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于阗國

第0039章 于阗國

心裏喊得很大聲, 現實裏卻是一聲不吭。

屈雲滅回頭看看丹然離開的方向,然後又把頭扭回來, 看看桌上殘留的茶水果皮。

準備動作都做完了,他便雲淡風輕的問蕭融:“你見過黃克己了?”

蕭融:“……”

居然裝沒聽見。

蕭融今天心情還行,便放了他一馬,沒有跟他較真。撩開衣擺,他重新坐下去,然後拿開茶壺,看了一眼底下燒着的炭火。

一邊用夾子扒拉裏面的炭火, 他一邊回答:“見過了,這孩子受了許多苦,黃言炅對他的态度他全都看在眼中, 他心有不甘,便不想那麽簡單的離開黃言炅。”

屈雲滅不懂:“那他還想做什麽?”

不管怎麽說黃言炅都是他叔父, 他總不能對他動手吧。

這就是如今最畸形的一點了,父親殺了兒子, 父親無罪,兒子拒絕父親的要求,兒子要進大牢。

哪怕官府沒有把這個兒子扔進大牢,只要這事傳出去了,很快就會有“正義人士”趕來教訓這個兒子, 打一頓都是輕的,就怕引來清風教的那些刺客,二話不說就取了這個兒子的性命, 然後還要大肆宣揚, 說自己做了一件多好的事。

偏偏風俗如此, 上到皇家、下到平民, 人人都覺得這個十分正常。黃言炅雖然不是黃克己的父親,可他是他的叔父,叔父也占了一個父字,黃克己便不能大張旗鼓的對他做什麽。

屈雲滅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周邊只有瀑布撞擊石塊發出的水聲,還有炭塊互相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蕭融也裝沒聽見這個問題,突然,他放下夾子,又把話題拐回到了丹然身上:“我與丹然姑娘說了一個提議,不知大王感覺如何?”

蕭融說的提議就是讓布特烏族去免費行醫,屈雲滅愣了愣,他倒不反對,只是——

“羅烏他們不喜歡見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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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融問:“是不喜歡見生人,還是不喜歡見中原人。”

屈雲滅抿唇:“都有,布特烏族不擅長與外族人打交道,而中原人又……頗為敵視外族人。”

蕭融笑笑:“中原人敵視的是胡人,布特烏族的長相與中原人有些差異,所以被他們統一歸到了胡人的範圍中,只要說清楚就行了。先讓布特烏族分享他們的醫術,以醫者和病患的關系拉近兩族的關系,讓城中百姓對布特烏族有了印象,然後再将布特烏族不等于胡人這個概念展現到百姓面前。躲得越遠,二者的關系便越僵硬,大王也不希望自己的母族總是居住在城外吧,一直看着他們被誤解,大王不難受嗎?”

屈雲滅皺了皺眉,雖然他對蕭融所說的有些心動,但更多的,他還是覺得不妥:“你不是異族人,不知道走出來有多難。”

蕭融沉默片刻,驀地,他笑了一聲:“大王說得對,我的确無法感同身受。那大王就不要思考這些難題了,将它當成一個要交給底下人的命令吧,這樣類似的命令大王日後還要發出許多,不是每個命令大家都願意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并非是什麽錯事,可大王作為統治者,作為所有人的上官,你考慮的不能只是一人一族,而是所有人、所有族。”

屈雲滅望着蕭融,眼神遲疑。

蕭融迎着他的目光,将自己的聲音放輕:“布特烏族只是個開始而已,這世上受苦受難的民族太多了,胡人惡劣,在他們沒有南下欺負中原人的時候,他們欺負的便是別的民族的人,哪怕在胡人內部,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接受茹毛飲血的生活,有些人生在胡人家庭,卻對中原的禮儀之邦心生向往。大王也有流離失所的時候,沒有家的感覺如何?走到哪裏都覺得自己只是個外人的感覺如何?”

屈雲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有些警惕的看着他:“蕭融,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的語氣都加重了:“你想收留異族進王都嗎?!你這是在癡人說夢,異族絕對不可以信任!”

