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日方中方睨,物方死方生

日方中方睨,物方死方生

終于開學了,在家中宅了凍了一假期的江山,揉了揉自己凍到紅腫的手,終于可以回到有暖氣的地方看書學習了。

學校還是那個學校,但是很多東西已經改變了,江山來到了文科小班,還得到了一個學校給他安排的勤工助學崗,但是總有些東西沒有變化,例如,他和沈永愛還是住在那個寝室,依舊是室友。

“驚不驚訝,意不意外,什麽叫緣分,咱們倆這就叫緣分啊。”沈永愛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拿出了不知道在哪個視頻裏學的蹩腳的四川話。

“去去去,我覺得你絕對是狗皮膏藥轉世,怎麽揭都揭不掉。”江山話說的一點不留情面,但是臉上依舊是笑嘻嘻的。誰不知道啊,這位大哥為了追張婕,直接報了文科,還走了莫名其妙的狗屎運,靠着剛剛及格的語文成績混進了文科小班。

“不跟你廢話了,今天是老子在食堂上班的第一天,幹活去了。“

“你是打菜員還是垃圾桶桶長啊。“打菜員是在窗口打飯打菜的,可以給自己熟悉的人多打一些,但是垃圾桶桶長就不同,清理餐盤的,每天要陪着剩菜剩飯,不是一個那麽舒服的崗位。

“都一樣,反正都是幹活。“

“不一樣,要是打菜員,老子就可以天天去你的窗口蹭飯了。”

“那我還是當垃圾桶桶長吧,起碼不用天天看你那張貪得無厭的厚臉皮。”

“沒有愛了,沒有愛了,兒子大了不由爹啊。”

“只有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才會到處亂認兒子。”

他上崗了,是垃圾桶桶長。崗如其名,戴上薄薄的塑料手套,江山就去守衛他的垃圾桶了。

江寧竟然坐在垃圾桶旁邊那一排桌子吃飯,要知道沒人喜歡在垃圾桶附近吃飯的,除非是食堂擁擠到實在沒有位置,這裏的座位一般都是沒人坐的。

但是現在時間還早,江寧竟然選了這麽個座位,那個原因只能是自己,一旦有了這個念頭,江山感覺自己渾身酥軟,心早就不在眼前的餐盤上了。他用眼睛的餘光瞄着着那個埋頭幹飯的身影,這時的江寧如同一只可愛的瓷娃娃,白皙、清澈、易碎。

江寧吃完了飯,擡起了頭。眼神死死地盯着江山這個方向,好像要用眼睛把江山吃掉一樣。江山也如同了中了蠱,沉醉于那目光之中,就要被那一抹柔和所吞噬。

那是整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光,也是唯一的時光。伴着晚風,兩個人會在紫色的蒼穹下,慢慢并排着走向教學樓,然後再各自走向各自的教室。雖然是并排走着,但是更加像是亦步亦趨,江山跟着江寧,沒有言語,連風都噤了聲。

江山覺得最近的日子開心極了,連走路都會覺得輕飄飄的。晚自習更是精神振奮,一節晚自習能夠做完一張數學卷,筆走龍蛇,揮斥方遒,完全不顧空氣中彌漫的酸味和随處可見的紙張帶來的壓抑感,仿佛那些習題能夠通向世間的真理和人生的幸福。

食堂的活沒有那麽忙的時候,他也會陪着江寧一起吃飯,兩個人一起吐槽這個學校的管理有多變态,老師一個個的有多兇神惡煞,沒有什麽比共同的敵人更加能夠團結人心的了。

他知道了江寧喜歡吃最簡單好做的雞蛋羹,每天的晚飯,必點一個雞蛋羹當作晚餐的配菜。他知道了江寧喜歡吃辣,但是一吃辣就會肚子不舒服,醫生說那是肝火旺的緣故。他知道了江寧的生理期,就像沈永愛一樣,江山學會了在每月固定的日子給她在食堂裏準備好一杯熱紅糖水。而實際上,總共也就準備了一回,因為,沒有一個故事能夠真的一直這麽歲月靜好地流淌下去。他像沈永愛一樣,貪婪地記憶着一切與江寧有關的信息,也像沈永愛一樣,希望自己能夠永遠陪伴在江寧身邊。

