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西班牙

十一月份的西班牙，氣候依然溫和。

江衍北一身白色休閑裝，戴着耳機在馬德裏的街心廣場上散步。

樹蔭，白色的雕塑，還有舉着手機拍照的游客。

陽光還很盛。

記憶告訴他，他很熟悉這裏。

十多年前，小江衍北第一次被父母帶到馬德裏，來看望外公外婆時，這個廣場也和現在差不多。

那個時候，外公牽着他，他瞪大眼睛，看滿廣場飛起又落下的鴿子，興奮地大喊。

旁邊有一位在喂鴿子的西班牙大叔，聽見了，朝這個說外語的小男孩露出善意的微笑。

然而十多年後，當他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已經看不見那個喂鴿子的大叔了。

甚至，那個牽着他的手的慈祥老人也已經不在了。

江衍北垂着眼眸，耳機裏是熱情的西班牙舞曲，但一字一句聽到耳裏，卻有一種慢悠悠的惆悵。

盡管江衍北清楚地知道，這些都不是他的記憶。

但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他已經活到了戲裏。

走到廣場最後一座雕塑前時，耳機裏熱情的舞曲突然被打斷，褲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

是傑克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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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北拔下耳機，直接把手機放在耳邊，聲音淡淡的。

“喂？”

電話那頭傳來傑克嚼着米飯含糊不清的聲音，

“江哥，林導找你呢，說今天天氣好，下午先拍你的戲。你啥時候回來啊？”

江衍北看了眼時間，快到西班牙的中午了，他想了想。

“我現在回。”

“啊？哦。那北哥你吃午飯了嗎？要給你留盒飯嗎？”

江衍北邁腿走出廣場，言簡意赅，“不用。”

然後啪的挂了電話。

原諒江小隊長是一個有素養的歌手。

所以對聲音有點敏感。

這樣在電話裏嚼着東西說話。

……實在是太難聽了。

其實今天已經是11月19號。

離《王》公開也有3天了。

前天晚上，VI組合的數字專輯開始銷售，但那時候，江衍北剛好在飛往馬德裏的飛機上。

馬德裏。

——就是林喬露決定的海外拍攝地點。

其實一開始，編劇定的是摩洛哥，那裏有一個據說很漂亮的小鎮。

色彩浪漫，非常符合齊妙的性格。

關鍵是還免簽。

……

但是江衍北以前高中畢業時，和林西泊約着一起去旅游。去過的地方裏面就有那個小鎮。

到了之後才發現，實地和宣傳照，簡直就是網紅照片和真人的區別。

——天差地別。

所以最後，他們商量來商量去，還是來了西班牙。

不過吧，國外的場景基本都是藺南的戲份，江衍北就那麽兩三場，一個下午就可以拍完。

他來西班牙，名義上是工作，實際上更像是來跟團旅游的。

雖然團長林喬露表示很愉快。

其實，整個劇組的人都很愉快。

一來，江衍北會說西班牙語，劇組多一個江衍北，簡直就多了一個強大的随行翻譯。

二來，江衍北外公家非常大。

而劇組這次赴海外拍外景，就帶了十來個随行人員，一棟大房子完全住得下。并且設備齊全，幹淨整潔，一直有家政在整理照顧。

——一下子就省了一筆住酒店的錢。

三來，江衍北的外公還是有點背景的。江衍北從小，每個假期都跟着他瞎晃，在西班牙認識很多人。

而且這些人，想來也知道，基本不是什麽普通人。

劇組的拍攝許可、取景許可等等必要手續，江小少爺一出馬，解決的都很容易。

——不過這一點，出于低調的原因，只有林喬露清楚。

總的來說，帶江衍北來西班牙拍戲，起碼比預算省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和金錢。

當然了，這種高層的糾葛，劇組的一般工作人員是不清楚的。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江衍北的外公是一位西班牙土豪，有一個很大的房子。

