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周宴舟沒聽清, “你說什麽?”
陳西洩氣,沒了再說一遍的勇氣,她別過腦袋, 倔強道:“沒什麽。”
周宴舟哭笑不得, 故意吓她,“我認真的, 別覺得我危言聳聽。”
陳西翻了個白眼, 沒好氣道:“知道了, 知道了。”
周宴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沒再說話。
陳西本以為周宴舟是在唬她,沒曾想他是真找小舅有事。
車子開到家門口的拐角, 陳西不想讓人看見, 小聲叫司機停車, 黑色奔馳穩穩當當停在路口, 陳西做賊心虛地抱緊書包, 彎腰跳下車。
周宴舟看她抱着書包, 避之不及地鑽出車門的樣子, 眉心一皺。
陳西故意在外面逗留了片刻, 等那輛車消失在路口, 确認不會被人誤會後她才慢吞吞地踩着馬路邊的碎石子, 背着包走進院子。
黑色奔馳早停在院子的桃花樹下, 車窗全部阖上, 看不出有人的跡象。
陳西路過車身時, 有意瞄了眼後排,裏頭空蕩蕩的, 沒人。
她抿了下嘴唇,捏緊肩帶, 小步走進大廳。
一進去就見舅媽抱着表弟在地上玩橡皮泥,聽見腳步聲,舅媽斜眼看過來,将陳西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個遍。
陳西下意識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李琴音見陳西出門穿了裙子,臉上劃過一絲疑惑,順勢将兒子放回墊子,環抱着手臂,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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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姑娘,怎麽天天在外面野。”
“是不是出去玩兒了?跟哪個男生一起的?”
陳西低垂着眉眼,小聲解釋:“在市圖書館學習。”
舅媽冷笑一聲,擺明不相信:“沒去玩兒?”
陳西不想辯解,默默站在原地沒吭聲。
舅媽看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也懶得再問,只交代:“陪弟弟玩會兒,我去敷個面膜。”
陳西洩氣,同舅媽點點頭,然後輕手輕腳走到沙發旁,放下書包,蹲在表弟身邊陪他玩橡皮泥。
小表弟很乖,自己一個人也玩得好好的。
陳西陪他玩了會兒,準備上樓換身衣服,誰曾想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撲通一聲,剛還玩得好好的表弟突然一頭栽在了地板,摔得哇哇哭。
聽到哭聲,陳西連忙跑回去,着急忙慌地抱起摔地上的表弟。
表弟額頭磕到茶幾,當場磕破血,他疼得四肢掙紮,陳西差點沒抱住。
舅媽聽到哭聲跑出來,見到這一幕,她跑過來奪過孩子,看到小孩滿臉血,舅媽氣得一巴掌甩在陳西臉上,指着她罵:“我看你就是個麻煩精,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陳西被打蒙,捂着臉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李琴音見兒子滿臉血,吓得不輕,抱着兒子扯着嗓子朝二樓喊:“老徐t,你兒子快死了,還不趕緊下來送醫院!”
吼完,李琴音恨了眼陳西,指着陳西鼻子罵:“我兒子要是有什麽好歹,我饒不了你。”
二樓書房談事兒的徐敬千本來在跟周宴舟商量項目細節,聽到妻子歇斯底裏的呼喊,他歉意地看了眼周宴舟,顧不上說什麽客套話,急急忙忙地跑下樓查看情況。
周宴舟事不關己,淡定地走在後面。
誰知剛走到二樓轉角,周宴舟就聽李琴音在樓下跟徐敬千發脾氣:“今天我兒子要是有什麽好歹,你看我原不原諒她!”
“這個家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徐敬千,我看你真是瘋了!”
徐敬千記挂着兒子,沒心思跟妻子争論,直接摟着妻子的肩膀往外走,說先去醫院看看情況。
徐敬千夫婦一走,剛還鬧騰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陳西吓得手腳發軟,她雙腿不受控制地癱在地板,忍着右臉頰火辣辣的疼,臉色蒼白地望着大門口的方向。
她跪在地上,眼淚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掉。
那一刻,她脆弱得好像被人一片片撕碎了似的。
周宴舟看着縮在沙發一角的陳西,看着她不停顫抖的肩膀,喉嚨一陣癢。
他忍不住想,這姑娘到底過的是什麽日子?
怎麽搞成這幅樣子的?
站了片刻,周宴舟擡腿一步步走下臺階,慢慢走到陳西身邊停住步伐。
陳西毫無察覺,她跪坐在地上,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眼神渙散地盯着地上的一攤血漬,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被打過的右臉頰腫得又高又紅,上面還殘留着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可見打人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氣。
周宴舟看不過去,彎下腰,伸手握住陳西的手臂試圖将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拽起來,結果對方太倔,反手一把掙開了他,他一時沒注意,竟然沒拉起來。
周宴舟盯着陳西看了會兒,好脾氣地問:“這麽喜歡跟自己過不去?”
