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毛巾沒包裹住的幾根頭發絲在不停往下滴水, 有幾滴掉在屏幕,模糊了上面的字跡。

陳西盯着最後一句話看了許久才敢相信,周宴舟是在跟她約下次見面。

所以, 他還會去西坪嗎?

一瞬間, 陳西像吃了顆蜜棗似的,甜得她頭腦發熱。

她挪了挪屁股, 顧不上收拾行李, 捧着手機興致勃勃地回複周宴舟:「我住在機場附近, 明早六點的飛機。酒店有接送服務, 不用陳淮哥送啦。」

短信發送成功,陳西脫掉拖鞋, 盤腿坐在床上, 靜靜等待回複。

等了五分鐘都不見回複, 陳西失望地放下手機, 松開頭頂的毛巾, 一邊擦頭發一邊發呆。

擦到半幹時, 擺在床頭充電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

陳西放下毛巾, 伸手撈過手機一看, 見是周宴舟打來的, 陳西剛還平靜的心髒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沾了水珠的手指在褲腿上蹭了蹭, 最後吸了口氣, 摁下接聽。

酒店房間很安靜, 安靜到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電話接通,兩人都沒說話。

陳西屏着呼吸, 僵着身子,等待周宴舟打破僵局。

周宴舟還在加班, 中午跟孟老師吃飯耽誤了一個會議,送完林秋怡他又返回公司加班。

九點鐘剛開完會議,回辦公室發現十分鐘前手機裏多了一條短信,周宴舟腦海裏浮出陳西的臉,想也沒想地撥通這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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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鈴聲響起的瞬間,他就有點後悔了。

正準備挂斷,那頭已經接聽,周宴舟只好斷了這念頭。

陳西半天等不到對方說話,她小臉一皺,忍不住說話:“喂?周宴舟嗎?你怎麽不說話。”

周宴舟聽到小姑娘生硬的質問,聯想到她此刻的神情,忽然笑出來。

今天一下午的郁悶好像在此刻突然散得一幹二淨。

他站起身,握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插兜,一手舉着手機,居高臨下地望了片刻長安街燈火通明的夜景,語氣透着兩分無奈道:“剛忙完。我休息會兒,聽你說說話行嗎?”

周宴舟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溫柔,溫柔中又帶着絲絲縷縷的妥協、輕哄,陳西差點繳械投降。

她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唇,遲鈍地出聲:“我還以為你打錯了。”

周宴舟還真看了眼手機,确認備注是「小屁孩」三個字,他挑挑眉梢,揶揄道:“我年紀是比你大點,但是眼沒瞎。”

陳西:“……”

莫名其妙。

周宴舟此刻很輕松,他第一次發現他為什麽喜歡跟陳西往來了。

因為她簡單、純粹,渾身充斥着未被世俗玷污的天真,讓他這個常年浸透在煙酒女人、爾虞我詐的成年世界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其實哪兒需要這麽多理由,他見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他的。

遲早的事兒。

周宴舟當然不會把他的真實想法暴露出來,他只會露出一副虛僞的笑容,委婉地提示她不要忘記他。

就算他短時間不回西坪,她的身邊也不能有別人。

思緒到這,周宴舟掀眼瞧着玻璃上印出的高大身影,淡定地追問:“你現在一個人?”

陳西搞不明白周宴舟為什麽每次轉移話題都轉移得這麽不着痕跡,她還沒從他上一句話反應過來,他下一句就接踵而來。

她撇撇嘴,誠實地回答:“是。”

周宴舟蹙眉,想也沒想地安排:“地址發我看看,大晚上一個女孩子住不安全。”

陳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鬼使神差地将地址發過去了。

周宴舟看着偏得找不到地兒的地址,眉頭越皺越深,再在網上看了眼酒店的房間布置,周宴舟臉黑得不像樣。

他抽出褲兜裏的手,轉身走向辦公桌撈起抽屜裏的車鑰匙,邊往外走邊數落電話裏的人:“你腦子裏裝的到底什麽東西?”

“這酒店住着安全嗎?你一個女孩子住這麽偏不怕出事兒?”

說着,周宴舟打開辦公室的門,瞥見站在門口的陳淮,他給了個眼神詢問陳淮有什麽事兒。

陳淮見周宴舟在打電話,有眼力見地翻開要簽字的文件,又将鋼筆遞給周宴舟,指出簽字的位置。

周宴舟接過鋼筆,流暢、麻利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簽完,他将鋼筆遞給陳淮,繞過人徑直往外走。

電話裏,陳西聽着周宴舟的數落聲,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家酒店離機場只有幾公裏,已經是我力所能及裏最好的選擇。”

周宴舟本來想再冷言嘲諷兩句,話到嘴邊,意識到她還是個沒有任何經濟能力的學生,他立馬停止了譴責。

只是想到下午的事兒,周宴舟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他摁下下行電梯鍵,在進電梯前輕描淡寫地問了兩句:“怎麽,柏悅府不夠你住?還是我找你要房費了?”

