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從派對上回來的小初雀躍着将一個蛋糕盒子遞給玫瑰，“媽媽，這是我朋友的生日蛋糕，我專門帶回來給你和爸爸嘗嘗的。”

“這麽乖呀。”玫瑰擡眸看了眼方協文，發現他臉上也洋溢着溫柔的笑意，似乎并未把她剛剛冒犯的話放在心上。

她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媽，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別像哄小孩似的。”小初抗議道。

“好，媽媽記住了。”玫瑰明白，青春期的孩子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完成自我尋找，建立獨立人格，所以她盡量不用說教的口吻跟她對話。

“對了媽媽，嘉怡媽媽說想組織幾個家庭周末去郊區玩呢，你和我爸能陪我一起去嗎？”小初期待地看着方協文和玫瑰。

“啊，這樣啊。”玫瑰沉思了一下。

“怎麽，不行嗎？”小初眼睛裏的光一下子就熄滅了。

“小初，你媽媽沒說不行，她只是得先看看她的工作安排。”方協文見狀趕緊緩和道。

“那你呢，爸爸？”

“實在不巧，爸爸工作上剛好有安排，不過等下看看，如果媽媽沒空，我就把我工作推到下周。總之你現在就可以回複同學說你會去了。”

“真的？那你們可以一起……”

“小初。”孩子的話還沒說完，方協文就打斷了她，“爸爸剛才聽你同學媽媽大概說了下，去的人比較多，我估計每組家庭只能住一個房間。你要理解，這點我和媽媽現在沒辦法做到。不過，我們保證，我們都是很愛很愛你的。”

“好吧。”小初抿了抿唇，“我先回我同學一下。”

孩子回了房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尴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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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去還是我去？”玫瑰先開了口。

方協文說：“看你安排。不過我覺得最好你去，因為女孩子總歸和媽媽一塊住方便一點，辛苦你了。”

玫瑰調侃：“行，以後輔導功課這種差事都歸你，像陪玩這種我來就好了。”

方協文也被她逗笑。

第二天，執行力超強的嘉怡媽媽就建了個五個家庭的小群，并且把她和方協文都拉進了群。

玫瑰對小事向來随遇而安，所以她只默默關注着群消息，并未發言。

反倒是方協文，不僅提出了不少建設性意見，還說有需要，他可以幫忙借一輛房車，讓孩子們玩得開心點。

家長于是立刻紛紛贊到：【小初爸爸真細心。】

【聽說小初爸爸還是複旦的高材生？難怪生得小初這麽聰明。】

【你們不知道，小初的作業也是爸爸輔導的呢，要不說人家成績這麽好。】

【給好爸爸點贊！】

方協文就開了個短會的功夫，群裏就已經好幾十條誇他的消息了，害得他趕緊在群裏澄清，生怕玫瑰誤會：【沒有沒有，小初從小到大主要都是她媽媽在帶，她各方面都比較像媽媽，我沒費什麽心。】

家長們又說：【小初爸爸，你別謙虛了。】

【就是。】

方協文汗都下來了，趕緊給玫瑰發微信：【不好意思啊，咱們這幫家長也真是的。】

玫瑰當時也剛開完會，看到消息忍不住揶揄：【小初爸爸，你別謙虛了。】

她算看明白了，小初這是平時在學校裏沒少跟同學提起爸爸。

這孩子雖然什麽都不說，但她內心在渴望什麽她又豈會不知？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啊。

到了出發那天，方協文特地開車來送她和小初，又說司機已經開着房車從城北出發了，到時候小初就可以和小朋友一起去露營和燒烤了。

北京的秋是人間天堂，白天溫度适宜，很适合戶外活動。

等晚上降了溫，大家又可以舒服窩回民宿的小別墅裏，孩子們玩玩游戲看看電影，大人們喝喝茶聊聊天，的确惬意。

小初自是開心。方協文偷眼去看玫瑰，發現她心情也很好，好像并沒有介意他“搶”功勞的事。

只是她這一路上都在看電子書，也不知道這好心情來源到底是什麽。

到了營地，玫瑰和小初先下了車。

幾位家長都是第一次見到玫瑰，不禁都被她的美貌吸引了目光。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玫瑰是小初這麽大女兒的媽？

這造物主是真不公平。

幾個媽媽都喜歡玫瑰到不行，一直拉着她的手說話。

爸爸們則開始往車下搬野外燒烤要用的東西。

小初和同學找了塊草坪鋪上野餐墊，準備玩狼人殺。

一個同學羨慕地說：“方太初，你媽媽真漂亮，像仙女一樣。”

“仙女算什麽，她應該是特洛伊城的海倫！”

這些話小初從小到大早已聽得太多，但她依舊很受用，右腳輕輕踢着一塊小小的石頭。

另一個快言快語的男同學問：“那你爸爸呢，他長得是不是很難看？”

小初這下不樂意了：“你瞎說什麽？”

“不是我瞎說，是網上說的，頂級美女嫁的老公要麽醜要麽老，多半還禿頂。我聽說你爸還挺有錢的是吧，那就百分之八十跑不了了。”

