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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

他們準備出發了。

就像珈宜說的, 先去淮城一趟，看看派派和它已經南飛的媽咪雲修和爸爸平安。

離開前，他還特意陪着顧昀生先和譚老請假。

譚老摘下老花鏡, 笑着從櫃子裏拿出一袋土特産，是紅薯幹, 還有自己炒的花生米。

“這些都是我老婆說要給阿生的。”

顧昀生笑着接過去：“替我謝謝師娘。”

譚老揮揮手說道：“新婚快樂。”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新婚快樂倒把顧昀生整懵了, 但他也欣然接受下來。

順便對譚老說：“也祝你們金婚快樂。”

離開之後，珈宜看到那些零嘴，很詫異：“原來你竟然喜歡吃這些東西？”

顧昀生毫不否認地點點頭，拿出一些遞到珈宜手心：“嘗嘗看？”

“不過可能味道不是你喜歡的, 其實現在對我而言，嘗的不是食物本身的味道, 而是去嘗過去回憶的味道。”

“以前每年的暑假都會來鳶北，那時候保護基地沒這麽周全, 很野生, 就連房子也都是一些村民自發組織壘砌的平房。暖氣也沒有，都是自家燒炕。

師娘還沒癱瘓的時候, 是個很勤勞的女人, 整個基地上下都被她打理得很好，知道新來的員工解決不了吃飯問題，她就自發當起廚師, 不要任何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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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基地裏的一些員工子女過來, 沒人照看，她就變成了老師兼保姆, 她總喜歡帶我們下河摸魚, 下蘆葦地裏捉蛐蛐。

小時候的我，在顧家算得上個野孩子, 比起顧舟年他們，我是最不服管教，也是最離經叛道的。”

沒想到他年少時竟然是這樣子，和現在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珈宜挽住他胳膊，很感興趣地追問：“那你為什麽現在會變成另一個模樣？是都說你很溫和，又紳士，情緒穩定的就像沒有情緒。”

顧昀生忍俊不禁，轉頭盯着她問：“你覺得我是那樣嗎？恩？”

被他這麽一問，趙珈宜還真不這樣覺得。

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他會發脾氣，也會強制別人，而且還會故意做一些壞事，只為達到他的目的。

明明就很腹黑。

“所以你那些溫柔紳士都是裝的。”

他摸了摸趙珈宜的頭，将一片紅薯幹放到嘴裏，看向車外說道。

“我媽和我說過，人與人之間就要保持最大的善意，因為不管怎樣，你自己就只是你t自己，和別人是不同的個體。

脾氣再大，也不能傷及無辜的人。但後來我發現，脾氣和情緒這檔子事，并不是那麽好忍的，尤其是在某些在乎的人身上。”

他轉而将目光落到珈宜眼睛裏，一字一句告訴她。

“從小我就認定我自己，不管做什麽事，只要我想做，我想要，我一定會掌握在手。

這一點，在你身上充分體現。”

“珈宜，我愛你。”

他摩挲着趙珈宜的手背，在上面親吻。

那一刻，趙珈宜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緊緊抱住他一刻也不想撒手。

她回應他：“I love you.”說完又忍不住在他的肩膀上輕咬一口，像只牙癢的小貓。

從鳶北機場直飛淮城，不到三個小時。

他們到淮城的時候，先回了一趟顧家老宅。

剛進門，趙珈宜就看到院子裏的大黃牛揮舞着牛尾巴，似乎知道趙珈宜來了，哞哞幾聲以示招呼。

它的脖子上戴着趙珈宜給的金鎖，牛耳朵上還綁了一個粉色的蝴蝶結，甚至連尾巴上都有個小蝴蝶結，看着趙珈宜驚喜又好笑。

她一開心，前來迎接的小清老師和老爺子紛紛笑了起來。

小清老師更是無奈地看向老爺子：“他說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很喜歡粉色的蝴蝶結，說什麽也要給綁上，你看，小六六他們頭上都是蝴蝶結夾子。”

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院子裏的小貓咪，頭上都有着五顏六色的小蝴蝶夾，實在是太可愛了。

而且每一只都被喂養得白白胖胖，毛色發亮順滑，聞到趙珈宜的氣息後，小貓紛紛跑來蹭她的腿，尾巴高高豎起，以示開心。

“謝謝爺爺，我很喜歡！”

她由衷開口，雖然珈宜不像常規的小千金，在叛逆期的時候，甚至很厭惡一切少女的東西。

那個時候，她甚至想過輕生，滿腦子都是暗黑的哥特風，淺水灣的房間，更是被她強制找人刷成了冷酷的黑色。

她想學着開機車，穿着寬大T恤，偷偷帶着思妍溜出屋門。

可現在，卻鐘愛這些可愛又少女的東西，光是看着都感覺治愈滿滿。

用過晚飯後，小清老師說有禮物想送給她。

帶着她去書房一看，趙珈宜震驚了。

大大小小的紅色精致盒子裏，擺放着很多精美樣式的黃金裝飾品，還有翡翠玉器。

趙珈宜不懂行，但或多或少受到了陳女士的耳濡目染，有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來。

七七八八地加在一起，真是價值不菲。

尤其是那些玉翡翠。

小清老師笑着說：“珈宜，這些對你們趙家而言可能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這些都是我和你祖父的心意。當初你們成婚，我們除了給聘禮，也一直沒給應有的金器首飾。

