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碰巧

碰巧

“你不願意待在朕身邊，就不必強求。”

萳帝坐在書案處，翻看着近日的奏疏，語氣淡然。

他身邊站立着一位穿着白色宮裝的柔弱美人，眉目似月色般柔和又透着愁緒，示意身邊的宮女給他端來食盒，“這是妾特意做的杏酪湯，陛下......可否用些？”

她說話時微咬着唇，透着猶豫和忐忑。

萳帝看的分明，他不是愛為難的人，看近日對方不安的所作所為，感慨面前的呈魏公主到底是個及笄不久的小娘子，看上去仿佛和他的長女一般年歲，心裏一嘆目光柔和的說道，“不論你來此之前，他人告訴過你多少事情。在這裏是南淮，作為呈魏與南淮的交好的象征，你不需要做這些事情。朕在這裏，不會有人為難你。”

魏華淑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擡眼看向桌案後正值盛年的儒雅帝王，眉目中含着的水光微動，輕聲應道，“妾身多謝陛下。”

她原是呈魏後宮不受寵的公主，身後空無一人為她撐腰。

原本對于和親這件事她并沒有多少期待，踏入淮南時她便知道自己注定成為兩國棋子。

她在一日，安定一日。

在母國時，她曾見過太多陰私手段，現在親耳聽到萳帝明确的回答，魏華淑才放下心中隐隐的不安送了一口氣。

她和萳帝之間不會産生少女般的戀慕，他也不會為難她。

如今的言外之意，是她作為一個維護和平的“物品”作為淑妃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宮裏就可以了。

“你既過來送東西，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在這裏待上一會。”

萳帝見她表情輕松了片刻，示意身邊的大太監祥明給淑妃找來幾本詩書放在另一邊的桌案處。

淑妃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帶着侍女坐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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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謝過陛下。”

她是借口送湯來的，要是不留一會在離開。那麽外面，沒準會有傳言出現。淑妃身份本就敏感，更需要避開那些流言。

“與朕在一起何須如此緊張，這一會時間朕聽你道謝兩次。往後，私下時不必多禮。”萳帝拿着朱筆在奏疏上勾畫，擡起頭瞧了對方一眼，沒成想到是吓的人微微瞪大了如水似的雙眸，不由的輕笑一聲。

“是。”

“與朕相處何須這樣拘束？你這樣的年紀該活波一點才對。”萳帝似是找到話題，看了手中的奏疏片刻後，出聲道，“你皇弟朕會妥善安排，太子有意讓他去宮學進行學習。至于住所，選定宮中如何？京中人多繁雜，怕是會讓他不适。”

“謹遵陛下的意思。”

聽他說起這些事，淑妃能感覺到掌心裏冒出一些細汗，不适的捏着手帕。

魏祐清和她本就是母國抛出的兩枚棋子，只能任由他人擺布。在淮南宮中監視着，比起母國暗處的刀光劍影、如履薄冰倒是能夠上個活下來的好結局。

殿內的聲音安靜的只剩下萳帝的動筆聲和身旁祥明磨墨的聲音，時不時魏華淑翻着書頁伴随着窗外的風鈴聲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舅舅。”

“父皇。”

活波的少女聲線伴随着身邊人略顯淩亂的追趕聲，兩個人影從門口踏進來。看的出來她們的心情很好，身邊伺候的宮女們倒是累的氣息淩亂。

“芊妤，渺渺？朕待在延和殿又不會跑，這般着急做什麽？”萳帝目光溫和地看着進來的兩人，開口時帶着打趣顯然沒有把她們略顯不規矩的動作放在心上。

蘇韞瑜和宋芊妤踏進來時，才注意到淑妃的存在。兩人對視一眼，略顯的尴尬般紅透面頰，連忙站正行禮到。

“見到淑妃娘娘。”

“快起來。”淑妃是才見到兩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連忙起身說道。

在萳帝面前兩人沒規矩多了，對于淑妃這個“長輩”倒是顯得有些拘束。

“祥明吩咐人去給兩位小娘子取些點心果子來。”

“妾身宮內還有事，便先告退了。”嘉禾郡主是萳帝看着長大的，說是另一個女兒也不為過。萳帝此時看着兩個“女兒，”哪裏能操心到別人。

淑妃知趣，給自己找着理由提出告退。

“準。”

“說吧，來找我做什麽？”萳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姑娘，收起桌案上的奏疏，“渺渺可是又要與我手談一局。”

“不，不，和您下棋我老是輸。”蘇韞瑜上前去抓着萳帝的袖子晃動着，“我想來陪陪您，不行嗎？您光想着在下棋上贏我。”

“那芊妤是做什麽？也是來陪我？”萳帝眸中看向一旁站着不出聲明顯神游天外的二女兒又瞅了瞅着身邊的蘇韞瑜，“你們兩個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給我惹麻煩了？”

