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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絡在林家吃完飯就準備開車回自己住處。

林默那個小子, 趁蘇絡沒注意偷偷溜進車裏想跟她回去，被蘇絡發現之後又把人送回林家。

拜林默所賜，蘇絡折騰了一通之後才到家裏。

打開藍牙音響, 蘇絡随便挑了首歌放着，自己進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後走到客廳, 赤腳踏上地毯，席地而坐。

用投影儀在牆上播放前段時間口碑爆火的電影，蘇絡邊看邊注意裏面人物的肢體動作和表情, 順便在茶桌上的梳妝鏡上對着另一個自己模仿裏面人的某些動作和表情。

電話鈴聲響起, 蘇絡暫停影片，跪坐起來去夠在茶桌邊角上的手機。

是蘇藝君給她打的微信視頻通話。

蘇絡從抽屜掏出手機支架在茶桌上擺好, 按了接聽。

“媽。”蘇絡整個身體往沙發上靠去, 狀态很放松。

“見到林默了？”蘇藝君問道。

“送回去了。”

蘇藝君又問了兩句, 關心完蘇絡的近況之後才切入正題，“除夕那天中午要去林家老爺子那裏吃飯。”

“你和陳叔叔什麽時候來北京？”陳億父子和蘇藝君現在還在上海, 蘇絡是因為工作在北京，所以才在這邊租了個小房子。

“估計要二十九才能到, 你陳叔叔工作安排緊湊，調不開。”蘇藝君說，“我們去之前告訴你，三十那天我們再去你那裏接你, 然後咱們一家四口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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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蘇絡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樓下被路燈的光渲染得亮如白晝的積雪, 說了句，“北京才下了場大雪。”

“上海也下了場雪, 但是不大。”蘇藝君問蘇絡，“明年的工作安排緊湊嗎？”

“沒接戲, 得準備畢業設計。”蘇絡想了想，怕蘇藝君覺得自己沒有工作安排，補充了句，“有拍攝的工作，還有一個綜藝在談。”

“我給你轉的錢收到了嗎？”

“收到了，你陳叔叔說不要，讓我還給你。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轉……”蘇藝君還想說什麽，被蘇絡打斷。

“媽媽，”蘇絡頓了頓，“這筆錢算是還給陳叔叔的，你們在一起之後不分你我是你們的事。但是我不想你在t林家面前覺得自己欠他們什麽。這筆錢還給陳叔叔，我們就什麽都不欠他的了。”

“嗯，媽媽知道。”蘇藝君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那媽媽就收下了，重重在叫我，那就等後天我們去北京再見。”

“好。”蘇絡挂斷電話。

蘇藝君自從嫁給陳億之後就一直作為家庭主婦的身份照顧陳億和陳重。

蘇絡知道蘇藝君在意什麽，所以她也早就想過，賺了錢就先讓蘇藝君把當年陳億的錢還上。

幸好她的星路還算順當，這些年也攢下來了些錢。

蘇藝君他們到北京那天，蘇絡恰好因為要補拍一組宣傳片沒能和人見面。

等她收工時，天色也已經暗了，霓虹初上，夜裏的繁華沒有被冬日的冷寂影響半分。

行人來來往往，路邊和店前懸挂的紅色燈籠和裝飾才能讓人有真要過年的意識。

蘇絡啓動車子之前給蘇藝君打了通電話。

陳億帶着蘇藝君和陳重去了陳家老爺子那裏，并不是年三十，老爺子那兒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蘇絡原本還想去見見蘇藝君，被這樣一弄，也甭去了。

第二天一早，蘇絡就被上樓下樓的喧嘩聲吵醒。

北京市區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但也阻擋不了人們的熱情洋溢。

親朋好友聚在一處，有小孩子一直蹦跳吵嚷，繼而打斷蘇絡的回籠覺。

她起來之後索性拉開窗簾，洗漱後邊敷面膜邊選過去吃飯要穿的衣服。

最後挑了件裸色長款紗質連衣長裙，搭了件短款純白羊毛外套。

敷完面膜後，蘇藝君給她打電話說還有半個小時到她住處，蘇絡才開始不緊不慢換衣服化妝。

最後一步結束後，蘇藝君催她下樓的電話正巧打進來。

吃飯的地方好像是專門預定的酒店。

陳億開車，蘇絡陪陳重坐在車後座，車裏只有蘇藝君偶爾會和陳億說兩句話，陳重和蘇絡都不怎麽開口。

随着年齡增長，陳重寡言少語的特質越來越明顯，和陳億的性子也越來越像。

蘇絡大多數時候不太和陳重打鬧，雖然她和陳重的相處更久，但還是跟林默的姐弟關系要更好。

被服務員領進包廂，蘇絡才看到這裏的餐桌很大，一張桌子能同時容納二十人，裏面沒有人，他們四人站在偌大的房間裏，顯得有點冷清。

陳億出門打了通電話，回來後對他們說：“爸爸馬上就到。”

