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意思

“你畫的？”

這句話一問出來, 黎渦當時腦袋就死機了。

“那、那個，我剛才翻微博, 剛好看見這張圖，所以就, 那個……”

她站在門口躊躇着不敢進去，結結巴巴的, 也不知道自己解釋了些什麽, 直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下去，蔫蔫地垂着腦袋。

她想起之前表姐的勸告, “別沖動, 小心到時候朋友都做不成。”

朋友都做不成……

那真是太可怕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沒有深究這其中的原因，反而放下了手中的畫稿, 語氣很随和，“畫的不錯啊。”

黎渦擡起頭，眨了眨眼睛。

“站在那裏做什麽，不想要禮物了？”

……哦。

女生松了一口氣，走進去，接過他遞過來的禮物袋, 盡量做到自然, “這是什麽？”

袋子不小, 還被塞得鼓鼓的。

黎渦好奇地打開來，發現裏面全部都是大包小包的吃的，什麽奶片蜂蜜零食之類的, 雜七雜八，簡直就像小學生去春游時候的裝備。

雖然收獲了禮物很高興，并且因為是面前這個人送的所以更高興，但是

黎渦郁悶地往下翻，“我看起來有那麽貪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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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經紀人從來都不用擔心她的體重控制的。

江衍北倚着桌子，視線還落在之前那張畫上，聲音懶散，“就是因為你吃太少，所以才讓你多吃點。”

他跟她拍戲那麽久，感覺這姑娘的食量比貓也大不了多少了。

“咦，這是什麽？”

一大堆五顏六色的零食當中，終于看見一個不是吃的的禮物，黎渦扒拉開其他包裝袋，把那個硬質的東西拿出來。

一只巴掌那麽大。

紮着兩個麻花辮，穿了條大紅色的連衣百褶裙，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一口大白牙。

——是一個捧着肚子傻樂的小姑娘。

“是不是長得很像你？”

耳邊突然響起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

……

雖然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偶像，對于追星狗來說，偶像說什麽都是對的，但是女生還是不可置信地舉起手上的娃娃，瞪大眼睛。

“我長得，這麽醜？”

劉海剪得跟鍋蓋似的，臉上兩酡濃重的腮紅，牙齒還缺了一塊，明顯就是屬于換牙期的小朋友。

在他心裏，她笑起來就是這麽智齒又傻缺的嗎？

黎渦都快要哭了，開始深刻反省自己之前，究竟給愛豆留下了什麽印象。

“別傷心。”男人拍拍她的腦門，笑着挽救她的自尊心，“女大十八變，她以後肯定會變好看的。”

——雖然那聲音促狹中帶着頑皮，一點都不像是在安慰。

黎渦喪喪地收起玩偶，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但是很快，她就沒有心思糾結這個了，因為一旁男生的話題不知道為什麽，又重新拐回了那張畫上，挑着眉毛問， “你什麽時候學的畫畫，我怎麽一直沒見你畫過？”

黎渦一看他拿起那張紙就要緊張，眼神一直跟随着他的手，連語氣都弱了幾分，“從小學到初中一直在畫，後來高中因為學習太忙，就沒再學了。”

“那個師兄，我真的是随手亂畫的，就是剛好在微博上看見了這張圖，一時無聊，就……”

男人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反正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原因，反而有點好奇地問，“你學了多少年？”

“……八年吧。但是我有三年多沒怎麽認真畫了，手生了很多。”

“學了八年啊。”男人的指尖落在那句話下方，“就這麽放棄，不覺得可惜？”

“可惜……還好吧。其實，畫畫這種東西，是需要熱情和天賦的。我好像沒什麽天分，而且也沒什麽創作熱情。當初學畫畫的時候，一開始還有點興趣，但到後來，完全就是應付媽媽和老師，平時能不拿畫筆就不拿畫筆，更別說不學了之後，反正只要有點時間，都是拿來看小說。”

……

會議室靜了一靜。

男生挑挑眉，沒有說話。

黎渦是叨叨絮絮念完有一會，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腦子短路地都說了些什麽。

能不拿畫筆就不拿畫筆。

有點時間，都是拿來看小說。

剛好看見這張圖，無聊……

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結果一擡頭，又看見男人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仿佛帶着了然，又仿佛帶些訝異。

“那個……”

