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雲府中仆從和管家在沈婉清的指揮下來來回回，“把那個挂上喜慶些，秦叔你看着點別讓挂歪了。”

手指燈籠的沈婉清還沒指揮完，視線落到別處端花裝飾的人手裏剛起擡腳，忽想起什麽就又回過頭來，對着管家碎碎念叨着：“對了，秦叔你吩咐廚房做的烤鴨做了嗎？還有胡餅，還有點心，還有還有把陛下賞的貢茶拿出來。”

“烤鴨和糕點已經做了，我去拿貢茶。少夫人，莫要心急。”言畢秦管家擦着冬日裏額頭冒出的汗急忙忙跑開了，身後的沈婉清仔細盤算還缺什麽，突然被一陣哭聲打斷。

“少夫人，小小姐她今日不知怎的，乳母哄了半天都不肯睡。”

“給我吧。”沈婉清無奈從人手中接過雲安，自己妹妹早在雲沅成親前回了廣陵，說是家中也有人辦喜事，催她早日回去。

沈婉清縱然心中有百般不舍，還是目送妹妹出了京，而她在的時候雲安最喜歡她抱。

現如今只有自己和下人抱了，雲父和雲承整日繁忙，就連雲澤也是三天兩頭去坐診，閑暇時定在書房裏研讀醫書。

好在雲沅要回來了，也算有人陪她說說話了。

通報聲傳來，“大小姐回來了！”

雲沅随後出現在沈婉清面前，眉眼間的慈愛難以掩飾，“好像還胖了不少，讓姑姑抱吧。”

襁褓裏雲安眼睛咕嚕咕嚕的亂轉，小手不自覺抓動，眼角還有剛才哭過的淚痕，別提多可伶了，雲沅便把抱改為伸出手指任她抓着，沒想到她變臉樂呵起來。

沈婉清見此情此景，也跟着笑起來，“還是阿沅有辦法。”她向雲沅身後望去，卻不見仁王身影，疑惑問道：“阿沅，你夫君他怎麽沒來？”

“他一會兒就來，嫂嫂不用擔心。這幾日我思來想去要給雲安起個乳名，不如叫阿逸如何？逸字是安逸的逸。”

“好，我最近一直喊她安安，她瞧着沒多大反應，你剛才一說她叫阿逸，她竟然呵呵直樂呢。等你大兄回來我就跟他講。”

雲沅陪着沈婉清去了後宅，院子的陳設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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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你院子裏的東西我特意吩咐過不準動，他們會定期去打掃，你放心即便你出嫁了，日後有不順心的時候仍然可以回來的，我們都盼着你回來呢。”

“謝謝嫂嫂！”聽完沈婉清的話雲沅眼眶微紅，她出門那日十裏紅妝，仿若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回雲家，可今日嫂嫂的話觸動她的心弦，自己原來還有人等。

“不難過啊，阿沅，這是我父親母親在我臨出門說的，我只是照着他們的樣子做而已，更何況女子改嫁已是常事，多虧了當今陛下頒布法令。”沈婉清把孩子轉給溪兒，柔和的目光落在雲沅身上，她小心為雲沅拭去眼淚，輕撫她的小臉。

“沒事，我挺好的。”

半晌午時太陽從雲層鑽出，天空一改往日陰霾。太陽的光照在雲沅身上，讓雲沅忍不住慨嘆真暖！

陽光的溫度驅散寒意，讓房子上的積雪不斷消融，屋檐下啪滴啪滴的聲音，如同奏響的樂曲，不動聽還有吵鬧，雲沅伸出手去，啪的一滴落在手心炸開，冰冰涼涼的。

“阿沅，仁王殿下到了。”

雲沅正玩的開心，忽聽見沈婉清的話，嗯了一聲回過頭看她把林琰領了過來，沒多說些什麽，走上前去為林琰的鬥篷拍掉沾在上面的雨滴，順便往上拉拉。

“夫君的事辦完了？剛才聽嫂嫂說父兄他們馬上回來，咱們先去等等吧。”雲沅講的情真意切，眸子裏眼波流轉。

這種眼神讓林琰一時沉溺其中不想逃開，他盯着雲沅的眼睛，回握起她的手，柔聲道：“手不涼嗎？”

“還好。”

