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好睡

第0053章 好睡

有一本書叫做《湯姆索亞歷險記》, 裏面的主角因為懶得刷牆,就故意說自己特別喜歡刷牆, 借此激起他那些小夥伴的好奇心和逆反心,最後他的小夥伴們給他免費幹了一天的活。

這跟張別知的心路歷程有異曲同工之妙,平日裏他的姐姐、姐夫怎麽對他耳提面命,怎麽告誡他不許再瞧不起人了,他都不聽,但今天蕭融反其道而行之,鼓勵他看不起自己, 一個勁的強調讓他必須看不起自己,張別知突然就意識到了他姐姐、姐夫想教給他的道理,這樣真的很丢人, 不止圍觀的人在看自己笑話,連這個被他看不起的蕭融, 都沒把他放在眼裏過。

《湯姆索亞歷險記》寫的是一堆小孩的故事,而張別知雖然成年了, 但他的心理年齡可能還不如書裏的小孩,簡峤這些年過得真是太冤枉了,但凡他能看透這一點,也不至于每次回家都被氣個半死。……

今天對張別知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他的世界觀受到了震蕩, 如果蕭融仁慈的話,就應該讓他回去,恍恍惚惚一晚上, 好好消化一下接收到的新信息, 然而問題是, 這是不可能的。

蕭融看他不回答, 神情已經出現了極微妙的變化:“怎麽,你不願意?”

張別知緩了一秒,面皮漸漸漲紅起來:“你把我當馬猴耍,我怎麽可能願意?!”

蕭融聽着他的話,突然他笑了一聲:“別給你臉上貼金了。”

張別知:“……”

明天就到金陵了,張別知居然臨時給他掉鏈子,蕭融當即對他毫不留情的開炮:“馬猴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就能上場表演,它翻個跟鬥周圍一群人願意給它鼓掌,你呢?在軍中待了這許多年,你有做過一件讓別人願意給你鼓掌的事麽?吃的比馬猴多,用的比馬猴貴,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用你換一百只馬猴回來,那我至少還能開個用來賣票的馬戲團,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商人會做倒貼錢的買賣。”

張別知:“…………”

蕭融這雲淡風輕的語氣把他嘲諷的是臉紅脖子粗,憋着一張臉,他卻說不出蕭融這一套一套的話來,只能怒氣沖沖的看着他:“你居然罵我!”

蕭融的眼神嗖的移過來,跟針一樣紮在張別知的臉上,讓他條件反射的就後退一步。

連屈雲滅都會感到害怕的眼神,真不是鬧着玩的。……

蕭融不虞的盯着張別知,然後霍然起身:“我說了別再給你臉上貼金,你還不夠格被我罵呢!這一次金陵之行我勢要成功,聽好了,張、別、知。”

陰森森的念了一遍張別知的名字,接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蕭融冷冰冰的看着張別知的眼睛,把後者吓得連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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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敢壞了我的事,我不管你是誰的妻弟,你就是屈雲滅的祖父,我也要讓你魂斷金陵!不信的話你就試試,用你自己的命做代價,看看我是怎麽做到殺人不見血的。”

張別知:“…………”

一般來講他是不會信這種話的,但蕭融的氣勢真的很恐怖,再加上外面那二十個護衛全都是屈雲滅的親兵,張別知毫不懷疑,要是他倆突然內讧了,那二十個親兵連問都不用問,直接就會抽刀出來幫蕭融宰了自己。……他的命好苦。

在歷史上他叛變的時候,有諸多因素在其中影響着,例如屈雲滅剛愎自用,例如他和簡峤的矛盾爆發了,例如他以為那就是一場鬧劇,畢竟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就跟兒戲差不多,誰知道只有他一個人當兒戲,其他人全都當真了。

而這個時候這些因素都沒有出現,況且張別知這人只是笨,他沒有濫殺無辜的毛病,屈雲滅是真的好戰、好親自動手除惡,張別知頂多就是愛欺負欺負人,他只在戰場上取過人的性命,還只是一兩場小規模的戰役,他殺過的敵人加起來都沒有兩個巴掌多。

所以當蕭融動真格的時候,他反而慫了,他眨眼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一看就是正在心虛着,沉默一會兒,他不着痕跡的繼續往後退,順便小聲說道:“等我姐夫得知了你的真面目,他不會放過你的。”

蕭融:“……”

他瞥向張別知眉骨上的青紫,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別知:“……”

感覺更委屈了。

這就是個陰險小人啊!哪有大家平日說的那麽光風霁月,還有不少人誇他是鎮北軍當中唯一的翩翩君子,聽聽!有君子會這麽威脅人嗎!

