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就是蓮’

‘你就是蓮’

船穩穩靠岸，三人有序的下了船往回走

漫步在田野之間，視線所至之處，都能看見含苞待放的桃花，替翠綠的青山、田野點綴了一抹粉色的春意

妘兮将視線斂回眼底，側頭看張子楓：“明天要去春游是嗎？”

張子楓點點頭：“節目組是這樣安排的”

思緒轉了轉，妘兮惬意的微眯着眼，口吻懶散倦怠：“正好睡個懶覺，下午再去學校”

被逗樂的張子楓啞然輕笑，不留情面的戳破她：“小兮姐，你也才早起了兩天，還都是上午九點起的”

被說破也不惱，妘兮撇了撇嘴，語氣竟聽着有些哀怨：“早起憨一天，算下來我已經憨兩天了”

走在最後的張藝興聞言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回憶起第一次見她時，女孩兒睡眼惺忪、散漫慵懶的模樣，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張藝興睨着妘兮姣好的側臉，看她眉梢躍着的惬意和狡黠，眸光微微亮起

‘還是個嗜睡的’

*

回到住處，妘兮上樓拿了更換的居家服就進了浴室，大致二十來分鐘後，浴室的門從裏面被拉開，水霧瞬間湧了出來

妘兮邊擦着頭發邊從邁着步子往窗邊的梳妝臺走過去，坐下後就從抽屜裏取出電吹風，動作輕慢的吹着那頭墨色長發

直至吹了八成幹，妘兮起身下了樓，腳下步子在樓梯最低一層站定，擡眸看向牆上的挂鐘，才發現已經八點多了

饑餓感在意識到時間的時候湧了上來，不做任何掙紮的進廚房撈了些蔬菜打發晚飯，她廚藝不精，清水煮蔬菜只在清水裏放一點點鹽，其餘什麽都不放，怕自己做出什麽難以下咽的黑暗料理

夾了塊只有一點點鹹味的西蘭花放進嘴裏，妘兮單手撐着側臉，嘴裏速度極慢的咀嚼着，另一只空着的手撥弄着碗裏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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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緊鎖，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惆悵

‘果然還是被養刁了嘴’

吃到後面實在是沒了胃口，筷子被随意的平放在碗上，妘兮則坐到了畫架前，閉着眼，腦海裏回放着下午，她低頭垂眸時對上的眼睛

緩緩睜開瞳眸，從一旁取了支鉛筆，在畫紙上描出印在腦海裏的那幀畫面，不到三十分鐘，一幅速寫就完成率

妘兮盯着畫看了許久，終是在聽完挂鐘敲了九下後，動作小心的将畫紙從底部卷了起來，再取過細絲帶綁好，最終輕放入靠牆的畫簍裏

*

四月翩然而去，轉眼就到了五月初

距離她們第一天過來開始牆繪，已然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蓮牆将要完成這天，張子楓正試着用鉛筆在牆上勾繪秋菊的花瓣線條

而妘兮則站在蓮牆前方，認真且專注的盯着正中空出的那一片出神

半晌過去

才擡手開始描繪，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畫完

傍晚時分

收拾好畫具的張子楓見妘兮停筆，緩步走到她身旁站定，視線投向牆上那朵造型獨特的蓮花，一眼看去，那似是蓮花的正面模樣，又好似不是

工筆畫法令那株蓮花兒顯得異常精致

張子楓輕聲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惑：“小兮姐，這株連花跟草稿圖上的不太像”

妘兮睨着牆面正中蓮心的位置，抿唇笑了笑：“不好看嗎？”

她答非所問，張子楓歪了歪頭卻沒再追問，而是順着她的話繼續往下說：“很好看”

“一眼就能看出來，它是主角”

不知想到什麽的妘兮眼簾低斂，口吻悠長：“嗯，他一直是”

