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番茄炖牛腩

番茄炖牛腩

岑念洗完澡出來，圓潤白皙的肩膀上水滴朦胧，濕漉漉的頭發随意披散在身後，素淨又妩媚。

她擦着頭發寫工作計劃，後面幾天的行程有點滿。想了一下，還是給明鶴發了條消息過去。

岑念：【明鶴，你一般寫文在什麽時候？】

明鶴回得很快：【有靈感就寫，怎麽了？】

岑念：【我這兩天的拍攝行程會有點緊，所以想和你約一個固定的時間吃飯，也以免發生今天這樣讓你久等的情況。】

明鶴：【我們一起吃？】

岑念：【當然呀。】

岑念：【不過如果你還是習慣一個人吃的話，也可以。】

明鶴飛快地回複：【一起吃。】

岑念：【好。】

過了兩分鐘，手機再沒動靜。

明鶴盯着她最後發來的一個字，斟酌地發了幾個字過去：【今天的噴泉很好看，謝謝你。】

岑念倒是沒直接回消息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明鶴都快将手機盯出洞來了，她依舊沒回。

岑念應該是在工作，明鶴漫不經心地敲着文稿，然後又全部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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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心裏明白不應該去打擾她。

正寫着稿，岑念的名字終于再次彈了出來。

她發過來一串亂碼，明鶴蹙眉。

看了許久，他也沒看到什麽意思。

下一秒，岑念又發過來一串奇怪的亂碼。

明鶴用各種方式都帶入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想出是什麽意思。

他陷入了死循環，就是沒想到另一種可能——

岑念終于發過來一條“正常”的消息：【啊抱歉！剛才是巴衛在電腦旁邊玩，它亂按到的。】

明鶴：......

岑念：【不用謝，這世上還是有許多美好的事物的。】

明鶴垂了垂眼：【嗯，我第一次看到。】

他這樣說，岑念那頭先是頓了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美好的事物是看不盡的。】

明鶴：【真的嗎？】

明鶴：【可是，我不知道哪裏有這些美好。】

明鶴：【比如，我就不知道噴泉在哪。】

岑念：【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你看到。】

明鶴壓住心底的雀躍：【我不介意，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岑念：【當然不會。】

明鶴悄悄勾起嘴角：【好，我願意。】

正想再敲一句話，對面遲來地補充了一句——

岑念：【更何況，我比你還大三歲呢，也算是你姐姐，當然不會介意。】

明鶴的手指瞬間頓住，他抿着唇，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情願。

但他又不能反駁。

以岑念與他現在的關系來說。

岑念只是一個比他大三歲，對他很好，做飯很好吃，人很溫柔很漂亮。

他很喜歡。

但對方，只是将他當成弟弟的一個姐姐，而已。

-

翌日。

明鶴整個人的興致都有些高漲。

寫完稿時太陽還未落下，房間裏靜悄悄的，只剩金金吭哧吭哧吃東西的聲音。

距離兩人約定吃飯的時間還有一小時。

明鶴從高漲逐漸變成了有些焦慮，他裝作無意地走到陽臺，對面是一片安安靜靜。

連巴衛的聲音都沒聽見。

金金剛搖着尾巴跟出來，便被明鶴一把抱起。

“金金，你跟巴衛是好朋友。那你能不能叫它出來？”

“順便問問它，它的主人現在在幹什麽。”

“喵——”金金在他懷裏翻了個身，明鶴一邊摸着它的下巴，一邊若有所思。

“還有四十多分鐘。”

“要不然早點過去等吧，遲到了就不好了。金金，你覺得呢？”

“喵——”

......

