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08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08
晏小妹自我勉勵,卻未成一篑。大覺寺的石榴早被貴人定下。
她得知此事後備受打擊,晏父看她一眼,從車內取了背簍,悄摸鑽進後山采下大半葡萄,還騙走寺廟僧人,摘了好幾個個大飽滿的石榴。
晏小妹:???
晏小妹驚後大喜,當日帶上葡萄去拜訪姚娘子,第二日清晨就有人來買果子。
如此兩回,晏小妹琢磨出點門道,見縫插針的向家人詢問京中一切信息,提筆整理成冊。漸漸地,家中開始有了進賬。
家裏人逐步添上厚衣,抵禦冬日寒冷。
今兒一早,天上又飄起鵝毛大雪,京裏的炭一日一個價,青石長街上,行人神色匆匆,一輛騾車滾滾而過。
晏家父女從外面運木炭而歸,車簾掀開,晏小妹舉着幕籬從車上下來,她扯了一塊藕合色繡臘梅的絹布做包髻,上着絹襖,腰部特意掐了腰兒,下面套了一條帶裆的夾棉灰褲,外套素裙兒,典雅富貴。
晏老娘和晏父在她身側,不似血親,倒像是當家娘子帶着家裏老仆。
晏老娘往車內瞅了瞅,咧出牙花子,對女兒道:“等這批木炭轉手賣了,你也給娘扯一身絹布做襖兒。”她粗糙的手伸向女兒頭上的絹巾,卻被人拍下。
晏淮向車內探頭,對晏老娘嚷嚷:“你才做了新衣,等翻年再說。我想吃羊肉鍋子。”
晏父不服,“我風裏來雪裏去,該給我沽一壺女兒紅。”
三人争執不下,晏小妹悄悄回屋,将一身好衣裳脫下,換上厚重的棉衣去看望自己的孩子。
她好一番親香後,才淨手做羹,炊煙消散在風雪中,寧榮敲開院門,沒有如往常那般回屋換下庶吉士的衣裳,而是直奔騾車,見裏面果然有木炭,立刻撿了一簍子給院外等候的的王庶吉士送去。
晏淮拽住他,“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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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賣與同僚。”寧榮說的磕磕絆絆,心虛的垂下眼簾。晏淮狐疑,寧榮掙脫他,将木炭遞進王庶吉士的馬車,又言語幾句,随後王家馬車往巷子深處行去。
晏淮倚門抱胸:“錢呢?”
寧榮幹咳一聲:“之前王兄給啊——”寧榮捂着後腦勺,不敢支吾。
晏淮撇嘴:“姓王的不是好東西,我讨厭他。”
他将滿月酒時王庶吉士給他甩臉子的事道來,瘋狂說人小話。寧榮愣是找不着插嘴的餘地。
晚間回屋寧榮跟妻子提起此事,晏小妹忍俊不禁,寧榮苦着臉:“哥的心眼子只比針尖大點。”
很快寧榮就知道他高估他大舅哥了,幾日後,晏淮神秘兮兮的摟着一個包袱回來,被晏小妹抓現行。
“幹嘛幹嘛,這不是我偷的,是光明正大撿漏。”
晏淮眉飛色舞講述:“日木坊被抄了,好多官兵把守,我從狗洞爬進去撿了幾樣好東西。”
晏家人望去,一件粉青如玉的旋紋瓶,一個白釉花口帶盤盞,還有一件清新明俊的玉壺春瓶,瓷器之間用棉布隔絕,未有丁點兒損壞。
晏淮得意道:“怎麽樣,是不是值老多錢了。”
