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玄學

玄學

王鑫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拿出紙巾給父親擦了擦嘴：“還想喝嗎？”

衆親戚也期待的看着王建軍。

王建軍沒說話，但用力的點了點頭。

王鑫立即拿起碗，站在一旁的親戚像接力似的傳遞着空碗。

直到又端來半碗多的白粥。

這一次，王鑫将父親扶起來坐正，撐開一個放在床上的桌子。

王建軍手抖，但還是自己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裏。

沒一會，小半碗粥又喝的只剩下一個底子。

衆親戚又一次見證奇跡，紛紛議論起來。

“上午醫生都判死刑了，這星星一回來就好了？”

“別是回光返照吧......”

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立馬被其他人瞪了一眼。

雖然話難聽，但大家心裏都是這麽認為。

咚咚咚。

外面一陣敲門聲響起。

“護士來了。”

剛才有人打電話讓護士來插管。

王鑫母親不好意思的看着護士：“護士，您看他突然自己能吃飯了，這是不是就不用了？”

護士在醫院住院部一直對王建軍的病情很了解。

她有些不相信的走進卧室，衆人讓路。

王建軍為了證明似的，一個手端起碗，一個手拿勺子，将碗裏剩的那些底子舀出來吃了個幹幹淨淨。

護士把工具箱打開，給王建軍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驚呼道：“這真是頭一次見哈......”

兩個護士互相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把工具收起來：“自己能吃飯就不用插鼻飼管了，好好養着，說不定真能恢複原來的水平。”

另一個護士半開玩笑半神秘道：“醫學的盡頭是玄學，好多絕症病人好了并不是治好的。”

趙愛琴感激的給護士手裏塞了了些打車錢：“辛苦你們跑一趟了，不好意思哈......”

兩個護士讪笑着推讓了一下，最後還是将錢收下來。

護士走後，王建軍對王鑫突然道：“我、想站起來走走。”

親戚們又是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

“二姨夫都躺了小半年了吧......”

“上次送醫院，我看腿都肌肉萎縮了，比我胳膊還細呢，還能走嗎？”

“你沒聽護士說，醫學的盡頭是玄學？”

“說不定真是什麽顯靈了。”

趙愛琴又驚又喜，也顧不上大家的議論：“不管能不能走，有好轉就是好事。”

親戚們并不相信王建軍就這樣好了，他們将卧室圍着水洩不通，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一幕。

一個晚輩幫忙收起了碗和小桌子。

王鑫将父親的腿挪到床下，她和母親一邊一個扶着父親的腋下。

父親原本一百六七十斤，現在瘦的随便一提溜就起來。

王建軍站了一會，衆親戚不自覺的憋着氣，生怕打擾到他。

在衆目睽睽之下，王建軍邁出了第一步。

後面他輕輕的撥開了母女兩駕着他的手，獨自扶着衣櫃又走了兩步。

親戚們直呼真是奇了！都跟着他的步伐長出一口氣。

要是說吃飯是巧合，那走路肯定不是啊！

他坐輪椅都快兩年了啊！

衆人自動的讓出一條路，也有想伸手攙扶他的，但王建軍倔強，誰也沒扶。

他就這樣慢慢走到卧室門口，扶着卧室的牆站着休息了一下。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

圍在最外面的親戚連忙去開門。

穿着黑色西服工裝的兩名男子出現在門外：“趙愛琴阿姨在嗎？”

趙愛琴趕忙擠出去看看。

最前面的小夥，手中提着一個類似被子包裝的紅色大盒子。

他禮貌道：“我們是殡葬服務一條龍的，您上午給我們打電話定了壽衣和殡葬服務。”

趙愛琴連忙噓了一聲，趕快走到他們跟前，小聲的說明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趙愛琴滿臉歉意，但兩個小夥子笑容滿面，對這種事情似乎很有經驗：“阿姨，這種事我們見過不少。這說明叔叔還有福沒享完呢。”

這家殡葬服務是免費預約，趙愛琴不忍他們白跑一趟，帶着歉意道：“阿姨給你們報打車費。”

“不用阿姨，我們開車來的。我們先走了。”兩人說着就要往外走。

趙愛琴見他們連錢都不要，更加不好意思，她叫住已經走到樓梯口的兩人：“要不壽衣就放着吧，我們歲數大了，提前準備着也好，多少錢我轉給你們。”