*

後續的牆畫繪制很是順利，除了遇上幾天大雨被迫休息，其他時候雖沒有豔陽高照，卻也都是爽朗的晴天，格外舒适，像是天公特意作美般

期間，張藝興和彭昱暢有空的時候也會來幫忙，只是繪制到後期幾乎都是精細的、見功底的畫法，連張子楓都不敢上手，只在一旁幫忙調顏料，索性也就不讓那兩兄弟白跑了

張藝興索性就在吃過晚飯後去她那學畫，去得不算勤，一周大概兩次，偏只要他去，當天張子楓就一定不在，像是說好了一樣

小半個月過去，張藝興的畫技倒也提高不少，基礎的素描算是有點小成

随着牆畫的完成，五月的中旬僅餘兩天，很快就要步入下旬時光

而五月下旬都是妘家最重要的日子，每年這個時候妘老爺子都會領着家中後輩、學生們一起栽種君子蘭

這是妘家自祖輩就沿襲的舊例，為的是讓他們謹記君子蘭的風骨，更要将其中深意銘記于心

處世需有君子之風，待人接物需謙虛有禮，為人更要堅韌、守得住本心

算是一年之中妘家最大的事，也是人回得更齊的時候

身為妘家後輩，妘兮更是不敢缺席

眼看着日子将近，妘兮便開始打包自己的物品，算着日子準備回北京

*

返程前一天

妘兮上午起床後穿了身款式寬松、顏色耐髒的T-恤和運動褲，洗漱後就出了門

到蘑菇屋時，黃磊坐在屋檐下曬太陽，稍走近些就看見坐在客廳裏的兄妹三人

她難得主動過來，黃磊頗為驚奇的眉梢一挑：“小兮你怎麽過來了？”

妘兮探頭看了眼室內，見那位說要帶她去種樹的正主還在茶幾桌下的毯子上賴着，沒忍住彎唇偷笑：“約好今天去種樹”

黃磊想起前幾天被留下來的十棵桃樹，扭頭看向室內，明知故問：“誰跟小兮約了今天去種樹？”

張子楓剛邁過門檻，臉上的表情一滞，雙眼很是無辜：“不是我”

跟在她身後的彭昱暢舉起手：“也不是我”

答案瞬間昭然若揭，衆人齊齊看向還躺着的張藝興，黃磊揚了揚手：“彭彭，去把你哥喊起來”

繼而轉眸看妘兮，解釋了句：“他昨晚沒睡好，起來吃完早飯就又睡着了”

被張子楓牽着的妘兮跟着她往院子裏的棚走過去，小姑娘體貼的連問幾句，妘兮耐心的回答後，就見被彭昱暢叫醒的張藝興翻坐起身，茫然又無辜的擡手揉了揉後腦勺

聽清彭昱暢的話後，睡眼迷蒙的看向院子

待睡意完全褪去，張藝興從工具房取了兩件工具，扭頭看向彭昱暢和張子楓：“一起去嗎？”

他話一落下，彭昱暢抿着嘴，左右為難的看向黃磊，眼神求助

黃磊頭都沒擡，擺了擺手：“去吧，都去玩兒去”

“早點種完回來，還能去江上釣魚，正好藝興開船、小兮教你們怎麽釣魚”

得了批準，彭昱暢輕跳着進工具房撿了兩件工具，又拿上手套和冰袖，招呼張子楓：“走，妹妹”

“我們也去”

全程一言未發的妘兮在邁步往外走前，餘光瞥見黃磊唇邊那抹蔫兒壞的笑，心底暗自腹诽了句

‘惡趣味又開始了’

*

抵達他們口中的三號地，一路上都被張子楓牽着的妘兮恍惚間覺得一種自己像是被老師牽着去春游的小學生

看着已經種上不少桃花樹的三號地，妘兮想起四月底時，蘑菇屋來了一大幫子人，十來個人忙活了很久才将這片地開墾出來，連妹妹都被召喚回去幫忙開墾

等她完成當天牆畫進度回來時，就見原本一片荒涼、草木雜生的地已經被翻整得很漂亮，還種上了排列整齊的桃樹，只角落處還留了一小塊空地

回過神，妘兮就見妹妹和彭昱暢已經拎着鐵鍬開始挖坑了，張藝興站在臺階下，将手套和冰袖遞給她：“先戴上”

妘兮伸手接過，先穿上冰袖再戴上手套，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握着鐵鍬往空地的泥土裏用力紮下去，費力的将泥土撬起來，剛要重複上一個動作，就聽見身旁傳來張藝興的聲音：“等會兒”

茫然的擡眸，妘兮就見他走近兩步，伸手替她将冰袖往上拉了拉，又細心的幫她把過大的手套提了提，最後叮囑了句：“小心手”

妘兮撇開視線，有些不太适應此刻與他過分近的距離但又并不想退開，輕聲應他：“好”

兩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緒，投入種樹工作，看她動作熟練，彭昱暢很是驚奇：“妘兮你會種樹啊”

自從某天聊天時知道她和自己是同一年的，只是她是年頭、他是年尾，又加上熟稔了，在黃磊的批準後，就開始直呼她的名字，再沒客套的叫過妘老師

妘兮扶着樹幹方便妹妹剪上面的繩子，很是自然的接話：“我家院子裏有很多花草，都是自己種的”