蕭融:“……”

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蕭融心裏一怔,明白過來這是還沒有到火候,他便眼珠子一轉,換了口風:“大王別急,我還沒有天真到那個地步。”

屈雲滅繃緊的脊背這才稍稍放松了一點,但他看着蕭融的眼神還是不那麽友好:“那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蕭融怕再刺激着他,先醞釀了一番才回答他:“往後的事可以往後再說,收留異族是個非常大的動作,在大王站穩自己的地位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考慮這個的,我所圖謀的,是先讓布特烏族出現在天下人的眼前,讓他們看到布特烏族愛好和平、而且帶來了能夠治病救人的醫術,他們的名聲好了,大王的名聲也會好。再者,這也是一個友好的信號,大王可知與鮮卑敵對的柔然?還有同大王簽訂了互不為敵的鄯善,這兩個國家的日子也不好過,許多人都跑出來當雇傭兵了,但雇傭兵能有什麽保障呢,進一步是雇傭兵,退一步便是打家劫舍的山匪。”

聽蕭融提到柔然,屈雲滅的神情莫名起來。

柔然和鮮卑其實是一個民族,後來經過內讧、分裂,變成了兩個國家,鮮卑最強大的時候都不允許別人叫柔然為柔然,而是叫他們蠕蠕,意思是說他們根本不能算人,而是一堆天天蛄蛹的蟲子。…………

鮮卑人真是夠缺德的,柔然人因為打不過他們,也只能默默的忍了,後來鮮卑式微,柔然立刻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回來。

當年胡人闖進雁門關,柔然确實不在其中,因為鮮卑人還是很鄙視他們,根本不帶他們玩,可要說屈雲滅對柔然人有什麽好感,那也不可能。

他們頂多是沒有大批量的攻入中原而已,別的胡人做過的缺德事,他們一樣都沒少幹。

但屈雲滅大致聽明白蕭融的意思了:“因為本王具有布特烏族的血脈,本王治下的百姓又接受了布特烏族人的存在,便會給天下人一個印象,似乎本王對待異族較為友善,而這些出逃的異族人便會首選來本王這裏賣命。”

蕭融笑起來:“是也,如此一來雇傭他們的時候,大王便可以壓一壓價格。真正為了錢什麽都做的異族,還是會去找出錢更多的雇主,這恰好也是一個篩選過程,惜命的、想要好好生活的,都會來到大王這裏,那些亡命徒則去了別人的地盤上。往後的大仗小仗都少不了,鎮北軍是大王最大的底氣,輕易不要動,倒是這些來賣命的異族,可以在一些瑣碎的小事上幫助大王。”

屈雲滅望着蕭融,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将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把玩着一枚完好無損的果子,屈雲滅低聲道:“以前或許鎮北軍是本王的底氣,可如今卻不是了。”

“如今本王的底氣是你。”

蕭融:“……”

這麽突然的得到一句誇獎,還是這麽高的評價,蕭融有點不适應,他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睛,然後試探的說:“多謝大王?”

聽着他不甚确定的尾音,屈雲滅又笑了一下,他這人除了在發怒的時候情緒很鮮明,其他時候都比較內斂。

蕭融覺得心裏怪怪的,有點受不了這樣的屈雲滅,幹脆,他張口打斷他這個狀态:“我還是很好奇,大王究竟怕丹然姑娘對我說什麽?”

屈雲滅:“…………”

效果立竿見影,讓蕭融感到怪異的氣氛瞬間就沒了,屈雲滅的表情像是想發火、但又發不出來,便只能氣悶的說了一句:“本王沒怕!”

蕭融表情微微動了一下,他自覺掩飾的挺好,但屈雲滅還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他的臉上正寫着“你說是就是吧”幾個字。……

眼珠子一滾,屈雲滅突然急中生智,開口說道:“丹然是我阿兄的遺腹子,我不是怕她對你說什麽,而是怕你對她說什麽。”

蕭融滿頭霧水:“我能對丹然姑娘說什麽?”

他又不是屈雲滅,他這麽善良、這麽可愛、這麽剛強,才不會欺負一個小孩呢!

屈雲滅能看懂蕭融的臉色,但太複雜的有時候也看不出來,比如現在,他只能看出來蕭融仿佛在自誇,但沒看出來他已經自誇到快要上天的地步了。

“……丹然是羅烏撫養長大的,阿兄去世之後,阿嫂親自把丹然交到了羅烏手中,讓她以後只做布特烏族人。不出意外的話,她日後便是布特烏族的下一任族長,你平日裏想法那麽多,萬一影響了她,讓她想要重歸中原人的身份,那可怎麽辦。”

蕭融的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那也是丹然自己的選擇!若我說兩句話便能改變她的想法,也只能證明她原本的想法就不堅定,難不成這還能算是我的錯嗎?”