他在心裏調侃自己,自己終究還是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一類人的模樣。

在一個平常的傍晚,剛剛入夏的校園裏,暑氣升騰着,稀疏的蟬鳴和蛙叫已經出現,還好尚未到季節,否則會更加燥熱。江寧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江山一愣,這故事不對勁啊,他還沒有表白呢。但是兩個人已經十指相扣。

江山心想:“發明這種牽手方式的一定也是一對情侶吧,人們都說十指連心,如果不是最親密的人,又怎麽會願意把心的觸角這麽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呢。”

他想到自己手上的汗還沒有擦,渾身上下不自在,像剛剛被關進籠子裏的松鼠。

“真的是根木頭,不能指望你主動了。”江寧似乎有點生氣,又把手牽得更緊了,江山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的疼痛。

江山感覺自己的手心和額頭都沁出了汗,他不敢看江寧,兩個人就這樣沿着校園裏的長廊走向教室。尴尬,尴尬到極點,“我該說點什麽呢?”

沒等江山想明白怎麽緩解尴尬,走過長廊,迎面而來的是,德育副校長,那個“黑鐵法海”、“鷹禿子”,面色凝重到能擠出水來。

江山知道:自己完了。

就像前文所表,談戀愛是學校絕對的高壓線,觸到了不死也扒層皮,複興中學标榜以人為本,所以相對于附近學校男女之別其實已經很寬松了,例如男女生可以一起吃飯,這在旁邊的幾所學校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對于談戀愛的懲罰一點也不比周圍的學校輕,通報批評是家常便飯,個別頭鐵的還會享受到開除處分。

江山就這樣被傳喚去“喝茶”了,所謂的喝茶是沈永愛觸類旁通從反腐劇中學到的。“喝茶”的地點就是副校長的辦公室。辦公室規模不大,據說是因為之前的辦公室超标了,為了避風頭,愣是在原來的房間中間重新砌了堵牆,被隔出來的另一間被當成了職工活動室,因為校長平時愛打乒乓球,所謂的活動室,也就成了室內乒乓球室,這一套套的暗黑消息都是從沈永愛那張不知道靠不靠譜的嘴裏大大咧咧噴出來的。

“你這個年齡不适合談戀愛,我覺得你應該以學業為重,放棄戀愛,下次見面,我會把你和江寧一起叫來,你要當着她的面說你不喜歡她。否則,別怪我狠心,我記得上次檢查時鬧事的人裏也有你一個吧,足夠找個理由把你開除了。”言語很沉穩,但卻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威脅。

“明明就是沒有我啊。”江山的語氣裏有着說不出的委屈。

“那麽我說其中有你,會有人聽你辯解嗎?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分量是不同的。現在的你拿什麽跟我談真相?又能拿什麽跟我說你值得江寧喜歡?”

“你真覺得江寧會喜歡你這麽個窮小子?人家父親是副市長,你呢,你父親的話,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個小混混,你母親單是為了把你養大就吃了不少苦吧?但凡江寧見過這縣城外的世界,你覺得她還會在意你這河溝裏的一條泥鳅嗎?”

“好了,現在到你選擇了。是選擇不牢固的感情而被學校開除,還是選擇繼續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考個大學,去改變你家庭的命運,全在你一念之間。”

江山盯着副校長那個鷹禿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要知道到這所高中來上學是他初中三年唯一的目标,那時他也曾無數次絕望過,想要實現這個目标,意味着他不僅要在那所鄉村初中拿到全校第一名,還要至少把第二名落四十分以上,而他最後憑着不知道是實力還是運氣進入了這所高中。

被開除是無法想象的,也許他要搭上一生的運氣來彌補這一時的任性,也許,還有母親的一生。

另一方面,他想起了江寧那一雙閃爍着光芒的眼睛,他又怎麽忍心讓那光芒蒙塵呢?如果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功利主義者,應該怎麽做答案很明顯;如果他是沈永愛那種戀愛至上主義者,那也很容易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可是絕大多數人都是介于兩者之間,既拿不起又放不下。他第一次有點羨慕沈永愛的戀愛腦了。

