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包袱丢了
包袱丢了
姜老頭做好飯,師徒幾個坐在院子樹下吃,一盤辣椒炒肉、一盤炒青菜、一碗豆腐青菜羹,蒸的糙米飯。
陶近溪單獨給團團拿了一個小木碗,盛了一點豆腐湯,豆腐和青菜切得很細碎,他慢慢喂團團一口接一口吃得噴香,兩只小短腿搭在陶近溪懷裏搖來晃去的。
飯後,姜熠給團團把脈,陶近溪随即說上次抓的藥還未來得及煎就到百花鎮了。
姜熠說不打緊,離冬天還早,現在脈象穩固,慢慢喝藥調養做好預防就是,又叮囑多吃滋補身體之物益氣補虛。
姜熠又看潇恒清瘦一圈,嘴角傷痕淡去了,一搭脈眉頭緊皺,可能前段時間被陳青蓮下了些昏迷藥物體內餘毒未清,加上近日思慮動怒過多,脈象也不穩。
“吃幾服藥,清清餘毒!”姜熠沒好氣道。
潇恒不以為然,陶近溪卻是緊張。
姜熠再給便宜徒弟把把脈,這一瞧,沒人比陶近溪更健康了!“這是跌打損傷藥,你們身上挨打的傷自己擦去!”
姜熠嫌大徒弟不愛惜身體,他嘟嘟囔囔寫了方子喊着姜安給大師兄煎藥。
“師兄,今日的藥還未喝?”陶近溪見潇恒磨磨蹭蹭不喝藥,笑着問道。
團團見到藥就往爹爹懷裏躲,小手指着潇恒說:“苦。”他每年秋冬都要湯藥養一兩個月為了預防哮症,見到藥就怕。
潇恒見到藥也怕,陶近溪有些好笑問師父找了幾塊蜜餞遞給潇恒。
潇恒得了蜜餞,才不情不願端起藥來皺着臉喝下。
“壞紅紅苦。”團團咯咯笑着,在陶近溪耳邊很大聲的說着壞紅紅的悄悄話,陶近溪知道他這是笑話師兄紅喝藥也怕苦,不禁彎了下嘴角。
姜老頭看潇恒裝模作樣假裝柔弱真是沒眼看,只留二人養傷一日,隔天就催他們去梨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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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潇恒還撿了些上好的藥材要帶給受傷的姑丈,姜老頭一臉嫌棄,陶近溪哭笑不得。
潇恒想着去梨花莊相當于回陶近溪娘家門,不帶點兒東西空手不好看,就跟陶近溪商議去買了些實用的禮。
“對了,銀元寶一直沒化開。”陶近溪說。
潇恒道:“好,先去買禮,再去化開剩下的銀子。”
潇恒抱着團團,走在陶近溪身側,淩厲地望向周圍,眼裏都是戒備。不見那幾個地痞無賴他們松了一口氣。
他們買了二斤饴糖,兩包點心,兩斤豬肉,兩匹棉布。陶近溪心疼花錢,但看到潇恒主動掏錢買這些實在東西心裏又一暖,想着姑母一家對自己好,帶些東西是應該的。
“師兄哪兒來的錢?”陶近溪好奇道。
潇恒一曬:“我那日把婚服當了,換了四兩銀子。”陶近溪了然。團團看着點心,又把小手塞進嘴裏哇哇叫着。
潇恒想着這幾日小孩跟着他們受了不少苦,給他買了一包蜜餞、一包米糕、一包紅棗發糕,他還要買被陶近溪攔住了,心道心疼人錢也不是這麽花的。
最後潇恒還是剝開陶近溪的手,給團團買了一頂帽子,上面畫了一只憨厚的老虎,團團樂得大眼睛亮閃閃的,只拿自己的小包子臉貼貼潇恒的下巴。
潇恒還給自己和陶近溪各買一身成衣換上,潇恒的是一身竹青色衣袍、陶近溪是一身月白衣袍,如此四兩銀子花完了。
陶近溪啧啧心疼,潇恒見他身穿白袍,比平時更清俊幾分,歡喜道:“不怕,花了再掙就是。你我衣着得體神清氣爽,去姑母家才不會讓他們擔心。”陶近溪想想也是就沒再說什麽了。
陶近溪走到當鋪門口,正準備兌換銀子,他摸了肩膀忽然神色一怔,慌張望向潇恒,兩人眼神一對都知道裝銀子的包袱丢了!
