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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原本虞旌醫生周六的排班是休息,但是周五下班之前,他意外得知遂徊向醫院前臺預約借用禁閉室,還提出了需要配備止咬器、束縛帶等工具的要求,于是他周六又特意起了個大早過來,捧着杯咖啡樂呵呵地旁觀喜羊羊鞭笞蛇精。
抵達塔醫院之後,遂徊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冷淡下來,陰沉沉地在站着,像一具沉默寡言的雕塑。
這個地方帶給了他太多不好的回憶,混亂、狂躁、黑暗與背叛。
應帙向導醫提供預約信息,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轉過身,就看到虞旌穿着常服,舉起咖啡朝他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虞醫生。”應帙也禮貌地回以問候。
“早上好,難得見你以這麽清醒的模樣來醫院。”虞旌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拍了下遂徊的肩膀,“護士會帶你去新的禁閉室。”
“謝謝。”遂徊垂着眸微微欠身,随後跟上已經在旁等候的小護士。
“他的狀态看起來比以前要好上很多。”虞旌倏然對應帙說,抿了口咖啡,“你把他照顧得不錯。”
“我沒有照顧他。”這不是應帙謙虛,單純就是實話實說,“他是自己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會使用智能終端,頭疼知道往他身邊蹿,還矢志不渝地騙吻和騙标記。
虞旌輕笑了一聲,沒說話。應帙倒是想起什麽,問:“虞醫生,聽說您的父親是塔校長?”
“嗯?聽誰說的?”虞旌又喝了一口咖啡,純正的冰美式,大半杯的冰塊在黑漆漆的咖啡液裏浮沉,看上去就苦到了舌根。
“易承瀾。”
“哦,他啊……都說了我贏他是出于實力,都過去多少年了,還非認為比賽裏面有黑幕。”虞旌笑了笑,“而且我的父親是上、上屆校長,早就調走了,你連任學生會主席那事,可別指望跟我打好關系之後能跟這任校長說上什麽話。”
“……你誤會我了,虞醫生,我倒也沒那麽勢利,每個行為都有目的性。”應帙面無表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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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旌捧着咖啡點了點頭。
三秒後,應帙:“那你和這屆校長是什麽關系?”
虞旌:“……”
……
這一回,遂徊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把自己捆上了束縛椅,引路的護士也從旁協助。小護士看起來弱柳扶風,實則力大無窮,使勁渾身解數差點上腳蹬,就為了确保遂徊被捆得像一顆粽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扣上最後的合金止咬器之後,她面朝監控比了個手勢,幹脆利落地離開了禁閉室。
遂徊莫名有些緊張,默默數着心跳聲,等到數字抵達三位數的時候,走廊上響起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每一聲都恰好踩在了心跳的節拍上,很快,銀發向導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
他下意識地喉結滾動,難耐的焦渴感抓住了他的心神,山青色的眼珠緊緊盯着進門來的男人不放。
應帙無視了困在他身上的這道灼熱目光,有條不紊地在遂懷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将十指交錯擱在大腿上,說:“現在有兩種選擇。”
“第一種是我先對你進行精神安撫,你會因為過度防衛症陷入狂亂,然後我強行通過攻擊鎮壓你,進入你的精神域;
第二種,省略前面不必要的細節,我直接強行鎮壓你,進入你的精神域。你選擇哪一種?”
遂徊:“……”區別在哪裏?