岑念的家門口。

明鶴定定看了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外頭沒有屋子裏暖和，空蕩蕩的走廊裏除了他們一人一貓，便只剩下偶爾電梯停靠發出的聲響。

金金逐漸在明鶴懷裏困頓，甚至還舒服地翻了個身。

他不斷看着手機，還有兩分鐘。

就在此時，門從裏面被打開。

岑念看着門口的一人一貓有些微愣：“你怎麽這麽早來了？”

“沒有，也是剛剛到。”明鶴說罷，揉了揉金金的頭：“金金在家裏鬧，我猜它可能也想早點過來。”

金金被他的動作弄醒，它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見岑念開了門，便動作靈巧地跳了下去，擠到岑念腳邊。

明鶴看着和岑念撒嬌的金金，莫名有些不爽。

“那你快進來吧。”

“好。”

明鶴一進屋，便聞到了一股又酸又香濃的味道。

他的動作一頓：“是番茄嗎？”

“是呀。”岑念身上還系着圍裙，她低頭攪動着鍋底，沒有注意到明鶴有些僵硬的神情。

“今天做了番茄炖牛腩，牛腩是今天早上新鮮買來的，還差點被巴衛偷吃了呢。”

話題者巴衛正跑過來和明鶴玩，他斂下了神色：“我很期待。”

待岑念将鍋端上了餐桌，紅豔的湯頭彌漫着酸甜的番茄味，翠綠的蔥花點綴，牛腩的紋理浸在湯汁中，飽滿又色澤誘人。用筷子一夾，軟糯鮮美。

岑念給明鶴舀了一碗番茄湯：“先嘗一碗番茄湯開開胃吧。”

油脂綴着開胃的番茄顆粒，明鶴視線一頓，兩秒後，他拿起碗安靜地喝起了湯。

“怎麽樣？”岑念問。

明鶴抿了抿唇：“好喝。”

岑念舒了一口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着天：“你有看無鶴新更的內容嗎？我昨天吓得都沒睡着。”

明鶴的動作一頓：“很吓人嗎？”

“有點，不過我是屬于又慫又愛看的人。”

明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正想開口，岑念先一步問道：“明鶴，你是不喜歡吃番茄嗎？”

“還是，我做的不好吃？”

明鶴下意識地否認：“沒有不好吃。”

岑念正着神色，明鶴嘴唇翕動，終是承認：“我只是不喜歡吃番茄，從小就不喜歡。”

說罷，他抿唇注意着岑念的神色，語氣有些着急：“但你做的真的很好吃。”

岑念微微嘆了口氣，将明鶴面前的番茄湯端了過來。

明鶴的臉色倏地一變，還未開口，便看見岑念将其他的菜移到了他面前。

“我剛才看你喝了一碗後就再也沒碰過番茄炖牛腩。”

“明鶴，不喜歡的事情不要勉強。你還有什麽不吃的嗎？”

明鶴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了....”

“那如果以後我再做了一些你不喜歡的菜怎麽辦？”

“吃。”

“你不喜歡也吃嗎？”

“嗯。”

“為什麽？”

明鶴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擡眼認真道：“因為是你做的。”

岑念的心髒不受控地陷入了一番柔軟，她張了張嘴，語氣溫柔的像傍晚的落日晚霞。

“明鶴，在我這裏，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

“你可以說明白你所有喜歡的，也可以拒絕所有你不喜歡的食物，明白嗎？”

“沒有什麽比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明鶴拿着勺子無意識地碰撞着瓷碗發出聲響，屋子裏岑念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在不遠處，金金和巴衛溫馨地窩在一起睡覺。

像是思考了很久，明鶴抿着唇，眼珠子黑漆漆的透着些緊張。

“那你不會覺得我麻煩嗎？”

岑念愣了愣：“為什麽會覺得你麻煩？”

“我有很多不吃的，聞景白說我挑食。”

他語氣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岑念不由一笑：“每個人都會有不吃的東西。”

“就像我不喜歡吃羊肉。”

她話音一落，便見明鶴跟着點了點頭：“我也不喜歡吃。”

岑念笑着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明鶴先是猶豫着頓了頓，随後繼續道：“還有蔥、香菜、蒜。”

見岑念沒有一點反感，明鶴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內髒我也不喜歡。”

“不吃魚，有刺。”

“牛蛙不吃，雞爪不吃。”

“番茄、蘿蔔、青豆、芹菜、折耳根我也不喜歡。”

“我也不愛吃甜食和水果，但橙子還能接受。”

說罷，他抿着唇，睜着一雙漆黑明亮的眼問岑念：“就這些...”