蹲着的張子楓加入話題：“小兮姐的家可漂亮了”

彭昱暢疑惑：“？”

“你怎麽知道？”

張子楓甜甜笑起來：“我看過照片”

另一邊将最後一棵樹種好的張藝興拎着鐵鍬走過來，聞言笑了笑，很是中肯的評價一句：“院子是很漂亮”

彭昱暢和妹妹齊齊回頭看向他：“？？？”

*

回蘑菇屋的路上，妘兮中途接了通電話後，很是抱歉的看向三人：“可能…沒辦法跟你們去釣魚了”

“等會就要走，回北京了有時間再約”

兩人懂事的先拐進了進蘑菇屋的小道，還貼心的把她和張藝興拿着的工具都帶走了

回到住處，妘兮上樓将兩只行李箱搬下來，其他行李前幾天就已經用小船運到江對面的村子郵寄點，寄回北京了

客廳茶幾桌上擺着一套畫具，牆邊立着一個畫架

妘兮看向幫着把行李箱搬出院子的張藝興：“可能還要麻煩你幫我把畫具轉交給小菁”

張藝興回頭看了眼：“好，知道了”

*

各拖着一只行李箱走在田野間，大老遠就看見黃磊和何老師領着彭昱暢、張子楓站在祿口等他們

對妘家舊例很是熟悉的黃磊知道她這兩天肯定是要回北京的，只是沒想到這麽突然，在她走近後交代了句：“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不太習慣這個模式的妘兮眨了眨眼：“知道，北京見”

邁步走前，突然想起三個多月前她來這的起源，妘兮很是認真的說了句：“謝謝”

只他倆知道這句‘謝謝’裏蘊含着的深意，黃磊擺了擺手：“去吧”

而後打趣道：“藝興你還回來的不？”

張藝興憨憨一笑：“回來的，師傅”

*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綠，最能代表春天的顏色，而這片綠中，桃花的粉星星點點的散落

兩人又是沉默無言，好像這才是最适合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不用特意找話題，不說話也不覺得尴尬，最自然的狀态

直到臨近‘碼頭’，腳剛邁上船，手腕突然被圈住

妘兮疑惑的回眸，頭頂落下一頂鴨舌帽，張藝興定定望進她眼底，看清她瞳眸裏的驚愕、不舍

空着的手替她稍稍調整了帽子：“江上水霧大，別着涼了”

心跳如擂鼓，妘兮擡手摸了摸頭頂的帽子，順勢穩了穩聲線，壓下湧動的情緒：“謝謝”

而後微微撇開視線：“茶幾桌上還有炒熟的薏苡仁和茉莉花茶”

她沒說後半句，可他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是慎重的點頭：“好，會記得喝的”

她身後船家催促的聲音驟響，打斷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交談的溫馨，張藝興适時松開手：“北京見”

妘兮微微颔首：“好”

*

三天後

被張子楓領到學校，張藝興站在蓮牆前，看着正中的那株蓮花，眼底湧出震驚

張子楓雙手背在身後，歪着頭，臉上洋溢着一抹機靈的甜笑：“小兮姐本來不讓我告訴你的”

“我哥說這是你MV裏的蓮花，我很好奇，就想讓你确認一下是不是”

張藝興回過神，腦海裏浮現起妘兮站在牆前畫畫的模樣，遲遲沒有答話

張子楓抿唇偷笑：“所以…藝興哥，這到底是不是啊？”

視線轉移至牆的右上側的題詞，張藝興微微颔首，斬釘截鐵的應了句：“是”

“很漂亮”

站直身子的張子楓得到答案後沒再開口，過來前黃磊爸爸曾交代說需要給藝興哥靜一靜的時間，便獨自走到一旁，給他留出充裕的時間和獨處的空間

張藝興擡手輕撫牆上的字跡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也是他寫《蓮》這首歌的靈感來源

須臾

張藝興又走近半句，為了确認他發現的一行藏得很是隐蔽的小字

看清那句話，胸膛裏的心跳狠狠漏了一大拍，那份震撼深埋于他的思緒最低層，而心底對她的喜歡，像是冬日的落雪，越積越厚

*

這天之後，直到回北京

張藝興腦海裏還會經常顯現出在那面牆上看到的句子，是《蓮》的歌詞，也是她想對他說的話

‘信仰缺失才會困惑，我們就此啓程’

‘你就是蓮’

‘也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