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冰淇淋

美國拉斯維加斯的演唱會安排在聖誕節前半個月。

街道上都已經有了節日的氣氛。

有的時候B.T四個人遮的嚴嚴實實地走在路上, 能透過櫥窗看見裏面裝飾漂亮的聖誕樹。

就連他們出去吃飯，也發現咖啡包裝杯上已經換成了和聖誕有關的圖案。

江衍北、許科南和東方朔三個人還好, 他們只是略微被這氛圍感染，而對于在美國長大的林西泊來說, 聖誕節在他心裏的分量，就和春節一模一樣。

所以演唱會準備的時候, 他一直在計劃着要給粉絲們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他想了很久, 還神神秘秘地找了隊長，搗鼓了兩三天, 最後握着個U盤出來, 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哥，你遇到什麽好事了？”

酒店房間裏，許科南正在往自己臉上抹保濕霜, 一邊透過鏡子看了西泊大哥一眼，好奇地問道。

拉斯維加斯的氣候很幹燥，幹到連鐵骨铮铮的男子漢許科南，都不得不抹起自己最讨厭的護膚品。

“你想知道嗎？”

林西泊順手把U盤塞進口袋裏，一邊直接把老幺價格高昂的皮鞋當成拖鞋穿出去吃晚飯，然後在關門前回頭做了一個鬼臉, 語氣得意。

“反正我不告訴你。”

……

“明天彩排不就知道了嗎。”

許科南都快對這個幼稚的大哥無語了, 嘟囔了一聲, 翻了個白眼，繼續對着鏡子心無旁骛地抹保濕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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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般西泊大哥的驚喜都是不可信的，但是一旦摻上北哥, 那就不好說了。

北哥出手，動靜從來就沒小過。

……哎呦，好煩。

其實他好想知道哦。

——于是知道的時候

“卧槽，不是吧北哥，你花了多久時間寫的？”

彩排那天，許科南聽着音響裏傳來的陌生的音樂，再聽見臺上西泊大哥熟練的rap，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問隊長。

江衍北正在檢查流程表，頭也沒擡，随口回了一聲，“他自己寫的，我只是幫他後期改了一下而已。”

不僅僅是因為聖誕節，還因為這場演唱會，林西泊年紀比較大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會來，真的可以算是全家都來看他的演唱會，所以他特別重視。

找了隊長出主意之後，江衍北直接建議他準備一首歌的Solo。

所以，林西泊就興沖沖地閉門兩三天，寫了一首新歌出來。

而且現場表演的時候，舞臺效果還做了飄飄揚揚的雪花和火焰，他的歌曲裏又幾乎全是快節奏的英文rap，人在舞臺上興奮地竄來竄去，整個氣氛簡直好到爆炸。

許科南在後臺瞠目結舌地看着，指着屏幕，“這、這、這不就是大結局嗎？北哥我們待會上去唱慢歌，難道不會被觀衆罵死嗎？”

試想一下，開party的時候，主持人把氣氛都炒起來了，又突然熄滅，大家會是什麽感覺。

……

罵死倒不至于，但粉絲還是有點懵。

因為林西泊是倒數第二首，把全場情緒鼓動到超級高的時候，接下去突然就是四個人的結尾慢歌，然後禮花灑下來，音樂不斷，一看就是要結束的樣子。

——觀衆無法接受。

所以過了幾分鐘，幾乎沒有人離開，幾萬人在觀衆席上齊聲喊“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

沒辦法。

江隊長舉着話筒，額角還有汗，眼眸晶亮，帶着笑意，“再來一首？”

粉絲揮舞起應援燈，大聲道，“Yeah！”

“所以，你們想聽哪一首呢？”

這一次回答就比較亂了，下方喊什麽的都有，會有人讓跳舞的。

還是林西泊眼尖，扯着隊長的袖子，非常興奮，“江江，你看那是不是Salad？”

Salad？

沒聽Jake說他們要來啊。

江衍北挑挑眉，往林西泊手指的方向望去。

——喲，還真是。

于是他直接拿起話筒，唇角有一抹頑皮的笑意。

“啊，好像來了一些朋友，要不要邀請他們一起唱？ ”

粉絲們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是管他呢，既然是偶像提出來的，那麽當然

“Yeah！”

江衍北伸手擡頭示意了一下，攝像師立馬領悟，鏡頭伸向他示意的方向。

“哇哦！”

反應慢半拍的許科南怪叫了一聲。

果然，鏡頭投在大屏幕上的畫面，赫然是內場戴着帽子的Salad五人，這會都捂着額角，無奈地笑着。

明顯對自己被演唱會當事人認出來這件事，非常的不可置信。

然後在其他觀衆興奮的尖叫和主動讓位中，走上舞臺。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因為對于美國粉絲來說，自從《Nine》出來之後，就一直期盼着他們兩個組合再合作，所以這會，看見幾個人直接現場同框了，心情就激動地很。

