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放下藍雨,杜飛從車後面拖出兩把沖鋒槍,左右一齊開火,一頓猛掃。下午剛砌好的院牆,被密集的子彈打得一截一截矮了下去。杜飛從車後走出來,邊走邊掃射。猛烈的火力,壓制得牆後的敵人擡不起頭來。

杜飛繞過車頭,走到駕駛位前,短短的幾步路,兇險萬分。

對方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也知道杜飛從掩體中走出,站在射程範圍之內,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殺人好機會。

可想歸想 ,杜飛像一架不會疲倦的機器,密集的子彈一圈又一圈,硬是壓制得他們擡不起頭來。有不甘錯過機會,稍稍一露頭的,立馬遭到子彈爆頭,死神的親吻。

在數十人的包圍圈中,杜飛大模大樣地走到了車門前。讓他上了車,這次行動就失敗了。

帶隊的隊長再也忍受不住,探身扔出一顆手雷。手雷剛脫手,杜飛擡起手來,一槍打中,手雷在空中爆炸,幾乎在同一時間,第二顆子彈正中隊長眉頭。他的慘呼聲還在喉嚨未出口,杜飛又恢複了左右全方位掃射無死角模式。

敵方隊長仰天倒下,腦子裏只來得及浮出一個 念頭:這個男人不是人。

杜飛右手一擲,沖鋒槍脫手。他左手保持掃射狀态,身子一矮,坐到了駕駛座上,右手熟練地插鑰匙孔、放保險杠,腳踏離合和油門,越野車像下山猛虎,“轟”一聲,沖了出去。

敵人埋伏在矮牆之後,槍口調轉,全對準了院門口。只等車一出來,沖鋒槍、手雷全往車上招呼。

杜飛将油門踩到最大,猛打方向盤,越野車撞向院牆,磚石橫飛。牆下的人躲閃不及,被院磚砸中,頭破血流。正在這時,越野車破牆而出,牆下的伏兵措手不及,有幾個跑得慢的,被車狠狠碾壓過去。

另一邊院牆下埋伏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越野車已經轟鳴而去。後面的人追着放槍,人腿哪能趕得過車輪,越野車幾個油門,就把人遠遠抛在了後面。

車劇烈晃蕩,副駕駛座的趙書記,像一團軟泥般癱在座位上,仍沒有蘇醒。後座上的藍母被晃得惡心難受,趴在窗玻璃上,一陣狂吐,吐完之後,癱在座位上,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借着月光,她看到身旁的藍雨,看清藍雨慘白的臉色後,她不由神色大變。

“她,她怎麽了?”

杜飛駕車,車開得像要飛起來:“中了毒,中了槍。”

藍母雙手顫抖,捧起藍雨的頭,看見她臉色慘白,眉心卻若隐若現,浮出一抹淡紅。藍母渾身一哆嗦,猛地松開手,藍雨歪倒在了後座上。

藍母一下靠在了椅背上,手撫上了額頭。她全身像打擺子一樣顫抖,內心在進行劇烈的掙紮。突然,她猛地坐直了身體,雙手抓住前面的座位,瘋一般地大叫起來:“回去,回去,快回去。”

杜飛沉聲道:“藍雨中了槍,需要去醫院。”

藍母嘶聲大叫:“藥……藥,快回去取藥,要不過不了半小時,她會中毒而死。”

杜飛一腳踩死剎車,“滋”,車輪在路上摩擦出深深的痕跡,越野車瞬間停下了:“什麽?”

藍母頭發散亂,臉上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大聲道:“眉間紅,她中的是眉間紅。”

杜飛聽清了藍母的話,打開車燈,仔細看藍雨的眉間,果然一抹淡淡的紅。

他望向藍母:“您說的是真的?”

藍母望着前方,雙手交握在胸前,一會哭一會笑,狀若瘋癫。

杜飛略加思索,不管藍母說的是真是假,他冒不起這個險,正要打方向盤調頭。趙書記“啊”的一聲,清醒過來,還沒張口說話,杜飛打開車門,一腳把他踢下了車。

一路上,不管杜飛怎麽問:“藥放在哪裏?”藍母都恍若未聞,哭哭笑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杜飛幾次停車查看,藍雨的眉間的那抹紅,顏色越來越深。

他們去而複返,越野車的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杜飛繞了一個圈,将車停在了藍家附近的一個小山凹裏。他再次問藍母:“伯母,藥在哪裏?”

藍母看了他一眼,惡狠狠地道:“她不能死,她不能死,我和丹的一輩子都葬送在她手裏,她不能死。”

說着,藍母站起來,拔腿狂奔。

杜飛吃了一驚,只見藍母雖然腳步淩亂,但去勢極快,瞬間便不見蹤影。

杜飛将藍雨抱下來,尋了個隐密的地方放下,用樹枝草葉輕輕蓋好,這才轉身去追藍母。

B國軍人已經撤離,空餘熊熊燃燒的房屋。藍母身形如電,一路從山上奔下,速度一絲一毫都沒減弱,直接投身于熊熊火焰之中。如果有旁人在側,一定會以為是投火自盡 。

藍母直接投身火海,杜飛也吃了一驚。他左右環顧,見院牆的磚泥下露出一塊布角,扯出來一看,是一塊原來晾在院子裏的床單。他抖抖泥,見牆根下的破桶裏,還有一點水底子。杜飛将床單在水裏一浸,裹在身上,沖進了火海。