陳西死咬着嘴唇沒說話。
周宴舟嘆氣,繼續哄:“地上涼,起來再說?”
陳西依舊不吭聲。
周宴舟無奈,只能蹲下身,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陳西紅腫的右臉頰,嗓音溫柔道:“女孩子的臉多重要,跟我去醫院看看,別留疤了。”
不知道哪句話說動了陳西,她當即吸了吸鼻子,壓着聲音說:“我要去人民醫院。”
周宴舟聞言,眼裏劃過一絲贊賞,他站起身,伸手一把撈起地上的陳西,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寬慰道:“多大點事兒,放寬心。”
陳西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沒說話。
司機不在,周宴舟親自開車送陳西區人民醫院,路上陳西一言不發,身上蒙着一層陰霾揮之不去。
周宴舟察覺到她心不在焉,意識到平日再怎麽聰明的姑娘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遇到委屈、難堪,依舊藏不住情緒。
他很想安慰幾句,可怕傷害到小姑娘的自尊,最終還是算了。
只是周宴舟沒想到他剛把人送到人民醫院,準備去外科挂個號,結果她直奔兒科,壓根不管她自個兒。
徐敬千夫婦抱着兒子在等醫生縫合傷口,看到陳西氣喘籲籲地跟來,李琴音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破口大罵。
陳西站在一旁,一臉擔憂地看着哭得傷心的表弟,不敢反駁一個字。
周宴舟在不遠處目睹這一切,氣得說不出話。
眼見李琴音發了瘋地往陳西身上揮打,而徐敬千在一邊不敢阻攔的模樣,周宴舟氣極反笑,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拉在背後,迎上滿臉怒氣的李琴音,他冷着聲阻止:“差不多得了。”
“沒看見小姑娘臉還腫着?怎麽,非得把人打死才甘心?”
周宴舟這一參合,直接打斷了李琴音的發瘋。
徐敬千也回過神,拉住妻子的手,滿臉複雜地望向躲在周宴舟背後的陳西,皺眉問:“西西,你要不要緊?”
陳西小臉蒼白地搖頭:“小舅,我很好。弟弟沒事兒吧?”
徐敬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嘆氣:“沒大礙,縫幾針就好了。”
李琴音還在氣頭上,冷笑一聲,抱着兒子進了問診室。
徐敬千見狀,只好跟進去。
中途他回頭看了眼陳西,欲言又止地交代一句:“你舅媽不是故意的,別往心裏去。”
陳西笑容一垮,她含着笑看着小舅,乖巧地說好。
只是等小舅一走,陳西就落了淚。
周宴舟蹙眉,恨鐵不成鋼地批評:“沒見過這麽傻的人。”
陳西噗嗤一聲笑出來,聳肩,一臉無辜道:“那我能怎麽辦呢。”
她聲音很小很輕,仿佛從風中飄來,又從風中吹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僵持片刻,周宴舟滾了滾喉結,禁不住出聲:“我送你回去。”
陳西仰頭,忍不住問:“回哪兒?”
周宴舟喉嚨一哽,他頓了頓,反問:“你想去哪兒?”
陳西眨動眼皮,小聲道:“去哪兒都行。”
周宴舟想了許久,最終帶她去了他最近常住的酒店。
一路上陳西很安靜,坐在車裏也不說話,如果不是睜着眼,周宴舟都懷疑她睡着了。
車子開到半路,路過一家甜品店,周宴舟停了車,松開安全帶鑽了進去。
再出來,他手裏拿了串草莓糖葫蘆和一塊抹茶味的提拉米蘇。
陳西還沉浸在情緒裏,眼睛沒什麽目的性地盯着車上的擺件,壓根兒沒注意到周宴舟做了什麽。
直到車門重新落鎖,周宴舟往陳西懷裏塞了東西,陳西才回神。
她低頭看着多出來的糖葫蘆和蛋糕,滿臉驚悚地看向周宴舟。
周宴舟已經重新啓動引擎,他降下車窗,修長的手臂搭在窗沿,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的車流。
車子在西坪大街開得很慢很穩,沒有一點颠簸。
陳西盯着手裏的糖葫蘆看了幾秒,小聲說了句謝謝。
周宴舟聞言挑眉,側頭瞥了眼陳西,見她捏着糖葫蘆,杏眼裏盛滿了細碎的光,他勾唇一笑,“吃點甜頭就好了。”
陳西聽出周宴舟是在安慰她,勉強扯了扯嘴角,結果笑不出來。
周宴舟也沒勉強她。
車子開到人民廣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停下,周宴舟将車鑰匙丢給司機,領着陳西上樓。
路過前臺時,周宴舟停頓兩秒,想着要不要單獨給陳西開一間房。
結果想到她未成年的身份還是算了。
陳西絲毫沒有察覺周宴舟複雜的心思,直到兩人進了電梯,周宴舟看着對他沒有一點防備心的陳西,似笑非笑問了句:“膽子這麽大,就這麽跟我走了,不怕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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