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刻薄的少爺15

刻薄的少爺15

日出東方, 太陽紅紅火火曬着大地，空氣裏浮現燥意。

其他學生自發做練習題，預習, 只有晏淮捏着筆, 面前裝模作樣擺着習題冊, 腦袋一點一點。

小老頭一個粉筆頭扔過去，被韓翎截胡，她溫和道：“老師，今天放假, 也沒正經課。”

小老頭生氣, 故意走在韓翎身邊，想挑韓翎的錯，結果發現韓翎的習題做的非常好。

他幹咳一聲，去看其他同學，教室裏很安靜, 只有小老頭低低的講解聲。

上午10點，學校準時放假, 晏淮迷迷糊糊睜開眼, “10點了？”

他清醒過來, 興奮道：“10點了, 放假啦！”

小老頭瞪他一眼, 可惜某人無所覺。晏淮屁颠屁颠跟在韓翎身後，“小翎, 我家司機就在學校外，今天開的賓利, 體驗感還不錯的。你就坐我家的車嘛，求求你了。”

邵承和魯海明簡直沒眼看。

韓翎嘆了口氣, 側身認真對晏淮道：“晏淮，這個假期我有正經事要做。”

“什麽！”晏淮又驚又委屈：“你不讓我送你回家就算了，你放假也不跟我玩。”

他明明都計劃好了，昨天在操場他當着小翎面兒接的電話的。

韓翎理虧，她拉了拉晏淮的手，聲音溫柔：“下次。下次放假我們出去玩，好嗎？”

晏淮不吭聲。

韓翎想了想，“這次回來，我給你帶我家的特産，我做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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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有點意動，韓翎哄他，“很好吃的，真的。”

小翎做的當然好吃了。晏淮心道。

韓翎又哄了一會兒，把晏淮哄好了，在校門處與他們分別。

“小翎，你要想我的。”晏淮上車前，又向韓翎跑去，邊跑邊喊：“小翎，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怎麽辦，小翎，t我會很想很想你。”

邵承和魯海明：夠了……

韓翎回頭，對晏淮搖了搖頭，止住了晏淮的腳步。

而後韓翎沒入人海中，晏淮感覺心都空了一塊。

他這般可憐的模樣，邵承和魯海明看着也不太好受，随後又反應過來：你們只是分開兩天，不要搞得生離死別一樣啊！！

邵承吐出一口濁氣，拉着晏淮的手上車。

“承承哥。”晏淮叫他。

邵承應聲，晏淮道：“你相信天作之合嗎，我覺得我跟小翎就是天作之合。我們天生一對，最般配。”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

司機嘴角抽了抽，賓利車行駛遠去。

而被晏淮惦記的韓翎買了車票回到縣城，再次購買車票，回到小鎮。

而後她一路向西，在菜市場入口看到熟悉的鍋盔攤，婦人40歲左右，燙着亂糟糟的卷發，比同齡人蒼老些。

這會兒下午兩點多，沒什麽人，她跟旁邊菜販子說話，忽然對方推了推她，“是小翎，小翎回來了。”

曹秀梅望過來，神情有驚喜有高興還有尴尬，雜糅在一起很複雜。

“你吃飯了嗎？”曹秀梅問，随後又自顧自說：“你忙着回家，應該沒空吃。要不要吃鍋盔…”

她改了口，“咱們去飯館吃正經菜。”

說着話就解了身上圍裙，拉着韓翎的手去十幾米外的飯館。她有些強撐出來的熱情，拿着浸滿油污的菜單，“小翎，點一個韭黃肉絲和肉丸子湯好不好。”

韓翎：“肉丸子湯換成番茄炒蛋。”

曹秀梅皺眉，“破番茄又不值錢。”

韓翎不說話，看着她。

曹秀梅後知後覺，她讪讪放下菜單，對老板說：“一個韭黃肉絲，一個番茄炒蛋。咱們老熟人了，飯就不收錢了哈。”

老板應聲。

曹秀梅正回頭，看着女兒，“小翎，你瘦了。”

韓翎：“軍訓是這樣。”

而後陷入沉默。韓翎吃了飯就回家，曹秀梅将剩下的鍋盔便宜賣了，也匆匆回家。

三層小樓，家裏添了家具，還算溫馨，韓翎躺在床上養神。

大半個小時後，樓下傳來動靜，沒一會兒，曹秀梅就上來了。

屋裏清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更別扭。

“天氣熱，媽去給你熬綠豆湯。”曹秀梅進了廚房。

韓翎盯着天花板，其實什麽也沒想。

這個家原本有四口人，韓大強長年病重，曹秀梅為了給他治病，花光了家裏的錢。

後來韓大強去世，曹秀梅傷心過後，靠賣鍋盔養活一雙兒女。她對兒子如珠如寶，對女兒則冷淡許多，給口飯吃，給件衣服穿。

‘韓翎’又無措又迷茫，更加努力幹活，讨好媽媽和弟弟，曹秀梅對此很得意，認為自己訓女有方。

一切變故在韓翎十二歲那年，她接弟弟放學，路上小轎車失控，向他們撞來。

她醒後是曹秀梅的瘋狂辱罵，“你為什麽沒死，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轎車主人逃逸，又沒監控，死了就白死了。曹秀梅恨的發狂，所有怒火傾瀉給女兒。

