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劍酒其三

“咦？”

大胡子男字見此情景便是一愣，不是說好要聽自己傾訴的嗎？怎麽只喝了一口酒就倒了？所以他說的喝酒誤事是因為“一口就倒”嗎？那确實得戒酒……男子咧嘴無奈地笑了笑，又不放棄地拍了拍江一鳴的臉。

“喂，兄弟！醒醒！”

然而江一鳴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反而發出了微弱的鼾聲，已然昏睡了過去。

大胡子男子終是放棄叫醒他，靠在一旁的大樹上，舉起酒壺對着墨色蒼穹上那一方如玉盤般散發着幽幽冷光的孤月，眼神忽而十分遼遠，仿佛他看到的景象并非只有月亮。

“或許我是想找個人傾訴了吧……”

那片景象中，是月下的三個人影，有酒，有刀劍，有笑聲，更有快意，然而畫面卻忽地一轉，樹林，煙塵，護着自己的人，最後只剩殷紅的鮮血，模糊一片……

“好友……抱歉！”大胡子男子深嘆一聲，舉起酒壺猛然一飲。

“師兄……抱歉！”大胡子男子聲音突然有些哽咽，舉酒再飲。

“師尊……”

大胡子男子剛想繼續，卻被一個冷淡的男聲打斷。

“還記得自己有個師尊？”

大胡子男子聞聲微愣，下一秒，居然是……狼狽起身，提劍欲逃！

“站住！”

卻見逃路全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道人給擋了住，那位道人仍是記憶中的模樣，一襲道衣飄飄，仿佛不染纖塵，束發的那只木簪還是那柄舊的，其上雕着簡單的祥雲，那副清冷的面龐，負手而立的身姿，他曾經是最熟悉的，然而現在看來，又是無比陌生。大胡子男子一臉掙紮，握着劍柄的手指骨節分明，像是在強烈地隐忍着什麽。

“十七。”傅無生喚道。

大胡子男子垂眸半晌，終是脫口而出，“師尊……”

“有酒居然不找師尊？你小子這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傅無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卻是一個猝不及防将他手中的酒壺拿了過來，而後輕蔑地看了看因為只喝了一口就醉倒在地上的江一鳴，居然還踹了他兩腳，“不會喝就別喝！”

大胡子男子聽及此卻是一臉愕然。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他從不曾想過，多年之後再遇上師尊的情形居然是這般。他曾想過，如果回去天道山，師尊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麽？是問為何不回天道山？還是為什麽唯獨自己一人茍活在世？還是根本就不願再跟自己多說一句話……他害怕，所以他隐匿了自己的蹤跡，甚至整個江湖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發什麽愣？還不坐下陪我喝！”不知何時，傅無生已然坐到了原先他坐的位置上，手握酒壺，已然喝了好幾大口，酒入喉間，攜着陣陣灼辣灌入腹中。

大胡子男子愣愣地點點頭，而後便在傅無生的身邊老實地坐了下。傅無生雖是喝酒，但是或許是因為他遺世獨立的氣質，即使是豪放地飲酒，他仍是舉止優雅無雙，待大胡子男子坐下，傅無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酒壺輕抛給他，他趕忙接住。

“喝吧。”傅無生道。

大胡子男子點點頭，少抿了一口。

“這幾年，苦了你了。”傅無生幽然道。

大胡子男子聞聲呆然，雙眸卻突然有些發熱，他緩緩放下酒壺，“抱歉……師尊！都是十七的錯！當年的一切，師弟他們、連帶師兄他也……”

傅無生輕嘆一聲，搖了搖手，“你還在，便是為師最大的安慰。”

大胡子男子咬了咬唇，點點光芒在他的眸中閃爍着。但他清楚，他這條命是師兄換回來的，原本活在世上的應該是師兄！

傅無生仰頭看了看頭頂的那輪明月，不知何時，它的旁邊居然多了幾顆星子，忽明忽暗地，“是修羅面嗎？”

“是！十七尋了他這麽多年，最近他又開始瘋狂地屠村殺人！”大胡子男子但聞此名，十指握拳，眸中突然如有怒火中燒，“我，一定要殺了他！”

見大胡子男子用力灌了口酒，不再提當年舊事，傅無生心知他必是還未走出當年陰影，于是也不去詢問，師徒二人你來我往，靜靜地喝着酒，縱使分離多年，經歷了很多相互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再見的此時卻仍是原先的師徒，從未改變。

然而……一旁依舊在睡夢中的江一鳴，不知何時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抱上了傅無生的小腿，還時不時地将自己的哈喇子往上蹭蹭。

“……”只見傅無生那張滿布寒霜的玉面此時更顯陰冷。

“師、師尊……”知道這是師尊發怒的前兆，大胡子男子趕忙道，“莫非師尊認識此人？”