“集市中人群混亂異常,指不定小偷趁機下手了!”潇恒知道這些銀子是陶近溪的全部家底,也氣自己沒看好東西!
“要是我再小心些就好了!這可是救、救命錢.....”陶近溪果真自責起來,惱到眼睛都紅了,“我去找人要回來!”他說完就要走。
賊人早就走了,就是前幾日在面館盯着二人的小偷。潇恒知道就算回去也沒用,但是看到陶近溪的臉色不好就沒開口。二人走回集市一眼望去茫茫人海怎麽找得到那小偷了。
陶近溪從小到大都是莊稼漢,待人接物心善本分。這段時間種種經歷就是為了這些銀子,結果光天化日被偷!一時間委屈和羞愧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打着轉往下流。
團團看到爹爹哭了,也難受地癟着小嘴流淚,為了不出聲他還用小手捂着嘴巴嗚嗚地哭。
潇恒見陶近溪滿眼淚水,便輕言細語對他說:“沒事兒,銀子丢了還可以再想辦法,這都是小偷的錯不怪你。”說完,遞過去一方手帕,陶近溪擦幹淚,又有些難堪。
過了片刻,潇恒見陶近溪平緩了情緒,語氣殷切道:“玉佩還在嗎?把它當了吧還能換點銀子。”
陶近溪聞言連忙往懷裏一摸,幸好玉佩還在。他這幾日忘記還給師兄了,順手遞給潇恒,“這玉佩肯定很貴重不能當!”
潇恒就知道陶近溪要拒絕,循循善誘說:“我們一起逛集市包袱丢了我也有責任!這玉佩也不是多值錢的好東西,再說.....”
潇恒垂着眼可憐道:“如今我也沒地方可去,你要是不同意當掉玉佩,我怎麽好空着手跟你回桃花村?”
陶近溪急道:“我們成親了,就、就是一家人......”他原本想說“是一家人所以不用見外。”
結果被潇恒搶先道:“既然是一家人,就更不能見外拒絕我。”說完把玉佩塞進陶近溪手心握着,潇恒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兩人雙手接觸,陶近溪一怔,心中異樣升起,臉都紅了。
他知道姑丈欠商鋪的錢不能拖,只好應了潇恒,打算這錢以後還是慢慢還給他吧。
如此,潇恒又跟陶近溪回到當鋪,玉佩兌了三十兩銀子,陶近溪的婚服兌了一兩銀子。
陶近溪暗暗立誓,以後還是得多掙錢養師兄。
也不自知這樣想意味着什麽。
還主動把兌好的銀子交給潇恒背着,生怕自己又弄丢了。這舉動更那什麽了,他也沒發覺。
潇恒見他動作自然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這日下午,兩人換着抱團團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才到梨花莊,他們提着大包小包一路上都被注視着,見到熟人陶近溪都一一打招呼。
“喲!陶家小子,帶着夫婿回門呀?”錢嬸子正在打豬草,一見陶近溪回村了,熱情上前問道。
“嗯,他如今身子好些了,我帶他見見姑母姑丈。”陶近溪說着提前打好的腹稿,微微臉紅。
“哎呀,看來這沖喜果然有用呀,你這夫婿看着一點兒不像病秧子!”錢嬸心直口快,打量完潇恒,心道:“我滴個乖乖,真高!真俊!”