“既然畫的是我。”江衍北收起手上的畫稿，揚眉輕笑，“不如就當作是回禮吧。”

“啊？”

“我辛辛苦苦給你挑了那麽多禮物，難道你就打算空手套白狼？”

黎渦眼睜睜看他把那張紙收起來，頓時驚惶，“啊，不是，那個師兄，回禮這麽重要的事情，我還有別的……”

“雖然這份禮物看上去比較簡陋。”

然而對方壓根沒有在意她的回答，反而直接打斷她，直起身，唇角勾出一個肆意的弧度。

“不過看在這是你難得的創作熱情下發揮的産物，勉強就給你抵消吧。”

說完，他彈了彈女生的腦門，揮揮手，“好好看劇本，別偷懶。”

然後就帶着畫稿，揚長而去。

……

什麽？

什麽簡陋？

他的那個娃娃那麽醜，但是這張畫，她可足足畫了有一個小時呢！

啊，不對不對。

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他為什麽突然一時興起要拿走這張畫？

他都不問點什麽嗎？

她的解釋他聽進去了沒有？

相信了嗎？

……

真是要瘋了要瘋了！

黎渦心系自己的畫稿，一直到晚上，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江師兄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坐起來，抱着枕頭，凝眉沉思。

跟她說晚安。給她帶禮物。還拿走了她的畫。

這壓根就不像是她愛豆的性格裏會做的事啊。

難道……

黎渦下意識地抱緊了枕頭。

不行不行，別腦補千萬別腦補。

這個世界上，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想太多。

但是……

“但是什麽？”

輝影旁邊的一家日料店裏，陸寧溪好奇地擡起頭，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問道。

黎渦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心裏的話念叨了出來。事實上，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思考着這個人生難題，跟閨蜜約出來吃飯，也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就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清楚，難受。”

陸寧溪夾起一個壽司，眨眨眼，“什麽事，你說出來，我幫你參謀參謀呗。”

“你啊？算了吧，你和我也差不多，半斤八兩。”

“我和你差不多？”陸寧溪咬到一半的壽司就這麽停在那裏，想到什麽，忍不住露出一個揶揄的笑，“黎黎，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沒啊。”

“哦。”她了然地點點頭，“那就是有喜歡的人了呗。”

……

“說吧，發生啥了，是人家拒絕你了，還是主動跟你表白了？”

“都不是。”黎渦終于洩氣，趴在桌子上，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又困惑又沮喪，“他沒有拒絕我，也沒有跟我表白，但是我總覺得，以他的性格，這種相處模式根本不像是普通朋友。”

“比如說咧？”

“比如說……比如說會和你微信聊天，會在零點祝你生日快樂，會給你帶禮物，還會……總之，他其實真的是一個很冷淡的人，以前，他連發幾個字的短信都嫌麻煩。”

陸寧溪點點頭，語氣理所當然，“那他就是在撩你喽。”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直接表白了好麽。”黎渦喪喪地撐着腦袋，“關鍵是，我覺得是我先撩了他，還是那種無意識的蠢撩。”

“……你怎麽蠢了？”

就是特別特別蠢。

女生嘆了口氣。

“……然後他就把畫拿走了。關鍵我當時實在太緊張了，說話有點不經大腦，情不自禁就把心裏話念出來了。”

“我覺得，你這整個過程，就是在變相的表白诶。”

“不過，”陸寧溪實在好奇，抓住她的胳膊，“我能知道這位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男神是誰嗎？我跟你同學三年，也沒見你跟哪個男生走的近過，別告訴我，你是一見鐘情啊？”

……

“說吧說吧，我真的想知道，你這種幾乎六根清淨的人，是怎麽陷入凡塵的。”

“黎黎？”

黎渦擡起頭，思索了一會，然後靠近閨蜜，“那我跟你說了，你要替我保密哦。”

“放心放心，你們娛樂圈嘛，我懂的啦。”陸寧溪眨巴眨巴眼睛，滿臉都是求八卦的好奇，“是不是哪個男明星？我認識嗎？有名嗎？”

“……有名。非常有名。有名到我再努力，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哎呦，別說喪氣話嘛。黎黎你想想，你師兄還是B.T隊長呢，誰還能比他名氣高呀！”

“……就是我師兄。B.T隊長。”

—— “江衍北。”

……

壽司在齒間松開，一圈圈散下來。

陸寧溪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