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姻緣

姻緣

“是謂鳳凰于飛，和鳴锵锵。”蘇韞瑜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簽，小聲念着。

站在一旁的小沙彌聽見後，驚訝道，“簽筒裏唯一的上上簽，已經許久沒有人抽到了。女施主，真是好運氣。”

九天翺翔之鳳凰，琴瑟和鳴之兆。

宋庚晔笑着接過她手中的簽，放回去沖蘇韞瑜眨着眼睛說道：“定會有個好姻緣，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蘇韞瑜見他促狹的笑着，悄默默瞪了他一眼。心裏高興，面上矜持着走之前定給廟裏添上一些香油錢。

“說起來我第一次來這裏，卻感覺像是來過一樣。”一路上蘇韞瑜拉着宋庚晔好奇的在四周轉着，眼神打量着四周的建築和風景，“我喜歡這些桃花樹，真是漂亮。”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宋庚晔陪在她身側，稱贊了一句，眼神寵溺的看着在樹下轉來轉去挑選适合折取桃花枝條的蘇韞瑜，“你想摘花？”

“不能嗎？”蘇韞瑜見心思讓人戳破轉着眼珠子，回問道。

她第一次來，難免不知道規矩，一時有些氣餒，怕壞了規矩。

“當然可以，國安寺不禁這些。甚至來往上香的人可以摘花，放在家中用做辟邪祈福。”想起蘇韞瑜不經意間提起的熟悉感，宋庚晔停頓了一下在少女澄澈的眼神裏加上一句調侃，“我只是想幫你挑一下，瞧你緊張的樣子。”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上輩子便明白這樣的道理，才去求取下一世。

她感到熟悉，那她會想起來嗎宋庚晔在聽她說起‘像是來過一樣’的那刻，感到呼吸仿佛一瞬間停止，無數的膽怯和恍惚包裹住他的心，怕蘇韞瑜會想起上一世的一切。

他不敢去賭，不敢去想。

宋庚晔直覺有李庭琛記憶後的自己，有時會被困擾其中；那有鄭知意記憶的蘇韞瑜，定然會和他一樣不知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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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的黑暗和過去，唯有他一人背負便可。

想到這裏，他感到身上出了一襲薄汗，手心微濕。微風吹過，愈發冰冷。

“庚晔哥哥？”蘇韞瑜見宋庚晔神色微怔，有些擔憂的喚着他，“庚晔哥哥？你要是累的話可以去休息。”

她的聲音帶他脫離深思的苦海，宋庚晔擡手揉着眉心，清醒過來，“你不是在挑花嗎？我和你一起挑幾支。”

蘇韞瑜走到他身邊，瞅着他杏眼裏滿是疑惑，“你真沒事？我方才以為你累了。”

“想起了一些沒解決的事，不過現在解決了。”宋庚晔伸着手掐了一朵盛放的桃花，插進蘇韞瑜鴉黑的發辮處，“我和韞州約好，讓你早些回府。要是想挑的話，就快些。”

這裏沒有銅鏡，發辮垂在胸前，蘇韞瑜饒有興趣的拿手撥弄着。

“知道了，原本我還想在這裏陪着你......”

讓蘇韞瑜在自己身邊過夜，宋庚晔不用動腦子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臨安長公主那邊定會在父皇那裏告狀，現下兩人的事情不急。

宋庚晔可不想在關鍵時刻，得罪姑母。

關于上一世記憶的事情，蘇韞瑜沒有想起來，他便不提；等到二人都知曉上一世的記憶，再從中尋求解決之道。

“後院樹下有秋千，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一起。”

聽宋庚晔說起秋千，蘇韞瑜眼裏閃着滿滿的興趣，嘴上卻道，“我長大了，不玩秋千了。”

小娘子總要矜持一點，蘇韞瑜擡着下巴傲嬌的回複宋庚晔的話，惹得對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行了，行了。是我要玩......”

她要做什麽，數年的默契裏宋庚晔一猜便知，見她瞪着自己，宋庚晔适當給着臺階。

“我要那一支。”蘇韞瑜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拉着宋庚晔進入桃花林四處竄着，是不是指揮一下，“不是這個，是那個，對！在高一點.......”

宋庚晔任勞任怨的跟着身後，沒有半點不耐煩。

“左邊那棵？”

“嗯嗯，庚晔哥哥還有它右邊那支。”

“好。還要嗎？你看這個怎麽樣.......”

......

蘇韞瑜拉着宋庚晔去折桃花枝，出來後兩人身上都沾滿着桃花的香味，蘇韞瑜懷裏更是放了不少，有些抱不住。宋庚晔順手幫她拿過幾枝，笑道，“早知道勸你折少點，這麽多怎麽拿回去？”

“我有我的用處。”蘇韞瑜神秘的笑着，仰頭看着他，活脫脫一只傲嬌的貍貓。

鼻尖微涼的觸感傳來，蘇韞瑜視線往下。

原是風帶起的花瓣落在上方，粉色的桃花和白皙的肌膚映襯着相得益彰。視線裏是桃花林摘花運動過後特有的微喘和少女脖頸上的微微細汗，和少女嬌憨的神色裏自己的身影看的宋庚晔眼神微暗微。

時間在兩人之間停頓良久，他的眼神透着本能的威懾力，讓蘇韞瑜一時之間忘記了低頭。

就那樣仰着頭，直視他帶着如同猛獸般侵略的眼眸。

直到，宋庚晔擡手取從蘇韞瑜鼻尖上取走落下的桃花花瓣，在她驚訝的眼神中緩緩放入唇中。

蘇韞瑜：你......！

杏眸睜的大大的，蘇韞瑜驚訝的神色并未消退時，面前的人已經俯身過來，微涼的唇互相觸碰着，呼吸之間蘇韞瑜恍惚的聞見桃花的味道。

仿佛在那一刻，她便是宋庚晔唇齒間的柔弱花瓣，被翻來覆去的品嘗、嚼碎和控制......

