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循規蹈矩
循規蹈矩
“然後我肯定趕緊把兔子悄悄抱回去了啊。但是吧,我又繞回廚房了。”
洛銜霜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來什麽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由笑了笑,說繼續說:“但我沒進去,他們在收拾兔子毛。我溜去雞舍偷了只雞就跑了。”
“你這……真該啊,沒事偷人家雞。”言寂殊撐着頭一個勁地笑。
洛銜霜那時候跑進雞舍就抱了只最大的跑,抱回自己房間了。
那時候本來就剛過了飯點,洛銜霜下午特意沒怎麽吃飯,就等着晚上把這只雞給烤了。
“真的沒人跟你算賬?好好的長毛兔你就給人家留這麽一小截毛了诶。”言寂殊說着,伸手比了很短的一小截距離。
洛銜霜語氣裏有些許無辜,說:“那肯定有啊,陣仗還挺大的來着。”
“你呢?”言寂殊眼裏有些疑惑,也有些帶入了情景為洛銜霜擔心——雖然,按照言寂殊從小受到的教導來看,洛銜霜被罵一罵也是很正常的。
果然,再有底線的人對有些人也還是會各種提高自己的容忍度,各種為那人找理由辯白。
洛銜霜言寂殊便自我洗腦說:“人家也只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愛玩一點怎麽了,那是孩子的天性嘛。”
洛銜霜臉上突然有了些自豪,她說:“我真的很有先見之明的。當時回去了就抱着雞又去校場那邊了。”
那時候将軍夫人一回屋就看着了自己的長毛——已經變成短毛兔了。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猜到了禍端。
洛将軍牽着自家夫人,這一看也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個事,他趕緊攔着她,說:“哎等等,夫人,你看這兔子吧,也挺乖的是吧?”
“……”洛夫人盯着他,說,“你就天天慣着她吧,我非得去看看她。”
“那你別罵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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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什麽時候說過她了。”她微微笑着,替自己辯駁了兩句。
等他們到洛銜霜屋子裏的時候卻一個人也沒看到,洛夫人和洛将軍立刻就有些慌神了。洛将軍趕緊喊來人,說:“快去找霜兒。”
随後他有陪着夫人在洛銜霜常去的幾個地方找了找。
“那你跑哪去了?”言寂殊有些想笑,覺得蠻有意思的——比起自己算是循規蹈矩的前十多年來說。
洛銜霜靠近言寂殊,故作神秘,言寂殊也被這一舉動逗笑了。洛銜霜說:“就是跑到副将那了,讓他給我打的掩護,分了他一半哈哈哈哈哈哈。”
洛銜霜說完就立刻忍不住笑意了,扶着言寂殊的肩膀一直笑,然後繼續說:“當時我娘來本來是請副将也找找的,然後……”
“一進去就看着你和他一人拿着塊雞肉是吧。”言寂殊也在一直笑,但看洛銜霜笑得幾乎要說不出來話了,還是勉強憑借猜測把後半句話說了出來。
“是啊。”
洛夫人進去的時候,洛銜霜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有些僵硬而緩慢地擡起頭看向來人,臉上有了一瞬間的空白随後趕緊站起來,跑向洛夫人。
霎時間副将都要覺得洛銜霜要憑借撒嬌推脫給他,還在想怎麽樣說話,就聽洛銜霜特別有擔當地說:“娘,那什麽,我來找副将讨論一下今天看到的些書您信不信?”
洛夫人皮笑肉不笑,說:“哦,那這只雞是答謝的是吧。”
洛銜霜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娴熟地認錯:“對不起我的錯。”
副将慢慢站起來溜到一邊。
“你啊!”洛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但還是無可奈何。
這時候剛進來的洛将軍無意識地煽風點火:“所以……先前丢的那幾只雞不是黃鼠狼?”
洛銜霜:“……”
不是,本來娘不一定能想起來的,你非得思維那麽活躍啊,斷交一會兒吧,我親愛的爹爹。
洛銜霜眨了眨眼,但沒等她解釋或者認下來,洛夫人就下了令——不容拒絕的命令:“你以後不準去廚房那邊了,韓副将,記得傳令下去。”
“嗯,好。”韓副将尬笑了兩聲,愣是沒敢去看那只雞。
洛夫人很貼心地就補充了一句:“雞烤得挺好的,最近也累了,多吃點。”
韓副将只能點了點頭,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又在洛夫人轉身了之後,和還戀戀不舍的洛銜霜對了個眼神。
“同情一下你,但我愛莫能助了,等我回頭給你送吃的。”
洛銜霜說起自己的往事,雖然有時候蠻開心的,但言寂殊總覺得她的語氣裏有些莫名的遺憾和失落。
“我真的很好奇啊,你怎麽和人家副将統一戰線的?”言寂殊含笑問洛銜霜。
洛銜霜道:“想知道啊,也就是我出力他出地方,烤是一起烤的。”
洛銜霜又想了想,說了真正的理由:“也許是他有個妹妹呢,見不着妹妹,看我蠻乖的,而且時他最好的兄弟的女兒,就對我比較好。後面也就熟了然後狼狽為奸的?”
言寂殊一點也不奇怪洛銜霜正經說了幾句話就又不着調,也只是無奈抿唇笑笑,又說:“那以後帶我去北疆的時候我要加一條。”
“幹什麽?偷別人雞來烤啊?”洛銜霜笑着,一問就問道答案了。
言寂殊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循規蹈矩這麽多年,到時候塵埃落定了,放縱一下怎麽了?”