晏小妹失聲,半月前她跟着姚娘子去某位官夫人府上做客,曾見過一件淨瓶,那釉面光暈遠不及她哥帶回來的,據說都值幾十兩。
晏淮把東西收起來,又憤憤道:“殺千刀的日木坊敢出老千整我,這點東西算利息。回頭那群孫子流放出城,我還要去砸石頭。”
“哥,哥…”晏小妹頓時回神,好說歹說把她哥勸下了。
翰林院中,庶吉士們交頭接耳,三皇子封王,即日赴封地。
“這麽趕?”寧榮驚聲。
同僚笑笑:“天威難測。”
诏書還是翰林院拟定的。
随後蘭侍讀将寧榮叫去公房,說了一通勉勵的話,意味深長的拍拍他的肩。
寧榮受寵若驚離去,柯庶吉士從屏風後走出來,“大人似乎很看重寧榮。”
“後生可畏啊,縱使不同路,也莫為敵。”
柯庶吉士詫異:“大人高看寧榮了罷,他無權無勢…”
“他無權無勢,卻在京中混的風生水起。”蘭侍讀撥了撥茶沫,呷了一口清茶。
柯庶吉士行禮告退,驚覺風雪竟然止了。他回到庶常館,心神若有若無的落在寧榮身上。
他素來曉得寧榮人緣不錯,但連江南出身的學子也對寧榮面帶善色。
柯庶吉士握着筆,遲遲未動。寧和的庶常館忽然泛起漣漪,原是散值了。
寧榮與衆人揮別,看見晏淮驚訝道:“哥,今兒怎麽是你來接我?”
“爹休息。”晏淮止不住臉上的得色,他其實是等不及跟寧榮炫耀。
有去過滿月酒的庶吉士認出晏淮,同他打招呼,晏淮此刻心情愉悅,雀躍的回應,而後長鞭一甩,載着寧榮遠去。
他才不理會姓王的。
王庶吉士:總覺得被針對了……
衆人看着遠去的騾車,不免豔羨,“寧兄這岳家不錯。”
寧榮坐在車裏聽他大舅哥罵曦槿坊上下,哭笑不得:“事情都過去了。”
晏淮不聽,還把寧榮拉去北門轉了一圈,看見木門上醒目的封條,晏淮神清氣爽。
寧榮嘴角抽抽,他收回前言,他哥的心眼根本沒針尖大。忒記仇了。
等他回到住處看見花廳裏的瓷器,一顆心差點蹦出來,“官府抄家是要清點的,你偷拿了東西,回頭官兵找上門就麻煩了。”
“放心罷,沒人看見。”晏淮不在意的擺擺手,他攏着瓷器,“我就是給你看一眼,這是我的,當然要放我屋裏。”
寧榮欲勸,被晏小妹攔住,細聲細語的哄:“哥拿都拿了,再還回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再者,曦槿坊也是腌臜地兒,哥拿曦槿坊的東西也不算害良心。”晏小妹硬着頭皮說服自己,說服寧榮。
“對了,你前兒說有一位同鄉手中拮據,你想接濟一二,我自然聽相公的。”晏小妹偷偷對爹娘擺手,她挽着寧榮的手臂回屋。
晏小妹努力在相公和娘家之間尋找平衡,經營日子,忙碌而充實。
三年庶吉士生涯一晃而過,散館考試中,寧榮跻身一等,正式成為翰林院編修。
“這個我知道。”晏淮按住腿邊搗蛋的外甥們,問:“你這三年勤勤懇懇,結果就是趕上榜眼、探花的起點啊。”
寧榮面有羞色,晏小妹拍拍相公的手,輕聲道:“哥,我尋人打聽過,相公留在翰林院才是好去處,天子的文學侍從官咧。往後才能做高官。一般人想留還留不得。”
“…舅舅,舅舅。”寧宵寧禁手腳并用的朝晏淮身上爬,老三寧朝剛過一周歲,沒有兄長靈活,急的拍地哭。
花廳內被孩子的吵鬧充滿,大人們難以交流。
晏淮把小外甥抱起來,随意安撫兩句,暫時止了哭,問:“姓王的去哪裏了?”
