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冬夜

不過, 就在雜志預售進行的如火如荼，B.T團隊開始充滿信心地進行專輯制作的這段時間。

江隊長身上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說不大不小。

因為世界上有一種東西, 你愛惜了比天大，你不在乎比塵埃還小。

——人命關天。

——又或者命比紙薄。

……

那天晚上, 在工作室完成最後一首歌的後期制作之後，時間已經是一如既往的晚了。

但是, 由于雜志拍攝工作完成, 《莫名其妙》早已殺青，《雙生》的宣傳活動也告一段落了。

所以江衍北第二天, 就有史以來第一次, 沒有任何工作安排。

于是他和制作夥伴還有攝影師一起，在食堂吃了夜宵之後。

就打算回宿舍認真地睡個覺。

可能也是時間湊的巧吧。

剛好那天，江衍北有個在法國開酒莊的朋友回國, 特意送了幾瓶酒給他。

再加上專輯的前期工作都已經完成了。

所以吃夜宵的時候，江隊長難得有情調地開了瓶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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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人小夥伴是個懂紅酒的人，研究了一會，暗自估算了一下這瓶酒的價格之後。

拍了張照片發到微博上炫耀。

——夜深人靜，燈光昏黃。

仔細一看。

還有那麽點燭光晚餐的感覺呢。

——雖然，是跟兩個胡子拉碴的大老爺們一起。

不過喝了酒嘛, 自然就不能開車了。

剛好宿舍離公司也不遠。

江衍北就幹脆走路回去。

當然, 身後還跟着盡職盡責的攝影師。

不過, 剛出公司大門。

江衍北就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

——因為身後不僅跟了個攝影師，更遠的地方，還有一位穿着連衣裙的長發女孩。

不湊近, 不拍照，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這麽默默地跟在身後。

像個鬼魂一樣。

……

——好吧，其實是粉絲。

為什麽江衍北知道她是粉絲呢。

因為這女孩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有好多次，B.T幾個成員在公司工作完走回宿舍的時候。

都能看到她默默跟在身後的身影。

有時候可能還會有其他粉絲吧。

但這個姑娘是一定都在的。

江隊長，東方朔、許科南，甚至西泊大哥都跑過去勸過她幾回。

但是并沒有什麽用。

女孩只是倔強地看着他們，眼神孺慕，聲音誠摯，然後可憐兮兮的。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就想這樣靜靜地送哥哥們回家就好了。”

……

……

西泊大哥無語哽噎。

——他們自己還是半大的少年呢，怎麽勸得動年紀小世界觀還不成熟的青春期小姑娘呢。

算了，反正B.T的宿舍地址大部分粉絲都知道，也不怕洩露機密什麽的。

只好丢之不管了。

所以這會，江衍北看到這個場面。

微微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什麽。

只是吩咐攝影師別拍進去，就徑直回宿舍了。

不知道為什麽。

這個女孩的眼神，讓他下意識地想到那個年少時墜樓的姑娘。

都是這樣靜靜的，沉默的。

卻帶着讓人心驚的執拗和倔強。

……

江衍北有些煩躁。

于是扯出耳機，打算聽歌。

不過剛打開播放器，他的動作就頓了頓。

……

……不對。

江衍北突然停下腳步。

身後的攝影師猝不及防，差點撞上他。揉揉後腦勺，疑惑地問，“怎麽了？”

江衍北沒有回答。

他只是轉過身。

身後的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

……非常的不對勁。

江衍北對聲音一向敏感。

他想起剛才聽到的，似乎有些淩亂的腳步聲。

近乎不可聞的嗚咽。

還有沉重的拖曳聲。

一下。一下。

……

“打110。”

少年突然肅起臉，果決地向攝影師吩咐着，一把就把手機扔到他身上。

然後邁開大長腿，向來時的方向跑去。

……

“啊？啥？诶，等等，你要去哪兒啊？”

攝影師被他的動作給弄懵圈了，舉着相機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想追上去，又想到少年最後丢下的那句話，只好手忙腳亂地放下攝影機，拿出手機開始報警。