“那個,我不會這麽做的。”江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江山自己都對自己的回答感到震驚,畢竟誰都知道江山是出了名的好欺負,很少能聽到他嘴裏說出來個“不”字,但是這一次他竟然反抗了,在那個平時他見到了立即變得比粘人的貍貓還乖的鷹禿子面前,說出來了拒絕的話。

“行,明天把你家長叫來。”鷹禿子雖然對這個回答感到了一絲吃驚,但依舊是一幅波瀾不驚的表情,“你可以走了。”

江山頓時感覺自己渾身酥軟,四肢都變得綿綿無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強打精神給母親打了電話,讓她明天無論如何要來學校一趟。這一條他還是要聽的,因為沈永愛告訴過他,找家長這事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萬一把那鷹禿子惹煩了,那就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

母親來了,帶着熹微的朝陽,披着的陰冷的月光,風塵仆仆,滿是疲憊。她還不知道這次是個什麽情況。

“這還是你媽我第一次進入這麽高的大樓裏,真氣派,我也算跟着山子沾光了。”嚴厲的母親嘴裏少有地透露出了喜悅。

江山沒有說話,一步步地領着母親走向深淵。

依舊是那間狹小的辦公室,依舊是那個鷹禿子。

“如果你的兒子還是執意如此的話,那我就只能讓他退學了。”

母親一聽到這話,直接撲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那件破舊的江山初中時軍訓時穿的作訓服撐不住這麽大的動作,茲拉的一聲;“校長,校長,你就饒了這孩子吧,不能這樣就毀了這孩子的一生啊!”

江寧聽到了那聲嘶力竭,帶着哭腔的吶喊,揪心地疼,他似乎能夠聽見心裏繃着的那根線斷裂的聲音:“媽,你別這樣!”

手足無措。江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根血管都在抽搐着,四肢近乎麻痹。

江山哭出了聲:“校長,我知道錯了,我這就跟江寧斷絕一切關系,求求你別開除我。”

一股來自命運、前途、家庭的重壓壓垮了江山最後的一絲執拗,江山沉沉地跪下了,他覺得自己的膝蓋一定是流出了血,疼。

他崩潰了,淚水噴湧而出,想要哭出聲,但發現只能發出一些喑啞的嗚咽,他的上牙齒狠狠地嵌入了嘴唇之中,嘴裏感受到了一絲鹹味。

這時,江山才意識到所謂的愛情究竟有多麽不堪一擊,在那份不牢固的感情面前有無數不可能放棄的事物等待着他去取舍。

而且即使你放棄了那些對你無比重要的東西,你也不一定能獲得你所謂的愛情。

從古至今,無數文人騷客寫盡了墜入情網中時的浪漫缱绻,但是又有幾篇文章能夠把激情退散後的餘燼描寫生動的。甚至在那群大人眼裏,根本沒有把他所珍藏的愛情當作是愛情,而只是當作小孩子的游戲。

江山常常想,所謂大人們的愛情,不也只是一場游戲,一場摻雜着世俗與欲望的游戲,甚至有時只是赤裸的□□易的合法形式而已。也罷,這種虛幻的東西可能根本不曾存在過。所謂愛情的概念,只不過是人類在以百萬年為單位的進化史中翻來覆去講述的一個無聊至極的故事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肩上承擔的不只有他自己的命運,更是有着母親對于未來的唯一希望,有着滋養一個破敗不堪的家庭的責任。

他的抉擇,不僅僅只是他自己對于自身命運的選擇,更是對一個家庭的命運的選擇。

他跪下了,他別無選擇。

他又想到了那雙眼睛,似乎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失望、不解。

“對不起啊,我沒得選。”他在心裏說。那雙眼睛閉上了,緩緩地墜入了黑暗之中。

“你這孩子,早早聽我的,哪裏用得着這樣,早戀也不是什麽大事。”鷹禿子見自己的手段起了效,洋洋自得地喝起了茶水:“老姐你何必這樣呢?就是教育教育孩子,不用誇張。江山你也別跪着了,送你母親回去吧。對了,記得叫上江寧再來一趟。”

