髒因他低啞下來的聲音而隐有加速跳動起來的趨勢。

她半張臉悶在抱枕下面，耷拉着眼皮回答：“我從S市追到帝都，又辭了工作跟過來，你說呢？”悶悶的聲音裏，帶着點委屈，又帶着些義無反顧的堅定。

說完，她就沒再說話，垂着眼皮試圖掩藏眼底的情緒。

易燕程也沒說話，就那樣定在她上頭，看着她。

無人說話，一時間，空氣都靜了下來，又隐隐夾雜着別的什麽味道。

沐恩發誓，她參加高考時，都沒有這麽緊張不安過。藏在眼皮下面的眼珠子不安地骨碌轉着，卻等了半天都不見他說話。

她本就是沒多少耐性的人，何況眼下又是她處于劣勢，如何按捺得住。

她掀起眼皮，剛要說話，就對上易燕程幽深的眸子，即将吐出的聲音，就那樣卡在了嗓子眼裏，說不出來了，只能和他對視。

易燕程目光定在她半遮的臉上，沒有移動半分，聲音沉沉，“想好了？這次如果繼續跟上我，就不是玩玩鬧鬧而已了，你也聽到了，連環殺人案，我要面對的，都是這類窮兇極惡的罪犯，心理變态，不同于常人，和他們打交道，會很危險。”

沐恩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只是眼睛裏的神色卻變了，一下子變得非常清亮，神采奕奕的。

她依舊捂着抱枕，眼裏卻明顯升起不安分的笑來，“你擔心我啊？”

易燕程皺眉，目帶審視地看着她。

“幹什麽老捂着個抱枕？”

說着伸手就要把她遮在臉上的抱枕丢開。

沐恩卻死命地抱住抱枕，不讓他動，“就這樣，要不你就起開！”

易燕程莫名地看她。

沐恩把臉又往抱枕底下縮了縮，彎着雙眼睛瞅他，“現在，從你的角度看我，臉會顯得很大很醜，必須得擋着。”

易燕程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愣了一下，随後就是哭笑不得，心裏某一個地方卻又軟軟的，有所觸動。

沐恩眯着眼睛看着他笑，頭往他的方向偏了偏，歪着頭，“你還沒說呢，是不是擔心我啊？”

易燕程:“擔心你很奇怪麽？你拳腳那麽差。”

沐恩眼珠子一瞪，白了他一眼，“切～”

少說一句能掉塊肉麽？

易燕程笑着看她，難得溫和帶着點人氣兒的樣子。

沐恩斜眼偷瞄了他一會兒，只覺得心裏癢癢的，耐不住和他不說話，遂又開口，“到底怎麽樣啊？帶不帶上我？”

易燕程掀開眼皮，“你說呢？”

沐恩把抱枕往下拉了一點，眼睛晶亮，“我說帶！”

易燕程笑了，擡手屈指在她飽滿的額頭上結結實實敲了一下，“那就帶。”敲完，人也站起來走了。

沐恩在他身後一下子蹦了起來，把抱枕一丢，嗖嗖追上他，在他身前圍着，“真的？”

易燕程在把電腦線裝袋，嫌她礙事，伸手把她臉推遠，眼睛卻含笑看着她，“真的。”

沐恩就笑了，狗腿地幫他裝線，“我來，我來～”

易燕程看她那讨巧的模樣，好笑地偏過了頭。心底一片溫熱。

作者有話要說：

整整一周沒更新，別說你們大概都忘了劇情，連我都忘記寫到哪兒了【葛優癱】

一直沒休息，感覺靈魂已經出竅了，要連上到周末才有休，拖到現在才更新，謝謝你們的理解，感動到哭

挨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