陳西:“……”

他是沒找她要房費,但是她也會不好意思啊。

或許是猜到了陳西的心思,周宴舟嗤了聲,沒什麽情緒地講明一個事實:“陳西,我不是因為你才住柏悅府。你住不住我都要花錢,所以我給你的,你最好學會心安理得地收下。”

“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會騙你,但是錢不會。”

“清高、自尊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你趁早丢了。”

周宴舟的話太赤/裸、直白,仿佛耳光一樣重重地摔在陳西的臉上,摔得她滿臉滾燙、羞愧。

她太小了,小到覺得周宴舟在危言聳聽,明明課本上都說了“傲生骨子裏,萬難不屈膝”,周宴舟卻告訴她自尊不重要。

她不理解。

周宴舟也不指望陳西理解,進了電梯,摁下負一樓,周宴舟站在電梯裏,看着電梯壁上的自己,終于找回點理智。

他吸了口氣,瞥了瞥還在通話中的屏幕,閉着眼思索兩秒,鎮定自若道:“你當我剛說的全是廢話吧。”

“挂了,我開車。”

不等陳西回複,周宴舟狠心結束了對話。

滴——

電梯抵達負一樓,周宴舟揣好手機,迎頭走出去。

電話那端的陳西看着已經結束的通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一句:有病吧。

頭發還沒幹透,陳西怕得頭疼病,穿上拖鞋溜進洗手間翻出一把老舊的吹風機,通上電,對着鏡子吹頭發。

鏡子裏,她被熱風吹得面頰通紅,柔順漆黑的頭發絲落在肩頭仿佛絲綢。

有幾根碎發落在臉上,陳西關掉吹風機,擡手剝開碎發,瞧見她的眼睛在昏黃的光線波光蕩漾,仿佛盛了一汪泉水。

她放下吹風機,彎腰湊到鏡子前仔細觀摩着她這張臉。

額頭飽滿、杏眼溫柔、鼻子t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唇色像三月的桃花那般粉嫩。

皮膚白白淨淨,除了眼角的痣,沒有任何痘印、黑頭。

陳西攤開手在臉上比劃了一番,好像臉小得一只手就可以蓋住?

周宴舟是看上她的臉了吧?她是漂亮的吧?

想着想着,陳西突然呸了聲,很快回神,迅速将吹風機挂在牆上,打開水龍頭捧了兩捧涼水撲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她剛剛一定是瘋了吧?

陳西暗罵自己兩句,不想再東想西想,轉身逃離洗手間。

淩晨十點十一分,陳西剛放下手機準備睡覺,房門突然就被人敲響。

大晚上的,到底是誰呢?

陳西存了幾分警惕,沒敢輕易開門。她踩上拖鞋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想要通過貓眼瞄一眼外面,結果什麽也沒發現。

她眨眨眼,想要轉頭回去睡覺,結果剛走兩步,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陡然在腦海中浮現,後背慢慢爬上冷汗,陳西握緊門把手,刻意壓低音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誰啊?”

周宴舟聽了,無語地笑了一下。

他插着兜,長身立在房間門口,面無表情地吐槽:“傻嗎你?”

陳西:“……”

聽出是周宴舟的聲音,陳西立馬放松警惕。

她拍了拍胸口,驚喜地打開房門。

周宴舟雙手插兜,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擋住了大半光線。

陳西略過他那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徑直仰望着周宴舟的臉,視線對上那秒,陳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小聲地解釋:“我怕遇到壞人。”

周宴舟想想就無語,他冷哼一聲,目光透過陳西掃到屋裏,瞥見屋內那扇假窗,周宴舟又好氣又好笑。

他擡腿輕輕踢開門,踩着皮鞋慢騰騰地走進房間。

明明房間挺大的,結果周宴舟這麽一鑽進來,突然逼仄起來。

陳西小小一團地站在玄關,低着腦袋,不敢打擾他。

周宴舟粗略地掃了一圈房間布置,視線落在床上,瞥見被角有一處沒洗幹淨的黃色污漬,周宴舟嫌棄地移開眼。

他回頭看了兩眼心虛得不敢吭聲的陳西,蹙眉交代:“趕緊收拾走人。”

陳西困惑地啊了聲,“去哪兒?”