“喂，是110嗎……哦，我們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您能派人過來一趟嗎，地址是……什麽事？我也不知道啊……總之您先派人過來吧！肯定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

十幾分鐘之後，等到攝影師搭着警車找到江隊長的時候。

他正在一條巷子裏。

壓着一個看不清具體模樣的男人，一拳一拳往下砸。

那力道，讓人忍不住縮了縮。

“你叫啊，你他媽有本事再叫啊！”

……

“你殘了麽，你這麽厲害你哭什麽，起來再打啊！”

……

“雜碎。沒種。你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孬種！”

……

攝影師默默地關掉攝影機。

然後沉默望天。

終于反應過來的警察連忙上前拉開他們倆。

少年被拉開，甩甩手，額角還有一點輕傷。

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神冷漠，斜眼沖癱在地上的男人挑釁地丢下一句。

“揍你跟揍棉花糖一樣，沒勁。”

“……”

淩晨兩點多，路燈和監控都沒有顧及到的巷子尾。

此刻卻顯得有些擁擠。

江隊長正冷漠地倚着牆，一言不發。

然後踹了踹腳邊的男人。

男人已經被揍的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了，靠在牆角，身體微微顫抖着，發出微不可聞的喊疼聲。

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是一個衣衫淩亂抽泣着的少女。

面容熟悉。

——赫然就是那個綴在他們時候的姑娘。

……

警車的燈一亮一亮的。

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警察無奈地拖起地上的男人，拽上警車。

“你們都跟我回去做個筆錄吧。”

然後瞪了無語望天的攝影師一眼。

……

默默吃瓜的攝影師：……

啊咧，關我什麽事？

不管攝影師怎麽想，他最後還是作為目擊證人對整個案件進行了重述。

一字一句，言辭果決而客觀，全都是在罵那個□□未遂的人渣。

……

等到筆錄做完，少女的爸爸媽媽趕到警察局接她回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四點鐘了。

雖然女孩是真的不懂事，追星追的差點毀掉自己的清白。

但她的父母都還算明事理。

并沒有像一些氣急攻心，就胡攪蠻纏的父母一樣，把這一切都怪在江衍北身上。

——

警察局門口。

衣着打扮充滿書香氣的中年夫人正含着淚，不住地跟江衍北道謝。

“謝謝您，真的是謝謝您。”

“……我們這段時間工作都比較忙，沒有時間管她，要不是您……真的真的謝謝您……”

……

至于少女的爸爸，此刻還沉默地站在警察局裏，一直用鷹之眼盯着那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

……

江衍北沉默地接受了婦人帶着淚水的謝意。

他想了想，緩緩問，“我能不能跟您的女兒說幾句話。”

……

婦人微微一愣，然後連忙點頭，擦了擦眼淚退到一邊，給他們兩個騰出空間來。

十二月的冬夜，已經很冷了。

北風呼呼地吹着，把少年臉上的額發吹的有些亂。

他靜靜地凝視着眼前還抽泣着，卻努力睜着眼睛仰頭看着他的小姑娘。

然後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的。

“你再這樣，我會讨厭你的。”

……

小姑娘無措地咽哽着，“北、北哥……”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晚上我沒有反應過來，你會經歷什麽？”

……

小姑娘越發哭得可憐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只知道一個勁地道歉。

“對、對不起……，北哥、哥哥……”

少年的眼裏沒有一絲憐惜，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夜風又起，滲入衣領裏。

帶着凜冽的寒意，讓人瑟瑟發抖。

少年臉上的面色很淡，眼神冷漠，聲音似乎也帶上了冬夜裏凜冽的寒意。

——讓人瑟瑟發抖。

“聽說你已經十八歲了。”

“你該長大了。”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嗓音微沉，唇邊看不出絲毫笑意。

“成年人，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應該考慮到後果。”

“沒有人有義務，去幫你彌補你自己犯的錯。”

江衍北回過身，看向不遠處眼眶通紅又開始跟攝影師道謝的中年婦女。

他微微揚眉，夜風拂過額角，在少年眼裏吹起一點漣漪。

他的聲音淡淡的。

“哪怕是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