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31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31

京裏某茶樓二樓雅間, 一群年輕郎君聚在一處,個個面目猙獰,神情扭曲, 而他們面前無一例外擺着一本話本子。

“我受不了了!!”一位郎君“啪”地合上書, 封面上大寫的《山海記事》, 旁邊還跟着一行小字:淮晏居士甲天下著。

他惡狠狠的盯着書,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塊。世上怎會有如此荒唐的東西,看的他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如堕深淵啊啊!

因為後續所寫, 小俊和小韶找到寶藏,但是寶藏由一只巨大的金蟾看守,然而小韶手一揮,金蟾朝倒地不起了。

原來小韶是一名隐世大能,人間散仙。而金蟾為了活命, 主動與小韶契約,做小韶的靈獸, 金蟾嘴一張把所有寶藏吸入肚子裏。

兩人一獸坐船出海了……出…海…了……

合理嗎?邏輯呢?之前的設定喂狗了?!

說好的小俊失憶, 有可能是某位世家遺落在外的子弟呢?

現在小俊也不找記憶了, 出海幹什麽, 就問你出海幹什麽!

楊五同情的看了狐朋一眼, 肚子裏的壞水咕嘟咕嘟冒,講述後面的話本情節。

‘府尹派兵追來了, 用火藥攻擊小俊和小韶的船,最後船炸了, 小俊和小韶飛了,飛的好高好高, 飛到了仙島。’

預知後事,請待下回…

雅間死一般的沉寂,一衆狐朋狗友忽然悲嚎一聲,齊齊攻向楊五:“就你這癟犢子害我!!今天不整大嘴巴子扇你,我就……”

“等會兒,我剛剛說了什麽?”

同伴遲疑:“…癟…癟犢子…整大嘴巴子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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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郎君絕望閉目,垃圾話本,害他不淺。

他一巴掌恨恨扇在楊五頭頂,屋內悲聲與慘叫齊鳴。

這般“慘劇”還發生在京裏的其他角落,陸續上演。

晏淮看着到手的稿銀笑眯了眼,十幾兩碎銀,他已經在榻上盤了一個時辰,青翎公主不理會他,在一旁看游記。可晏淮不時發出“嘿嘿”笑聲,猶如啃到肉骨頭的傻狗兒,擾的她無法靜心。

“公主,公主你看。”晏淮捧着銀兩到她跟前,青翎公主雙唇微抿,又抿,最後開口道:“…淮郎真是好本事。”

寫話本子是為了掙錢,只要最後掙了錢,話本子的好與壞也不是那麽…額…重要…了…罷……

青翎公主心念轉動,面不紅心不跳誇贊相公,晏淮幸福的“嗚”一聲,把銀兩擱在案幾上,一把将寬椅上坐着的青翎公主抱起,似一只大狗拼命在青翎公主頸間拱:“公主,我好愛你的,我愛你,我愛你……”

“淮…淮郎…”青翎公主拍他。晏淮的碎發弄的她頸間好癢,激的她笑出聲。

晏淮擡起頭,親親青翎公主的唇角,眼泛熱淚,“公主,我們就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是你發掘了我,讓我大放異彩……”

話是很像那麽一回事,但由晏淮說出口,青翎公主不但不感動,反而更想笑了。

她回想生命中的憾事,努力壓下唇角,可是對上晏淮淚汪汪的眼,對方還在一個勁兒的吐露肺腑之言,青翎公主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翹,兩相争鬥,難決勝負。

最後,青翎公主摟住晏淮的脖子親上去,堵住那惱人的唇。

晏淮不顧別人死活的寫作,創翻一大群人,他不知道煙雲書肆每日開門,率先清理門外的臭雞蛋和爛菜葉,他也不知道李掌櫃和夥計們整日提心吊膽,擔憂被受到重創的客人報複。晏淮更不知道一大堆人對他激情辱罵,從他的名號到話本情節,從頭到尾全是槽點,一個個摩拳擦掌扒他馬甲。

晏淮什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跟公主卿卿我我,閑時寫作,小日子賽過神仙。

某日,青翎公主收到李掌櫃真情懇切的書信,信中道明書肆的艱難處境,險象環生,請求公主給書肆增派幾名護衛,末了還有書肆裏一幹夥計的手印t,聯名懇求。

青翎公主:………

是日下午,幾名身着不同色短打的男子落腳書肆周圍,匿于人群。

一名男子有所感擡頭,飛鴿從衆人頭頂掠過,最後落在寺廟客堂。

信兒取了書信,青翎公主淡淡掃過,在燭火上點燃。

寧榮查出的十萬石漕糧給天子敲了一記震耳欲聾的警鐘。

宜王伏誅,馮茂卻安然無恙,必然有其他勢力保他,為的馮茂手中的十萬石糧。

誰想要這十萬石糧,誰需要這十萬石糧?