一旦接受了蕭融是個蛇蠍美人的設定,張別知就覺得認輸不是那麽丢人了,畢竟只有他知道蕭融是什麽德行,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別人還都被蒙在鼓裏呢。

抿着唇,張別知嘀咕道:“知道了,我照做就是了。”

說完他就想跑,蕭融眯着眼看他,突然把他叫住:“等等。”

蕭融問:“你打算怎麽照做,給我在這演練演練。”

沒說破的時候張別知的每個行為都是純天然的,可現在說破了,他的言行舉止很可能會變得僵硬,蕭融不放心,一定要他在自己面前表演合格了才能走。

于是,這一晚上張別知直接被折騰到了半夜。

連他怎麽笑蕭融都有意見,越練他的怨氣越多,到了某一刻怨氣超越了對蕭融的害怕,于是他過關了。

張別知:“……”

前一天趕了一天的路,這一晚還只睡了兩個時辰,張別知帶着青黑色的眼底從房間裏走出來,今日的怨氣比昨日還多。

然而看到蕭融神色恹恹的坐在桌邊的時候,張別知才想起來,不管他折騰到了什麽時辰,蕭融都陪他折騰到了什麽時辰,而且他走的時候,蕭融也沒打算立刻入睡,而是坐在書案前攤開紙張,要寫一些東西。

蕭融除了貌美、聰慧、氣質非凡特別出名以外,還有一點也很出名,那就是體弱。

接二連三的折騰下來,連他這個壯得像頭小牛犢的小将軍都吃不消了,更何況是這個動不動就生病、嚴重了還會吐血的士人能接受的。

但蕭融不僅接受了,還從未抱怨過,他起得比張別知還早,見他下來了,還叮囑他快點吃早飯,吃完了就出發。

同甘共苦是加強屬下忠誠的最快方式,雖說張別知還遠遠達不到對蕭融忠誠的程度,不過他心裏的怨氣确實消了一些,他老老實實的坐下來,用風卷殘雲一樣的速度吃飯。

蕭融:“……”

一頓吃八張餅,他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了。

蕭融的臉色确實不太好,他自己也察覺得到,這回就不是屈雲滅的功勞了,而是他最近這段時間太累,真把自己累出問題來了,然而他剛到淮陰,遠遠不到休息的時候,阿樹擔憂的看着他,提議去給他雇一輛馬車,就這一百多裏了,哪怕坐馬車今日也是能到的,最多就是到的晚一點。

阿樹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看着他倆,他們沒出聲,其實就是跟阿樹想的一樣,只不過他們都要聽蕭融是什麽想法。

而蕭融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騎馬過去。

倒不是他真的那麽趕時間,其實晚到一兩個時辰差別也不大,但他覺得自己需要維持住這個氣色不好的狀态。

他沒到過金陵,上一回來到淮陰也是從吳郡繞道,他只經過了金陵城外,但金陵的盛況這些天他已經打聽的十分清楚了,這裏面住的達官貴人全是顏控,而且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帶着淡淡病氣、仿佛命不久矣的打扮。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蕭融都不用裝,直接就能閃亮登場了,然而自從搬遷到陳留以後,蕭融幾乎就沒怎麽生過病,果然只要屈雲滅不作死了,他的身體就能迅速的好起來。