周宴舟阖了阖眼皮,忍着轉身就走的沖動道:“反而不是這兒。”

“趕緊的啊,這地兒我多待一秒都嫌惡心。”

陳西一頭霧水,又不敢忤逆周宴舟,只好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塞進行李箱,然後穿着那身黃格子睡衣跟着周宴舟走出酒店。

上了車,陳西扭頭看着周宴舟将她的行李箱丢進了後備箱,又邁着大長腿繞過車身,走到駕駛座,拉開車門,彎腰一頭鑽進來。

陳西有些忐忑。

她搞不懂周宴舟今晚到底要幹嘛,不是說好西坪見嗎?怎麽大晚上的又來找她了?

陳西還沒想明白,周宴舟已經系上安全帶,啓動引擎準備走人。

陳西見狀,立馬挺直腰杆問:“去哪兒啊?”

周宴舟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

聞言他歪頭睨了眼還在狀況外的陳西,想起那被子上的污漬,皺眉道:“換個酒店。”

陳西抿了抿嘴,小聲嘀咕:“剛剛那酒店……其實也挺好的,花了我兩三百呢。”

周宴舟:“……”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陳西的後腦勺,無視陳西眼底的震驚,語氣暧昧道:“咱換個适合睡覺的地兒。”

陳西:“……”

開了大約二十多分鐘,車子停在一家豪華酒店門口。

周宴舟剛把車停在酒店門口,就有專門的泊車弟過來開車。

陳西懵懵懂懂地下車,她站在臺階,目光克制、好奇地打量着這家酒店。

光看門口那兩排修剪整齊的觀賞樹以及大門口的大理石,陳西就覺得這家酒店的價格肯定貴得離譜。

周宴舟似乎是這裏的常客,剛進旋轉玻璃門就有專門的人過來接待。

對方言談舉止都十分客氣、尊重,途中還不忘關懷周宴舟的心情,是否要為他準備晚餐。

周宴舟擺手拒絕,餘光瞥見陳西被擠在邊緣,他伸手将人拉到身邊,态度平淡地吩咐:“給她開間套房。”

說罷,周宴舟想起什麽,又交代一句:“明早六點的飛機,麻煩您派個車送她過去。”

經理詫異地打量了一眼陳西,對着周宴舟連連點頭,說肯定把這事兒辦得妥妥的。

辦理入住時,經理提醒陳西出示身份證,陳西恍然大悟地哦了聲,從包裏翻出身份證遞給經理。

經理輸入信息時瞥見陳西的生日,神情震驚地望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對此視而不見。

從經理手裏拿過房卡,周宴舟拎着行李箱,拒絕經理的迎送,領着陳西往右手邊的電梯走去。

陳西全程主打一個配合。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只剩他們二人,陳西擡頭觑了眼默不作聲的男人,試探性地問:“……你今晚也住這兒嗎?”

周宴舟冷冷一笑,否認:“不住。”

陳西:“……”

電梯到達三樓,周宴舟先一步走出電梯,陳西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路過幾個房間,周宴舟停在拐角第一間房,他刷卡開了門,将行李箱丢在門口,又房卡插進卡槽。

房間內驟然亮起來,裏面的陳設、布置比上一家高貴了不知多少倍。

陳西還在偷偷打量房間時,周宴舟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他站在門口,插着兜,神色冷靜地掃了掃陳西的面容,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走了。”

陳西臉上的表情一僵,她猛地回頭,目光呆滞地望着準備走人的周宴舟,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周宴舟忍不住好笑,“能去哪兒,回家呗。”

陳西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她低下腦袋,故作鎮定地點頭:“……行,你走吧。”

周宴舟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陳西還想再說兩句,擡頭看到的卻是他利落的背影。

堵在喉嚨的話頓時被卡住,她艱難地眨了眨眼皮,掙紮間,陳西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

電梯剛好打開,周宴舟擡步走進電梯,正準備按下行鍵。

聽見倉促的腳步聲,周宴舟下意識擡頭。

只見陳西穿着睡衣滿臉焦灼地站在電梯門口,周宴舟愣了半秒,面不改色地挑眉:“有事兒?”

陳西欲言又止地望着周宴舟,好一會兒才問:“……你什麽時候回西坪?”

周宴舟表情不變:“怎麽?”

陳西呼了口氣,夾着顫音道:“每年春節西坪都有煙花秀,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嗎?”

小姑娘滿臉通紅,望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緊張、着迷,周宴舟很想答應她。

可話到嘴邊,他突然說不出口。

或許還存着三分理智,又或者是他不忍心欺騙小姑娘,他到底沒回應。

電梯門緩緩阖上,徹底将兩人分隔。

周宴舟擡眼的瞬間,瞥見陳西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于心不忍地回複:“我要是在西坪就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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