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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遂徊:“……”

遂徊:“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又想了想:“我也可以是這個意思。”

“……”

應帙看着遂徊,遂徊看着應帙,兩人面面相觑,不一會又一齊笑出了聲。

“應帙,”遂徊心情松快了不少,傾身跪上床,散發着幹果香氣的銀發從肩側垂下,散在柔軟的被褥上,他好奇地問,“你媽媽是個怎樣的人?首席哨兵,應該是那種強勢但又不失溫柔的人?”

“她……?”應帙斜依在靠枕上,思索了一下,“很難形容,但肯定和強勢溫柔沒什麽關系。”

遂徊心目中英姿飒爽的銀發女将軍形象破滅,變成了——白發雙馬尾魔法少女。

“……”他趕緊把這個污染性極強的幻想摒除腦海,以防日後見到了應帙母親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應帙點開終端,熟練地翻找,在相冊中尋出了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畫面中,應識箋穿着白色向導禮服,站在座椅後方,而一名銀色短發的女性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一襲修身的黑色哨兵禮服。

随着應帙的操作,照片動了起來,變成一段短暫的錄像。應識箋低下頭,和恰巧在同一時間擡頭的女性對視,兩人相視一笑,女人伸出手,将快站出畫面的男孩笑着攬回來。

遂徊的目光先是落在照片中央的哨兵身上,随後又随着她的動作,看向這名穿着小西服的男孩。

此時的應帙還沒有如他父親一樣留長頭發,銀色短發兩側,冒出兩根比筍尖還要嫩的羊角,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的他被母親拉回懷裏,雖然本人努力板着臉裝作面無表情,但腰下葉片形狀的白色絨毛羊尾卻像小狗似的瘋狂左右搖擺。

畫面定格在應帙站到應識箋身前,左手被母親牽住,右肩被父親摟過的那一刻。

遂徊安靜地看着這張全家福,左手指尖無意識地小幅抽動兩下,又被他緊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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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逐漸變好,他的精神域有了解決的途徑,他得到了父母為他留下的東西,他只敢遠遠窺視的向導躺在他身邊,給他看羊羔時期的自己。

他不該繼續貪心了,但或許,他也可以再貪心一點……

……

周一中午,一周一度的學生會幹部例會照常開啓。宣傳破冰促融的虛拟橫幅撤下,會議主題改成了‘沖刺期末、喜迎長假’。遂徊坐在主席臺首位,打着哈欠聽臺下一個又一個部長說廢話。

這些好事的部長說完廢話還要假惺惺地恭賀一句,說主席在生存賽上表現優異,在星網上大紅大紫;還說主席慧眼識珠,和您共隊那名插班生哨兵可真是厲害,打我們就跟打兒子似的。

話題的中心人物應帙泰然坐在會議室最後方的角落,垂眸慢條斯理地翻閱着哨兵電子課本。如果期末考試當天,他在遂徊的身體裏,那這些記憶這些課件就是為他自己打算,如果那天他和遂徊都在本人身體裏,那理解這些課件就是為了鞭笞教導遂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會議進程過半,他按揉因保持同一動作僵硬的後頸,擡起頭,就看到耿際舟在主席臺上朝他各種擠眉弄眼。

“?”應帙皺眉。

見‘遂徊’滿臉莫名,耿際舟揶揄地朝他比劃出大鑽石的手勢,又對口型:落難貴公子。

應帙眉頭皺得更緊:“……”蘿蔔給工資?

見兩人雞同鴨講,會議一結束,耿際舟立刻搶在遂徊前面殺到應帙面前,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你小子還跟我裝?”又賊眉鼠眼地湊到應帙耳邊竊竊私語:“這事你告訴應帙沒?”

“……”應帙沒有傻不愣登地問什麽事,短暫的停頓思考之後,他面色不變地搖了搖頭,“沒有說。”

“真沉得住氣。”耿際舟褒揚道,“拿錢砸出來的愛都是虛假的,我們就是要憑個人魅力征服向導,患難見真情,我支持你。”

應帙隐約意識到什麽,回過身,就見遂徊抱着一沓文稿快步走了過來,等人站到跟前,他試探着起了個頭:“那塊石頭……你知道了?”

遂徊動作微頓,和他對上視線:“……你果然知道。”

耿際舟瞪了下眼睛:“你也知道?”

“我當然知道,”應帙說,“反倒是你們,怎麽知道的?”