本來就算他沒事,他也是要裝一裝的,但裝的怎麽比得上真的更值得人們垂憐,他總共就在金陵待幾天,這第一印象,真的是太重要了。

蕭融做了決定,別人就只能聽從,不過看着蕭融那搖搖欲墜的樣兒,連張別知都擔心他會騎着騎着就從馬上掉下來。

他們是卯時二刻從淮陰城出發,午時一刻便到了金陵城外,看着那恢宏氣派的城門,蕭融目光微微一凝。

千年古都便是從這一刻開始的,之前也有人定都金陵,但他們的勢力都沒有雍朝君主這麽富有與強大,光嘉皇帝把自己的國家都作到只剩一半了,但他依然富得流油,等他到了金陵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防,而且每年都大把大把的往上面投銀子,淮水是他們的天然屏障,已經很難被攻破,而這幾丈寬的城牆,就是他們的另一道屏障。

光嘉皇帝加固城防是因為他怕死,不過他還是死了,之後的孫仁栾也在加固城防,他的目的就比較清晰了,這是他的戰略布局,一旦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就打守城之戰,金陵富庶且什麽都有,堅壁清野之後最起碼能挺上五年,這五年裏他們在都城內自給自足,敵軍卻不可能受得了這麽長的戰線拖延。

古代戰争、尤其是遠征戰,幾乎就沒有能挺過兩個月以上的,兩個月一到,無論如何都要撤退,因為後續的補給已經跟不上了,這也是屈雲滅制定攻打鮮卑計劃時,決定十月就回轉的原因,他的天賦再高,也解決不了糧草未至的問題。

所以南雍朝廷害怕屈雲滅是應該的,不僅因為他神武過人、也不僅因為他手下兵馬多,更因為他占領了淮水的另一側,守城之戰可以克制胡人、卻克制不了這麽近的敵人。

然而在歷史上屈雲滅打進南雍皇宮的時候幾乎沒什麽阻礙,幾乎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打進去了,是因為他真這麽厲害,直接就把城門攻破了麽?真不是,是有人犯蠢。

能量守恒定律在哪都适用,如果說歷史上有一萬個聰明人,那就有一萬個蠢人,前者給大家提供熱血沸騰、腎上腺素飙升的詭谲争鋒,後者給大家提供三觀盡碎、心想這種人是怎麽活這麽大的頂級笑料。……

金陵的治安情況比淮陰城好一點,最起碼這邊沒有問都不問就讓他進去,雖說這邊的守城兵對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讨要文書的時候都不敢大聲一點,還提前跟他說明了,只是看一看,不是懷疑他的身份。

蕭融:“……”

他看向一旁的阿樹,後者會意,從包袱裏拿出了蕭融的文書與符節,這都是新鮮出爐的,以前印着蕭容二字的文書在他出了新安之後,他就找了個縣令替換了一份,還多花了點錢,把名字改成了自己的,至于如今這一份,這上面蓋着鎮北王的大印,比那份蓋着縣令印章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含金量。

至于符節,這也是臨時趕制出來的,以前都沒有陳留尹這個職位,他們這幫人也不知道尹的符節長什麽樣,最後幹脆蕭融拍板,不管別的地方什麽樣,反正他們要自創一個,以後不管誰當陳留尹,都用這種符節了。

至于會不會被人笑話的問題,沒聽說過勝者為王敗者寇嗎?等他們成了正統,哪怕他們在符節上印一只聖甲蟲上去,其他人也只能捏着鼻子的說好看。……

接過這陌生的符節,守城兵正迷惑這到底是什麽官職的時候,他聽到蕭融坐在馬背上,不卑不亢的對自己說道:“勞煩通禀一聲,陳留尹蕭融攜鎮北王之親筆書信,前來拜見陛下與大司馬。”

守城兵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陳留尹是個什麽東西,難不成這位公子叫陳留尹?

等他想起來前些日子鬧得滿城風雨的鎮北王遷都一事,啪嗒,他手裏的符節掉地上了。

蕭融:“……”

這符節上面的字都是用金子刻的,不便宜呢!

