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聽見了嗎
聽見了嗎
“娘娘!”
要不說長寧這籠絡人心的本事不小呢,這侍衛就是比較厲害,這就聽着動靜了。
洛銜霜正好劈手奪了那人的劍,擡手刺了幾劍都避開了致命處。
“看來你沒機會告訴他了,不過……沒關系,我的預測一般都蠻準的。”
洛銜霜讓開身,等那幾個人把此刻制着,洛銜霜道:“等等。”
洛銜霜說着,慢慢悠悠走上前去。抓着那人的手,沒什麽表情地掰斷了那人的指甲。
“因果報應嘛,總要還的。”洛銜霜眼裏染了幾分戾氣,連着斷了整只手的指甲。
洛銜霜沒管手上的血,有些嫌棄地懸在一邊,道:“随便怎麽處置好了,不要難過讓我知道了。”
等人一走,洛銜霜扶着桌案,總算嘔出一口血,她擰着眉,分明難受得緊,卻還是死死攥着那盒子。
分明昨天就有預感了,為什麽就是沒出去找她呢……
昨夜,暴雨如注。
随着一道白光乍現,雷聲由遠及近。分明沒做噩夢,洛銜霜還是猝然睜了眼。
沒由來的,洛銜霜心跳有些快,她輕輕喘了幾口氣,再躺下卻怎麽也睡不着。只得又慢慢起來。
片刻之後,袅袅的煙冒出又接着地走。
記不清這是什麽時候調的香了,大抵還是和秦姝言一道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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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怎麽也睡不踏實,稍有動靜洛銜霜便會醒過來。
她抓着發簪,上邊的月牙有些硌手,但洛銜霜始終沒松過手……
下午。
長寧一過來便看見洛銜霜撐頭坐在院子裏,分明像是在極力忍耐些什麽。
病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長寧便差人去叫太醫。幾句話的功夫,洛銜霜便注意到了動靜,慢慢睜了眼。
看到長寧那一刻,洛銜霜難得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淡淡地又收回了視線。
洛銜霜開口,聲音都是啞的:“怎麽了?”
“早上的事……我會讓人查的。她那邊我加了人看顧着。”長寧猶猶豫豫好久,最後挑揀出了這麽一句。
“多矛盾呢,”洛銜霜意味不明的,壓着頭疼道,“一邊覺得看不順我們,一邊又狠不下心。”
長寧笑了聲,道:“忠臣之後,不管怎麽樣都得好好的,我總不能成為第二個他吧。”
翎妃的名聲,秦家的忠良,洛顧兩家的戰功赫赫……一件都不能少。
這本來也就是洛銜霜押長寧的理由,也是長寧最初的投名狀,現在覺得唯一有些用的歉禮。
矛盾卻又重情重義的……
洛銜霜斂了眼神,沒說話。眼裏的幽藍似乎蒙了灰。
“今日怎麽不配劍了?”洛銜霜轉了個話題。
長寧心說你看了那劍多糟心啊,我帶着幹什麽?
“沒必要。”
長寧停頓了會兒,說:“诏書過些日便會出來了。”
他沒有明說,但洛銜霜知道,那是關于秦家一案的澄清。
“嗯。”
說到這,太醫也正好到了。
洛銜霜瞥了一眼,伸了手出來。
……
“娘娘這是憂思過重,又受了驚吓,加上……本來底子算不上很好……”
長寧沉默地聽着,另一邊洛銜霜早捱不下去排在案前睡着了。
他點了點頭,小心翼翼走過去,接過侍女遞的毯子,給洛銜霜搭上。
“屋子裏炭火看着,別再着涼雪上加霜。”長寧說完,最後回過頭看了看洛銜霜便一言不發出去了。
連着好些天,洛銜霜都渾渾噩噩,整日沒多少清醒的時候。
長寧沒來看,想着見了面還得提起勁跟我說話,針鋒相對的,多難受呢,沒必要。
另一邊昀晴殿也顯得稍微有些許生氣了。
秦姝言傷了手,成日坐在窗邊看書,下棋。
興許消息的對等度也不同吧,秦姝言沒聽着洛銜霜的狀況,整個人也就狀态好得多。
稍微晴一些了,秦姝言便去院子裏逗鳥玩,也拎了一只回去養了幾天。
秦姝言按例出來,一邊看幾只鳥争食一邊出神想洛銜霜那邊的狀況。
她突然發現,另外一邊有只鳥一直趴着,也不争也不吃的。秦姝言腦中無由來的一陣空白,心跳在那一瞬漏了一跳。
秦姝言皺着眉,壓下一陣無由的心慌,輕手輕腳地過去,抓了些吃食擺在它面前,那只鳥總算纡尊降貴地啄了幾下。
“你是病了嗎?”秦姝言喃喃着,順了一下它的羽毛。
等了好一會兒,另外的鳥群散了,秦姝言才抱着這只鳥回了屋子。往後的好幾天,秦姝言時不時就盯着它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姝言愣是從這只鳥身上看到幾分恹色和傷感。
我大概是瘋了吧。
秦姝言甩了甩頭,不着邊際地胡思亂想。
那只鳥總算是有了起色,至少會主動飛一小段距離來秦姝言邊上吃點東西了。
那一天,洛銜霜總算是願意坐起來看會兒雪了。侍女抱着鬥篷就過去,說:“娘娘,您燒沒退呢,少吹會兒風吧。”
洛銜霜沒說話,問:“長寧呢?”
“呃……”
話音剛落,長寧就把這宮女從無話可說不知怎麽說裏解救出來。
長寧走過來,滿臉擔心又試圖隐藏的:“怎麽了?”