潇恒也跟着陶近溪喊了聲“錢嬸”打招呼,後面兩人一路走,潇恒都跟着陶近溪後面喊人,一點兒都沒鎮上少爺的架子,收獲了不少好話。
“看着像個踏實人兒,跟小陶挺般配的!”周嬸又跟錢嬸聊上了。
“可不是,提這麽多禮,敬重小陶和秦家呢,小陶是個有福氣的。”
“哼,有什麽好福氣?”劉山一臉得意道:“你們是沒去鎮上不知道,那潇恒娶男妻都被潇府趕出門了,出籍契書都有呢!”
“天喲!咋都趕出府了?”
“快說說咋回事?”
潇陶二人早聽不到背後的議論,只往家裏趕去,潇恒微微喘氣,心道還好師弟和師父照顧他喝了幾日藥,要不然今日這山路走完怕是要瘸了。
陶婉正在收被子,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陶兒?”瞧見來人是陶近溪,她高興地又把被子往杆子上一扔,圍着陶近溪看了一圈道:“陶兒,你回來了!一切都好吧?”
再一看身邊高高大大的男子,面容英挺,“這是潇恒吧......我以後就叫你恒兒了。”潇恒溫和笑笑,跟着問好。
“窩呀!”小團團也冒出來跟陶婉打招呼,“哎喲,我團兒想姑奶了是不,來貼一個!”
陶婉親親熱熱拉着兩人回屋敘舊,把團團抱給秦明二人。
秦明秦月抱着團團躲在門口探出腦袋豎着耳朵聽屋裏面動靜。
鎮上的事情遲早傳到村裏來,陶近溪索性簡單說了潇恒為了娶他被趕出家門的事,陶婉和秦江一聽都深受感動,陶婉再着潇恒眼神就多了些心疼,只覺得二人感情深厚為了對方都付出太多。
秦明嘴巴張圓不可思議,一個人可以為了另一人做到如此地步嗎?秦月則姑娘心思,一臉羞紅想陶哥哥和那個潇哥哥果真好般配呢。
“那以後就住家裏,要我說鎮上也不是多好,村裏自家種菜種地還能餓死不成,只要勤快就能過好日子。”
陶婉心疼二人遭遇,內心只把潇家父母狠狠罵了一遍。
“姑母,我和師兄商量好了回桃花村。”陶近溪眼神澄明,就把兩人打算和自己拜師的事情說了。
秦江看陶婉臉色變了,知道她舍不得陶小子,就打圓場說:“陶兒也大了,都成親了,得讓他們自己過日子,哪兒老在你眼皮底下生活。”
“姑母姑丈放心,我會照顧好師弟和團團的。”潇恒出言安慰道。
“也好,那你們今日至少要留一晚,這天馬上黑了,回桃花村得四個時辰!山路也不好走,不做準備好怎麽行呢!”
潇恒怔了下,原來師父口中的桃花村偏遠是如此之遠!
陶近溪笑着應了姑母,順勢打開兩人的包袱,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陶婉手上,“姑母,這些你們先拿着用,定要趕在月底之前先把那商鋪的銀子的還了。”
“你這孩子,這錢怎麽輪到你來給!如今恒兒被趕出府......你們倆回桃花村沒田沒米的,拿什麽生活,快收起來!”
陶近溪看了一眼潇恒,又說:“我們倆還留的有銀子呢,如今姑丈這樣.....先緊着商鋪還錢和養病。”
陶婉嗔怪陶近溪,以為這是從五十兩彩禮拿出來的。秦江開口道:“好孩子,是姑丈看走了眼害苦了家裏,這錢算我借你的,等官府抓到那張利,我就還......”
“姑丈,別說還,我先前給團團看病還拿從姑母手上拿了十兩呢!姑母姑丈養育我和團團兩年,是這些銀子不能比的,弟妹也都要繼續念書才能有出息......”
秦江和陶婉見陶近溪淚眼蒙蒙,只好先收下了這二十兩銀子。
陶婉看時間不早,說:“夜裏你們二人就去秦明屋子睡吧,我讓他收拾一下去。”又喊秦月跟她去竈房生火做飯。
陶近溪和潇恒聞言停頓半晌,他們要睡一間房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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