蘇藝君點點頭。

五分鐘後，滿頭白發的老人被身後人簇擁着出現在酒店正門，蘇絡站在包廂門外，察覺到遠處的陣仗不由得看過去。

老人身後跟着差不多兩家人，看上去年紀雖大，卻依舊身姿挺拔精神矍铄，腳下生風，步子走得又快又穩。

蘇絡忍不住多打量了對方幾眼，就見他們這行人是朝着蘇絡所在包廂位置過來。

蘇絡打量老人的時候，老人也在打量她，問了句：“你就是蘇絡吧？”

“對。”

蘇藝君和陳億聽到動靜從房間內出來，看到老人在，紛紛喊了聲“爸爸”。

老人點頭應下，又看了眼蘇絡，說道：“确實很像你媽媽。”

“這是陳爺爺。”蘇藝君示意蘇絡叫人。

“陳爺爺。”蘇絡按照蘇藝君的說法叫，老人“嗯”了聲，擡了擡下巴，對衆人說，“進去聊。”

雖然在場的人多，除了陳重之外，另外還有兩個比他年紀還要小的孩子，以及另外兩個看起來也是十幾歲年紀的小孩。

但是基本上不像其他的家庭聚會吵吵鬧鬧的，這家人安靜極了，都大人和小孩都老老實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有陳老先生開口問話，他們才會接在話後回答兩句。

“老大家的不來嗎？”陳億算是晚輩裏年紀比較大的，開口問道。

“說會來。”旁邊的女人接話，看眉眼和臉型，應該是老爺子的女兒。

“讓廚房開始上菜吧。”老爺子開口，離門邊最近的人立刻出門去找服務員。

蘇絡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陳億陳重都這個性子，大概率都是被陳老爺子教養出來，潛移默化影響之下，就跟着沉穩冷靜起來了，有長輩在場小屁孩們大氣都不敢出。

不過從露面到現在，其中兩個小孩一直往蘇絡這邊看，和她對視時還會不好意思朝她笑，腼腆又好奇，卻沒想收回視線。

“不再等等嗎？”陳億問道。

“哪裏有長輩等晚輩的規矩。”陳老爺子冷聲道，看上去也不像生氣，只是說話的腔調裏帶了威嚴，“等前菜上完也差不多能到。”

前菜還沒上，老大家的人就來了。

出去催菜的陳重的姑父推門進來，笑着對包廂內的人說：“人到了。”

房間內的人紛紛看過去，蘇絡也跟着看向門口，接過陳重剛剛推到她眼前的水，有些好奇想知道是不是老爺子的兒女都是這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細長的手指率先出現在蘇絡的視角裏，修長幹淨的手指覆在門把手上，随着推門的動作，整個人出現在包廂門口。

來人對老爺子喚了聲：“爺爺。”

老爺子往來人身後探了眼，問道：“你媽媽沒過來？”

“對。”熟悉的嗓音在蘇絡頭頂轟然炸開，難以置信地盯着他，蘇絡目光呆滞，口中的水都忘記咽下，“她公司有點突發情況，一時間過不來。”

“大年三十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找個不來的理由。”陳老爺子語調平和，“不來也好，免得說不了兩句又吵起來。”

“自己找個地方坐，先吃飯。”

陳逍這才看過來，和蘇絡的視線撞上，也依舊坦然自若。

在大雪傾城的隆冬裏，陳逍穿了件白襯衫，襯衫外套了件深灰色的風衣，看上去幹練有型，無論是長相和身材都是讓人看了就挪不開眼的樣子。

陳逍眉眼的棱角要比上學時更分明，歲月柔和了他的少年氣，給他的眉眼之間添了英氣和沉穩。

蘇絡右手邊坐着陳重，看到陳逍過來，陳重隔着蘇絡朝他招手，輕聲叫人：“大哥，你坐我姐姐旁邊吧。”