蕭融不怎麽高興,因為他有差不多的經歷,小時候他想學舞蹈,父母都答應了但是爺爺不答應,結果導致他耽誤了兩年。如今一碰上類似的事蕭融就替別人生氣,小孩子是小又不是傻,她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

蕭融都做好跟屈雲滅大吵一架的準備了,然而屈雲滅移開目光,心裏卻是幽幽的松了口氣。

——他信了,他居然信了。

——哈哈哈哈,蕭融也沒那麽聰明嘛。…………

本以為這天就這麽過去了,然而臨睡前,又出了一個意外狀況。周椋跑了。

最先發現周椋跑的人自然是黃言炅,但這事有些丢人,他就沒有立刻告知屈雲滅等人,等實在找不到、也瞞不住了,他才黑着一張臉回來,憤怒的表示以後遇到周椋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蕭融人都躺床上了,聽到衛兵報告這個消息,他噌的從床上爬起來,披着衣服就急匆匆往外走,恰好遇上來找他的高洵之。

他一臉急切的問:“周椋什麽時候跑的?”

高洵之擰眉:“大約未時的時候就跑了,阿融,大王去追他了。”

蕭融先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等反應過來高洵之說的什麽,他頓時吃驚起來:“大王追周椋?!”

高洵之眉頭擰得更緊了:“是啊,黃言炅的人叛逃了,為何大王要親自去追,這根本沒必要啊。”

蕭融:“…………”

他倒是隐隐約約能明白屈雲滅的想法,畢竟屈雲滅都素了這麽長時間了,好不容易能開一次葷,當然不願意讓他跑了。

整個鎮北軍追敵能力最強的人就是屈雲滅,他去追,別人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最後蕭融和高洵之互相看看,都選擇繼續回去睡覺。

天蒙蒙亮的時候,屈雲滅回來了,帶着一身的露水。

蕭融前一天睡的時間太長,這一日又恢複了正常的作息,他如今也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本來就淺眠,一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頓時就醒過來了。

他出來的時候屈雲滅正在跟簡峤說話,蕭融快步走過去問他們:“人抓到了嗎?”

屈雲滅不快的回答:“沒有,一路上都未見到過周椋的身影,他一個人不可能跑得那麽快,大概是換了裝束,藏起來了。”

這答案蕭融一點都不意外,史上周椋就是從黃言炅手下成功逃脫了,但這回的他逃脫更早,也不知道他會去什麽地方,不會還是賀庭之手下吧?

然而他要是真去了賀庭之那裏,蕭融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這樣想着,蕭融搖搖頭:“罷了,跑便跑了吧,以後我們多加警醒就是了。大王,周椋不過就是個小人,何必勞動大王親自去追他,更何況大王還只是白跑了一趟。”

簡峤驚愕的看向蕭融,幾日沒見,蕭先生越發的膨脹了啊。

偏偏屈雲滅對他的态度沒有任何異議,他只動手解身上的铠甲:“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又不耽誤什麽。”

蕭融挑眉:“不耽誤?大王一夜未眠,難道不回去補一覺嗎?等大王醒來,公務都不知道積壓多少了。”

屈雲滅:“……我不困。”

蕭融看着他那青色的眼底不說話。

還當你是十四五歲呢?你都二十四了!在這年代都能當六個孩子的爹了!

再次搖搖頭,背過身去,蕭融翻了個白眼,然後一邊走一邊朝後擺手:“大王安歇吧,大王的公務我會看着處理的。”

很快蕭融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拱門後面,屈雲滅拆解铠甲的動作一頓,他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然後繼續動作。

等終于把臂甲拆下來,屈雲滅剛要遞給衛兵,就見簡峤正詭異的看着自己。

屈雲滅:“……何事?”

簡峤也不知道自己有何事,他只是看着屈雲滅與蕭融的相處,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了羨慕。

他心裏控制不住的升起一個想法:為何他的夫人不能替他分擔公務呢??……

巳時三刻,蕭融放下賬目,揉了揉發僵的脖子,見左右無人,他便站起身來,開始舒展四肢。

舞蹈生麽,你懂的,壓壓腿、下下腰之類的。

蕭融向後仰,他的雙手剛碰到地面,他就聽到議事廳的大門被人推開,蕭融一驚,鯉魚打挺一般把腰直了起來,速度之快,令彌景瞠目結舌。

他曾在天竺時看到有法師能在打坐時,把自己的一只腳放到耳後,但那法師不管放還是收,都是緩慢完成的,而不是像蕭融這樣一瞬間就改了姿勢。

彌景震驚的看着他,生怕蕭融只是看似鎮定,實際上腰已經斷了。

蕭融:“……”

他面不改色的扯謊:“我是在練功,在我經常生病之後,我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他教了我一套功法,每日多練就能延年益壽,佛子要不要也試試?”