很奇怪，對于曹秀梅的辱罵，韓翎毫無感覺，并且迅速住校。曹秀梅斷她學雜費生活費，韓翎向學校說明情況，打了借條。

曹秀梅追到學校鬧，被保安架出去。韓翎在初中待了兩年不回家，某一天曹秀梅服軟了，讓韓翎回家，并且把韓翎欠學校的錢補上了。

韓翎對她說，“我會還給你。”

曹秀梅破口大罵，“我對你的生恩養恩，你還得起嗎，你這個白眼狼。”

韓翎扭頭回了宿舍。一年後韓翎考上C市5中。她們這個小地方其實沒辦法報那麽好的高中，韓翎事先查到5中招生辦電話，跟對方說明情況。

中考後她拿着漂亮的分數前往C市5中，又參加5中的模拟中考，成績極為出色，才成功上學。

5中給了她20w，免除她在校一切費用。

她拿着這筆錢回家，小鎮的房價不貴，15萬塊就能買一棟三層小樓。但曹秀梅積蓄微薄，這些年一直在租房。

韓翎以曹秀梅的名義買下房，曹秀梅很想硬氣的說不要。

“不要争無端的氣，沒必要。”韓翎平靜講述。

“你生下了韓翎，好賴養大了韓翎，我會還給你。”這個話很奇怪，韓翎在對話中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自稱“我”。

曹秀梅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又沒說。

她拿着房産證，一直以來堅持的某些東西好像碎掉了。

‘養什麽女兒啊，都是賠錢貨’

‘女兒都是別人家的’

‘供女兒讀個屁的書，他媽的虧本買賣’

女兒有用的，她的女兒在15歲就給她買了房，房産證寫的她名字，她一個人的名字。她終于有個安穩住所了。

次日，韓翎帶上禮物水果去看望曾經的初中老師，她想請老師們和校長吃飯，對方婉拒了她。

韓翎笑笑，離開了。

之後韓翎的初中班主任和校長分別在禮盒裏發現一萬塊錢的紅包和感謝信，還有韓翎的聯系方式。

暑假，韓翎去學了搏擊。搏擊館不太正規，不像正經搏擊，更多是灰色地帶鬥狠的招數，殺傷力極強。

練武需要體力，她花錢給自己配營養餐。十幾歲的身體，可塑性出乎意料的強，她又有悟性，最後離開時，連搏擊館教練都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凡事多想想。”

韓翎點點頭，背上書包，一身陳舊衣衫去5中報道了。

她沒想到會遇見晏淮，跟晏淮相處的每一天都很快樂。

所以她這次回老家處理一些事情，她跟曹秀梅說，她以後會住校三年，不會回來。

她說她以後會給曹秀梅30萬，但如果曹秀梅再跑去她學校鬧，她今後不會再出一分錢。

曹秀梅讪讪，在冷面的韓翎面前，少見的弱氣，“小翎，媽以前糊塗，以後不…不會了。”

韓翎：“嗯。”

韓翎又說，“我以後會越來越忙，基本不會回老家，你還年輕，有房子有手藝，你願意的話，重新找個人也可以。”

曹秀梅面皮漲紅，“你胡說什麽？我…”

“這很正常。”韓翎打斷她的話，“你今年37歲，僅僅中年而已。花錢打扮一下自己吧。你的錢還是你的錢，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那30w等我上大學後，我會去找兼職，分幾年打你卡裏。”

曹秀梅想反駁，想辯解。然而韓翎已經起身回屋。

次日早上，曹秀梅煮了綠豆稀飯，還特意去街上買了油條和肉包，興沖沖的跑回家，學着電視劇裏，母親無奈又寵溺的敲響屋門，溫柔喚：“小翎，吃早飯了。”

“小翎？小翎別睡了，油條涼了再吃會鬧肚子。”

無人應她。

曹秀梅試着擰門把手，門很輕松的打開了，屋內空空，床鋪整潔。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

她慌慌張張的去拿手機，撥打電話。

“什麽事？”電話裏的聲音很冷淡，一下子把曹秀梅要說的話凍住了，好半天曹秀梅才道：“小翎，你去哪兒了，媽給你買了……”

“我回學校了。”電話結束。

曹秀梅放下手機，獨自坐在桌邊吃早飯，兩個人分量的油條和肉包撐的她肚子疼，疼的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