不知怎得,江山這時的眼神裏已經完全沒有了怨氣,只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執行着鷹禿子的命令。

還是在那間陰暗的辦公室裏,在江寧含着眼淚的驚訝目光中,江山說:“我不喜歡你,你也別再騷擾我了,以後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江山看着江寧那雙精致的運動鞋,盯着自己那雙破布鞋,即使都只是雙鞋,但是鞋與鞋是不同的,品牌、價格以及命運。

“故事結束了。”江山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獲得了一刻的輕松。說實話,江山有那麽一刻還是有點得意的,好像自己說出了什麽了不得的話。但是下一秒就有一種刀子從腸子穿過,一直捅到了心髒的感覺。

江寧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江山也沒有勇氣擡起頭看她的臉。只是盯着兩人穿的鞋子。

剛一出行政樓,江寧就抹了抹眼睛,裝成十分開心的樣子跟江山說:“別把那個鷹禿子說的話當真,咱們的關系還是和原來一樣,是吧?”

江山咬咬牙,說了句狠話:“我說的是真話,以後你我別聯系了。”

江寧像是受了重擊一樣,半天只吐出了一個字:“好。”

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一個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如同一下子從陽春三月掉進了寒冬臘月。

江山快步走開,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依舊是清晨的行政樓外,兩人卻沒有像上次一樣并肩而行,也沒有彩虹,如果說那天有什麽特別的,只能是天空中若有若無的陰霾。

所有人走後,鷹禿子把抽屜裏一個裝着五顏六色膠囊的盒子打開,就着最後一口茶水,一股腦吞了下去,嘆息道:“趙寧這孩子,會恨我很久吧。”

鷹鈎鼻看着窗外,從那扇窗裏,他可以看到海,那只是因為他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足夠高。

他的思緒随着平靜的海面蕩漾回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初中生,只不過是學習特別好的那種,當時他的夢想是讀高中考大學,但是看着黃土砌牆,四面透風的家,看着五張等着喂飽的弟弟妹妹的嘴,含着淚,忍痛選擇了保送到中專,但是優秀的人——他自認自己是一個優秀的人,是不會埋沒的。他在那所中專院校裏依舊是全校第一名,又一次被成功保送,這次他來到了省裏最有名的師範大學。在這裏,他依舊是如魚得水,成為了學校的學生會主席,而且在學校裏遇到了江寧也就是趙寧的母親,那時候的她啊,真的可以說是追求者衆多,但是年輕時精壯的他只是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她就真的跟自己走了。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

“年輕真好啊。”他不禁感慨。

後來發生的那些事,直到今天他也覺得問心有愧。他想給那時的自己一巴掌。為了所謂的前途,抛棄了江寧和江寧的母親,也抛棄了自己做人的最後底線。

還在讀書的他和她,在學校旁簡陋的旅館裏,幹柴烈火,柔肌膩體,深情密态,妍豔無匹。直到今天,他想起她赤裸的身體依舊不由自主地需要咽下唾沫。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确實曾因占據了那個完美無瑕的胴體而頗為自豪。

在那個談性色變的年代,缺乏性經驗,也沒有接受過性教育的他依據聖經裏俄南的故事,以為只要最後不體□□精就可以實現避孕。但是他還是太天真了,她懷孕了。

當時,在校大學生懷孕是可以直接開除的。他勸說她去打胎。她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覺得她不可理喻。當他知曉她被學校勸退之事後,如五雷轟頂。自己真的不是人!