我和你祖父很早之前就商量要把這些東西給你，但那個時候你與阿生連面都不見，找過你媽咪，但你媽咪婉拒，說等以後有機會再給也不遲。我們現在也總算是等來這個機會了。

這些玉镯子，還有翡翠耳飾，是家裏三代往上的祖母傳下來的，每家的孫媳婦，兒媳婦都該有。”

聽到這些話，趙珈宜不免感嘆，好在顧家祖宗也是有家底的，不然哪來那麽多的傳家寶傳下去呢。

但這些精美的首飾，更像一種傳承和認可。

趙珈宜鼻頭酸澀，眼眶也逐漸暈紅起來，對這一切，唯有感謝。

小清老師一看，這姑娘都快哭了，頓時輕笑出聲，攬住珈宜的肩膀說道。

“傻姑娘，這些都是你作為我們孫媳婦應得的，你不需要感謝。我們做長輩的，只希望你們兩人以後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幸福度過一生就好。

這婚姻和談戀愛不一樣，真若想經營一段好的婚姻不容易的，當初其實讓你們兩人聯姻，我是不同意的。”

說到這，她瞪了一眼老爺子，他就跟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立刻別開目光，就當作什麽也沒聽到一般。

“是這老頭，因為私利，才決定讓你們兩人聯姻，加上你爸爸媽媽都很看好阿生，老頭子也說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于是就讓阿生試試。

當初我是想，如果他拒絕，無論如何我都不逼迫他，但他沒有。”

趙珈宜笑了笑，誰知道他當初沒拒絕的原因是和自己一樣，都是為了自己呢。

他想回鳶北做他自己的事，而自己，也想去哥本哈根，追求自己的生活。

誰承想，最後的結局竟是這樣，只能說世事無常。

但結果是自己想要的，是自己喜歡的就好。

晚飯過後，小清老師帶着她去了老宅中央的戲臺子看皮影戲。

趙珈宜第一次見到這種古色古香的戲臺子，小清老師告訴她。

“這個戲臺子，已經兩百年多的歷史了，家裏先祖，曾經就喜歡在這看戲。但現在這時候沒有了戲班子，偶爾我就組織學校一些學生來出演皮影戲，平常排練也在這裏的，珈宜，你想看嗎？”

趙珈宜毫不猶豫地點頭，沒過一會，臺子上就已經架好光影，一個活靈活現的皮影小人，翻着筋鬥而來，配音活潑又可愛，帶着一些冷幽默，令人深刻。

這裏演的是衆所周知的民間故事，雖然趙珈宜都已經倒背如流，但還是看得入神。

每當演到高/潮處，她都驚呼叫好，拍起手掌給足肯定。

顧昀生則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似乎對這種戲劇已經見多到有些厭倦。

對他來說，仿佛眼前的女人更好看一些，更能引起他的興致。

然而他卻不知道，趙珈宜有多羨慕他。

“顧昀生，你小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這種演出嗎？”

顧昀生輕嗯一聲：“托小清老師的福，什麽演出都看過，除了不太喜歡上臺評彈，我當觀衆的都喜歡看。”

那時候他被帶着穿梭在各個文化園裏，被迫接受藝術的熏陶。

全家人都以為，他要接小清老師的班，成為文藝工作者，可沒想到，一次鳶北之行，讓這小子成了野孩子。

鐘愛山水動物，每逢節假日，都是往戶外跑。

不是在找動物就是在找動物的路上，最後還是基因趨勢，繼承他父親的衣缽，做了同樣的工作。

“我好羨慕你啊，顧昀生。”

趙珈宜由衷感慨，不像她，小的時候，只有雲姨和保姆阿姨，唯一的夥伴就是思妍。

他們在淺水灣的豪宅裏呆的時間很長，甚至都很少下山，每次上學，都有專門的司機保镖接送，不允許她擅自行動，脫離視線。

趙珈宜知道，一切都因為她是趙家的孩子。

尤其是有一段時間，大哥曾遭到綁架後，她就成了全家的重點關注對象。

她整日整夜地被關在屋子裏，就像一只籠中鳥。

可她明明那樣向往自由，渴望和尋常孩子一樣翺翔與追求自我的生活。

她眼底的黯然，被顧昀生敏銳捕捉到。

他伸手撫了她的下巴，帶着溫柔的笑意：“以後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只要你喜歡的，盡管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