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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趙珈宜驚覺過來, 已然覺得自己唐突。

她微微一笑，呼吸早已不像剛剛親吻時那般滾燙潮熱。

她端正身體，坦然道。

“沒吓着你吧？剛剛……情緒使然, 我就是覺得你很讓人動心。”

但她現在冷靜了，冷靜到非常清楚對方是要和自己離婚的人。

她将自己還沒擦的毛巾放到顧昀生手中：“你也擦一下吧, 我去後座換衣服。”

說完便一步橫跨到後面, 小鶴似乎嫌棄她占據了自己的小窩，咕咕叫喚。

顧昀生沒有說話，只瞄了後視鏡一眼，便不緊不慢地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雨勢很大, 眼前的景象仿佛成了夢境。

顧昀生向來自持理智，可偏偏上個瞬間, 他平靜的心湖像被人砸了一塊石子，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某些情緒悄然生長, 倏然一現後又隐沒不見。

在所有人沒看到的時候, 他的眼底，失控地流露出一絲躁動。

趙珈宜換好衣服後搖下一點車窗, 讓顧昀生上來換衣服, 她老老實實地下車呆了一會。

兩人心照不宣地将剛剛那件事遺忘，彼此專心地給小鶴搗鼓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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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鶴吃得可歡了，撲扇着翅膀以此表達開心。

等雨勢減小的時候, 趙珈宜忽然想起了什麽, 問他。

“剛剛小鶴在水産卸貨的車上吃了好幾條魚，可能……需要你出點錢去補償下賣家才行。”

她拍了拍胸口篤定道：“這筆賬可以算到我欠你的那份裏面。”

顧昀生微微一笑：“你還挺仗義, 只是你欠我的一定能還嗎？”

趙珈宜一聽, 臉色變了：“我趙珈宜什麽都可以缺，但錢這東西, 我從小到大都不缺。”

從她出生那一刻開始，她就擁有了許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物質。

可是也不知道，有時候那些美好的背面，也是別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枷鎖。

顧昀生提醒她：“你來鳶北後就一直是缺錢的狀态，忘了？”

被無情戳穿後，趙珈宜倒臉色未改：“那是特殊情況，只要我們離了婚，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他抽出一張紙巾，将座位上的雨水抹幹淨。

順勢提了一嘴：“還沒離婚你們家就給你施壓了，你有沒有想過離婚之後，你的處境只會更困難。”

“我看你這‘先斬後奏，生米想煮成熟飯’的想法最好還是改一改，或許有別的策略。不一定要頂着飓風海浪去撞南牆。”

聽到這話，趙珈宜凝視他，一本正經地詢問起來。

“你有辦法？”

他淡淡一笑回答：“現在不離婚，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再談。”

“顧昀生！”

趙珈宜看着他，只道他在說笑。

“我已經等了兩年，難道還要等兩年？如果不快刀斬亂麻，這件事情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我和你都擺脫不了家族帶給我們的婚姻枷鎖，你明白嗎？”

她深嘆了口氣：“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

她的理由，也許別人不懂。

但這就是趙珈宜心裏的執念。

她不想受控父母無理的安排，不想一輩子守在毫無意義的婚姻裏，更重要的是，有這道婚姻的枷鎖，她甚至都無法全心全意地去放任自己追求別人，喜歡別人。

她的人生還很長，不該是這樣子。

但更多的，她也不想和別人深入地聊。

她扯了扯嘴角，緩和了語氣：“好啦，我們再努努力開車，三天就能到淮城了。”

可有的時候，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人意料。

給小鶴補充了食物後，雨勢也變小，他們按照計劃出發。

夜晚。

電臺新聞裏傳來一則熟悉的報道。

他們路過的那個老嶺村，據說警方搗毀了一個野生販子的窩點，那裏盤踞着一條完整的野生動物販賣的産業鏈。

聽到這個熟悉的地名，趙珈宜迅速反應過來，看向顧昀生：“是不是因為你報了警？”

顧昀生只是簡單一回：“做了違法犯罪的事，受到懲罰也是無可厚非。”

可趙珈宜仔細一下想，警方能這麽快的搗毀一個窩點，想必當初顧昀生報警的時候，肯定還給他們提供了細致的路線，以及門牌號。

線索周全，才有可能那麽快就搗毀窩點。

趙珈宜還從來沒有參與到如此正義感的事情裏來，心裏頗有些驕傲。

“顧昀生，你正義感那麽強，以後一定有好報的。”

顧昀生被她逗笑：“你也不賴。”

趙珈宜眉眼彎彎，看到前方有一塊平地，便提議他們先停車休息一會。

今天他也開了很久的車，為了安全起見，顧昀生把車停到了路邊安全的地方。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車窗外的雨點敲打在玻璃上。

