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千荒其一

天罡城南側不遠處，穿過幾個小的村落便能看到一片水澤，水澤對面便是妖族千荒境的所在，此處各類草木生長繁盛而茂密，偶有異叫傳來，林間或有迅疾如豹的黑影閃過，或有如山的陰影夾雜着沉重的腳步聲匍匐而過，那些便是生活在千荒境中的妖獸們。

這片水澤亦稱妖澤，它将整個千荒境猶如孤島般圈入其中。雖然妖澤平日裏看似靜平無波，若一踏入，必定陷身其中，被沼澤之泥迅速吞沒，而偶有修道者或者小妖甚至飛鳥于空中飛行橫渡，則會遇上不知何處會突然從沼澤中伸出的藤條莖蔓，一經纏上，便會被立刻拖入沼澤中，依舊逃脫不了被沼澤之泥吞沒的命運。由于這片妖澤的存在，千荒境與中原、人與妖彼此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幾年前，千荒境突降火雨，密入繁星的火球墜入樹林之間，瞬間成為火海一片，此後每隔一段時日必會降下新一輪的火雨，見火雨只降千荒，而中原卻安然無事，小妖們避無可避，只得冒險橫穿妖澤，來到中原，雖有千萬妖怪葬身于妖澤，但仍有許多或運氣佳或實力強的妖怪蹿入中原，于是中原各處有妖作威作福的現象屢見不鮮。由于小妖們變化多端，普通百姓也是毫無懲治之法，只能任受欺淩。

離妖澤不遠處的小道旁，一個茶棚搭在此處。因妖澤附近的氣候宜人，十分适宜果樹的栽植，此地的人們多以種植蔬果維持生計，而往來采貨的行腳商人也是絡繹不絕，此茶棚建于此也算是生意興隆，行腳商人多在此歇息，向店家讨幾碗茶水潤喉解乏，互相談論此季的瓜果銷路最好，本是一派祥和悠閑之景。然而，自從千荒境火雨不斷，妖怪外逃作亂一來，茶棚也時常被一些小妖騷擾，但店家為了生計還是堅持開店，而往來的行腳商也是心照不宣，喝完茶，歇完腳便繼續趕路，還算是彼此相安無事。

但是今日……

卻見三名身穿虎皮短衫，腳蹬鹿皮長靴的壯漢路過茶棚，三人均是長發編辮，腰佩大月彎刀，各個兇神惡煞的模樣，大搖大擺便進了茶棚，其間還踹了旁側幾桌人的椅子，撞了不少根本不擋道的旅人的後背，卻都是一臉狂霸，滿目的“你不滿？有種來單挑啊”的嚣張焰氣，見此情形，其他桌的旅人見狀均退避三舍，且已有許多人猜出此三人的身份，但都不敢妄動。

小二見三人落座，趕忙迎上前去，手中拿着茶壺，準備為三位倒水，怯聲說道，“客、客官們……要……點兒啥？”

“嗯？你說什麽？”其中一名雙耳垂環的壯漢聽到小二的話，立刻怒目相瞪，本就兇惡的臉上再添幾分煞氣，一旁的小二見此人面相，突然一個手抖，斟茶的水壺一歪，便全澆到了那名壯漢身上。

“我……我……”小二見狀，全身更是發抖地厲害。

正當小二驚慌失措之時，他身旁的另一名鼻上穿環的壯漢大笑道，“哈哈哈，大哥，你這大反應幹啥？”

“這種鼠輩，若是在千荒境，早被入了腹中，渣都不剩！”那名雙耳垂環的大漢冷哼一聲道。

最旁邊的那名黑臉壯漢則是抹開一彎橫笑道，“喂！店小二！你居然敢用你們這下等的茶漬染了我們的虎皮襟？說！要怎麽賠？”

說着，這人便将茶杯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只聽一聲脆響，茶水潑了一地，茶杯立碎當場，小二的臉頰被濺起的碎片生生割了一道口，卻是被吓得動彈不得，滿臉驚恐，而在場的其他衆人就連茶棚掌櫃的均是驚駭而起，紛紛躲到桌後桌底不敢作聲妄動。而那三名壯漢此時卻是十分滿意在場衆人的反應，對着膽怯的小二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大月彎刀。

然而就在此時，卻聽見從不遠處的一桌傳來一陣催促的喊聲。

“小二！小二！小二！”

不僅那三名壯漢一驚，其他人也都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一抹黑色的身影十分不雅地坐于其間，他雙腳均擱在桌上，翹着惬意的二郎腿，背後靠着撐茶棚的廊柱，時不時地還翹幾下屁股下的椅子，左腳踝上的五銅錢更是被搖得叮當直響，很顯然玩得不亦樂乎，然而那人臉上卻挂着一臉十足嫌棄的表情，雖然長相端正、眉清目秀，但卻難掩周身的市井流氓之氣，再加上他左眼處的那抹小小的傷疤，一看便也是一位不好惹的主兒。