他欺騙自己,她只是因為身體不好之類的原因被勸退的。她不是說過嗎,自己有荨麻疹的毛病,一病起來,渾身酸軟又刺癢,什麽事都幹不了,甚至有一回直接休克過去了,看到他吓了一跳,她倒反過來安慰他說,她命大,不礙事。

他就是從那個時候愛上喝酒的,似乎只有酒精能夠讓他在睡前不會想起她那清秀的面龐。

他知道無知的戀愛有多可怕,他這一輩子已經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了,但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

最諷刺的是,他從一窮二白混到今天這芝麻綠豆大的官,跟他的學識沒什麽關系,主要是因為他很能喝酒,而他現在的病,也是拜酒所賜。

每次他看到電視上那句“勁酒雖好,可是不要貪杯喲“。都會嗤之以鼻,酒有什麽好的,社會風氣爛成這樣還不是拜酒所賜,這群酒商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些有點權力的人借着酒勁安放着自己的權力欲,偶爾,還有□□。

他記得跟她□□的那一次,自己好像也喝了點酒,還跟她吹牛逼說,自己未來的孩子單名一個寧字:”我會給他/她一個安寧的世界!“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那個孩子從來就沒有姓過趙啊,自己枉為人父,跟那個孩子之間甚至連一次坦誠身份的見面都沒有。還“一個安寧的世界“呢,連一個安寧的家都沒有給成。

在他的記憶裏,他只是偷偷在她的家門外,偷偷瞄見過還在襁褓中的江寧幾眼。那是這個縣的機關幹部才能住的地方,那時候他的見識也只能得出這麽個結論。他還記得最後一次來到那個住宅前的情景,那是他從師範畢業的那一年,他終于打算做一個男人了,心想即使被打死,自己也要上門道歉,給她一個交代,要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雖然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更不配做那個他心中完美的女子的丈夫。

但是那天看到的景象,還是讓他退縮了。那棟房子張燈結彩,門前的彩門上寫着“恭喜莫冬江梨亭喜結連理“,他看見接親的車把那個他魂牽夢萦的她拉走了,他終究沒有勇氣上前去,也沒有勇氣再來這棟房子,再見到江寧。

“我這個渣滓不出現,對她更好。“鷹禿子自顧自地嘀咕,這句話如同麻醉劑一般能夠讓他暫時心安,同樣的話,他已經自顧自地說了十五年。最後一次遠遠地看女兒的時候,她才兩歲吧。

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情深像花盛開…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将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新出的iphone5配上這個鈴聲多少有些違和。

“喂,老趙啊,你還打不打算回家了,女兒這個月輔導班的費用怎麽辦啊,她本身腦子就笨,補習可不能停啊,要不咱們孩子轉學得了,破縣城,連個好老師都沒有,補習還得去找市裏的老師,麻煩死了。你看看,你們高中,都連續兩年沒有出一個清華的了,要我說這縣政府也是,在學校附近樓盤沒少建,就是不舍得花錢招老師。“

這是他現在的老婆,在他眼中只是一個絮絮叨叨、腦滿腸肥,惡心點說,□□能甩到肩膀後的老太婆。

那個婚姻更像是一場鬧劇,他根本不愛那個女人,只因為那個女人的父親答應能幫他分配到一個穩當的高中老師的工作,他便點頭了。多諷刺啊,自己不敢去找自己在縣委大院裏的愛人卻敢出賣自己的靈魂為了一份不值錢的工作。

婚前,他跟她說了自己還有個女兒的事兒。她說,不介意。他覺得自己能找到一個可以容納自己內心污垢的女人應該滿足了。而婚後,這個老太婆只要一有不滿,就反複冷嘲熱諷他的渣滓行徑,還號稱要讓所有人看看他那副人面獸心的嘴臉,甚至還不止一次試圖在他的單位裏尋找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單親母親,這些事情都讓他不堪其擾。喝的酒越來越多。酒精,是他的成名技,也是他的避難所,最終也會成為他的墳墓吧。他這一輩子真可以算是“酒精(久經)考驗”,“把腸胃交給黨”了,真諷刺。他心想。

這種急功近利未經深思熟慮的婚姻的惡果終究也是反噬到自己身上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不願意搭理自己。他不願意回家,因為家已經讓他感覺不到任何溫馨。

自己這一輩子究竟對得起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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