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是前生緣，待重結，來生願

“是前生緣，待重結，來生願。”

“你以為我會放手嗎？你是我的保命符阿。”宋宴清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看向明澤的眼神十分堅定，“滾。”

保命符？

蘇韞瑜皺着眉，剛想開口就聽聞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

“宴清，你不要意氣用事。”宋雲啓道。

宋宴清的話透着眷戀的意味，簡單而直白，“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

一生一次，沒有拜堂沒關系。

蘇韞瑜的保命符是自己，宋宴清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她交到宋雲啓手上。

“你再磨蹭些什麽？”寧安郡主慌張的聲音傳來，“要麽把蘇韞瑜交出去，要麽逃命！都堵在這裏做什麽？”

顧不上宋雲啓會如何，她沒想到宋雲啓是這麽沒用，更不想把自己交到萳帝的手上。

她拉着廖止濂就要往出去跑，沒有分給蘇韞瑜身邊的廖玉萱一個眼神。

“按着計劃來。”宋宴清給身後的廖玉萱交代着，慢慢松開了抓緊蘇韞瑜的手。

廖玉萱點着頭，望向宋宴清時眼神裏透着不忍。

寧安郡主逃走時造成混亂，慌忙逃跑的侍女、下人們，給了幾人行動的時間。

“走。”

有宋宴清擋着，廖玉萱拉着蘇韞瑜逃跑時，宋雲啓險些沒反應過來，“你們這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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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清抽出身側侍衛的劍，攔在門中握劍的手上青筋凸起，“你的計劃不會如意，我更不會讓你拉着她下地獄。”

明澤拿着劍，想要撲過去攔截廖玉萱。

宋宴清拔劍相對，明澤顧及他的身份不敢下重受，幾番下來，宋宴清直接刺中他的腰腹。

“你竟然敢幫着別人？”

明澤捂着身側的傷，護衛在宋雲啓面前，滿嘴的血沫。

“宋宴清。”宋雲啓滿眼冷意，盯着他的眼神沒有半分慈愛，“你是我的兒子！”

“我當然是你的兒子，可我也是母親的兒子。”宋宴清劍指着宋雲啓，看着他皺着眉瞳孔微縮的模樣。一聲冷笑，“你為了你可笑的大業，殺了她。”

“我也能為她，殺了你。”

“你敢弑父？”明澤的眼裏透着不敢置信。

宋宴清已然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兩處艱難，全是困境。

沒有生機的一條路，不如替母報仇，哪怕背負弑父罵名。

“宋雲啓，你又何嘗做好一位父親！你殺妻棄子！”

他的竭力嘶吼，好似喊出了十數年的憤恨。

蘇韞瑜扯開蓋頭，跟着廖玉萱的腳步不斷向前跑着，她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對自由的渴望盛過身後遺忘在過去的朋友。

宋宴清的喜袍早已滲出鮮血，他站在那裏仿若未覺般摸着臉上濺上的血。

“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人。”

“你流着我的血！”

宋雲啓皺着眉，怒視着宋宴清，轉身拿起挂在牆上的一副弓箭，趁着明澤糾纏宋宴清的功夫，利落地搭箭射向蘇韞瑜的背後，“你必須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他心裏怒火在焚燒，他想要的孩子不是宋宴清這樣瞻前顧後的模樣。

宋宴清應該和自己一樣，他們流着同樣的血。

“咻——”

“哐當——”

“噗......”

倒在地上的人是宋宴清，他拼盡一切擋住了宋雲啓射向蘇韞瑜的箭，左胸被利箭貫穿，染紅了一大片衣領，“宋雲啓，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一樣。”

蘇韞瑜，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的事。

神思恍惚着，他好像看見了蘇韞瑜，穿着婚服坐在喜床上，拿下扇子對他笑着。

笑的很美，很溫柔。

又或者是此生初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蹲在樹下害怕地哭泣着。

‘你是來救我的嗎？’

是，我會安排好一切。

大喜之日，兵刃加身，中箭而亡。

命中注定，他做不了護佑百姓的大将軍，娶不了當初撿到的傲嬌小娘子。

“走這邊！”出門時，身旁一個蒙面的黑衣侍衛眼疾手快地拉住蘇韞瑜。

廖玉萱提着裙子追敢着她們兩人的步伐，城中交戰十分混亂。

他拉着蘇韞瑜走到相對僻靜的一處地方，才露出面容。

“宋昶？”蘇韞瑜驚訝道。

“你騎上馬，去城東。那裏有人接應......”宋昶顧不得和蘇韞瑜交談，将手中的缰繩遞給她，囑咐了幾句就忙着離開。

“走阿？你做什麽？”蘇韞瑜明白事情緊急，拉着廖玉萱的手就準備上馬。

她卻松開了手，慢慢向後退着。

“我要去找我阿娘和止濂。”