腿有些軟，頭暈呼呼的，腰肢讓他緊緊的抱在懷中，懷中的桃花枝要掉不掉的稀稀落落的散在兩人之間。

“閉眼。”清清淺淺的呼吸聲在她的耳邊，蘇韞瑜能感受彼此間如鼓的心跳，靠在他的胸膛上，靠宋庚晔支撐着，聽話的閉着眼睛。

宋庚晔一樣平複着心情，壓制着血液裏的躁動。

眼裏滿滿的全是他，蘇韞瑜對他的愛意和信任如同帶着鼓動的毒素，叫嚣着讓他擁抱她入懷，呼嘯着去占據。

她輕輕顫抖着有些不安，宋庚晔懷抱着安撫着蘇韞瑜的不安，眨着眼平複起暗色的眸光，“吓到你了？你那樣看着我，我受不住。”

“乖渺渺，別怕我。”

蘇韞瑜輕輕推了他一下，宋庚晔松開緊抱着她的手，整理着兩人之間落下的花枝。

“花，花，都敗了......”蘇韞瑜紅着臉，指向宋庚晔手中的枝條咬着泛着水光的唇，紅着眼眶像是被氣急了一樣跺着腳。

“想要我讓佐安給你送去便是。”

宋庚晔的話蘇韞瑜聽後更是羞惱，哪裏是花的問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提起這一茬，不過腦海裏更重要的想法是現在不想靠宋庚晔很近。

想要離他遠一點，來平複過快的心跳和煩擾的心緒。

“我要去玩秋千。”顧不上等宋庚晔回答，蘇韞瑜直接低頭小跑着離開他的視線。留下散落的花枝和憋着笑的宋庚晔，宋庚晔撿起花枝細細歸攏起來。

才邁步跟在蘇韞瑜的身後。

他的小姑娘惹急了會生氣，又不能逼得太緊。

是他今日逾越了，需要給她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

秋千上簡單綁着紅綢，紅綢和古樹上的沒有區別，在一片桃花樹旁聞着花香，聽着鳥鳴，不失為一種惬意的享受。

方才宋庚晔的動作，蘇韞瑜羞赫又無可奈何，腦海裏一團亂麻。

現在得空，坐在秋千上抓着繩結，雙腳離地一下沒一下的亂晃着，想着剛才的事情。

腦海裏靈光一閃，蘇韞瑜停下亂晃的腿，用力揣着地面上無辜的雜草，暗想。

壞了，她的花！折了那麽久，就那樣留在原地了。

蘇韞瑜難免委屈如幼時一般嘟囔道，“壞哥哥.......”

“給。你在背後偷偷罵我嗎？恩？”側後方伸過來幾支盛放的桃花枝夾雜着幾支蔫嗒嗒的花枝，蘇韞瑜知道是宋庚晔，說壞話讓人抓包，蘇韞瑜臉上有些熱，堵着氣沒有開口，不過實誠的伸手接過他的花。

“怎麽？我們渺渺這是打算以後都不和我說話？”宋庚晔站在蘇韞瑜的身後，低頭看着她撥弄花枝的淺笑模樣，小姑娘的羞怯沒有消失，脖頸處泛着紅暈。

“我推你怎麽樣？不然，一個人玩秋千也不好玩。”宋庚晔見狀自顧自地說着，眼神始終盯着蘇韞瑜的方向，“就當作我來給你賠禮？”

蘇韞瑜小幅度的點着頭，表示同意。

“真是可愛阿，渺渺。”宋庚晔頂着蘇韞瑜轉過來的哀怨眼神，伸手揉着她細軟的發頂。今日喬裝出門，她的發間沒有多餘的釵環，卻更襯得人膚白如玉，如牡丹般明麗。

是棵被他藏在羽翼下的明珠。

寧安郡主同意她出門散心的要求，比廖玉萱更高興的是蓮香，叽叽喳喳在她耳邊說個不停，“郡君該多出門走走，國安寺的簽是很靈的。”

“那我該求什麽呢？”廖玉萱喃喃道。

似是解不開這個問題，好像她什麽都有又什麽都沒有。

“當然是姻緣阿，我的好郡君。說句不該說的，郡君要為自己活着，女兒家的姻緣是另一段人生。”蓮香躊躇的說着，她的郡君上半輩子要在府中如履薄冰的活着，何不？在姻緣一事上順其自然，過的好一點。

“蓮香，你說世人是有多少苦難和難以想清楚的事情。才會在廟裏求姻緣，去求神佛庇護。或許，只是為一種心安？”

廖玉萱的一番話，蓮香有些聽不太明白，“是奴婢聽聞正院那些奴婢說的，連大娘子都在這裏求過簽呢。”

她口中的大娘子是廖玉萱的堂姐，武安候世子夫人的嫡長女嫁給大理寺卿的嫡次子，夫妻恩愛是世子夫人經常在外炫耀的治家理事的“好招牌。”

廖玉萱不信神佛，要是世上真有神佛便不會有諸多苦難發生。

她覺得這不過是世人受夠壓力，妄圖宣洩的突破口罷了，與其賭神佛庇護，不如尋着自己的法子活下去。

“罷了，那我去求一支簽。”廖玉萱不信神佛，卻也自嘲的想賭一把，看是否有人能帶她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