“我又不是三表兄怎麽可能惹麻煩呢？舅舅，你別這麽想你可愛的外甥女和女兒。”蘇韞瑜做出泫然欲泣的動作，惹得萳帝忍俊不禁。

“你呀你......讓你阿娘知道你在我面前耍寶，不知道要怎麽說你。最近又做了什麽惹你阿娘生氣了？”

“父皇，父皇，我，不對，兒臣想要求一道聖旨！”

萳帝正和蘇韞瑜說着話，沒料到旁邊像是默默發呆的宋纖妤來這一下，鼓着勁的話語把蘇韞瑜看着眼珠子都瞪大了。

來的路上，表姐就有這個想法。

蘇韞瑜本來想着勸勸她，沒曾想兩人猶豫半天最後宋芊妤覺得還是自己“先下手”的想法比較好。

這樣一來，賢妃就不會再逼着她相看。

可以擁有一定的“自由。”

眼看宋芊妤陣帳大的要下跪，萳帝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這是做什麽？”又看向一旁的蘇韞瑜問道，“你們真沒犯什麽事情？”

“沒有......”蘇韞瑜的頭搖的像小孩子的撥浪鼓，頗有些心虛的表達的自己的意思。

“你要什麽聖旨？”萳帝眼看問不出什麽，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慢慢飲着。

他對快要長成的兒女一向不是很嚴厲，後宮妃嫔少。生育的皇子皇女這些年就養成了這幾個，自大公主成婚後，就只剩下宋芊妤一個女兒。

一腔慈父之心，便被引了出來。

“兒臣要，父皇許兒臣婚嫁自由。”

“咳咳，咳......”

聽清宋芊妤字正腔圓的話語，刺激的萳帝不住的咳嗽。蘇韞瑜連忙伸手給萳帝順着氣，忍不住感慨。

二姐姐果然是舅舅的親生女兒，兩人聽到一些“小消息”都會這麽震驚。

“父皇您沒事情吧？”宋芊妤見狀連忙起身趕到他身邊，接替了蘇韞瑜的位置。

蘇韞瑜悄默默給她眨着眼，她原本以為宋芊妤會大膽到給自己和小書生求賜婚聖旨，不過來這一出影響力一樣大。

到時候賢妃娘娘知曉，怕是不“好受”。

對此，勇敢的小公主表示。

她如果得到聖旨，母妃在不喜歡也不能阻礙她。

看宋芊妤一臉乖巧認真的看向自己，萳帝忍不住避開她的手，疑惑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父皇，我就是，就是……”

萳帝安靜的盯着她，蘇韞瑜眼見宋芊妤“就是”不出個一二三來，心裏默默的着急。

“不給我個理由，你讓朕如何辦到？”

眼見，計劃要泡湯，宋芊妤“急中生智”道，“父皇我生辰要到了，這個就當我生辰禮如何？”

“胡鬧。”萳帝想都沒想否決了她的觀點，往日裏宋芊妤性子跳脫，他沒有管束。這樣的事情，他要是應下來。

往後，其他人生辰他都要去頒個聖旨嗎？

“父皇，答應我嘛……”

“舅舅，二姐姐只是想要個生辰禮……你就依她嘛？我們可以偷偷給她，不讓其他人知道不就是了……”

一左一右兩個人站在萳帝身邊，宋芊妤學着蘇韞瑜平日裏撒嬌的模樣搖晃着萳帝的袖子，甚至努力擠出一兩滴眼淚，“父皇，我長這麽大沒有向你要過什麽東西……”

蘇韞瑜悄悄對宋芊妤比着大拇指，示意她接着加油。

萳帝狠不下心就吃這一套，堅持住沒準今天他真能答應宋芊妤這件事。

之前萳帝說“胡鬧”時，明顯不是生氣的語氣，她們還有努力的空間。

祥明早就有眼色的帶着人下去了。

“兒臣見過父皇。”

此聲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兩人的動作一頓，萳帝正頭疼着身邊兩個小姑娘的請求，聽見這一聲松開扶着額頭的手，“懷瑾來了。”

宋芊妤着急的給蘇韞瑜眨着眼睛，她最怕大哥了。

如今大哥來了，心裏全是忐忑完全進行不下去“撒嬌攻勢。”

蘇韞瑜怔愣着望着站在那裏的宋庚晔，許久未來的心裏激動的像是有個人高興的跳着舞。

“兒臣來送關于陳平郡的奏折。”

眼見蘇韞瑜指望不上，宋芊妤默默放開捏住萳帝袖子的手。

“沒成想在會碰巧這裏遇見兩位妹妹。”

宋庚晔眼神從宋芊妤身上滑過，自然的落到一旁魂牽夢萦的身影上。

知道內情的宋芊妤沒眼看一旁蘇韞瑜透露出的羞澀神色。發散思維的想着，什麽“碰巧？”

沒準他是故意探聽到蘇韞瑜在哪裏，才過來的。

小表妹，這下算是徹底栽倒大灰狼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