“你瘋了？城中是亂軍！跟我走，你阿娘跟本沒想着帶你。你弟弟那邊有她在，不會有任何問題！你想不明白嗎？”蘇韞瑜怕身後的人追上來，拉着廖玉萱的手無比強硬。

“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

一番話語勸說之下，廖玉萱上馬後，蘇韞瑜一拉缰繩順利地帶着她趕向城東。

相逢嗎？

一見面，她就認出了這匹馬。

宋宴清把相逢留給了她，或許說一切都是宋宴清安排的。

“郡主。”到地方時，是佐安接的他。

蘇韞瑜和廖玉萱跟着佐安，直到事态平息。

她才知道答案。

“渺渺。”宋庚晔顧不得身上的甲胄，走到蘇韞瑜面前用力的抱緊她。

她身上的衣服沒有換下來，宋庚晔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唯有面前人的安危。

“宋宴清死了。”

跟着宋庚晔身後的宋昶，有意無意地提起這句話，惹來宋庚晔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蘇韞瑜頓時一抖，臉色有些蒼白。

廖玉萱急忙開口問道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母親和弟弟如何了？”

“被抓了，性命無礙。”

得到想要的消息，廖玉萱蒼白的面色才緩和下來。

“宋昶，你負責城中安定，直到朝廷派人接受昌邑。孤要帶着郡主先行回京，向陛下上奏此事。”宋庚晔摟着蘇韞瑜，安撫着。

“是。”宋昶眼眸低垂着，沒有往日的嚣張神色，蘇韞瑜注意到他就像是突然成長一般。

随宋庚晔領兵，承擔職責。

宋昶心裏彌漫着苦澀，可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宋宴清一事後，兒女情長于他而言不過畫蛇添足。

他心裏奢望的，終究是奢望。

不能拽明月落高臺，他能做的唯有在心中守着她。

直到回到京中，蘇韞瑜才知道為什麽。

燕王府和宋雲啓叛亂有關，當初刺殺萳帝就有他們的一筆賬。為了兵權和逝去的權勢，老燕王不惜铤而走險去支持宋雲啓。

結局是罪魁禍首付諸，老燕王驚懼之下自裁謝罪。

宋昶戴罪立功，跟随宋庚晔平叛。

萳帝最後的決定是查封燕王府，子孫爵位降至郡王。

只擔一個空頭名號。

宋雲啓為宋庚晔親手所殺，其餘叛黨一概誅殺。

一杯鸩酒送走了寧安郡主和廖華舟，武安候府最終還是把他們安葬在一起。蘇韞瑜猜測，大抵是恨意所致。

他們彼此厭惡，又要生生世世葬在一起。

“宋宴清葬在何處？”

臨別的時候，蘇韞瑜拉住廖玉萱的手問道。

“我不知道。”

她知道，但是她不能說。

宋宴清囑托過他，要蘇韞瑜忘記一切。

廖玉萱看着蘇韞瑜手腕上的玉镯道，“你還是繼續帶着它。”

“它很漂亮。”

言盡如此，無需多說。

蘇韞瑜很聰明，猜到了宋宴清的計劃。拖延時間，護她逃跑，他連相逢都準備好了。

唯獨沒有給自己留下逃跑的機會。

“此生我們不會再見。”廖玉萱和蘇韞瑜道着別，“我會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身上的枷鎖在無形中消失，廖玉萱相信自己有勇氣去照顧好弟弟，開始新的生活。

“請替我轉交給他。”

她拿出那塊雀鳥樣式的玉佩，交到蘇韞瑜的手上，說道。

“阿姐，快走吧。”身後傳來廖止濂催促的聲音，她提着裙擺走上馬車。

“渺渺。”

“阿兄太好了！你醒了！”

......

身後是過去，面前是未來。

廖玉萱聽着那道聲音，忍不住閉着眼睛，和緩着神色。

蘇韞州，我們此生永不相見了。

不過我相信，程杳會照顧好你。

蘇韞州在程杳的攙扶下走來，叫住蘇韞瑜。

他眼神撇過一抹白色的衣裙，離開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着遠走的馬車，終究是沒有開口。

“你在哪裏找到的。”

程杳十分驚喜，拿起玉佩就向腰上挂着。

“阿嫂這是我在路上撿的。”蘇韞瑜撒着謊。

善意的謊言，會維護住幸福的結尾。

——

夜幕深深，成婚的前一日。

蘇韞瑜做了一個夢，夢中她是丞相的女兒，皇後的侄女，胤都人人豔羨的明珠。

她是大周——宣儀皇後。

大夢一場，便是此生。

“是前生緣，待重結，來生願。”

蘇韞瑜明白了宋庚晔當初的話，亦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

重重阻隔，已然消弭。

隔着喜扇，宋庚晔拉住蘇韞瑜的手。

亦如前世，李庭琛拉着鄭知意。

他的眼中含着笑意，在她耳邊輕念道：“白首一生，永不相負。”

隔着時間與光陰，劃過血海與阻隔，終得圓滿。

往後歲歲年年，他們都會攜手與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