信紙上最後一點猩紅退去,化為灰燼,青翎公主撫過鬓邊上的碎發,眼中閃過一抹戲谑。

最遲年底,朝廷應是會出新政令。

削藩,削減各地藩王手中錢、糧、軍權。

屆時是拼死一搏,還是茍且偷生呢?

青翎公主擡腳離去,經過晏淮的書房,透過扇窗,瞧見青年伏在案上書寫,不時抓耳撓腮,皺眉苦思。

青翎公主悄聲離開,吩咐常嬷嬷給驸馬熬兩盅燕窩。

常嬷嬷剛要應下,忽然擡首:“給驸馬一人熬兩盅?”

青翎公主莞爾:“驸馬寫書辛苦,給他補補 …”腦。

晏淮卡住了思路,傍晚他吃着燕窩,苦惱道:“公主,修仙怎麽修啊?我沒修過呢。”

青翎公主心道:我也沒修過。

她開口說:“改明兒我去給你尋幾本道家的書籍。”

晏淮點點頭。

晏驸馬在藥師廟裏看道家書,也是別具一格了。

數日後,小厮給他傳信兒,“驸馬,寧大人來信。”

晏淮瞅了一眼,接過一摞書信去偏廳尋青翎公主,“公主,小榮兒那邊來信了,我念給你聽,你猜是誰寫的。”

青翎公主笑道:“好。”

晏淮拆開最上面的一封,清了清嗓子,“親愛的舅舅舅母,你們最近好嗎,你們在廟裏冷不冷,餓不餓。你們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我在清池哪裏都好,爹爹可威風,阿娘帶我們出門,其他官娘子對我們都好熱情,我還吃到了好吃的生米藠頭,米粉和豆腐餃子,真的好吃,特別特別好吃……”晏淮皺眉,這也忒啰嗦了,他念的有些幹巴,喝口茶潤潤嗓子繼續。

整整八張書頁,小楷寫的密密麻麻,晏淮念完共喝了兩盞茶。

青翎公主勾唇,不必看落筆,她都知道是朝哥兒寫的。

一個朝哥兒差點把晏淮幹趴下,他看着案幾上的一大摞,遲疑了。他不想念了。

青翎公主似笑非笑:“淮郎,厚此薄彼傷人心啊。”

“誰…誰厚此薄彼了。”晏淮拿起第二封信,捏着信封的厚度,他就暗道不好,肯定是素姐兒那個小壞丫頭寫的。

寧素商年歲小,言語不夠精練,與其說是給舅舅舅母的家書,不如說是她的每日記錄。

寧宵跟寧朝一樣是個碎嘴子,寧朝重點在吃喝,寧宵重點在騎馬練武。

而寧禁寫的家書,青翎公主和晏淮都以為寧禁識文通理,該是言語精簡,誰知道禁哥兒咬文嚼字,文绉绉寫了五張信紙。期間晏淮不止一次的撓頭問公主,禁哥兒寫的啥意思。

青翎公主一邊解釋,一邊忍笑:禁哥兒真的太高估你舅舅了。

四個小家夥的家書終于念完了,晏淮無力的趴在案幾上,眼皮耷拉,嘴巴微張,仿佛吐出魂體。

青翎公主愛憐的捏捏他的臉,晏淮眼睛一亮,用臉頰蹭公主的手。

兩人溫存一會子,晏淮有了點精神,看寧榮和晏小妹給他們夫婦的家書。一展開,漂亮的正楷字沖擊眼球,字數比不得幾個小家夥,但也寫有三頁紙。

晏淮:………

晏淮再次撓頭,“我記得以前小榮兒沒這麽多廢話啊。”絮絮叨叨一大堆,他要暈字了。

信上多是寧榮和晏小妹對晏淮夫婦的問候,間或提及晏父晏老娘的近況。

晏淮撇嘴:“拉倒吧,老頭兒老太太吃香喝辣,能想我才怪。”

青翎公主以為晏淮委屈,問他:“你想公公婆婆嗎?”若是晏淮思念親人,她可以派人秘密将晏家雙親接回京。

晏淮搖頭,捧着青翎公主的手親親。

老頭老太太每日肥吃肥喝,日子過得好,他也過得好,互不惦記。

他跟公主繼續過美美的小日子~

相比晏淮收到家書的不耐煩,其他人收到寧家的書信則歡喜不已。

如孫常寅,王禦史等人,又如倪家老太太。

老夫人将幾個孩子的書信翻來覆去瞧,愛不釋手,與蘇嬷嬷道:“看行文措辭,禁哥兒越發精進了。”