去食堂的路上,三個人就‘知道’一詞可以如何組句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辯論,還沒等他們讨論個所以然來,三人竟然迎面碰上了應帙的父親,應識箋。

應主席并不是一個人無聊在塔裏遛彎,他的身後跟着一名黑衣哨兵,應帙在身存賽決賽圈裏見到過他,是應識箋的保镖,而應識箋的身側還有一名哨兵——

一名身材、樣貌俱年輕的哨兵,但面部表情卻老成又嚴肅,黑發棕眸,穿着一絲不茍的黑色哨兵制服,走路姿勢相較應識箋也堅毅穩重許多,如果應識箋行走如流水如清風,那他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應帙先反應過來,上前半步微微彎腰:“校長好。”

耿際舟跟在後面打招呼:“聶校長。”

聶仰止擡起眼,目光掃過耿際舟,落在了‘遂徊’的身上。他認認真真将這名黑發哨兵從頭到尾掃視一遍,颔首回應:“……你們好,二位在生存賽上的表現都非常亮眼。”

應帙替遂徊接受了這道可謂是盛贊的高度評價,耿際舟作為那個明顯是附帶随口誇一句的,也不要臉地嘿嘿說沒有沒有。

不過奇怪的是,在聶校長和應帙、耿際舟互動期間,遂徊竟然一直沒什麽反應,既不打招呼也不動作,只注視着塔校長的臉,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身上,這才後知後覺地收回視線,“……校長。”

“應帙。”聶仰止朝他點點頭,“你一直很優秀,各個方面都是。”

“謝謝。”遂徊也替應帙接受了來自塔校長的誇獎。

“去吃飯吧,下午要是沒課就去圖書館寫卷子,別一天到晚看終端,眼睛都要看瞎了。”應識箋像是每一名尋常父親那般唠叨着,他朝三人擺了擺手,和塔校長一起漸行漸遠。

應帙目送他們離去,直到确認人已經走遠,這才拽住遂徊手腕,小聲問:“怎麽了?你一直盯着校長看做什麽?”

“……我看他有點眼熟。”遂徊刻意湊到應帙耳畔,不顧耿際舟嚷嚷着有什麽不能說給我聽的,壓低了聲音,“但一時之間說不上來像誰。”

“你今天是第一次見校長嗎?”應帙疑惑,“他确實不愛露面,但開學第一天在臺上講過話,你那時候不是在嗎?”

“有嗎?”遂徊毫無印象。

眼見着耿際舟因為被見色忘友的發小孤立,正賭咒發誓要和‘應帙’斷絕關系,應帙只得将遂徊的話語轉變一個主語告訴耿際舟。

“就這事兒?”耿際舟又嘻嘻笑起來,變臉變得比天還快,“你當時光顧着看小應主席了,哪記得看校長那老頭啊。”

“校長老嗎?”應帙皺眉,“他好像和虞旌醫生同屆的。”

“……完全看不出來,”耿際舟說,“就他那老派的樣子,像是和應帙他爸同屆的。”

遂徊的關注點比較歪:“和虞醫生同屆?那他都當塔校長了,虞醫生連個科室主任都沒混上……?”

應帙、耿際舟:“……”

三人默默去食堂排隊,應帙看着寡淡的哨兵餐毫無胃口,特別是看到遂徊和耿際舟點了一堆重口味的菜品,擱他面前胡吃海塞的時候,就更是郁悶。

等到吃完出來,遂徊還是沒想出來校長到底像誰,應帙在售賣機前買了三瓶飲料,遞給他一瓶,又将另一瓶抛給正在旁邊買零食的耿際舟,“想不起來算了,聶校長他長得像不像誰,也不重要。”

遂徊開蓋一口氣喝完大半瓶汽水,還是有點放不下聶校長到底像誰這一點,一直到耿際舟坐在圖書館隔間裏轉了十分鐘筆,倏然靈光一現,側過椅子對‘應帙’小聲道:“诶,你說遂徊一直覺得聶仰止眼熟,但又說不清原因,有沒有可能……聶仰止是他爸?”

遂徊:“……”

“是不是邏輯一下子就通順了!”耿際舟覺得自己是天才,“都是黑頭發,這點也對上了,有錢、有權,高等級哨兵。”

“我覺得以他的年齡生不出我這麽一個好大兒。”應帙憑借S級哨兵出衆的聽覺将耿際舟的胡言亂語盡收耳底。說着,他擡手敲了下遂徊的腦袋,“卷子做完沒,沒做完走什麽神?”

“他影響我。”遂徊委屈地控訴。

“別找借口。”

“……”

應帙和遂徊在耿際舟面前基本已經沒有在演了,只維持着一些表面的窗戶紙,還是一捅就破的那種,但即便耿際舟覺得這兩人之間的互動簡直不可思議,‘遂徊’敲‘應帙’的額頭讓他好好寫作業?他竟然依舊沒有往靈魂互換那方面想,而是給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我是不是忘了吃藥,出現幻覺了。

這樣一想,耿際舟發現中午他好像确實忘了吃藥。

應帙移過視線,看到耿際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藥盒,裏面除了他一直在吃的藥片以外,還多了兩種不同顏色的膠囊。

“易叔叔給你新開的?”應帙問。

“嗯。”耿際舟一口氣含進嘴裏,拿飲料沖了下去,“對了,我爸還讓我問你,你的精神域問題要不要也讓他幫你看看?”

應帙和遂徊對視一眼,同時開口:“好啊。”“不用了。”

兩人因為彼此截然相反的回答沉默了一瞬,再次同時出聲:“那算了。”“行吧。”

應帙、遂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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