在蕭融譴責的目光中,守城兵哆哆嗦嗦的把符節撿起來,然後一邊緊張的道歉,一邊後退去找自己的上官了。

接下來,上官去找上官,就這麽一路傳遞,終于,這消息傳進了南雍皇宮。

孫仁栾正帶着衆官員開會,一聽說蕭融來了,他們先是沉默一瞬,然後就跟水開了一樣,整個宮廷都沸騰起來。

鎮北王遷都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金陵的官員們從一開始絕對不可以接受,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麻木了,畢竟他們再生氣、也不過就是無能狂怒,再激烈讨論,最後發現自己就是讨論了個寂寞。

因為他們不敢先開戰,尤其是這種節骨眼上,屈雲滅的大軍都多久沒動過了,屈雲滅訓練他們這麽多時日,為的就是攻打別人,他們可不想成了鮮卑人的替死鬼。

不管打仗還是談判,玩的其實就是心理戰,兵法書裏也無一例外,講的都是如何擾亂對手的心神,至于補給怎麽補、戰線怎麽縮短,這個不用教,幾乎所有将領心裏都有一杆秤。

在這一點上孫仁栾就表現得比較好,他深知此時不是南北開戰的時候,所以他一點都不慌。得知蕭融過來,還帶着鎮北王的親筆信,這些剛安靜了一段時日的官員就又開始緊張和害怕,孫仁栾雖然也有些詫異,但他猜得到,蕭融應該不是給他們帶來壞消息的。

淮水之北的探子來報,屈雲滅如今正轟轟烈烈的建設陳留,種種行為匪夷所思,他和這個名叫蕭融的士人走得非常近,兩人有時還會一起出去喝茶。

跟其他了解屈雲滅的人一樣,孫仁栾也認為屈雲滅的變化絕對不是來自于他自身,而是來自于外部的影響,本來對于蕭融這個人,孫仁栾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心,因為不管怎麽看,能把屈雲滅影響到今日這個地步的,都只有他一個人。

但他居然來金陵了。

還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就有幾十個護衛,外加一個完全沒有名氣的小将,是真小将啊,聽底下人回報,看起來連弱冠的年紀還沒到。

這就搞得孫仁栾十分詫異,在鎮北王剛剛遷都之際,虞紹承帶兵叛逃之後,南北關系其實十分緊張,在這個時候屈雲滅居然派這位陳留尹獨自到金陵來,還不給他派足夠的兵馬保護他,他就不怕這位陳留尹出什麽意外嗎?

他覺得有哪裏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面。

孫仁栾立刻召開緊急會議,把這群在他看來有一半都是酒囊飯袋的官員請出去,然後留下自己的親信,還有一部分德高望重的大官,羊藏義也在其中。

這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蕭融還沒真的進宮,他們的CPU已經快燒起來了,結果卻還是跟以前一樣,商量也是白商量,不讓蕭融進來,他們根本不知道蕭融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于是,在城外待了足足半個時辰,終于有人來接待他們了,還不是接他們入宮,而是要接他們去臨時安排的落腳處,至于什麽時候進宮,這要等大司馬的安排。

如今是夏日,城外也沒什麽可以乘涼的地方,他們這二十幾人就一直在城門口曬着,自從蕭融說破了自己的身份,守城兵突然就多了,他們也不讓蕭融等人進去等着,就這麽緊張的盯着他們。

所以接待的人過來時,張別知毫無意外的發火了。

“這就是金陵的待客之道嗎!将遠道而來的客人關在城外不讓進去,烈日曬得大家頭昏腦漲!你們這是故意怠慢我們,怠慢我們,就等于怠慢鎮北王!”

接待的人冷汗都快下來了,他擦擦額頭,小聲解釋:“本官也是剛接到的消息……”

張別知:“什麽本官,你是下官!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我們的陳留尹跟你們金陵尹是同一級別的!”

之前蕭融都沒管他,這時候他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拜昨晚所賜,張別知的脊背瞬間一僵,他條件反射的就補充了一句:“況且還有本将軍在這,什麽文官都越不過本将軍去!”

