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年前算賬

年前算賬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雖然楊英蘭看不上駱之禮,但他下屬帶來這麽多好東西,該給的笑臉還是要給的。

于是,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對其招呼道:“盧哥,真是辛苦你了,不如進屋喝杯水吧。”

盧振海聽到這聲“哥”,差點沒吓出一身冷汗,忙退後一步,畢恭畢敬道:“楊主任,您不用這麽客氣,我只是過來瞧一眼,馬上就走。”

說着,他把帶來的大包小裹往屋裏搬,不禁納悶這廠長夫人咋會笑了?

認識将近十年,這還是頭一遭。

楊英蘭不知道對方的心思所想,看着那一件件年貨,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等盧振海把東西搬完擡起頭,正對上她那雙笑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亞歷山大。

“楊主任,一共是六樣東西,您數數,如果沒其他事,我還要去另外幾家送年貨。”

秉承着疑人不用的原則,楊英蘭沒有真的去數年貨,而是好奇地問:“除了我這裏,你還給誰家送?”

盧振海沒想到她會問這些,愣怔一瞬回答道:“您母親那裏,還有您小姑子那裏。”

原身有兩個小姑子,都已經結婚了,皆是劇中反派。

楊英蘭聽了撇撇嘴,對他們沒什麽興趣,只關心原身母親的年貨在哪裏?

盧振海沒有深思,指着外面如實答道:“都在車上呢,下一家就去她那裏。”

楊英蘭眼珠兒一轉,瞬間有了主意,“不用麻煩你了,正好我明天要回娘家,順便捎過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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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我把它們搬進來。”

盧振海不疑有他,和駱青川一起把兩袋米面從三輪車上搬下來,趁周圍沒人,悄悄問:“楊主任這是怎麽了?咋感覺跟以前不太一樣?”

駱青川回以淡笑,不知道該怎麽跟人解釋母親的改變。

盧振海是個人精兒,見他不說話也沒再追問。

他們走來走去,很快引來鄰居們的注意。

這年月,家家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像駱家這麽高調的,實在不多。

白芝鳳倚在自家門框旁,瞧着那些年貨,眼睛都快綠了。

心想:如果這都是她家的東西,該多好!

直到盧振海離開,她才厚着臉皮湊過去,“呦,駱廠長又往家裏倒騰好東西了?”

楊英蘭正在整理年貨,聞聲擡起頭,見來人微微挑眉,那神色直接刺痛白芝鳳的敏感神經,心裏氣得不行,但為了女兒,她只能忍着。

“你咋不說話?還為昨天的事兒生氣呢?”

如果是平常人,肯定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可楊英蘭不走平常路,非但沒有以和為貴的打算,還直言道:“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麽?”

“……”白芝鳳差點背過氣去,睜圓眼珠兒瞪向她,“楊英蘭,你怎麽說話呢?身為婦女主任,你咋這麽小心眼?”

當初,t兩人競争過婦女主任的位置,最後是原身勝出,從此互看不順眼。

楊英蘭從沒想過改善關系,覺得沒那必要。她喜歡簡單一點的人際關系,虛情假意,只會浪費時間。

她直起腰,瞬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感,冷漠回道:“我就這樣,你愛咋咋地。”

說完,她轉身進屋,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在衆目睽睽之下再次吃癟,白芝鳳恨得牙癢癢,并氣呼呼地發誓,以後再也不理駱家人了!

*

吃過早飯,楊英蘭問駱青川,打算帶桃桃去哪裏玩?

想到昨天的對話,駱青川謊稱自己沒有空。

這讓楊英蘭很不滿意地皺起眉,“大過年的,你能有啥事?啥事都沒媳婦重要。”

阮桃桃怕兩人起争執,忙出聲解圍,“媽,我有點累,今天不想出去。”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必須要好好愛護才行。”

楊英蘭轉過頭看她,瞬間展開眉心,換成一副笑臉,那變臉的速度簡直嘆為觀止,駱青川見了,不禁有些吃味。

但他不清楚這種悶悶的情緒是因為什麽?