“我要去見秦姝言。”洛銜霜沒猶豫,也沒想長寧怎麽這麽巧,下意識的嗆聲互怼都省了。
長寧沉默片刻,想起昨兒問太醫的時候,那一句“解鈴還須系鈴人”。
洛銜霜沒繼續看長寧,低頭抿了口茶。
“好。”
洛銜霜沒有很大反應,但說不意外也是假的。
長寧道:“先把藥喝了。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怎麽樣?”
“好。”
長寧沒多留,很快便出去了,站在坤寧宮門口又發了好久的呆。
或許……比起非要強求得不來的東西,他還是更希望洛銜霜過得稍微開心些。
至少不是最近這幾日一樣。
次日,洛銜霜一早便看見有人等着,便幾口悶了藥往外走。
屋內桌案邊上,一個白瓷瓶安安生生地放着,裏邊正是前些日顧惜文讓人送來的東西。
雖然沒用上,但不管怎麽說最後目的還是達成了。
以後興許還是要用的,也不虧。洛銜霜想着,緊了緊狐裘。
*
昀晴殿。
洛銜霜停在門口,道:“我自己進去。”
“這……”跟着的幾人愣了愣猶豫再三,還是默默退了幾步。
洛銜霜推門進去,取了绛紅鬥篷擱在一邊,跑過去看秦姝言。
秦姝言一看洛銜霜來了,抓着那只小鳥放在手心裏就要去拉洛銜霜,突然想起手沒好全,又匆匆收了手。
洛銜霜眼睛有些紅,又漫着水汽。秦姝言扯出一抹笑,勉強安慰道:“好了,意外嘛,而且那個人不是死了嗎?”
洛銜霜沒說話,只是看着秦姝言,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她。
“我好想你……”
秦姝言一愣,擡了下手讓鳥自己飛一邊去,然後慢慢拍了幾下洛銜霜的背日,說:“好了,我現在在這呢——你發燒了?”
洛銜霜借着秦姝言的衣服蹭了蹭眼淚,說:“就是着涼了,沒事。”
“喝藥沒?”
洛銜霜擡起頭,乖乖道:“嗯。”
秦姝言突然笑了起來,拉着洛銜霜坐下,說:“來肯定有別的是要說吧?”
秦姝言倒不覺得洛銜霜每一步舉動都有什麽目的不可了——很早之前,秦姝言就知道。洛銜霜有的時候還是會重情義一些,就像對自己,雖然也有過幾分利用,但每一次事關自己洛銜霜又都在盡力避免利益損耗。
洛銜霜想了想,覺得是得說一下,但她轉念一想,視線掃過窗外,又不打算說出來了。
洛銜霜拉起秦姝言的手,卻沒先寫下要說的。秦姝言聽見洛銜霜問自己:“還疼不疼?”
秦姝言眨了眨眼,壓回去一陣眼紅,搖了搖頭:“沒事。”
洛銜霜擡起秦姝言的手,很輕很輕地吻了一下手背。
秦姝言垂眸看去,洛銜霜睫毛顫了顫……
“過些時候顧惜文護着你出宮,屆時韓宥派人送你去西境。”
洛銜霜一筆一劃地寫着,寫完便擡頭,詢問一般看着秦姝言。
秦姝言沒拒絕,她只是又寫着:“那你呢?”
洛銜霜呼了口氣,寫道:“總有人要留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
的确。
秦姝言其實也明白,她去西境,帶着顧惜文的人去西境,最好是能借此機會便壓制着何承暄的人,以及境外蠢蠢欲動的部族;而洛銜霜留在京中,算是裏應外合,也算是看顧些內地的狀況。
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好。”
秦姝言點頭,傾身抱了抱洛銜霜。
這個擁抱和以往都不一樣,洛銜霜分明感覺到秦姝言很用勁。
洛銜霜察覺秦姝言的心情,故意開玩笑:“好了,輕點,喘不過氣了。”
秦姝言依言松了些,聲音悶悶的:“哦。”
“怎麽,準備吧接下來好久好久的擁抱都抱了是嗎?”洛銜霜好笑道。
說起來這一幕多有意思的,分明平日都是洛銜霜有事沒事拉着秦姝言不撒手,到了這時候卻是秦姝言更不舍得放手了。
“嗯。”
洛銜霜聽見秦姝言的聲音,突然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松動了一下。
洛銜霜下巴墊在秦姝言的肩上,伸手去逗那只鳥。
小鳥沒見過洛銜霜,不等洛銜霜碰到自己就趕緊跳開,喳喳叫了幾聲,就像在控訴:“你莫挨着我啊,走開啊!”
秦姝言聽着這動靜,一時間覺得有些久違了。
但分明不久之前,坤寧宮也是這樣的。洛銜霜平等地逗院子裏每一只生物,惹得哀怨聲一片,接下來……
洛銜霜立刻委委屈屈地說:“它罵我?你養的,管不管?”
偏偏洛銜霜最近病着,整個人都透着柔弱無力,溫溫婉婉的氣質,看上去真的有那麽幾分受了欺負的樣子。
秦姝言倏地笑了,說:“你多冒昧啊上來就要打人家。”
“你還向着她……”
秦姝言一邊笑,一邊拉過洛銜霜的手,說:“人家多可憐,病幾天了……好嘛,我最愛你啦。”
“聽見沒有?她愛我!”
無辜被波及還要被誣陷的小鳥:“啾啾?”
然後怎麽尋思怎麽生氣,到洛銜霜走了都還追着人家要啄人,秦姝言趕緊起來把它抓在手心裏,又喂了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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