蕭融:“……”

有點誇張,但就這麽湊合着吧。

來接待的人官位确實不高,他是金陵的從事中郎,雖說是個能上朝面見陛下的官職,但這樣的從事中郎金陵還有幾十個。

他被派出來,也就是出來扛雷的。

張別知一看就是那種沒什麽文化的武夫,被他站在城門這裏一通罵,對方的臉色也挂不住了,可他還不敢惹張別知,他又沒見過鎮北軍什麽樣,只知道傳言中的鎮北軍可是從來都不懼殺人,他怕對方真的對自己動手。

好在這一行人不是都那麽不講道理,那位陳留尹就很溫柔,他勸張別知不要再說了,卻被張別知瞪了一眼,然後像是不願意和蕭融有什麽牽扯一般,他氣鼓鼓的走向了後面。

接下來就一直都是這位陳留尹跟他說話,剛看到這位陳留尹長什麽樣的時候,這人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也太好看了吧!

哎呦呦,看他額頭上的薄汗,還有帶着不健康紅暈的臉頰,再加上他這有氣無力的說話聲,媽呀,連他們金陵第一公子都要比下去了!

剛剛張別知說了那麽多,他都沒覺得把客人曬在這有什麽問題,如今他不這麽想了,怎麽能讓這樣俊秀的公子在這受苦呢!

于是他趕緊帶蕭融等人前去休息,蕭融聽着他關心自己的身體,只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經典臺詞:“老毛病了,不打緊的。”

聽得對方更加心疼了。

蕭融就借着這個機會跟這人打聽宮裏的情況,雖說對方沒有什麽都說,但言語之間還是會洩露出來一點側面消息,比如宮裏不接見他是因為讨論的很激烈,比如今日他來的不巧,今日陛下沒有上朝,所以不能立刻就讓他入宮。

皇帝想見大臣難道還需要準備什麽嗎,不都是大臣沐浴更衣,哪有讓皇帝費勁的道理。

但這位小皇帝是個傀儡,孫仁栾一面架空他一面又缺不了他,就導致蕭融不能用自己記憶中的皇宮來套用這一個。

而且蕭融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他們真的沒想好,還是因為他們想繼續晾着自己,所以才不見自己。

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既然一時半會兒進不了宮了,蕭融就決定先睡一覺,本來他就不怎麽舒服,如今又活活曬了半個時辰,他都感覺自己快中暑了,還是趕緊休息休息吧。

他睡下了,張別知因為金陵人的态度正在生氣當中,倒是不怎麽困,阿樹守在蕭融身邊,一是為了保護他,二是為了盯着他,看他會不會又像以前那樣突然發熱。

鬧騰了一路,到了午後全都安靜了下來,而誰也沒注意到,在森*晚*整*理大家都在休息的時候,一個護衛從房間裏偷偷的跑了出去,他也沒跑太遠,就是把袖子裏藏的一封書信放在了某個當鋪前面,沒一會兒,那封書信就被人取走,而且快馬加鞭的送向了北揚州。

南雍能在陳留安插探子,屈雲滅自然也能在金陵安插探子,他從來不提是因為這些人似乎都沒什麽用,他派這些人來金陵是為了盯着金陵大軍的動向,然而他們真是太能蹲了,居然一連好幾年一點地方都沒挪過。這就導致他派去的探子也閑得要命,能得到這麽一個送信的差事,他們還挺高興的。

屈雲滅沒有去北揚州的駐軍之地,而是在碼頭附近待了下來,從蕭融走了他就覺得心神不寧,十分後悔為什麽要答應讓他獨自前往,他以後真的不能再這麽好說話了。……

正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的時候,外面的衛兵告訴他,金陵那邊的書信到了。

屈雲滅一聽,立刻大踏步的走了出來,從那個他都忘了叫什麽名字的探子手裏一把将書信搶過,三下五除二的拆開,然後又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

漸漸的,送信的探子不再高興了。

因為他發現屈雲滅的表情越來越恐怖、越來越恐怖……到了最後,他直接把那書信捏成一團,由于用的力氣太大,還有紙屑從他指縫中掉落。

怒極的他看向淮水的另一側,仿佛從這裏,他就已經能看到安睡在金陵客房當中的蕭融。

他咬着牙道:“等你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而睡夢中的蕭融咂了咂嘴,他好像聽到了嗡嗡的叫聲,怪煩人的,于是他一巴掌拍過去,順便翻個身,繼續好睡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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