“怎麽？這間茶棚就只有一個小二嗎？其他小二都死哪兒去了？爺我叫了半天都沒人應？”江一鳴操着不耐煩的語氣哼哼了幾句，環顧了下四周，便是接着劈頭一通亂罵，“哎喲喲——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二個都是一幅見到鬼了的蠢表情？是媳婦兒跟人跑了，還是兜兒裏的錢全被人給偷了？是祖墳被刨了，還是……見着吃人的妖怪了？”

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這黑衣小夥子是活膩了還是不要命啦？沒看到這三位人高馬大且腰中還別着碩大的彎刀？若是尋常的“人”也便算了，人殺人，告去官府追究必會償命，但這三位可不是人，是妖啊！妖殺人，官府可不管，沒人會為你伸張正義，那可真是要冤死了！這種時候就是要忍耐啊！衆人心中腹議着。

“你……”

重環垂耳的大漢剛想說話，卻被江一鳴快嘴給搶過了話頭。

“你什麽你？不就是衣服上被濺了茶漬！不會自己擦擦嗎？當自己是名門大家閨秀，染了茶漬還得要讓小丫鬟給一旁伺候着？啧啧啧！我說啊，你們趕緊點完菜，趕緊放了小二！不知道你們爺爺我還沒點菜嗎？不知道你們爺爺我跑了十萬八千裏才到這破地方嗎？不知道你們爺爺我現在連一口水都還沒喝過嗎？”

完了完了！衆人在心中一陣感嘆，這黑衣小夥子果然是不想活了……一連說了三個“你們爺爺我”，別說被那大月彎刀給亂刀砍死，便是被這三妖手撕，衆人都覺得合情合理，更何況這三妖已經被激怒地血絲盈目，青筋暴起了。

“你……”

重環垂耳的大漢更怒，雙目猶如噴火。

“還你？你什麽你？叫你爺爺我作甚？”江一鳴說着用蔥白的玉指扣了扣木桌，“喂，小二啊，你們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啊？倒是快給爺爺我來點解渴的茶水啊，沒見爺爺我一路奔波到這個破地方，現在渴得喉嚨都快噴火了嗎？”

“……”

重環垂耳的大漢還想說話，卻被身邊的鼻環大漢攔了下，生怕他再說話，那個黑衣男子又是噼裏啪啦一通怼回，這人嘴實在地賤，再與他說下去，更加生氣只會是他們兄弟仨。

一旁的黑臉壯漢倒是對江一鳴冷笑一聲，“真是找死！”

話音剛落，三人同時抽出腰間的大月彎刀。嘴上把戲不如這小子，動手殺人的功夫他們三妖還是十分自信的。

“這話，正好是爺爺我想說給你們聽的！”卻見江一鳴眉眼一橫，勾唇一笑，唇畔立刻綻放出一朵惡意滿滿的笑花，絲毫不懼眼前的三妖。

三妖聽及此，胸中怒火焚燒，本就強壯彪悍的身形像是随着他們怒火的燃燒而愈變強大，三妖全身的肌肉逐漸增大，血管已然暴起噴張，握着大月彎刀的手發出關節骨相互碰撞的聲音，獰笑着向江一鳴靠近。再觀江一鳴，卻見他依舊翹着二郎腿，晃着屁股下的椅子，腳踝上的五銅錢撞得叮叮當當直響，并沒有想要起身迎戰的意思。

三妖見此人依舊如此淡定，心中均冷笑幾聲。

小看我們？一會兒就讓你知道我們兄弟三人的厲害！那腳踝上的銅錢吵得人心煩，一會兒現将他的腿剁了去！還有那張挂着惡笑的賤嘴，得先把那張嘴給撕爛！還有還有，那雙不可一世的眼眸！可恨！一會兒定要把那雙眼珠子給挖出來當挂飾！

三妖如此想着，威武的身軀已經邁着震天動地般的步子來到了江一鳴的面前，然而江一鳴依然坐在原處，翹着二郎腿，晃着椅子，一副好似任人宰割的架勢。而一旁躲在桌下圍觀的人們則是大氣不敢出一下，但是心中已經開始為江一鳴緊張了起來。臭罵了三妖一頓卻是爽，但是因此丢了小命，真是太不值了啊！

那廂三妖卻是已經急不可耐地擡手舉刀，只見三把大月彎刀已經擡起，嚯嚯生風，直朝江一鳴的面門而來，而江一鳴居然有了動作！

只見他突然伸手……

作者有話要說： 伸手……？？？！！！

下章：敬請期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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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寫到小鳴鳴那張賤嘴我就欲罷不能（興奮ing）

大概道君我的內心就是個地痞流氓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