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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座的都是人精,全都敏銳地抓住了一點——林晚是個戲子。
方才巴結林晚的幾個,此刻面色可謂精彩紛呈,而趙知府的夫人朱氏更是直接退了兩步。
戲子抛頭露面,雖然也是靠本事賺錢,總歸容易叫人看輕,尤其是這些鼻孔朝天的官家夫人,哪裏會願意纡尊降貴同一個戲子打交道。
林晚看在眼裏,熱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林晚傷心了,姜芙自然就高興,見朱夫人如此上道便主動攀談上去,“這不是朱夫人嗎?小時候跟着母親吃席,曾見過朱夫人幾回,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朱夫人還是這樣年輕。”
這上了年紀的女子就沒有不喜歡旁人說她年輕的。
于是,朱夫人忙拉了姜芙的手一同道旁邊的羅漢榻下坐下,“唷,才不過幾年不見,姜小姐就已經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了?你母親可還安好,我記得她到了冬日就愛咳嗽。”
朱氏自然看出了姜芙與林晚的不和,甚至說是針鋒相對。
照理說朱氏也不該得罪容璋,可林晚這樣的戲子,料想容璋也未必對她上心,自然不願為了她得罪忠勇侯府。
這就是這些官夫人的厲害之處了,其實本不過是泛泛之交,偏就能記住你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倒顯得多熟絡似的。
這話一出,其他夫人立即就多看了朱氏一眼,沒想到知府夫人與侯夫人淵源甚深,卻說若只是一般的侯府便罷,這忠勇侯府的姜家祖上可是開國元勳,丹書鐵卷在手,故去的老侯爺曾登臺入閣,便是現在的忠勇侯,也是鎮守一方的一品武将。
原先那些還在猶豫要不要捏着鼻子去奉承林晚的官家夫人,頃刻間便有了計較,紛紛随着朱氏搭的梯子投靠了姜芙的陣營。
富商夫人們最是圓滑,既捧着姜芙,也不冷落林晚,但林晚看得出她們不過是害怕得罪容璋,眼裏的不屑還是藏不住。
林晚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花旦,可今夜這出戲卻實在是唱不下去,偶爾觸碰到一道目光都疑心是在笑話自己,簡直是如坐針氈。
酒席剛剛過半,她便迫不及待離開了泓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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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涼亭中,林晚坐在石凳上遙遙看着泓一閣的燈火輝煌,她也曾期盼過這推杯換盞的熱鬧,可如今眼裏卻只剩下恐懼。
恐怕只要她有這層身份在,便永遠融不進這樣的場合。
林晚離開的動靜自然沒逃過姜芙的耳目。不幾時,姜芙便耀武揚威地出現在了林晚面前。
“這就受不了了?”
林晚擡眸見是姜芙,轉身就要離開。
“這才哪到哪啊?”
“若是這你都受不住,那等你将來進了門,面對整個國公府幾百口人的閑言碎語,你又當如何自處?”
說不得姜芙是懂得如何戳人心窩子的,林晚一聽這話,心中更是鈍痛不已,她瞪向姜芙的眼神帶着幾分恨。
“你瞪我做什麽?難不成我說錯了?”姜芙輕笑道。
她自然沒說錯,世人提起戲子時,雖然不至于是對青樓楚館的态度,但是也總是有幾分輕慢在。
屆時,她當如何應對呢?
見吓唬得差不多了,姜芙便遞了一個眼色,緊接着畫眉抱着一個木匣子上前,還規規矩矩朝着林晚福了福身,“林姑娘,這一千兩銀票是我們小姐的心意。”
打眼一瞧竟是一沓一百兩的通寶銀號的銀票,林晚霎時就怒了,“姜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姜芙倒是沒再賣關子,“我要你離開世子爺。”
林晚只覺得可笑,即便真要有人用銀子來侮辱她,那個人也不應是姜芙,世子爺都說了不會娶她。
但架不住姜芙是個會氣人的,沒能叫她笑出聲來,“世子爺對你這麽好,你便是這樣報答他的?非得叫他淪為茶餘飯後的笑柄不可?”
像榮國公府這樣的人家找媳婦哪怕是妾也要小官家出身,納一個戲子的确會惹人笑話。
這話卻似刀子一般尖利,将林晚的心刺得百孔千瘡,容璋是這世上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那樣天上皎月一般的人物,怎麽能因為她而有了污點呢?
可她離了他還能有什麽活路?天大地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是以,林晚便閉了閉眼,盡管心裏對容璋懷有滔天的愧疚,她愣還是沒點頭,“恕我不能應承姜小姐。”
姜芙今日之所以當衆揭穿林晚的身世,其實就是等在這裏,她以為她讓她體悟到了她即将會面臨的困境,然後便能用銀票輕松打發她。
她以為她出手已經夠大方了。
一千兩銀票,足夠她豐衣足食一輩子,她的表姐長寧伯的千金出嫁的嫁妝也不過一千兩銀子,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
這讓姜芙惱羞成怒起來,“世子爺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
她不願意放手,無非是圖更大的富貴,不是自私是什麽?