上午時間。

楊英蘭因為有事外出了,家裏只剩下阮桃桃和駱青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空氣中隐約萦繞着一縷暧昧。

阮桃桃是個閑不住的人,冷不丁無所事事,竟生出一絲不自在,沉默良久才小聲問:“你不是有事嗎?怎麽還不走?”

面對這個問題,駱青川竟有些無言以對。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他其實沒地方可去。

“我的事不急,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吧。”

阮桃桃望了一眼屋外的青天白日,心想:這怎麽可能睡得着?

她輕絞手指,謊稱自己想看一會兒書再睡。

提到看書,駱青川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你想看哪本?我去幫你拿。”

阮桃桃只有初中畢業,初中那三年竟幹農活兒了,沒能好好學習,以至于很多生僻字她都不認識,每讀一本書都格外費勁。

以往她不想讓駱青川看笑話,從沒在他面前看過書,今天實在沒招兒,只能随便說出一本書的名字,那是她昨天在書架上看到的。

它是本散文集,這讓男人頗感意外。

“你等一下,我去拿。”

“哦,好。”

阮桃桃有點忐忑,很希望他把書交給自己後,就趕緊走。

可惜,事與願違。

幾分鐘後,駱青川把書遞給她,并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接過書,不死心地問:“你還不出去嗎?”

男人舉起手裏的另外一本書,很自然道:“等我把這書看完就走。”

“……”

那麽厚一本,少數也有200頁。

以她的速度看到明天也看不完,阮桃桃抿了抿唇,徹底沒話了,她低下頭慢慢翻開書,試圖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書裏。

這樣的她,很新鮮。

駱青川也跟着翻開書,實則所有餘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側臉白皙,耳朵圓潤精致,顯得極為可愛,而且睫毛濃密而纖長,彎彎上翹,他好像從沒見過比她睫毛還長的人。

就在他出神之際,阮桃桃突然側過頭,低聲問:“媽中午回來嗎?”

駱青川掩下剎那間的慌亂,輕咳一聲,回答道:“她說不回來,你不用準備午飯。”

“哦,好。”

阮桃桃重新把視線落在書中,手指用力捏了捏書頁角,不禁有些懊惱。

其實她剛剛是想問他生字,可話到嘴邊卻沒能問出口……

雖然終有一天他們會離婚,但在那之前,她想盡可能得留下好印象,不被他看輕。

另一邊。

楊英蘭來到紡織廠辦公室門前,先是環顧一圈周遭,然後才走進去。

有工作人員看到她,驚訝之餘上前打招呼,“楊主任,您怎麽來了?傷勢怎麽樣了?”

因為有原身的記憶在,楊英蘭很快認出對方,笑着回答道:“腦袋還疼着呢,估計烙下病根了,咱廠長呢?我找他有事。”

聽到這話,對方尴尬地笑了笑,小聲問:“楊主任,您不會來找茬的吧?廠長那人挺好的,是他侄子太混蛋,您可不能遷怒啊。”

楊英蘭聽了冷哼一聲,沒想難為眼前這姑娘,“你看我像是能遷怒的人嗎?我來找他是有工作上的事,他在不在裏面?”

姑娘名叫傅燕,腦子不算太木,見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忙讓開路,主動指引道:“他在會議室開會呢,估計就快開完了。”

楊英蘭對其表現很滿意,道謝後徑直朝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十分鐘過去,會議室門被打開,人們陸續往出走,當看到楊英蘭伫立在走廊時,都對她投來一個複雜的眼神。

楊英蘭不卑不亢地站在原處,直到廠長孫春生從裏面走出來,才有所動作。

她勾起一抹笑,出聲叫住對方,“孫廠長請留步,我找你有事。”

孫春生看到她一愣,随即背着手走向她,端起領導的架勢,一臉嚴肅道:“楊主任,你怎麽不好好養傷,跑這兒來了?”

楊英蘭哪能被他唬住,當着所有人的面,淡淡開口道:“我不來哪行,誤工費,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這些筆賬,要好好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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