車內沒有開燈，但卻暖烘烘的，偶爾還有小鶴咕嚕咕嚕的聲音，它蜷縮在角落裏，看起來乖巧得很。

趙珈宜很困，可又睡不着，她想讓顧昀生幫忙，又有點難以啓齒。

好像……她還挺過分的。

顧昀生似乎看穿了她的難受，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到後面去。

随後t又将小鶴抱到副駕駛上，他打開後座的門，坐了進去。

帶着一股清新的草香，顧昀生半邊身子都和她挨在了一起。

他伸過胳膊，很自覺地讓趙珈宜摟着。

珈宜微怔，讪讪一笑：“顧昀生，你……不會生氣吧？”

他側目，清亮的眼睛很是有神：“我為什麽要生氣？”

“就是我親近你啊，怕你誤會這是種暧昧，雖然……昨天我的确對你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甚至還吻了你的手，如果我有冒犯到你，我先在這裏說一聲抱歉。但我對你沒有別的心思，你是個好人，我們以後離婚了，我也會把你當很好的朋友的！”

她信誓旦旦地開口，透着一股堅毅的氣質。

顧昀生颔首微笑，雖然聽她前言後語頗為矛盾，但似乎能明白趙珈宜偶爾的“出格。”

猶記得曾經她在微信上和阿耘提起過，她對于美的追求，偶爾會失去理智。

她說。

【阿耘，你不覺得有時候人真的很矛盾嗎？】

【阿耘，你師父我呢，感覺骨子裏有點精神病，反正有時候我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的。】

她雖是在趙氏長大，自小什麽都不缺的大小姐，但她骨子裏的純真和善良，是可以看出來的。

所以顧昀生并不生氣她偶爾的矛盾，偶爾的出格，反而很享受這種突發的“意外”。

“睡吧，養足精神再走。”他扯動嘴角，眼神柔軟。

趙珈宜覺得他的聲音清洌又溫和，有一種神奇的蠱惑人心的平靜魔力。

于是她放下擔憂，摟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閉上眼睛。

令她驚訝的是，趙珈宜第一次覺得自己能入睡得那麽快，甚至還那麽安穩。

即便是沒有床，都睡得那麽踏實。

她想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已經從骨子裏接受了顧昀生是個好人。

醒來時，她正靠着車窗，而顧昀生則帶着小鶴在車外的小路上奔跑。

他似乎是在鍛煉小鶴的行動能力，檢查它的傷口，走一會又停一會。

小鶴就像跟屁蟲一樣，有好幾次追不上他的步伐，張開翅膀想飛起來，可牽動傷口，它又只能放棄，焉頭焉腦地在地上走動。

清晨的陽光照亮了黃草叢，那絲惬意的涼風舒爽地從四面八方吹來。

趙珈宜看得出神，嘴角上揚。

正在這時，她發現了小姨發來的信息。

上面只有幾個簡短的問句：“Fiona，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什麽時候才回來？我們準備準備去西海岸觀鯨咯。”

這是她臨走前和小姨的約定，等她辦完離婚這件重要的事情後，就和她去西海岸觀鯨。

因為那個人，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去那邊。

小姨知道她的心思，也是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

只不過礙于媽媽，小姨沒辦法私下幫助她。

陳女士如果知道的話後果很嚴重，可能會直接切斷她未來前往哥本哈根的路。

思及此，她只是簡單地回複了小姨一句。

“等我。”

她看了遠處的顧昀生一眼，随即用後備箱裏的工具簡單的洗漱一番。

素面朝天的臉不似曾經那般白淨了，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痕，可能是摔的，也可能是上次和人鬥毆留下的。

但那雙眼睛，依舊澄亮。

她拿出兩個面包，一臉友好地走到顧昀生面前。

遞過去的時候看到小鶴伸來脖頸，趙珈宜連忙輕拍了下它的長喙。

“你這讒鳥，怎麽還沒喂飽你啊？你衣食父母都沒吃飯呢！”

聽到衣食父母這幾個字，顧昀生微微眯眼，靜靜凝視着趙珈宜。

姑娘睫毛很長，高挑又消瘦，溫和的杏眼有他見過最堅毅和執拗的眼神。

他不禁想起他和趙珈宜離開鳶北時，老爺子那邊發來的信息。

而趙珈宜見他盯着自己不言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顧先生，我不認為你這是在看一個美女的眼神。”

他笑了笑，正要開口，小鶴忽然仰頭長鳴一聲，特殊的咽喉構造讓它的聲音極具穿透性。

仿佛方圓幾裏都在回蕩着它的鳴叫！

趙珈宜的耳朵差點被它刺聾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小鶴的嘴巴。

等她反應之後，赫然發現有人竟在他們的車外鬼鬼祟祟的，手裏拿着長棍，一臉的兇神惡煞。

趙珈宜便下意識看向顧昀生，然而下一秒她就被顧昀生拉到了樹叢後面。

“顧昀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人是不是我們在老嶺村的時候見過？”

這張面孔，就是先前賣小鶴那人的鄰居。

“他怎麽跟到這裏？難道……唔……”

“噓……”顧昀生食指貼到她的嘴唇上，阻止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