“不認識。”傅無生瞥了一眼腿上的江一鳴淡然道。傅無生雖是在意，但并沒有将他踹開，像是知道就算自己踹開了，他還是會蹭上來一樣。

“呃……”大胡子男子倒是有些尴尬了，兩人這幅模樣，怎麽可能不認識……卻是想起了什麽，趕忙問道，“師尊倒是，最近江湖盛傳，一位道人一劍斬斷千荒境天空的火雲，擋住了妖族的火雨滅族之災，而後悄然離去……莫不是師尊？”

傅無生點了點頭，“嗯。”

大胡子男子卻是滿面驚訝，果然是師尊！而後複問道，“那此次來甫陵城也是有事？”

傅無生輕嘆一聲，“有些事，但……并不順利。”

“可有十七能幫忙的？”大胡子男子問道。

卻見傅無生擺擺手，示意不用，“你便安心去尋修羅面罷。”

“師尊……”

他知道師尊放自己去找修羅面，是為了讓自己與過去的那件事做個徹底的了解，他也清楚，那始終是自己心中的一個結，但是，待自己來到甫陵城之後，修羅面的線索再度消失，自己既然在此處遇上了師尊，而師尊是因為理解自己，才縱容自己繼續去追查修羅面，但是現在師尊的事進行的不順利，他必要出手協助！

傅無生無奈道，“若是為師遇上他，為師……也會替天行道……”

“嗯？替天行道？”

兩人愕然，卻見抱着傅無生小腿的江一鳴猛地睜開雙眼，跟詐屍一般倏然坐起身，轉臉便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的傅無生，滿臉的不可思議。

“仙君居然還會替天行道？”江一鳴笑道，“我以為仙君只會感化惡人，惡妖，沒準惡鬼也能被你感動到放棄怨恨去投胎呢！”

“你你你……”大胡子男子顯然是被突然起身的江一鳴給吓了一跳，而一旁的傅無生雖也是收到了些許驚吓，但是面容不亂。

“你什麽你，沒見過你這麽帥氣的爺爺我？”江一鳴勾唇一笑，卻見傅無生并未理自己，江一鳴冷哼一聲，“怎麽了仙君？只允許你報仇，就不允許我殺妖了？”

“他是屠殺十幾個村落的十惡不赦之徒。”傅無生斂眸道。

“哦？是嘛！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你所謂的正道啊？”江一鳴道，冷笑道，“那三妖，不也屠殺了許多妖怪？仙君怎麽不去替天行道？”

傅無生眉宇一擰，“什麽？”

“什麽什麽？那三妖之前可是引了無數妖怪入陣送死，只是想救陣中被困的‘那一人’而已。”江一鳴挑眉道。

“你……”傅無生頓了頓，看向江一鳴的眼神卻是有些疑惑。

“我怎麽？不過，我殺了那三妖，可不是替天行道！他們仨害我，我便殺他們，此乃天經地義！呵呵……”江一鳴無奈地笑了笑，眼中卻有着些許落寞，而後突然搖搖頭，又是一臉痞相，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現在說這作甚！”

不待傅無生繼續詢問，江一鳴卻是想結束掉這個話題，于是向大胡子男子伸手一招，“壯士，酒呢！拿酒來！”

于是，傅無生順勢拍下他張牙舞爪的手，江一鳴噘着嘴摸了摸自己被傅無生拍疼的手，但見他伸手拿起酒壺，江一鳴臉上的笑容又回了來，剛想伸手去接，卻見傅無生擡手便是一飲。見此，江一鳴整個人猛地呆住，臉上的笑容一瞬盡失，而待他回過神，趕忙去搶，然而傅無生已然飲完，還拿着酒壺晃了晃，裏面哪兒還有什麽聲響，最後甚至還反過來倒了倒酒壺，給江一鳴示意：酒壺已空，不想說，那就趕緊繼續睡覺，別打攪他們師徒二人！

“混蛋！”

不料江一鳴大吼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整個人突然便向傅無生猛撲上來，傅無生根本是毫無防備，口中的那一大口酒這才趕忙咽下，江一鳴醉眼迷離，卻正好撞見傅無生那翻滾的喉頭，心下一驚，他将酒咽下去了？

已然醉酒的江一鳴，此刻的腦中只剩下酒。他要喝酒！于是在本能的催動下，他本能地尋找着酒，而酒便是在面前這個冷面道人，這個惹他江一鳴萬分讨厭的仙君口中。

怎麽辦？能怎麽辦？

當然是去喝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去喝……

怎、怎麽喝……（突然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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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糖的事我會亂說？？？

（應該是強行發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