小初快被氣死了。

這事怪她，每次都只讓爸爸送到學校門前的胡同口，導致很多同學都沒見過他的真容。

“我爸就在那邊停車呢，我把他叫過來你們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協文正趴在車窗上遠遠地看着玫瑰和小初呢，他本想就這麽看一會就開回去了，卻不想小初竟朝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如此，他只好打開車門下了車。

“怎麽了小初？”

“爸！我同學說你是個禿頂，簡直豈有此理。”

方協文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初的頭：“你該不會是把爸爸是程序員的事情說出去了吧？”

“總之你要過去幫我做個證明。”小初不由分說就拉起了方協文的手，帶着他向人群走去。

媽媽們見狀紛紛問玫瑰：“這就是小初的爸爸？”

玫瑰只好點點頭：“是。”

“天吶，你們這什麽神仙眷侶組合啊？”

玫瑰尴尬地笑笑，不知道怎麽答。

什麽神仙眷侶，齊大非偶還差不多。

正在搬東西的嘉怡爸爸喊方協文：“小初爸爸，來幫忙搭把手可以嗎？”

方協文看了眼玫瑰，又看了眼小初，只好應道：“好啊，沒問題。”

事情就是這樣，一旦你幫忙幹起了活，那等着你的就只能是沒完沒了的活了。

好容易挨到吃飯時間，方協文草草吃了點東西幾次三番要走，卻都被家長們熱情地留下來。

“這大周末的你一個公司老板能有什麽事，就算有，讓底下人做不就完了？”

方協文心虛到不敢去看玫瑰的眼睛。

“算了。你就留下來陪小初吧，想必你應該也沒什麽事吧？”玫瑰釋然一笑。

“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的老方，你不用解釋。看得出來小初很希望你能陪她，因為別人的爸爸也都在。都是為了孩子好，我能理解。”

方協文抿抿唇，“謝謝。”

下午，突然就起了黃沙。明明早晨還陽光明媚的呢。

這樣的路況，方協文更是沒辦法開回去了。

一行人只好回到了別墅內，好在室內的娛樂設施也多，還不至于太無聊。

吃了晚飯，小朋友們呼啦啦都沖進了電玩廳。

大人們則移步到了樓上的KTV。

有個爸爸喝多了酒，一直霸占着麥克風，但好在他唱得還行，不然大家的耳朵可就要受折磨了。

玫瑰和方協文無所适從坐在角落裏，仿佛和其他人都不在一個圖層。

有人唱了《匆匆那年》。

這歌詞太應景，他們兩個都不太敢去看對方的臉，只能将視線轉向唱歌的人。

只是坐着都像是一場處刑。

該死的，他們之前怎麽沒發現這首歌竟然這麽長？

玫瑰再也承受不住這煎熬，只想快點逃離，于是她急促喊了聲方協文的名字，問道：“我們要不下樓去看看小初？”

她的聲音不算小，可方協文卻恍然未覺似的，依舊怔怔坐在那裏。

“老方？”她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這才轉過頭來，而他的一滴眼淚則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了玫瑰的手背上。

像流星穿過大氣層，帶着她無法承受的灼熱。

她倏地一下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這哥們兒唱得太好了。”他迅速仰起頭，就那麽停留了半晌。再低頭，他的聲音已經平穩得聽不出任何異常，臉上哭過的痕跡也被笑容掩蓋，“怎麽了玫瑰？”

“沒事，就感覺有點累了。”

“那我們下去吧。”

“好。”

幾個帶着醉意的男人見方協文要帶着玫瑰走，紛紛站出來阻攔，非要他唱首歌才行。

方協文陪着笑，“真對不住哥幾個，我唱歌跑調。”

“咱幾個孩子可都是最好的朋友，你這當爸的跟我們出來玩，酒不喝，歌也不唱，這合适嗎？”

“那行，我陪哥幾個喝點。”方協文只好拿起桌子上的紅酒。

卻被玫瑰一下子按住了酒杯。

這待會兩個人還要共處一室呢，他這要是喝醉了怎麽辦？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喝醉了的那個德行……

“老方，要不你還是給大家唱首歌吧。”玫瑰勾唇淺笑。

像一彎皎月，驟然升到夜空。

衆人立刻開始起哄，“你看，你媳婦都這麽說了！”

方協文沉吟了一下，不确定地問：“你真想聽？”

玫瑰笑答：“想啊。”

仔細想想，她好像還從沒聽他唱過歌呢。年輕時太忙，他們都沒好好停下來試着讀懂過對方。

再後來，小初就來了，日子逐漸就剩下了柴米油鹽和無休止的争吵。

“OK，等下我找找。”

大家開始鼓掌。

玫瑰立刻做好了他唱歌跑調她跟着一塊尴尬的心理準備。

可她萬沒想到他不僅不跑調，選的還是首韓語歌，應該是一個什麽韓劇的OST，名字是《想念，想念你》。

她沒看過那部劇，歌詞更是一句不懂，卻不妨礙她聽懂了這首歌原本想要表達的悲情和思念。

他的聲線和這首歌很合，每個字都像帶了哭腔，很有感染力。

嘉怡媽媽興奮地湊到玫瑰身邊，似乎馬上就要失控尖叫，“小初媽媽！你怎麽淡定！我要有這麽帥的歐巴，我現在沖上去親他一口！”

玫瑰卻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

一個字都沒聽見。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方協文，像看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