“你會覺得我挑食嗎？”

“......”岑念深呼了一口氣，她搖了搖頭：“不挑，但——”

她莫名笑了笑，在明鶴眼皮子底下點開手機備忘錄：“你可以再重複一遍嗎？我剛才沒記住。”

“......”

吃完飯後，岑念和明鶴做了一個小總結。

在這一周裏，明鶴除了有些挑食，t完全可以接受岑念做的食物。

“你是只能接受我做的食物，還是可以漸漸接受別的食物了？”

明鶴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岑念若有所思，厭食症會排斥一切食物，但和明鶴相處的這一段時間裏，幾乎沒有看見過明鶴排斥的狀态。

明鶴安靜地坐在一旁，視線卻停留在岑念的側臉上。

“你等一會兒要去遛狗嗎？”明鶴問。

岑念搖了搖頭：“我有點工作要處理，要晚一些再帶巴衛出去。”

“我可以幫你。”

對上岑念看過來的眼睛，明鶴繼續說：“反正我也沒事，你這麽忙，我也應該幫幫你的。”

許是聽到要帶自己出去，巴衛興奮地跑了過來，尾巴一晃一晃地掃着兩人的小腿。

“那好，巴衛有點調皮，辛苦你了。”

出門之際，岑念抱着金金站在門口：“那我和金金等你們回來呀。”

巴衛興奮地往外跑去，明鶴被它拽地往外走，只匆忙留下了一個好。

......

明鶴漫不經心地拿着牽引繩，巴衛東看看西看看，興致一直沒停下來過。

一直路過紛鬧的人群，巴衛突然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

明鶴沒有發現巴衛的異常，只是以為它走累了。

他輕輕動了下牽引繩，垂眼問道：“哎，巴衛。”

巴衛沒理他，明鶴也顧着自己問道：“你媽媽，平時喜歡幹點什麽？”

“或者喜歡吃點什麽？”

說罷，巴衛突然朝着不遠處叫了聲。

明鶴順着它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賣烤腸的小攤。

他扯了扯嘴角，對上巴衛圓溜溜期待的眼睛，面無表情：“我是問她喜歡什麽，不是你喜歡吃什麽。”

巴衛又叫了一聲，明鶴冷漠地轉身就要走，但手上的牽引繩突然一重，巴衛咬着牽引繩不肯動。

就這樣一人一狗在烤腸攤旁僵持着，賣烤腸的老板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探出身來道——

“哎呀，你就給孩子買一個吧。你放心，我這腸不含任何添加劑，可以不用烤不放調料，給狗狗吃也沒問題的。”

明鶴淡着臉正想拒絕，老板又補充了一句：“做爸爸的不要這麽冷漠嘛，你看孩子多饞。”

老板将明鶴當成了巴衛的爸爸，緊接着巴衛也在旁邊附和地叫了一聲。

明鶴的動作一頓，他壓着嘴角，故作冷淡地思考了兩秒：“行吧。”

巴衛開心地吃到了香腸，一路上，它耳朵一颠兒一颠兒的，嘴裏咬着烤腸不舍直接吃完。

在進小區前，明鶴蹲到它旁邊，語氣自然地和它商量着。

“巴衛，你都認我做爸爸了。我還給你買烤腸吃了。”

“既然這樣，以後在你媽媽面前，你多幫幫我，成不？”

巴衛吃完後專注舔着毛，明鶴的語氣帶着些誘哄：“你叫一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可巴衛一點兒也不想理他，下一秒明鶴面無表情地拍了一下它的腦袋，惹得巴衛不得不怨氣地叫了一聲。

明鶴瞬間便回溫和的模樣，牽着它往回走去。

“答應就好，不許耍賴。”

-

她不覺得我挑食。

嗯，那我就是不挑食。

——《無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