只有江衍北微微挑眉，又往之前Salad坐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攝像機已經很快移開，人頭攢動中，熟悉的臉轉瞬就找不到了。

他皺皺眉，不知道是自己看錯了還是怎麽的，但在演唱會沒結束上，只能先收回目光，專注舞臺。

而既然Salad都上來了，那麽安可曲肯定就是《九》了。

中英文合唱，節奏輕快又炫酷，就在粉絲熱烈的應援和燈光中，Salad和B.T共同享受了洋洋灑灑不停的禮花，結束了拉斯維加斯的演唱會。

也就是在美國的最後一場演唱會。

甚至他們演唱會剛結束，就有許多粉絲直接在推特、INS各種社交網絡上請求加場。

其實到達每個國家，都會有這樣大批量的留言，有的時候，如果日程适宜，團隊确實會考慮到粉絲的意見，多加幾個城市。

但是大部分時候，計劃表太緊，只能遺憾無視。

——就比如現在的歐美場次，因為行程滿，壓根空不出時間來。

演唱會結束之後，Salad因為還有事，所以簡單聊了幾句，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就離開了。

B.T幾個人回到後臺，洗完澡整頓好自己，打算出去吃大餐。

但一回頭，卻發現自己隊長正窩在沙發上，握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北哥，出去吃飯不？”許科南一把撲過來，攬住隊長的脖子，笑嘻嘻地。

然而隊長頭也沒擡，語氣裏有淡淡的嫌棄，“你怎麽整天就想到吃飯。”

……

“……那你不餓哦。”

老幺委屈極了，“人餓了不吃飯會死的！”

“是麽。”

江衍北不想跟他讨論這麽深層次的問題，随口應了聲，就拿着手機往外走，“你們去吃吧，我還有點事。”

“不是這大晚上的你還有什麽事？”

“江江你真不去吃飯？”

“北哥我難得請一次客，你這是不給我面子是不是！”

……

——隊長已經走遠了。

他對自己的視力和記憶很有信心，思考半天，覺得肯定不是自己看錯了。

于是披上大衣，戴好帽子和口罩，又用圍巾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才走出場館，一邊打電話。

“嘟——嘟——喂？”

電話響了兩聲，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你在哪？”

“……诶？”

“我在演唱會上看到你了。”男人的聲音通過話筒，帶着淡淡的笑意和磁性，“發個定位給我，我過來找你。”

……

半小時後，江衍北在咖啡廳門口看見了正在低頭等人的姑娘。

把自己裹得跟只粽子似的，垂着腦袋，雙手縮在口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尖。

然後他大步走過去，敲了敲她的腦袋。

“小黎渦。”

女生猛地擡起來，眼裏倒映着路燈的光，亮晶晶的，她一下就彎眉笑起來。

“江師兄你來啦。”

異國的街頭，男生因為身高，俯視着面前的少女，低聲問，“來看演唱會為什麽沒告訴我？”

“因為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啊。”

小姑娘努力仰起腦袋，但是因為圍脖太厚，下半張臉還是埋在深紅色的毛線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而且師兄你這麽忙，不想麻煩你。”

“這是麻煩嗎。”江衍北直接給了她一個爆栗，虎着臉教訓她，“你一個小孩子，怎麽整天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

身後咖啡廳的門口有一盞溫暖的吊燈，此刻光落在女生的毛衣外套和頭發上，顯得暖融融的。

她歪歪頭，眼裏有笑意，“嗯，所以我現在知道啦。”

“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什麽？”

黎渦搖搖頭，“不吃，晚上吃東西會胖的。”

……

江衍北已經對她嚴苛的飲食習慣無語了，懶洋洋地擰起眉毛，就直接拉過她的胳膊。

“你還在長身體，再吃十頓飯也胖不到哪裏去。”

“不行啦，我上次因為吃完了師兄你送的零食，已經胖了很多了，經紀人都叫我控制體重了。”

“而且我都成年這麽久了，身高已經兩三年沒變了，不可能再長身體了。”

“師兄，要不我們去逛街呗，難得街上裝飾的那麽漂亮，為什麽非要把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面呢。”

“實際上……”

“知道了。”男人停下腳步，語氣裏帶了點無奈，“我餓了，你陪我去吃行不？”

黎渦立馬點頭如搗蒜。

……

但是他們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符合江隊長心意的店。

拉斯維加斯夜晚出來的人不多，開的店也少，最後，他們還是去了便利店，打算找點零食吃。

黎渦看他大手筆的一包一包往購物籃裏塞，情不自禁想起了之前他帶給自己的禮物，有點無奈，“師兄，你吃的完嗎？”

“放心。”江衍北很淡定，“只要有許科南在，沒有吃不完的東西。”

甚至結完帳之後，他還給女生塞了一個棒棒糖。

“為什麽給我這個？”女生郁悶地拿着棒棒糖，“江師兄，我在你心裏，就是那麽幼稚的人嗎？”

“幼稚有什麽不好，你沒發現小孩子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傻樂。”