屋裏火舌翻卷,熱浪逼人,不時有燃燒着的木梁掉落,黑煙滾滾,根本看不清人。

杜飛一邊尋人,一邊大聲叫道:“伯母,伯母。”沒有回應,只有噼噼剝剝的燃燒聲。

杜飛摸到裏屋,看到一頭栽在地上的藍母,她的衣角着了火,蹿起火苗。他連忙一陣拍打,用濕布将藍母身上的火苗撲滅。

藍母掙紮着,将手中的小瓶交給杜飛,聲音微弱:“藥。”

杜飛接過小瓶,仔細揣入懷中放好,将藍母一把抱起來,沖出房間。剛出來,房間頂上燃燒着的木料掉落下來,整個房間變成了一片火海。

杜飛正要往屋外沖,透過翻滾的火海,他看見院牆外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這是留在最後撤退的兩名軍人,他們見杜飛去而複返,便又悄悄折了回來,一邊與撤離的主力聯系,一邊埋伏在外面,想趁杜飛出來時,攻其不備,一舉将其拿下。

四周全是火海,唯一一條生路就是前院院門,但是現在,這條路也籠罩上了死亡的陰影。根本沒有時間留給杜飛考慮,過不了多久,火舌就會吞噬站立的地方——僅剩的最後一塊安全之地。

他站在原地,略一思索,不過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心裏便打定了主意。左腳輕輕一挑,燃燒的木桌飛了起來,他騰空躍起,宛如足球運動員一記漂亮的射門動作,右腳橫掃而出。木桌似一顆墜落的流星,穿過門框,穿過院子,精準地向院外埋伏人的藏身之地飛去。杜飛踢出木桌後,如法炮制,又将帶着火焰的椅子踢出。

兩團燃燒的火球從天而降,躲藏在外面的兩人躲閃不及。而就在火球之後,杜飛背着藍母,如一只大鳥,沖出屋子。

他一個起落,站在了殘缺的院牆之下,迅速将藍母放到了地上。這個凹地,四面都是碎石亂磚,易于躲藏。放好藍母之後,他身形快如鬼魅,向最近的敵人沖去。

踢出燃燒的桌子、椅子、自己躍出,時間都恰好合适。

B國軍人剛躲開火球,迎面就遭到了杜飛的雷霆之擊。杜飛經過他身邊,停也未停,左手一揮,利刃寒光閃過,繼續向第二個人沖去。那人舉槍正要射擊,杜飛已到他身邊,右手抓槍,往側一偏,左手再揮,利刃再次染血。

兩人喉頭均一道血線,嗬嗬聲中,同時倒地身亡。

杜飛結果了兩人,不再耽擱,轉身去找藍母。不過瞬間的功夫,凹地裏已不見她的人影。杜飛大吃一驚,擡頭望去,原野之上,藍母正癫癫狂狂,發足狂奔。而她奔跑的前方,隐約可見一群黑影,那是接到消息後,趕回來的B國軍人。

杜飛貼着山體,在陰影中飛奔,想在相遇之前截回藍母。可誰知藍母身形極快,轉眼就沖入了人群之中。對方被沖了個措手不及,最近的一名軍人,揮拳就向藍母打去。

藍母雖然神智不清,但身體反應極快,偏頭閃過,右手握拳,食指中指突出,猛擊那名軍人的太陽穴。那名特種兵竟沒能躲過,被藍母一擊打中太陽穴,腦膜動脈破裂,倒地而死。她所經過的地方,B國軍人就像一茬茬被收割的小麥,紛紛撲倒。站得稍遠點的軍人,清醒過來,連忙端槍射擊。臨時推選出來的隊長,更是不分敵我,統統掃射。

藍母身形再快,也快不過子彈,擊倒一名軍人後,胸口也中了一槍。那隊長大喜過望,正要再開槍,杜飛的子彈到了。

“砰”子彈射進槍口,隊長拿的槍一下爆炸了。杜飛一邊奔跑,一邊射擊,子彈的精準度高得吓人,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地上已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

杜飛飛奔而至,輕輕扶起地上的藍母。她雙眼血紅,牙關緊咬,揮拳就要打杜飛,杜飛接住她的拳頭:“伯母,是我。”

藍母顯然已經認不出杜飛了,又吼又叫,又踢又打,動作牽動傷口,胸口鮮血汩汩流出,轉眼染紅了衣服。她情緒激動,力氣大得驚人,動作猛烈,失血又多,一下竟暈死過去。

杜飛再不敢耽擱,迅速給藍母止血,然後避開傷口,抱起藍母,大踏步向藍雨藏身之處飛奔而去。

遠遠看到用于遮避的樹枝草葉還在,杜飛松了口氣。安置好藍母,他拿開枝葉,見藍雨躺在地上,臉色慘白,眉間卻紅得似一滴血。伸手一試一摸,藍雨呼吸微弱,脈搏似乎随時都會停止。

藍雨中毒,随時可能會毒發身亡,而唯一的知情者——藍母卻瘋瘋癫癫。杜飛從懷中摸出小瓶,打開密封的蓋子,倒出一粒朱紅色小丸。這小丸顏色黯淡,簌簌往下掉粉末,有一股陳年舊味,看來很有些年頭了。

杜飛沉默地看了 藥丸幾秒鐘,毫不猶豫地拿起來,放入了藍雨嘴裏。喂完藥後,他便守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藍雨。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如果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藍雨眉間的紅色,已經褪了一絲,變淺了一點點。

這十分鐘,對杜飛來說,卻是異常的漫長。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藍雨身邊,幾乎成了一尊雕像。藍雨眉間的顏色變淺之後,他才站了起來。

火災、軍人、屍體,過不了多久,警察就會趕來。這麽多的B國軍人屍體,肯定會引起A國警方軍方的高度重視。藍母受了槍傷、藍雨中毒,他們得馬上離開,找個地方治療養傷。杜飛拿出手機,放進去一張電話卡,打了幾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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