“是啊,好好好。”
“對了,銜霜,團扇繡什麽?”言寂殊撐着頭吃葡萄,随手翻着書,問洛銜霜。
洛銜霜想了想——其實也只是猶豫了片刻就有了答案,她說:“繡太平花,行不行?”
“好啊。”言寂殊看了幾個月的太平花,早也就對太平花有了清晰的印象,所以沒怎麽想就答應了,并且打算再一彎月牙。
言寂殊又說:“那我繡蘇繡,那個我繡得要好一點。”
“都好,你慢慢繡。”洛銜霜眉眼彎起,心說是你繡的就好了。
言寂殊起身,看着已經開始打哈欠的洛銜霜,拉着她道:“好了,去午休一會兒。”
“好。”
“這會兒你不說人家長寧了?”
“政務這多适合休息啊,做做夢去怎麽了?”洛銜霜毫不猶豫就說,就像是剛才那說長寧的不是她一樣。
言寂殊無奈笑着,眼裏盡是溫和,她稍微搖了搖頭,說:“好好好,走吧。”
下午,洛銜霜從床邊差點滾下來的時候堪堪轉醒,趕緊換了換落地的姿勢,用腳着了地,總算是沒真的摔下來。
她又在床邊靠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坐在了地上,然後努力伸手去夠自己的鞋子。
這時候言寂殊經過窗邊,無意間一掃屋內,正好就看着洛銜霜坐在地上,還閉着眼睛在摸索什麽。疑惑之餘,言寂殊還是沒忍住輕笑出聲,她繞了一段路走進屋內。
洛銜霜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鞋子,随後繼續閉着眼睛穿鞋,言寂殊走過來,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但也沒走近洛銜霜,她說:“哎呦,這是從床上摔下來的啊?”
洛銜霜沒立刻做出反應,過了會兒才搖了搖頭,反應過來是言寂殊了,才睜開眼睛,就這麽看着言寂殊。
洛銜霜的眼裏難得不把情緒掩藏得嚴嚴實實的了,她說:“沒有,不要亂講。就是,就是差一點點。”
言寂殊無奈笑着,她走過去遞給洛銜霜一只手讓洛大小姐借力站起來。言寂殊道:“那說說看,你是怎麽做到能從中間到床下的。”
洛銜霜張了張口,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那我要是知道能摔下來嘛……”
“哎呦,好——梳個頭發?”言寂殊拉着洛銜霜坐在桌子邊,拿起了梳子,一邊也分神考慮着用哪個簪子好看些。
洛銜霜看着桌子上的一堆簪子,說:“我算是發現了,言寂殊你真的很愛打扮別人呢?”
言寂殊通過鏡子,看着洛銜霜,又将這張臉的模樣記憶了一遍,說:“那不一定,我就愛看漂亮的人打扮得特別精致。”
尤其是你。其實主要也就只是想讓你一直都漂漂亮亮的,不因為這不見人的深宮而變得和尋常的人一樣,而是始終看得見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洛銜霜也看着鏡子,和鏡中的言寂殊對上了視線,她說:“是嗎?那你自己不也得打扮打扮啊?”
“那不一樣,總有人說閑話,麻煩,但你不同。”
看你,總像是也能看見我,所以你好好的,這就夠了。
是同病相憐,也是互相欣賞。像是她贈了洛銜霜一支太平,洛銜霜也還她一抹月色一樣。
洛銜霜看了一會兒言寂殊,又将視線挪向桌上那些發釵,過了會兒擡手拉住了言寂殊的手,示意她先別動。
随後洛銜霜拿起桌上一支簪子,是白玉雕出來的“蝶戀花”,很漂亮。洛銜霜把這簪仔細挑了個位置簪在了言寂殊發間。
“這樣就對了,不然總覺得差點什麽。”洛銜霜又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總算是滿意地笑了笑,轉過。趁着言寂殊恍神的一會兒功夫,随便調了一支步搖戴好。
言寂殊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她看着洛銜霜,說:“謝謝。”
“我們之間,客氣什麽呢?”洛銜霜站起來,視線很精準地落在了言寂殊方才帶來又放下的東西。
洛銜霜眼裏閃着些光亮,說不清是陽光,還是眼底的星星。她跑過去拿起來,是團扇的雛形了,上面繡的正是太平花。
“怎麽了?剛剛開了個頭,還沒怎麽能看出來呢吧?”
洛銜霜搖了搖頭,論熟悉程度,她比言寂殊要深很多,她語氣裏有些言寂殊形容不上的情緒,像是懷想些什麽,又像僅僅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洛銜霜說:“不啊,這葉子很像,真的。”
“是嗎?”言寂殊當然确定,自己這已經是改了好久才滿意的,就是覺得可以和記憶裏的那一樹太平花葉子更像一些。
洛銜霜點了點頭,靠近言寂殊,幾乎是要靠在言寂殊肩上了,她說:“那要不在這添上一抹月亮,怎麽樣?”
言寂殊略微有些詫異,想着兩個人的思路怎麽能那麽巧就撞在了一起。言寂殊愣着,心裏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言寂殊糾結一番無果,果斷選擇了放棄。
她很開心地勾起了唇角,梨渦很淺,但整個人看起來就很乖。言寂殊說:“好,聽你的。”
那一刻,太平花與月色相逢,散出些許清淡的花香,鋪進了了傾撒的月華裏,混雜了幾分白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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