果然聽她又道:“是啊,我本來就是個自私的女人。姜小姐也知道我們這種人的,因為出身不好,更是要不擇手段往上爬,好容易遇到世子爺這樣金玉滿堂的男人,又怎麽會這麽容易放手呢?”
姜芙面露鄙夷之色,以為她是要讨價還價,“兩千兩,你最多就值這個價。”
林晚苦澀地笑了笑,“我以為姜小姐會讓我開價呢,卻原來不過如此嗎?”
言下之意,卻是連兩千兩都瞧不上,可恨的是這已是姜芙能拿得出的所有現銀。
等姜芙敗興而歸,林晚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堅硬的青石塊地面上哭了起來。
從來沒有哪一刻,林晚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世,那是一種即便你想解釋你不是為了錢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的無力感。
卻說男賓那邊的天水閣,姜遠握着一杯茶在吃,不經意斜睇一眼容璋,正被幾個商人圍着敬酒,才不過入仕三載,他竟然已可在這些老東西面前游刃有餘,倒真是不容小觑。
本當是個靠着祖蔭的二世祖,空有一副迷惑女人的好皮囊,才勾得他妹子魂不守舍。
結果人家不過短短數日,便召集了一方鄉紳名流,更是一頓飯便解決了三十萬兩銀子的缺口,原本倒也沒有多少缺口,不過容璋想要重構整個太湖周邊的地下管網,這就是個大工程了。
朝廷向來國庫吃緊,自然不會撥這份款項,這才有了今日的事。
此間事了,太湖數百年來的沉珂舊疾得以徹底解決,可謂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不僅太湖周邊的百姓會感念其恩德,便是皇上也會龍顏大悅。
姜遠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剛一回到住處聽小厮說了今日女賓席上鬧出的動靜,當即招來姜芙說話,“聽說你今日刻意為難那個戲子?”
“是又如何?”
然姜芙既然敢做自然也不怕,卻也沒敢交代她拿銀子逼人走的事。
姜遠不認同地皺了皺眉,“男人家可不喜歡善妒的女子。”
聽這意思,似乎又不反對她嫁給容璋了,姜芙因笑道:“兄長頭先不是還叫我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如今怎麽又像是不反對了?”
姜遠便将今日男賓席上的事撿了重點說給她聽,“容璋今日這事辦得漂亮,只怕皇上也得另眼相待,他這個年歲就有這份才幹,入閣登壇指日可待,你若是嫁了她,将來侯府也算是多一份助力。”
姜芙聽過後也是會心一笑,她的眼光自然是好,然而笑過後又是一陣的沉默。
花兒太豔了,總是有撲不完的狂蜂浪蝶,一想到林晚那清豔的臉,那纖秾合度的身段,可不就是花叢中最美麗的那只蝴蝶,一想到出自容璋口裏的那些誅心之言,姜芙便眼裏發毒,恨不得手撕了那只花蝴蝶。
容璋剛下席,關勝便将女賓那邊姜芙聯合各官家夫人排擠林晚的事說了,可等容璋上了馬車,見到獨自垂首哭泣的林晚面上卻并沒有甚麽情緒。
林晚像是被欺負的幼獸終于看到主人一般,容璋才一坐在軟塌上,就被她不管不顧便撲向了懷裏,“我給世子爺丢臉了。”
白地團花紋圓領袍子筆挺的前襟被抓皺,容璋不由t得眯了眯眼,擡手剛要想要将她扯下,又瞥見她哭得如爛桃兒一般的腫泡眼,始終是沒有狠下心來,只手拐了個彎放在了她的背上,還輕輕地拍了拍,“是爺沒本事,這才叫你受人欺負。”
關勝在外聽見這話,登時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那些官家夫人,只怕是要倒黴了,打狗還看主人呢,更何況是自家主子這麽護短的性子。
林晚聽了這話卻是哭得更兇了,她倒是寧願他罵她幾句,也好過把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更顯得她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她心裏暗暗發誓,往後一定要好生服侍容璋,以報答他這份相護之恩。
是以,等兩人到了住處,林晚便下去到了廚房,煮了一碗酸梅湯給容璋醒酒,回來的馬車上她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她也只能為他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林晚先把湯端去書房,他回來時總是在書房,可今次卻不在,又去到主屋,門開着她很容易就進去了,依舊是沒人。
如今天寒地凍的,林晚擔心醒酒湯冷掉,便去找溫茶水的木桶,想要放在熱水裏溫着,卻在彎腰放下湯盅時,灑了一些酸梅湯在手上。
這間屋子與淨室相連,林晚便轉身往淨室去洗手,只是她才剛推開淨室的門,便直接呆住了。
緊接着,鼻血一滴一滴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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