兩個小夥空着手走了，結合他們和護士的話，衆親戚也不敢再議論回光返照的事。

玄學的力量誰說的清楚呢，別因為口無遮攔再得罪了什麽。

王建軍慢慢的扶着牆走到客廳，直到他坐在沙發上，才慢慢出了口長氣。

趙愛琴看着他好轉的樣子，心裏感觸良多。

上午還被親戚追問着怎麽辦後事，下午這些就都派不上用場。

王建軍久違的坐在沙發上，他摸了摸沙發，又看了看前面的電視。

親戚們好奇的圍這他，又是倒水又是問他想看什麽節目，年長的則是想和他聊聊天，想知道他剛才有什麽特殊的感受，借機探索一下玄學的力量。

王建軍卻沒有說話，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姥爺！”團子吃完飯後就被一個親戚領着去外面買玩具，一回來便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姥爺坐在沙發上。

團子連忙跑過去，領着小團子的親戚也驚掉了下巴，直到有人跟他說明情況，他才恍惚的點點頭。

“姥爺，你的病好了嗎？”團子爬上沙發，依偎在姥爺身邊。

王建軍張開手臂摟着團子，憨笑着點了點頭。

團子興奮道：“那姥爺啥時候能帶我出去玩啊？”

還不等王建軍反應過來，衆親戚立馬七嘴八舌的教育起小團子。

“你姥爺剛好點可出不去啊！”

“團子不許跟姥爺任性......”

“......”

王建軍皺了皺眉：“去！”

親戚們沒聽清王建軍說什麽，便都好奇的安靜下來。

王建軍摟着團子：“讓媽媽拿上帳篷，咱們明天就去。”

團子興奮的拍手叫好：“好呀、好呀！拿帳篷露營喽——”

親戚中最有權威的大姨勸道：“哎呀，二妹夫你剛好些，可別折騰了，在家養着吧。”

“這好不容易好轉了......”

“就是、就是......”

周圍一片附和聲。

王建軍期待的看着王鑫，那眼神就好像在等一個承諾。

王鑫想了想，也許父親突然好轉就是因為她剛才哄他的話呢？

她立馬鄭重道：“爸，你想去哪？”

衆親戚看着王建軍，也都好奇他到底想去哪裏。

王建軍望向窗外，他年輕時也算走了大半個中國，要說最想去的地方......

“西藏——”

親戚們一聽立馬皺着眉開始滔滔不絕的否決。

王鑫卻提高了聲調壓住他們的聲音：“爸！我答應你！明天就出發。”

王鑫這話就像是炸彈掉入水裏，這回不光親戚反對，連王鑫母親都跟着反對起來。

“西藏是你爸爸能去的啊，超過六十歲報團人家都不要呢！”

“就是！在小區裏溜達一下算了......”

“你推着去樓下公園轉轉得了！”

“再說你怎麽去啊，你爸爸這樣的坐火車飛機都是麻煩事！”

“對啊，你要是開車，你一個人疲勞駕駛更不安全！”

“......”

“星星你可別瞎鬧啊！我告你要出了事......”

“就是，我可不讓你開我的車走！”

最後連王鑫的媽媽都要挾似的表态絕不會把車給她。

王鑫雙手一擡，像個指揮家似的示意大家安靜。

“我不開車，也不做火車飛機，我徒步！我就推着輪椅帶他們走。”

說完她看着父親道：“爸，你看行嗎？”

王建軍眼神恢複了一絲神采，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小團子一聽，也鬥志昂揚道：“行！我也同意！”

所有親戚都嘲諷看着王鑫，他們不相信她真能靠腿走到西藏。

甚至有幾個後輩還奉勸那些嚴肅的長輩：“讓她走，你看她能走出A市不？”

此話一出，果然所有人都沒再勸，心裏也篤定了王鑫要麽糊弄她爸，要麽還沒走幾步就會回來。

趙愛珍本來還擔心王鑫胡來，可親朋好友的嘲諷也讓她覺得王鑫不過就是糊弄她爸而已。

這麽想着，她也懶得再多說什麽。

天色漸晚，親戚們看王建軍徹底沒了要‘走’的跡象，便也陸陸續續的告辭。

翌日。

早晨八點，趙愛琴做好了早飯，扯着嗓子喊他們：“快起了，吃飯喽。”

王鑫和團子剛走到飯廳，就見王建軍已經穿戴好衣服坐在餐桌旁，沖他們點頭。

王鑫有些驚喜，父親今天的狀态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她對母親道：“爸今天的看着真好。”

趙愛琴感嘆道：“是啊。”

雖然王建軍還是瘦，但臉上有了神采。

趙愛琴看他們吃着飯也心滿意足，昨天說要去徒步的事，她也抛在腦後。

在她看來，星星吊兒郎當的樣子，根本就沒打算走。

“你們吃吧，我去趟醫院，昨天還有手續沒辦完。”

王鑫聽到趙愛琴拿上車鑰匙關門走了，才對父親道：“吃完飯，我們就出發去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