寧榮梗了一下,道:“王兄去禦使臺任職了。”這幾年他嘗試為大舅哥和王庶吉士說和,可惜毫無成效。
晏淮想了想,說:“是那個天天罵人的地方?”
寧榮:………
“哇啊啊啊——”老大老二嚎啕大哭,“舅舅重小輕大,舅舅偏私……”
晏淮反駁:“我哪有。”
他把懷裏的寧朝放下,把寧宵寧禁抱起來。
寧朝愣了愣,順勢躺地,哭聲直沖雲間。剛至院門的晏家老兩口對視一眼,“福康街新開了一家面館,你吃不吃。”
兩人轉身離去。
寧榮和晏小妹硬着頭皮哄,至午時歇一段落。小丫鬟翠兒呈上飯食,比來時更快的跑回小廚房。
花廳內,寧宵寧禁麻利爬上椅子,寧朝爬不上去,啊啊叫着又要哭。
一雙大手舉着他腋下放進高足圈椅,寧朝歡喜的拍小手道:“舅舅,舅舅。”
“嗯。”晏淮敷衍的應了一聲,從椅子拉出腳踏,t讓寧朝落腳。
兄弟仨巴巴的望着晏淮,寧宵喊:“舅舅,餓。”
“舅舅,我想吃雞翅。”寧禁伸出兩根白嫩的小肉指頭,烏亮亮的眼睛期待道:“舅舅,我今天很乖,我可以吃兩個雞翅嗎。”
“舅…”寧朝急切的揮舞小手:“舅舅嗚哇啊啊啊……”他越急越說不順話,扯着嗓門又哭起來。晏小妹剛要起身安撫,晏淮沉聲道:“別吵吵。”
衆人噤聲,看着晏淮給仨孩子分食,一碗稠粥,一碟去骨雞肉,伴有清炒葫蘆片,水煮茄子,半個水煮蛋。
寧禁噘小嘴:“舅舅,我不愛吃茄子。”
“舅舅,我想吃羊肉。”寧宵嚷嚷。
寧朝急急道:“舅舅…”
晏淮陰恻恻舉起右手,“這巴掌吃不吃。”
花廳終于安靜了。
寧榮擦擦額頭不知何時滲出的細汗,悶頭吃飯。
忽然,廳內一聲“舅舅”。
寧榮和晏小妹動作一滞,明明孩子不是叫他倆,可還是頭皮一麻。
晏淮死魚眼看去,寧禁歪着小腦袋,朝晏淮露齒笑:“舅舅,葫蘆片好甜呀~”
“舅舅,我吃完水煮蛋了。”寧宵舉起小手。
“我我——”寧朝嚷嚷:“吃掉了。”他猛猛往嘴裏塞茄子,吓的晏小妹給他扣出來。
“嗚哇啊啊啊——”
寧宵寧禁在旁邊猛猛樂,“傻蛋兒哈哈…”腦門兒被晏淮的筷子敲的一疼。
晏淮掃視他們:“吃飯不準說話。”
廳內安靜。
過了一會子,寧朝捧着小肚叽,驚奇道:“舅舅,我打嗝了。”
晏淮:“你吃飽了。”
“哈哈哈舅舅說話了。”寧宵寧禁兄弟倆拍手笑。不等晏淮反應,寧禁小臉變色:“舅舅,我想尿尿。”
晏淮一巴掌拍寧榮後肩:“你兒子要尿尿。”
“啊?喔喔。”寧榮抱起二兒子離去。
午後晏淮把仨外甥哄睡,忍不住嘟囔,“京裏人家也生的多,有的還納好幾個妾,一家子幾十口人,怎麽就我們家這麽煩,其他人家是怎麽養孩子的?”
晏小妹聞言如芒在背,寧榮心虛的擦額角。
富貴人家主子多,府裏下人也多,四五個婆子丫鬟去照顧一位小主子。他們家只雇了一個翠兒,還是給晏小妹出門充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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