陳老爺子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孫子，陳重像做錯事般收回胳膊和脖子，怯生生擡眸偷偷看老爺子的眼色。

見老爺子沒制止才又用期待的目光盼着陳逍過來，陳逍借着陳重給的臺階走到蘇絡身側。

他才從室外進來，渾身沾染的冷空氣還未全被驅散，他站在蘇絡身邊的那刻已經讓她有了十足十的壓迫感。

蘇絡刻意別開視線，其他感官卻變得極其明顯。

他身上輻射過來像極了他的表情的溫度、他拖拽椅子的動靜，甚至連他身上慣有的青桔摻雜薄荷的味道都不可避免地鑽進她的四肢百骸。

除了當事人之外，在場的還知道他們之間關系的蘇藝君也正看向他們的方向。

她眼中有探究，也有問詢，甚至開口問蘇絡：“要不然你把位置讓給陳逍，讓他們兄弟兩個坐在一處，你來媽媽這裏。”

“吃飯的時候座位不要換來換去的。”陳老爺子直接制止了蘇絡換位置的可能，“不坐在一起照樣能吃飯，不要太慣着陳重。”

盡管他就坐在自己身側，蘇絡根本不敢看陳逍一眼。

她之前和陳家的關系不是很親近，自然不清楚陳逍和這家人的關系。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兜兜轉轉總會對人開個意料不到的玩笑。

不過，蘇絡想，陳逍這個性子确實和這家人極其合拍。

“這麽冷的天，陳逍你穿這麽少不冷嗎？”姑姑模樣的人關切地問，“我們車裏有你姑父的外套，走得時候你拿去穿，別把身體凍壞了。”

“沒事不冷，車裏有暖氣。”陳逍回道。

陳老爺子跟着女人的話往陳逍身上看，沒說什麽評判的話，只問陳逍：“你那個公司怎麽樣了？”

“步入正軌了。”陳逍恭順地回答。

“我聽說你從你媽媽那裏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了？”

因為離得距離不算近，陳老爺子在和陳逍說話時都比跟別人說話時坐得更直，身體甚至還要往前探出些。

“對，等下筆款到位，就夠買房的錢了。”陳逍回答。

“你媽媽這個人……”陳老爺子的話說到一半，顧忌小輩們都在場，就沒繼續往下說，話鋒一轉，贊賞道，“你比你爸爸更有本事。”

蘇絡不由得轉頭，恰好跟剛轉過頭來的陳逍撞上視線。

她呼吸一窒。

在蘇絡看來，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并不是好聚好散t。

連最後分開都沒有見彼此一面，用兩部手機結束了他們短暫的關系。

她沒法坦蕩面對陳逍，畢竟在這段關系裏，打退堂鼓的一直都是她。

“公司裏有個員工是你的粉絲，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忙寫張簽名照，我帶過去給他。”陳逍突然對蘇絡說道。

蘇絡也沒想過再次相見，陳逍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要自己的簽名照，她回道：“我沒帶照片在身上。”

“什麽簽名照？”陳老爺子目光落在蘇絡身上，問道。

剛剛一直偷看蘇絡的小女孩獻寶似的對陳老爺子說：“外公你不知道，她可是女明星蘇絡，演過電視劇的！”

解釋完之後又小心翼翼跟陳老爺子商量：“外公我能不能也跟她要一個簽名啊？”

“你去問人家。”陳老爺子沒制止，老爺子的視線多在蘇絡身上停留了些時間，似乎在揣度蘇絡的知名度和她的職業。

小姑娘聽到陳老爺子不攔着，立刻眉開眼笑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自己媽媽身旁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巴掌大的筆記本，然後走到蘇絡旁邊，問她：“姐姐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坐在原位的另一家的小男孩舉起手，趕緊說了句：“報告，我也想要一張。”

小女孩看了眼蘇絡的臉色，從自己筆記本上撕了張紙下來墊在餘下的紙上，給蘇絡簽完字之後朝男孩搖了搖手裏的活頁紙：“這個給你。”

男孩也跳下椅子，快步過來接過簽名，鄭重地折好裝進口袋裏。

蘇絡重新給女孩簽完，女孩又擡頭看了眼陳逍，從本子的後頁撕了張沒有字的完整紙頁下來，遞向陳逍的方向：“哥哥這個給你，沒有照片的話簽名也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