應帙:“我最開始的打算是第二種,但是虞醫生向我們推薦第一種,因為他說他今天看到我們的時候,倏然有一種直覺,或許我就是唯一的那一個,精神力不會讓你産生過敏反應的向導。”
話音未落,遂徊就已經屏住了呼吸,目光不受控制地望向監視器,又落到應帙身上。虞旌提出的設想實在令人心癢難耐,光是想一想那種可能,就無法不向往他與應帙之間獨一無二的奇跡與緣分。
“聽他的試試吧。”遂徊激動地說。
應帙點了點頭:“好。”
——十分鐘後。
事實證明,虞旌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
應帙的精神力剛進入遂徊的精神迷霧,哨兵的眼神就變了,兇悍與嗜血逐漸浮現在眼底,雙瞳幽深如點燃的兩盞鬼火。遂徊痛苦地晃了晃腦袋,努力把那些暴戾的念頭驅逐出腦海,保持理智,但他的這些掙紮注定都是徒勞無功的。
很快,止咬器後他兩側的犬牙變得鋒利尖長,撐得口腔無法完全合攏,分叉的舌尖也從唇間縫隙中探出,無力地微微垂下。
無數根無形的精神觸梢在廣袤迷霧中摸索着、探尋着,如同翻騰的浪潮,粗暴地撥開擋路的障礙,肆無忌憚地拍打着周邊的一切。
“嘶——”遂徊煩躁地掙紮起來,朝膽敢侵入他私有領地的向導發出駭人的恐吓叫聲。隐隐綽綽的蛇鱗紋路在他眼角浮現,人類的圓形瞳孔也被豎瞳取代,瞳仁四周遍布深色的脈絡。
沒有什麽所謂美好的例外出現,哨兵排斥着一切膽敢踏足他精神域的外來力量,快速陷入了狂亂期。
他憤怒地掙紮和咆哮着,束縛帶深深勒到了肉裏,留下一道又一道刺目的紅痕。同時,遂懷的腰部以下也明顯出現蛇變意向,但因為雙腿被分開捆綁在椅腳上,精神體态一直沒有能融合成功。
少了那條麻煩的蛇尾,倒是讓應帙多了些許安全感。他迅速調整至應戰狀态,山羊巴弗滅站在身側,如同骁勇善戰的騎士,為主人提防着意外情況出現。
精神領域內,應帙已然找到了正确方位,鋪天蓋地的精神觸梢迅速在召喚下集結,凝聚成龐大的精神力鞭,而他又在鞭子高高揚起的剎那猛地擡起了眼。
槿紫色的瞳,宛若深夜波瀾的海域,詭谲而神秘。
遂徊早已嘗過精神力鞭的苦頭,知道那鞭子落到精神壁壘上的時候到底有多疼,即使處于失去理智的狀态,他也本能性地發出了一陣寒顫。
應帙沒有手下留情,可就在無形的精神力鞭落下的同時,他眼角突然抓取到一道飛速向他襲來的黑影。
即便他已經在發現危險的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但S級哨兵的攻擊又怎麽可能是一名A級向導可以躲開的,應帙僅僅來得及避開致命要害點,随即便被一根鋼棍般的重物狠狠打在了胸口,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翻了出去。
腥甜味瞬間充斥在唇齒間,應帙半跪在地上嗆咳了一聲,咳出星星點點的血沫,好歹沒有嘔出大口的血來。他捂住生疼的胸口,擡起頭,注意到方才擊打他的東西正是遂徊的尾巴,從尾椎處延申出來碗口粗的巨大蛇尾。
當然,此刻的遂徊也絕不好受,他的精神壁壘被向導的鞭子敲得地動山搖,整個人眼前一黑,令人窒息的劇痛在精神域彌漫。
即便如此,他仍舊嚣張地龇着牙,橄榄綠漸變黃白色的蛇腹不耐地在地面敲打,鱗片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威懾性十足。如果不是因為遂徊被綁在束縛椅上姿勢不便,屁股壓到了部分蛇尾,讓它無法靈活自如地進行攻擊,方才那道打在應帙胸口的攻擊才不會這般‘輕描淡寫’的威力,很大概率會讓向導倒下去就再沒機會爬得起來。
“……”應帙迅速估量了一下蛇尾的長度,後躍避到安全距離以外。與此同時,虞旌焦急的聲音也從他的終端響起:“應帙,你沒事吧?”