“朝哥兒還是那般可愛可憐,他在信裏說清池的蟲子毒,他小臂上被咬了兩個包兒,哎喲喲…”老夫人心疼壞了,立刻命人準備上好的藥膏和驅蟲香囊。

蘇嬷嬷笑應,快步行出,碰上給老太太請安的倪大人。

“娘這般心疼朝哥兒他們,兒子可要吃味了。”

老太太嗔他一眼,倪大人拱手行禮,在下首落座。

老太太打發屋中下人,正色問道:“你此次回京述職,可是查出什麽了。”

倪大人道:“一些小事罷了,不值一提。”

老太太明了,八成是幹系重大,連她也不能提,老太太拂過手腕上的佛珠,忽而道:“你曾任江西節度使,依你看,寧榮可否在當地有建樹。”

倪大人笑了笑,“娘也與兒子打馬虎眼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

倪大人嘆道:“兒子早些時候派人打聽過寧榮生平,從前只當他是個頗有學識的後輩,如今他一外放,猶如魚入江海,飛鳥淩空,兒子也無法預料了。”

老夫人詫異,她曉得寧榮是個出息的,但她沒想到兒子對寧榮的評價這般高。

倪大人想了想,低聲道:“娘可聽說馮茂之死?”

老太太颔首,那個督糧官,膽大包天的昧下十萬石漕糧。

消息傳回京都,重心都在漕糧上,但事情最初的緣由卻不甚明了。

倪大人細細講述胡保的殺人之法,又道出寧榮一個照面堪破,拿下胡保。

老夫人聽的瞠目結舌,這殺人法子被道破之後,确是沒什麽。但在此之前,誰能想到這一點,猶如燈下黑。

若換了旁人,縱使後面琢磨出不對,再去客棧尋人,恐怕胡保早就逃之夭夭了。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在抓捕胡保後,寧榮又迅速逼問出漕糧下落,一件連一件,聽着簡單,實際操作才知其中艱難。

寧榮若是知曉旁人這般想他,一定高呼: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寧某悉數是托了大舅哥的福。

倪大人話音落地,屋內寂靜無聲,良久老太太才吐出一口氣,感慨道:“後生可畏啊,我是老了。”

“娘過謙了。”倪大人朝她拱手,“娘一早籠絡住寧榮的四個孩子,兩家來往密切,交情不淺,可見還是娘老謀持重。”

老太太瞪他一眼,“你這孽障也打趣你娘來了。”

倪大人笑着連連賠不是,老太太拿喬一會子,還是破了功,她道:“娘最初……只是覺得與朝哥兒有緣罷了。”

倪大人斂了笑,道:“兒子曉得,兒子原本也是想着,只要寧榮不是奸邪之輩,縱使平庸些,憑着這緣分,兩家當親戚來往也是可的,只要娘高興就好。”

老太太一把歲數,他平日又未伺候在側,能有人哄得老太太開心,他這個當兒子的睜只眼閉只眼就是了。

誰能料到寧榮如此出色。

老太太給朝哥兒他們回信,倪大人吩咐底下人備了好些禮一道兒送去。

寺廟客堂內,晏淮咬着筆杆子冥思苦想,許久才落下兩行字,末了讓小厮一個字一個字的數。

四個孩子的回信字數是必須相同的,關切問候是不相上下的,語氣是必須溫和的,晏淮是真真受折磨的。

四封信他整整寫了四日,寫完後扔給小厮:“拿去寄了,哥的手都要寫斷了,肚子裏的墨水也倒空了,多餘一個字是再沒有了!”

小厮感受到他的怨念,接過信就麻溜兒跑了。

晏淮攤在寬椅上,猶如一條死魚。

哥一個月之內都不會再寫字了。

于是,淮晏居士甲天下的《山海記事》斷更了……

以楊五為首的年輕郎君們抓狂,“他怎麽能斷更,這話本子爛成一坨屎,有人買賬就該感恩戴德,感天謝地,以頭搶地了。他不但不日更十萬,居然斷更,他怎麽敢的啊!!”

“就是就是。”同伴附和。

一名紫衣郎君道:“不更了也好,我真的不想知道後續了。”

話音落地,無人應聲。

紫衣郎君:???

紫衣郎君瞪大眼,“不是,你們不會是真想看後續吧?”

衆人望天、望地、望茶盞,不知是誰弱弱道:“我們也不想的,可是一日不瞧渾身t難受。”

另一人接茬:“瞧了之後難受一日。”

紫衣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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