彌景:“…………”

不了不了,他怕自己練一下,就直接去見佛祖了。

兩人都感覺有些尴尬,幹脆不再提這件事,蕭融請彌景坐下,然後給他泡茶。

蕭融泡茶比別人規矩多,不愛煮,就愛泡。而且他喜歡往茶盤上加擺件,美其名曰茶寵,雖然別人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非要這樣喝茶,但說句實話,他泡茶的過程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的,舉手投足之間行雲流水一般,有種別樣的氣質在身上。

彌景望着茶水澆灌到茶寵身上,然後突然來了一句:“蕭公子遇上的高人真多。”

蕭融:“……”

他舉着茶壺,面帶微笑:“多數人一輩子都遇不上一個,少數人一輩子能遇上十個,而我是少數人中的少數人,這等經歷雖罕見,卻也不是沒有。”

彌景點點頭,同樣微笑:“确實如此,蕭公子給彌景的感覺便是這樣一個衆人的有緣人。”

衆人的有緣人?

蕭融一愣,覺得這句話有些新鮮,不過他沒有太在意,而是把泡好的茶遞給彌景,然後問他:“佛子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彌景:“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彌景從西域回來的時候,西域諸國的國王贈予了一些禮物,出家人并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恰好蕭公子需要,彌景就把它們都帶來了。”

蕭融睜大雙眼,他看向彌景手上的動作,彌景正在解他帶進來的一個包袱,三兩下,包袱皮打開了,裏面的珠光寶氣差點沒把蕭融眼睛閃瞎了。……我靠!!!

拳頭那麽大的寶珠!翠綠翠綠的玉钏!雪白到發光的一百零八顆佛珠串,每個珠子都有人眼睛那麽大!等等,這是王冠?!

彌景見他眼睛粘在裏面的王冠上就下不來了,他不禁笑笑:“這是于阗國王後的冠冕,于阗國國王與王後邀請我參加王宴,王後執意要将此物贈于我,我便不得不收下了。”

蕭融:“…………”

他一臉麻木的看向彌景,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聽你這意思,你好像還覺得這個王冠是個麻煩呢!

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啊,彌景不是第一個去天竺朝聖的人,他走的那條路近幾十年都有幾千僧侶走過了,但那些人要麽死在半道上,要麽回來的時候潦倒的像個乞丐,哪有彌景這樣的,越走越富。

蕭融不敢想象彌景在外國到底有多受歡迎,王冠都送他了啊!他要是松口,是不是立刻就能成為當地的護國大法師?

同時這也解除了蕭融心裏的一個疑惑,當初的斥候說彌景看起來很有錢,他還納悶哪裏有錢,如今他大約知道怎麽回事了。

“當初鎮北軍剛遇到佛子的時候,佛子是不是以為他們想要買路錢?”

彌景一愣:“蕭公子怎麽知道的?”

蕭融:“……”果然。

露出一個略顯疲憊的微笑,蕭融說道:“多謝佛子的美意,但這些其實都是他人送給佛子的禮物,佛子還是好好珍藏吧,陳留城的确不太富裕,但也不必拿這些東西填補賬目。”

彌景:“我知道這些死物兌換成金銀,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但這是我對鎮北軍、也對陳留城的一點心意。王都的建設不可馬虎,蕭公子大善,不願從百姓身上盤剝利益,可缺口終究是需要補足的,蕭公子便收下吧,不然彌景于心不安。”

蕭融眨眨眼,見他這麽堅持,他只好答應了:“好吧,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動用這些東西的,尤其是這頂王冠,這可代表了于阗國與佛子的友誼呢。”

彌景笑起來,蕭融也對他笑,但是笑到一半,他突然咦了一聲:“中原有不少于阗國的商隊吧,若拿着這個王冠去找他們,他們是不是會獻上許多的禮物?”

彌景:“……”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蕭融見他這樣,頓時沒風度的哈哈大笑起來:“佛子莫要擔心,我只是說笑而已。”

彌景這才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他又聽到蕭融說:“怎麽能伸手找人要禮物呢,應該說我們要的是投資。先邀請他們的商隊領頭到陳留來做客,讓他們看在王冠的面子上在這裏建一個于阗國的驿站,以後不管是商隊往來還是落腳歇息,通通都到陳留來。若他們想做南雍的生意,也簡單,我們派一些人替他們買賣,我們人多且熟悉中原地貌,能少走不少的彎路,而他們也不需要付出什麽,只要給我們一個比較公道的價格就行。”

說到這,蕭融笑着問彌景:“佛子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彌景:“…………”

我覺得,蕭公子你不去經商真是太可惜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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