“沒事。”應帙用指腹抹去唇角的一點血跡,留下一條暈染開的緋紅。
監控畫面內,所有人都認為這名受傷的向導或許會惱怒,又或許會畏懼,但令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鏡頭下的銀發男人緩緩揚起了唇角,那是一個受到挑釁之後興致盎然的笑容,他接下了哨兵遞來的戰書,并準備還以顏色。
熟悉的黑色羊角簪盤起了長發,應帙将一縷碎發別到耳後,緩慢移動着,尋找遂徊最難以發力的角度和方位,他的矩形瞳孔能夠注視到周身340度的物體,警惕着那條随時會發起偷襲的蛇尾。
精神領域內,他又一次舉起了長鞭,遂徊仿佛是察覺到了危險那般,率先發起攻擊,但這一回應帙有所防備,巴弗滅勇猛地為他扛下了這一擊,緊接着應帙快速攥住蛇尾的最尖端,繞圈纏在手掌上。
遂徊尾部受控,好似受到了最嚴重的挑釁,他順勢猛地收緊蛇尾,要将冒犯他的人活活勒死。
但就在此刻,揚起的長鞭落下,哨兵痛得周身一軟,瞬間失了力氣。
應帙立刻趁機将這條尾巴繞着遂徊的座椅纏了兩圈,接着取出備好的簡易束縛帶,将它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與其歌頌奇跡,不如準備充足的工具保障自身的安危,應帙對這一點堅信不疑。
沒了唯一的武器,遂徊就如同砧板上待宰的蛇肉,兩道輕輕的鞭子抽下去,他便再也沒了脾氣,敗獸一般嘤嘤求饒着,碧色眼瞳好似掰碎了的翡翠,僅剩那點能活動的尾巴尖讨好地磨蹭着應帙的手背,祈求着對方能夠放過自己。
“打開精神壁壘。”應帙命令道,口吻中帶着勝者獨有的傲慢。
遂徊怯怯地哆嗦一下,乖乖照做。
明明是安撫,每次開始之前卻非要先打上一架,搞得雙方都受傷,應帙微微放松下來,胸口的疼痛感瞬間重新彌漫,他捂着肋骨坐到座位上,無奈地阖上雙目,開始沒有任何頭緒的精神梳理工作。
……
遂徊是懷揣着對天生一對、獨一無二的幻想失去了意識,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病床上,耳邊隐隐傳來虞旌的聲音,說是需要靜養,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痊愈……
他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見了不遠處同樣躺在病床上的應帙。
沒有換回去,遂徊心想,精神梳理不是交換身體的條件……
緊接着,他又注意到應帙此刻外套僅僅是披在肩頭,而且是敞開的,他的胸腹纏繞着數圈白色的繃帶,左手背上還紮着點滴。
“喲,醒了?”站在應帙病床尾的虞旌注意到遂徊睜開了眼睛,笑着揮了下手,“醒了就沒事了,那我先走了。大周六的,我還千裏迢迢跑過來免費加班,真是自讨苦吃……”
“謝謝虞醫生。”應帙禮貌地回應道。
房門開啓又關閉,遂徊陡然意識到什麽,一下子坐了起來,赤腳踩在地板上急着下床。下一秒,厲聲呵斥便在他耳邊響起:“躺回去。”
“……”遂徊身體一僵,沉默地坐回床上。
應帙瞥他一眼,在腰後墊了一個靠枕,點開終端查看新收到的信息:“斷了根肋骨而已,髒器沒有損傷,沒什麽大問題。”
遂徊垂着頭,依舊是沉默。他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封閉而陰沉,一句話也不肯說。
應帙就當是這人內疚心疼了,想着他為了這家夥斷了條肋骨,也是該讓罪魁禍首好好內疚一會,于是便故意晾着遂徊沒有多言。
信息庫裏有一條新文件來自于特工會主席秘書。秘書長從不會單獨給他發信息,這必然是出自主席的授意,應帙一喜,心想着有沒有可能是前幾日的視頻通訊過後,父親察覺到他的吞吞吐吐和行為異常,于是特意遞來關心和問候,結果點開查看,裏面的文件是參與此次聯合生存賽的軍校成員名單。
“……”
他們一家三口真是如出一轍的事業心極強,就連表達關心的方式都如此的特別。
打開文件,名單內秘書長還貼心地替‘太子爺’排了名,将各項數據都較為優秀的軍校學生按序號一一規範排列,照片、成績、家庭背景、喜好特長一應俱全,每個人的名字後面甚至還備注了聯系方式。
是個人就能料到,即便塔校長盡量地将比賽規則傾向公平,但真正頂尖的軍校人才在下周一之前,肯定早就已經被有權勢的塔本地生預定完了,所以老應主席利用職位之便給親兒子稍稍微微謀了點信息差。
應帙倒也不是什麽光偉正的人物,一定要用實力和人格魅力說話。一點無傷大雅的便利而已,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來自老父親的好意。
随着文件一同發來的還有秘書長的友情提醒:生存賽還有一條隐藏規則,将在下周各方隊伍組建完畢之後宣布,此次比賽全程都将進行實時直播,支持率前十名的隊伍會有1%至10%的觀衆投票分數加成。
挺時髦啊新校長,還玩上了直播?
“遂徊——”應帙轉過頭,想和遂徊商量一下這條新規則,但他的喚聲卻卡在了喉嚨裏。隔壁床鋪上現在空無一人,而病房的窗戶大敞,遂徊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應帙:該死的灰小子又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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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