男人轉過頭，揉揉她的發頂，輕笑一聲，“多開心。”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黎渦理順自己被揉亂的頭發，努力跟上他的腳步，認真地說，“我都快二十了，要是在古代，說不定孩子都生出來了。”

“……”

江衍北被她煞有其事的話逗笑了，“得了吧，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誰是孩子了！”

小姑娘迅速反駁，鼓了鼓腮幫子，又偏過頭，看見他唇角的笑意。

然後頓了頓，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停下腳步。

“江師兄，你別總把我當小孩子看。”

“我今年十九歲，再過四個月就二十歲了，按照法律來算，都已經可以結婚了。”

“我的室友都跟我說，說我再不戀愛就老了。”

“江師兄，其實有一件事情我藏在心底很久了，我必須要告訴你。雖然很有可能，一說出來結果會比現在更糟。”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說，我……”

“小黎渦。”

男人突然轉過頭，手上拿着杯冰淇淋，聲音裏有溫柔的笑意，“你要不要吃這個？”

……

剛剛鼓起勇氣，打算要表白的話就這麽被噎住了。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但是已經不用三而竭了，黎渦一被打斷，那份視死如歸的勇氣就已經衰竭，那幾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她郁悶地推開他的手，悶在圍巾裏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就帶出點生氣和委屈。

“雖然廣告都是騙人的，但是師兄你還是不要輕易請一個女生吃哈根達斯的好。”

“為什麽？”

“你沒聽說過它的廣告語嗎？”

小姑娘情緒低落，連态度都變得不是很熱情，“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

“這麽成功的廣告營銷，師兄你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

“所以說，這種行為很容易讓人誤會的。特別是女生，最容易想多了，想的多了有時候連覺都睡不着，飯都吃不好……”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現在才反應過來男人剛才回答了句什麽，猛地擡起頭，語氣驚訝，“你知道？”

“我知道，所以才請你吃的啊。”江衍北勾起唇看她，目光專注，眼裏仿佛有熠熠星光。

“你要不要？”

……

“師兄，你真的，我是說，非常非常認真地，要請我吃這個的哦？”

“嗯，非常認真地。”

他挑着眉，聲音裏有認真的笑意，“也是非常認真地，想問你願不願意。”

……

“算了，吃一口就行了。”

江衍北看她一勺一勺，往嘴裏丢的開心，忍不住伸出手阻止，“大冬天，吃這麽多冰淇淋，小心肚子疼。”

女生看着他把手上的哈根達斯拿走，沒有說話，但眉眼彎彎的，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江衍北挑起眉，“這麽開心？”

“對啊。”她被拿走冰淇淋，現在已經拆開棒棒糖在吮，跟個孩子一樣傻樂，“特別開心。”

男人停下腳步。

寂靜無人的街道，只有昏黃的路燈作伴，風有點大，吹過行道樹飒飒作響。

好像在伴奏。

他忍不住彎下腰，附在她耳邊，聲音輕輕的，帶着滿滿的調笑和愉悅。

“喔喔，你這麽喜歡我呀？”

——喔喔。

她的小名。

一定是上次打電話，媽媽這麽叫她的時候，被他聽到了。

黎渦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就灑在耳邊，喉間有低低的頑皮的笑聲。

靠的很近。

那種感覺，跟拍戲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是一下子就心如擂鼓，臉頰緋紅的不一樣。

——我喜歡你。

比你認為還要早很多就已經喜歡你。

喜歡你站在舞臺上握着話筒的肆意霸氣，也喜歡你懶懶散散倚在沙發上玩游戲的安靜。

那些情感像種子深埋在心，無數個日夜裏被欣喜和忐忑澆灌。

生長，抽芽，新葉，幼樹，古木。

然後逐漸在心裏蔓延成茂密的原始森林。

就是喜歡你。

語言也成為誤會，眼神傳遞間臉頰會緋紅，只看得見你有多好，然後覺得自己有多蠢——逐漸形成死循環，無藥可救。

她伸出手，慢慢的，堅定地環過他低下來的脖子，然後把自己埋進他的肩膀裏。

“特別特別喜歡你呀。”

……

“因為想更靠近你一點，所以進了輝影。”

“想跟你念同一所學校，所以努力學習，就算被調劑到一點不想學的專業也沒關系。”

“因為太喜歡你，所以不敢打擾你，不想麻煩你，就算是跟你主動說一句話也要糾結好久才下定決心。”

“我本來一直打算，就這麽偷偷地喜歡你就好了。”

“可是又忍不住貪心，忍不住，想再離你近一些。”

“在今天以前，我都做好了被你拒絕，然後連朋友都做不成的心理準備。”

“但是，謝謝你，謝謝你也剛好，喜歡我。”

……

江衍北一直沒有說話，聽着她認真的聲音在胸口響起。

一字一句，非常清晰。

然後他勾唇，輕笑出聲，胸膛傳來一陣愉悅的震動。

他的語氣又輕又親密，他的懷抱又暖又安心。

他說，

“這真是我莫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