目睹這一幕的沈婉清放下心了，小妹她過得不錯，自己真是多心。

雲沅沒有任何異議被他牽着手走過廊下，還沒到達正堂聽見有人來報，“少夫人，老爺和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正在前廳等着呢。”

雲沅輕咳一聲，林琰也知道這樣見長輩有失禮節，可他還是忍不住握着。即便是握着也好，迫于無奈在進去前松了手。

“臣見過殿下，王妃。”正堂的三人一同行禮，雲沅極不自在，打趣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太多虛禮，父親近幾日安好？二位兄長可好？”

“安好，家中一切安好。”嘴上說着一切安好，實際上父親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眼裏的血絲比前幾日還多，就連大兄二兄也是，早知道今日來帶些菊花茶來。

林琰被父親邀請上坐後，推脫不掉便調轉話頭，“今日來我和阿沅準備的薄禮不知合不合父兄嫂嫂心意。”

“多謝殿下美意。”雲父和顏悅色的對林琰抱拳以表謝意。

“該開飯了吧，我都有些餓了。”雲沅在林琰點頭回禮後忙不疊開口。

沈婉清接過雲沅的話，“是到時候了，那父親開席吧？”

雲父一臉寵溺看着女兒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走吧走吧。”

如果說剛才對自己只是禮節笑意，那現在才是一家人平日相處的狀态，帶着全部的真情實感。

雲沅明白自己不再是雲府的大小姐，有了身份地位，讓家人必須礙于禮節，林琰在場就更不能如尋常一般，心中一霎時五味雜陳。

用過午膳稍作停歇，雲沅尋了個由頭早早帶着林琰走了。

路上林琰一言不發，他在等雲沅自己把情緒消化掉，他知道雲沅并不信任自己，依靠自己，他在等有那麽一天。

腳剛跨進府門宮內的太監就着急忙慌在後面大喊：“殿下，宮內陛下急召！”

林琰匆忙叮囑雲沅幾句，跟着小太監進了宮，直到天色漸晚還未歸。

用過晚膳雲沅總有種急躁的情緒冒上心頭，她不停把手握拳強迫自己冷靜點。

好在林琰沒一會兒回來了，進了卧房見雲沅還未歇下，有些好奇她是不是在擔心自己，“阿沅，我以後可以這麽叫嗎？”

他這麽一說雲沅一怔，“哦，可以，那你想讓我怎麽喊你？”

“喚我乳名阿和，如何？”

乳名一般是親近的人才喊，雲沅難為情道：“那我還是叫你阿琰吧。”

“好，我今日見雲安的時候聽你嫂嫂講你也有乳名，是嗎？”

林琰炙熱的眼神讓雲沅避無可避，仿佛要雲沅必須給個答案似的，“我有，只是許久不叫了，是遲遲歸矣的遲遲。”

“遲遲很好聽，我的是平和的和。”

雲沅不想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開口問：“殿下……”好不容易開口又在林琰柔情似水的眼神裏被迫改口，咬着唇艱難張嘴：“阿琰，今日的事是不是？”

對面的林琰不假思索地回複雲沅，“我正想同你說，兄長此番召我是因潇南之地的楚王有了異動，他派我前去調查，是借着游玩的名義，所以要帶上阿沅你打掩護。”

“我沒有問題，家中的事我會安排妥當，幾日後出發？”

“三日後，我還有些東西要準備齊全，若親友問起我們只說潇南之地正值玩樂時，去逛逛而已。”

“是個好由頭，但楚王與陛下出生入死多年兄弟，他會信嗎？”說到這些雲沅不禁擔憂，楚王這位異姓王，能文能武可謂足智多謀，對付這樣的人怎能不小心。

“陛下在請安的折子裏批複了此事，算起來時間他應當收到了，再說了我們新婚夫婦不正是游遍大江南北的好時候。若楚王仍有疑慮我們再說是陪你尋一幅河游的畫作，順便受了陛下旨意前來探望。”

“如此甚好，也算把話術編的圓滿。”

商讨完這些雲沅抵不住困意先換了寝衣睡去，林琰輕輕幫她掖掖被角，怕她夜半翻身又把自己漏出來。

此行風險極大他必須保證萬無一失，雲沅不能出事，否則他絕不會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