然後江衍北的西班牙語說的很溜，什麽時候想出去溜達溜達買點東西，找江大佬就可以了。

……

至于江大佬。

這兩天都沒有他的戲，他完全就是來享受時光的。

而且跟林西泊和東方朔那種窮游不一樣，他是高級度假的水平。

并且他過分到什麽程度呢。

平時，江小隊長除了有事吩咐，或者隊員有事找他，基本不會在群聊裏出現。

但是，自從他來到西班牙之後，開始天天發照片。

他不發微博，也不發朋友圈。

他只發到B.T的群裏。

風景照美食照泳照床照。

每天發三波，發完必@三個成員。

三個成員，一個回到了山上開始荒野求生，兩個今天早上剛下窮游的飛機，按着計算器算怎麽樣省錢。

Emmmmm

江大佬發了一張甜品照。

并關心地附：午飯吃的好麽？

成員：這不是他們隊長是VI派過來的間諜吧？

……

事實上，江衍北到了西班牙之後，就沒怎麽登過微博了。

不登他也知道，估計鋪天蓋地全是VI組合的宣傳。

環藝就是這樣的公司，非常舍得在宣傳上花錢。

而兩個組合就差一天發歌，這本身也是一件比較微妙的事。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而且，一旦被壓過，那就很凄慘了。

因為這意味着你發新作品的這段時間，大家關注的全是你對手組合的消息。

以前，由于VI龐大的粉絲基礎和衛千行選秀出身自帶的熱度，基本是無往不利。

然而這次，卻是環藝失策了。

不說誰的作品質量高吧，也不談誰在圈內的人脈廣，買的熱搜時間久，公衆號推薦力度強。

單說兩個組合這次，發布的作品本身就有性質上的差別。

B.T發的是單首歌，而且還是全免費的，所以圈內好友、輝影前輩怎麽花式推薦都不為過，用一些調侃或者親近的語氣，反而更能引起粉絲的好奇。

一搜，就可以聽了。

但VI不同，他們這次發行的是一整張數字專輯——付費購買。

那你讓其他明星怎麽推薦？

難道還真像粉絲一樣一首首分析然後鼓勵大家都去支持嗎？

他們只能轉發微博，然後發一個公式化的“好聽，推薦，希望大家支持。”

可能忠實粉絲是會去了解一下的，路人粉，路人，基本上就是當作廣告略過了。

而且B.T歌有質量，MV有質量，視頻又被各大公衆號轉發了一遍。

受衆平臺很廣。

已經撩起來的熱度，一下子是很難消的。

所以後來，環藝也反應過來了。

他們開始重點強推某一首歌。

這下子，粉絲數量大和宣傳的作用才顯露出來。

不過呢，這些都是陳經紀人和B.T宣傳負責人要關注的事情。

江小隊長拍戲很忙，暫時不想管。

粉絲們已經習慣了，都跑去傑克那裏看旅行日記。

……

江衍北走出街心廣場後，提着手機，打算直接回劇組。

不過路過一家花店時，他看到門口一大簇一大簇開的燦爛的花花草草，想到家裏蔫蔫達達的向日葵，還是擡腳走了過去。

花店門口左下方擺了一盆滿天星。

小小的花朵，密密的，看上去很可愛。

江衍北伸手想提起來。

結果手指剛觸到花盆邊，身後就傳來一陣風鈴聲。

他直起身轉頭。

……

“哎呦！”

——後背撞到一個堅硬的腦袋。

這個聲音。

清清脆脆，三分吃痛，三分吃驚。

……

真是太他媽熟悉了。

陽光灑滿整個街道，将門口的花團錦簇染上金的燦爛。

花店門口，站着一位高大的英俊少年。

在他身前，是一個揉着腦袋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了件駝色的長外套，裏面是白色長裙，棕皮鞋，頭發黑長直，散落在肩上。此刻，她正睜着大大的眼睛仰頭看向面前的男生。

陽光。花朵。少年。姑娘。

這個場景，美得不可思議。

當然。

如果忽略姑娘腳邊摔落的相機。

然後鏡頭拉近。

少年皺着眉頭問姑娘。

“你怎麽老是不好好上課到處跑？”

……

羅曼蒂克愛情片立馬變成歡喜冤家偶像劇。

哦不，也可能是情景喜劇。

——因為這一回，相機是真的摔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